“怕是我多心,只是说说,你也别告诉漫修。哦,对了,隔壁孙老太可有些好转?”
“恩,恢复的挺好,毕竟上了年纪,还得过段时日才好!但她儿子回来了,有他照料,我就过去的少了。”
“恩,也好!”
秦威不知怎地,总觉周围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可到处查看时,却跟平时一样。秦威又想起年前那算命先生的预言,一年内死于非命,恐怕这几日的心慌也并非偶然,难不成真的天数已定,在劫难逃?他死倒不要紧,灵儿和漫修呢?以周可的做事风格,定不会留一个活口的!秦威盘算着如何先安排灵儿和漫修离开东京了。
又过了一日。灵儿因答应要给孙老太做寿衣,便早早去其家中裁量了。在家闷了好几日的秦威见几日无事,也便稍微放下心来,又觉这次送灵儿和漫修走,说不定就是生离死别,便说这日不让漫修去学堂了,带他出去骑马玩耍,这可把漫修高兴坏了。二人牵着马一路走出,遇到熟人还打个招呼,人都道:“又带儿子出去骑马啊?”秦威也都微笑的示意“是的。”漫修则昂首挺胸,为有这么个父亲自豪的不得了。而此时远处有两个人互相示意了一下,其中一个飞快的离去了。
又到了经常骑马的地方,先骑了一会儿,休息时,秦威抚摸着漫修的头,对他说:“你已经长大了,将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得像个男子汉,保护好母亲,好好的活下去!”
“这个爹放心!我一定会做个英雄的!”
“哈哈,好!咱们今天来场比赛吧!”
“比赛?”
“恩,从这儿骑马到家,在二楼上化妆台前的盒中有娘的一支金簪,先取出且戴到娘亲头上的为胜!”
“好!”说着漫修便整装待发,士气丝毫不压秦威。
秦威道“且慢!咱们今天走不同的路回去,你是小马,脚力毕竟比不得我这高头大马,我不占你这便宜,咱们公平竞争。你沿这条路走,我走那条!”漫修原想和父亲同时出发比试,以自己的小马确实胜算不大,不想此时父亲却抛出了要公平比赛的言论,漫修没有反驳,父亲指给他的路他和父亲已走了有一年之久,熟的不能再熟,自然认得。
秦威这时又道,“规则是路上不得停留片刻,要径直回家!”
“没问题!难道爹还怕我偷懒耍赖不成,我今日是定要赢了爹的!”
“好,回家要听娘的话!”
“恩!”
“来,上马吧!”上得马后秦威道一声“出发”后便扬鞭朝自己挑选的路奔去,漫修也朝父亲给指定的路奔去。
漫修最近总觉得父亲说话奇怪,多少带一丝悲凉之意,今日更是如此。但因与父亲约定在先,不得在路上停留片刻,又终有孩子求胜的心理,便马不停蹄的奔向家中。
而这边的秦威却没有顺着他原先指定的比试之路走下去,因为就在他和漫修约定比试前他已经觉察出了周围的危险,其实是从几日前就感觉出来了。周可带人来了,他被重重的包围,这对久别了八年的曾经的生死兄弟又一次面对面了,秦威很感慨,周可也很感叹,可是再多的感慨也依旧改变不了命运的安排。
“秦威,别来无恙啊!”显然周可已不把他当行营,或是旧时的兄弟了。
“周可,想当年咱们并肩杀敌,为国效力,想不到你竟通敌叛国,还出卖我!”
“通敌叛国?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现在西夏国可是朝廷的座上客,朝廷和西夏交好都来不及,哪来的通敌,又何来的叛国?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怪只能怪你自己,不懂审时度势,太自以为是!”
“哈哈!我的自以为是,要你追寻整整八年?”
“你杀人抢物,是否该有个交代呢?”
“哼!我杀没杀人你不知道吗?”
