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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 裴三郎便到太内司领了金子, 拉回到天鸾宫, 交给狗萝莉的掌事女官,结果刚进殿,就见到狗萝莉跟小太子都在, 姐弟正在下围棋。他心说:“这么闲的吗?”

    狗萝莉在她弟弟跟前时,还是很有姐姐的样子, 一点都不凶,貌似挺有耐心的, 还会指点弟弟哪里下错了。

    羽青鸾抬头看了眼抬进来的是太内司装金子的箱子,沉甸甸的, 显然不是空的,且数量正好够两千两。她问裴曦:“何意?”早上还一副舍不得的样子,这会儿又都交给她的女官。

    裴三郎说:“家用。”又向小太子行礼。

    小太子说:“姐夫不必多礼,我与皇姐私下都不行礼的。”说完,额头上挨了羽青鸾一记响指。

    羽青鸾心说:“那什么人呀,你就什么事都跟他说,也不怕把你卖了。”她继续下棋, 然后……一时分心, 落错了字。

    小太子大喜:“皇姐, 承让!”按紧扣下一子, 说:“落子无悔。”

    羽青鸾:“……”继续下。

    小太子小声说:“皇姐,两千两。”

    羽青鸾淡淡地扫了眼自己弟弟,说:“下棋。”

    裴三郎看出来了, 哟,狗萝莉的小情绪不太对呀。他坐过去,挨在羽青鸾的身边,问小太子,“你惹你姐了?”

    小太子说:“无。”

    羽青鸾陪小太子下完一局,起身,说:“裴曦,你陪飞凤。”进入内室,睡觉去了。

    小太子悄声问裴三郎,“姐夫,你们昨晚打架到什么时辰?皇姐今天打了一天呵欠了?”

    裴三郎把棋子捡进棋盒,说:“我陪你下棋。”

    然后,他就后悔了。他被一个七岁孩子杀得片甲不留。

    “姐夫,承让!”小太子可高兴了,终于有一个可以下赢的了,“往后请姐夫多赐教。”我还找你下。

    裴三郎:“……”这尼玛有点过分。

    宫侍和井康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帆船。

    小太子看到帆船眼睛就亮了,问:“姐夫,这是何物?”

    裴三郎说:“船。”他离造出能够下水的大船还早,但小太子是未来的帝国接班人,在小时候灌输些概念给他,将来能够获益于天下。朝廷的力量,比个人的力量大得多。

    他把棋盘挪开,让井康把船抬到面前的桌子上,对小太子说:“这个是模型,大的船可以在江海中行驶,可以乘风破浪远去万里。”

    小太子问:“江海,是指大江和大海吗?”

    裴三郎说:“是,大海比陆地富饶。海底下也是有森林的,有一种叫鲸的鱼,比海边渔民的渔船还大,有海带。你知道粗脖子病的吧,就是很多人的脖子特别粗,肿特别大。吃海带可防治。把海带从海里采割上来,晾晒干,就可以运到京里来了。食用的时候,用水浸泡半天一天的,就可以煮食了。”

    羽青鸾原本是要睡的,听到裴三郎说的这些,又默默地坐在室里听着。

    小太子问:“这船是采海带的吗?”

    裴三郎说:“采海带不用这样的船。”他让宫女拿了个账本过来,他从最后面撕下一页,叠出个小船给他,说:“用这样的小船,或者是造个木筏就可以了。”

    “这种船是很大的大船,它可以拉货运兵……咳,主要还是拉货。我们京城有河嘛,造这样的船,把货装上去,只要有河的地方,船就能到,这就如马车跑在修好的路上,不过造船不需要修路,有船就行,可以省下畜力。这叫帆,借的是风力行使,这是浆,在风力不够的时候靠人力划船,让苦奴划船就好。”

    小太子问:“风力是什么?”

    裴三郎对着纸船“呼”地吹口气,纸船就划出去老远,说:“风把它吹着跑,让风吹动帆,然后船就会跑了。这帆根据风向不同,要调整方向的,还需要有舵,它的作用像马头,马头往哪边去,马车往哪边跑,船也是一样……”

    小太子“哇”问:“姐夫有大船吗?什么时候造好?”

    裴三郎又把造船的难度告诉他。

    受材质影响,现在只能造木船,大家还在用石斧,确木头都砍不了。大船需要考虑承重设计,不然,龙骨都得断,船下水就得沉,包括风帆怎么扬帆,怎么保证风向,怎么保证舵的转向使用,这些都需要下水后边操作边改良的。

    他跟小太子聊到傍晚,才送走小太子,然后起身,去到内室果然见到狗萝莉没睡,坐在矮桌旁,很是疲惫的样子。他坐到狗萝莉的身边,凑近打量她,问:“昨晚做贼去了吗?”

    羽青鸾:“……”书信往来时,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

    她懒得理他,正要起身,就又被拉住手。她扭头看去,眼神询问:做甚?

