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珀露特会在这种祭祀里突然现身,是于漠不曾料到的。

    唯一合理的猜测,就是他这次祭祀与月神的力量吸引力太强,撼动了月亮力量本源,让这位将月亮本源视作囊中物的“月神代行者”感到了威胁,所以才会现身观察。

    种种思绪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于漠低下头说道:“尊敬的月神,我是您虔诚的信徒,赞美您的一切,祈求您赐给我力量。”

    站在空虚宫殿前的珀露特笑了:“虔诚的信徒吗?可是我在你的身上看不到任何信仰。”

    连这个也看得出来?

    于漠没有太大反应,只垂着眼眸回答:“如何才能让您相信我的虔诚?”

    珀露特含笑说:“为我献上满意的祭品吧。”

    “看来我的父亲作为祭品,并不能让您满意。”于漠这话才说完,蓦然觉得眼前旋转的月亮虚影转到了身后。

    他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往前拉去,变得无限接近那座庞大星空宫殿,以及阶梯上的人。

    “将自己的父亲当做祭品,真是一个如同夜色般的美人,你的心脏仿佛都染着夜空的颜色。”

    珀露特感叹道,语气里带着笑,含着浓浓的兴趣。

    “但那是月亮的祭品,如果你能献给我喜欢的祭品,我会给你更强的力量。”

    竟然直接否定了自己月神的身份,于漠抬眼看去:“那么您喜欢什么样的祭品?”

    两人已经隔得很近,但于漠仍然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手抬起,隔空点了点他的眼睛。

    “我喜欢你夜空般的眼睛。”

    想要他的眼睛?于漠忽然抬起手中沾血的银色小刀,将自己的一头黑发斩断,平静地捧向前方:

    “那么,想必您也会喜欢夜空般的头发。我将它献给您当做祭品。”

    珀露特笑声变大,而且愉快。

    满嘴说着虔诚,一口一个敬称,但眼前黑发黑眼的男人根本没有信仰和畏惧。

    只有敷衍。

    珀露特接受了这份敷衍。

    他是和月亮力量最接近的人,灵魂也早已和月之本源融合。

    月亮喜欢的人,他当然也喜欢。

    “你会得到月的力量。”

    于漠手中的头发消失,漫天的星星和眼前的人影也在消失。

    消失之前,珀露特愉快地留下一句:“来见我吧,我没有信仰,但满口谎言的信徒。”

    月亮彻底消失。

    在消失之前,那些月光流水似的流进他的身体里。

    于漠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后,经常觉得身体冰冷沉重,四肢迟钝隐隐痛楚,但这一刻,那些沉重感都消失了。

    好像连呼吸都变得轻松了一点。

    以及,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魔法力量增强了。

    “哥哥……哥哥,你没事吧?”夏莉的声音怯怯的。

    于漠将目光平静地从塞西尔男爵萎缩的身体上移开,看向满眼惊慌的夏莉。

    “没事。”

    他割断的头发还有些散在肩上,在耳边晃荡。

    “男爵……父亲他死了,现在怎么办呢?”夏莉讷讷说。

    “我会继承他的一切,什么都不会发生。”于漠说道,“过来帮我一起处理尸体。”

    他要将尸体处理一下,贵族死后会有光明圣殿的司祭过来确认,并且举行一个简短的安魂仪式。

    不能被他们看出异样。

    夏莉闻言赶紧上前来,她浑身颤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害怕死掉的塞西尔男爵?害怕信仰月神的异端哥哥?害怕被光明圣殿发现这一切?

    好像都有,但又不完全都是。

    “不用害怕,不过是个男爵,光明圣殿来的司祭不会很厉害,发现不了异常。”

    经过月神祭祀,身体萎缩,血液消失的尸体,肯定不像正常死亡的尸体。

    于漠让夏莉帮他将尸体搬到炼药室,放在清空的台面上,用魔法和药剂暂时恢复他生前的样子。

    一直颤抖的夏莉按照哥哥的要求,把尸体搬来挪去,渐渐的,表情就变得麻木,手也不抖了,甚至被哥哥使用出的神奇魔法吸引。

    能成为魔法师的人很少,就连贵族中,也不是人人都能有学习魔法的机会。

    只有拥有天赋,被光明眷顾,得到光辉圣殿认可的人,才能成为正式的魔法师,登记在册。

    其他擅自学习魔法的人,比如像哥哥这样的,如果被光明圣殿发现,都会被惩罚,更甚至会被杀死。

    “夏莉,你想学习魔法吗。”

    “……”

    “告诉我,想不想。”

    “……想。”

    “很好,我会教你学习魔法。”于漠俯视着小白鸽一样瑟瑟发抖的妹妹,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六妹,没人的时候可以叫我二哥。”

    夏莉:“……?”

    等到浑浑噩噩地被打发回去,躺回床上,夏莉才喃喃问出:“为什么是六妹?哥哥为什么是二哥?”

    没人回答她。

    暴雨后的清晨,太阳迅速铺满大地。于漠再一次在清晨出现在大厅里。

    这一回,没有再拉帘子,他半个身体和面庞都披着淡金色阳光,被重新修剪过的黑发只到耳下,少了一分柔和阴郁,多了两分利落。

    夏莉脸色苍白地下楼,看见他,犹豫着小声喊了声:“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