“废话少说,快把东西交出来吧!”这时一个冷飕飕的声音低沉却十分有力的插了进来。秦威顺势一看,还是那个蒙面人,可秦威却十分清楚的记得他那可怕的如僵尸般的样子,那可是看后便会令人终生难忘的样子。
“你又是何人?”
“不才,在下沈韩!”
“沈韩?从未听过!”
“哈哈,你当然没听过!我是义父手下一张最隐秘的王牌,你能看到我的真面目,且让我苦苦追寻了八年,已让我很佩服了。可惜,今日就要画个句号了。”
“义父?是胡雍还是马海庆?又或是西夏人?”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正是马大善人。”
“呸,他也配称大善人!”
“哈哈,秦副行营,当初你不是也一口一个大善人的对我义父千恩万谢吗?没有我义父,你们哪有那么充足的粮食和钱财打西夏啊?”
“哼!虚伪的小人!原来他以如此手段接近军中之人,就是为获取情报,好为西夏卖命,好个不知廉耻的卖国贼!”
“哈哈,秦将军,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你通敌卖国,还杀了胡行营的夫人,我们是来擒拿你的,乖乖的束手就擒,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就休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看来西夏国仍对我大宋虎视眈眈啊!”秦威甚至有些懊悔为何不冒生命之危将兵马分布图交出。即便一死,也能提醒朝廷小心胡雍等人的诡计,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求兵马分布图不会落在他们的手里。他必须给漫修争取时间,只要他回到家中,拿了金簪,灵儿看到定会会意,而带他离开京城的。而且周可、沈韩等人是做梦也不会想到兵马分布图会藏在金簪之中的。
“快交出来!不然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周可的眼里已露出了杀气。
“等等,我有一事不明!马海庆和胡雍早就暗中勾结西夏人,而你们显然也上了他们的船,但是兵马分布图如此重要的东西,你们是如何弄到手的?”
“哈哈,也不怕告诉你!你还记得当年在陕西的那宗命案吗?洪义!”周可得意的一笑。
“那个画山水画的画家?被人一刀毙命的?”
“是我杀的!”沈韩又冷冷的插话道。
“是洪义,他潜伏了十年,用搜集到的点点滴滴,费了整整十年的苦心才绘出这幅图。马海庆用十万两黄金将此图买了下来,却不想他还不知足,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所以你们就用结束他生命的方式当做他十年的酬劳?这么说,小莫子也是你们杀的了?”
“是!”
“何天呢?”
“他命大,洪义一死他便连夜逃了,至今下落不明。”
“你们能追我八年,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家你们还会放得过吗?”
“哈哈,这可不同,他只知道马海庆通过小莫子找他模仿洪义笔迹画过一幅山水画,其余的可是什么也不知道,如今洪义死了,小莫子死了,就算他出现了又能如何?”
“原来如此,而我就不同,所以一定要找到我,杀了我,才甘心?”
“是,你说对了!废话少说,东西呢?”
“你认为我会交给你们吗?”
“交不交明年的今天都是你的忌日!”
“你觉得你有本事赢得了我吗?”
“我有没有本事赢得了你没关系,只要有本事杀了你,拿到我想拿到的东西就行!”
“好,有本事就来拿吧!”