    裴三郎的眼里满是笑意,心说:“狗萝莉别别扭扭的样子真好看。” 他说道:“用过晚膳再睡,不然半夜全饿。三餐不定时,还容易得胃病。”

    这叮嘱语气跟书信往来时一样,让羽青鸾熟悉又有些心酸又有些委屈,却不知道该做何表态。她成亲的、她现在见到的裴曦,跟与她通信的、和以前在她父皇宫殿里看到的,就像是两个人。她忽然想起小时候住在她母后宫里时的裴曦,此时的他,与那时的,很像。避着她。

    羽青鸾挥挥手,让宫女们退下,然后,望向裴曦,问:“曦公可曾……”问不出口,转身,去用膳。她又再想,我作甚要听他的,扭头便去补觉。

    裴三郎一听,我去,这不就是上辈子恋爱中人吵架或闹掰时经常的问的你有没有爱过我吗。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狗萝莉。

    他跟到卧房,见到羽青鸾已经摘下头冠,伸手去接羽青鸾手里的羽冠,却被羽青鸾避开了他的手。

    他心说:“行吧,非逼得劳资表白。”他挪到旁边的坐榻上坐着,说:“我有一个心仪的女郎。”

    羽青鸾摘腰带的手顿了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解腰带,同时忍住挥腰带抽他的冲动。

    裴三郎说:“我跟她的家世相差特别大,就是属于那种想都不敢想的,我以前见到她都绕着走,有多远躲多远。她超过分,我交钱庄,她把我整懵了,给她弄个宫车,她还踩着我的背上车,明明玩得特别嗨,还装出一副……”他还在找词,狗萝莉已经扭头看向他,眼神杀气腾腾的。

    他往后一缩,躲到柱子后,说:“你还想抢我的弩玩。我还没把弩造出来,你就虎视眈眈地盯着。要不是你非得跟我比箭,让我颜面无光,我才不会造弩,才不会到现在都还背着一道无诏不得离京的旨。”

    羽青鸾问:“你有怨言?”

    裴三郎说:“那倒没有,挺开心的。我这是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旨意,但要不是你刺激我,我才不会冒那险,万一不是得赏,是杀头了怎么办?得亏我老丈人是个有器量的明君。”

    羽青鸾问:“你给我写那么多信……”

    裴三郎比划了下,说:“自己碗里的狗萝莉,自己可不得多照顾着点,多叮嘱着点,操碎一颗老妈子心。”

    碗里的?狗萝莉?意思她明白,可这话听得她想打人,气得半死。羽青鸾冷声警告,“裴曦,你现在脸上还满是淤肿。”

    裴三郎指向自己的两眼黑眼圈,说:“你打的。”又指向左边脸,“你手下打的。”又指向右边脸,“你找的武课师傅打的。”

    羽青鸾扭拳,强行压住再打他一顿的冲动,赶人,“你现在出去,本宫要歇息了。”

    裴三郎把手拢在嘴边一声喊,“来人啊,上晚膳,长公主要用膳。”

    他那嗓门大得天鸾宫宫门口的亲随军都扭头朝宫里望去。大家一致地悟了:难怪曦公会被打得那么惨。

    裴三郎又指指狗萝莉解开腰带,还没脱下的外袍,问:“你要衣衫不整地用晚膳吗?”

    羽青鸾把宽大碍事会影响到行动的外袍脱下,轻装上阵,直奔裴曦,过去就是一脚踹去。

    裴三郎早有准备,绕着柱子就躲,大声喊:“我身上还有伤。”他又大声喊:“母后,救命啊——”

    羽青鸾被气得七窍升烟,以最快的速度蹿过去,跃到裴三郎的身上,绞住他,再一个飞旋扫腿把他扫倒,拳头像雨点般落下。

    她一口气连打十几拳,才停下,看着抬起胳膊护住脸的裴曦。

    裴曦把胳膊挪开,又用手掌护住脸,从手指缝里朝她看去,说:“别打脸,也别打眼睛。”

    羽青鸾问:“你为何不还手?”

    裴三郎理直气壮:“打不过啊。”

    羽青鸾:“……”气得又给了他一拳!她出完气,提身,把人拉起来,说:“自己宣医匠来看看吧。”

    裴三郎问:“又是管打不管治呀?”

    羽青鸾真心觉得自己很可能没被协后她们暗杀下毒刺死,会被他气死。她转身去拿药膏,回来时就见到裴曦已经把衣服脱了。

    裴三郎露出胸膛,摆出自认撩人的姿势半躺在睡榻上,说:“来吧。”

    羽青鸾把药膏往裴三郎的身上一扔,面红耳赤地快步出了宫室,然后气得一脚把桌子踹翻,对宫女说:“去宣医匠。”又气不过地再踢飞一张桌子,恨不得冲进内室打死他算了。

    裴曦给她写信描述的,她想象中的成亲后的日子,跟眼前的……南辕北辙,差了十万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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