说着,秦威和众人动起了手,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又是高手如云,他的马在他与周可交手时被其他人合力惨杀,他也同那匹马的结局一样,难逃被众人合力杀死的命运。
第四十五章 杀身之祸
就在感觉自己越来越寡不敌众时,秦威右手中不断挥舞着的宝刀换到了左手中,而右手却伸向了怀中。但这样一来,本来就命悬一线的他,防守更出现了致命的漏洞。秦威被周可的几个手下人先后划伤了腿部和背部,沈韩更是不放过这绝好的机会,长剑一闪,刺中了秦威的肩部,而秦威并没有费力去抵抗,或者躲避,此时的他掏出了沈韩和周可苦追了八年都想得到的蛋形玉坠,并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玉坠扔下了旁边的山涧之中。
周可和沈韩在他掏出玉坠的那一刻眼前也都一亮,可想阻拦他扔玉坠时却来不及了,眼睁睁的看着玉坠坠入了山涧之中,却不知躲藏在了哪一个角落里,要想找到,还着实要费一番功夫。
秦威斜视着周可,眼睛里带有无限的蔑视,嘴角却翘起了连周可都读不懂的笑容!周可被秦威的举动给激怒了,举起手中刀,狠狠的刺向了秦威的胸膛……
周可一边吩咐人去搜寻山涧,一边从秦威的尸体上很轻易地翻出了信封,并自言自语道:“哼,也不过如此!”说着,便一刀下去,把秦威的头颅砍了下来,挂在了马前。“听说他还有妻儿,斩草要除根,一会儿找到玉坠,就去杀了她们!”
“等一下!”沈韩那令人听了都会胆寒的声音再次响起。
“怎么,沈韩?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要发善心不杀她们!”
“给我看看信!”
“哼!你不信任我!”
“给我!”
“我精通各路书法,马海庆的字我再熟悉不过,这就是他的笔迹!要看你拿去看好了!”周可还是有几分畏惧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僵尸般人物的,说着便把信封递了过去。沈韩看了看信封,确实是马海庆的字无疑,可他又打开了信封,周可也不屑的多看了一眼,结果不看便罢,一看大惊,“这……这……”周可精通书法,又跟随秦威多年,当然认得他的笔迹,信被掉了包!
“刚才从人来报时他是和他儿子一起来骑马的,你可曾见到他的儿子?”
“快,去抓他的妻儿,要活的!”
周可气急败坏,留下几个人继续搜寻玉坠,其余人则都跟他一起快速的上了马,往秦威住处奔去。
话说漫修沿父亲指的路一路奔到家中,奔上楼去从化妆盒中取出了金簪。这时的灵儿早已为孙老太裁量好,正在家中缝制寿衣,不知为何,平日里细心的灵儿今日却屡屡扎到自己的手指,由是心慌的很。现在见漫修进门后竟如此匆忙的奔上二楼,又不见秦威,当下更是心慌。正想时,门声一响,灵儿正以为是秦威回来了而心喜时,却见从外闯入一人,却提着朴刀。灵儿大惊,细看下,竟觉得面熟,原来正是几日前灵儿在赌坊前资助过的那乞人,只不过今日却穿的像样些了。灵儿定定情绪,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提刀闯入别人家中?究竟要做什么?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容不得你胡来!”
此人这时看到了灵儿供在家正中央的牌位,微微一笑,道:“你还记得金华赤松乡的刘喜吗?”
“你……你是来杀我的人?”
“呵呵,想起来了?是,又不是,交出那个小杂种,我便可以不杀你!”
正说着,漫修兴冲冲的拿着金簪从楼上冲了下来,边跑还边喊:“娘,我来给您带上!”但下到楼梯的转弯处,漫修便见到一个凶神恶煞之人正拿着朴刀对着娘,漫修不禁楞在了那里,但紧接着,要保护娘的欲望油然升起,大喝道:“你是何方贼人,敢如此大胆!”说着便欲跑到母亲前面去,但母亲急忙回身挡在了楼梯口处,漫修不得过身。但此时的灵儿已经方寸大乱,她看到了漫修手上的金簪!她从小教育漫修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即使是家人的,而如今漫修回家就冲着金簪而去,可知是秦威告知所在,秦威出事了!那些追杀他的人终于还是来了,他能安全的脱身吗?以前每次都是秦威在保护她们母子二人,而现在秦威不在,她得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去保护这个小少爷了。
“就是他?”朱四用刀指了指漫修。
“不是!他是我的儿子!”
“小娃儿,你今年几岁?”
“关你什么事!”
“不管是不是,杀了再说!”
“漫修快跑!”
“漫修?!哈哈哈哈!”刘喜告诉过朱四,那个孩子叫苏漫修的。
“不,不是的,他姓秦,原来的那个孩子已经在路上死了,他是我的孩子!”
不管灵儿如何哀求和威吓,朱四都一步步的向她们靠近,灵儿转身向上推了漫修一把,“快跑!”漫修也慌慌的就往楼上跑去,这儿也只有上楼一条路了,门口已经被朱四挡住。灵儿过去抱住朱四,却被一把甩到了地上,再抱,又被一脚踹到了墙上,灵儿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漫修跑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中,把门闩上上,又使劲全身的力气推了桌子椅子过去堵住了门,但是没有用,只几下,就见门上已出现了个大窟窿,桌子和椅子也都一点点的在挪动,仿佛一下子就能塌掉。漫修无路可走,只得躲在了床底下,把金簪揣进了怀里,手里则紧紧握住爹给的匕首。门破了,桌子和椅子也都像烂泥一样堆到了一旁。一把明晃晃的刀在屋中来回的闪。走在床前时,刀并没有住下,漫修松了口气,但就在那一瞬间,他被从床底下揪了出来。漫修挣扎着,准备用匕首刺去,却被对方轻易的卸了兵器,匕首被仍到了门外。他就像只可怜的小鸡一样被拎了起来。就当朱四要杀他时,朱四的背后却感觉火辣辣的,一摸竟都是鲜血。回头看时,原来是灵儿凭借着微弱的意识强行的站了起来,爬到楼上,捡起匕首,见到朱四要杀漫修奋不顾身的举匕首捅了过来,但是没有捅到要害。朱四拎着漫修怒视着双手紧握带有鲜血的匕首的灵儿,手中的朴刀指向了灵儿。就在此时,漫修从怀中掏出刚才拿的金簪,刺向了朱四的脖子。随着朱四的一声惨叫,漫修也跌落在地上,他拔出金簪,飞快的跑过去扶住已经手抖腿软的母亲,赶忙逃命,慌乱中,母亲缝衣时点亮的油灯被打翻,屋子开始着了起来。
随着小马的嘶叫,周围的邻居也都感觉出了不对。浓烟越来越大,这是木制的房屋,又是户户相连,一见着了火,周围的邻居也都慌了神,纷纷从家中跑出,有救火的,有报官的,有逃命的,一时乱做了一团。漫修和灵儿从人群中逃出,匆忙中,竟忘了自己的小马,可是无论如何是不能回去的了。漫修和灵儿没命的往前跑着,而朱四虽两处受伤,但毕竟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能有多大劲儿,而且扎的位置都不是要害,也爬了起来从火场里出来,身负两处伤口,追了出去。
等周可等人骑马到此时,看到的却是救火的杂乱场景,打听下方知是他们要找的人家起火,问时竟无人知晓他母子二人的去向。乱中还是有人看到了周可马前秦威的人头,当时吓瘫在了地上,周可手下冷冷的说声:“这是朝廷要犯,逃匿多年,如今已被处决!”不顾众人的议论纷纷,细心的周可在房屋周围还是发现了血迹,虽然心下疑问,但仍随血迹追去。
幸发现的及时,火被及时扑灭,除了烧了几间房屋,并无人员伤亡。但围观的人群却仍议论不断,有说秦货郎那么好的人怎会是朝廷要犯的,有说可怜这一家人惨遭横祸的,更有说当日秦货郎不肯听那算命先生一言,以致真的死于非命的。众说纷纭,可谁也不知道秦货郎的妻儿去了哪里,他们的命运又当是如何。
第四十六章 斩草除根
漫修和灵儿拼命的逃,却都因为紧张过度,尤其灵儿因为刚才的撞击还时而有些意识不清,竟不辨了方向,漫无目的的逃将下去,最后逃到一个十分高深陡峭的山崖处,竟是无路可走。而正当两人转身另寻出路时,朱四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