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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一览和白文静被分到了一个宿舍,是个双人间,环境看起来还不错,林一览把自己换洗的衣服取了出来就没有动自己的行李箱了,因为明天要起大早坐车去参加选拔赛。

    她一向睡的挺早的,头一沾枕头就躲系统空间里面去了,她现在发现了系统空间的一些功能,它能够模仿出你意识形态里的一切东西。

    比如课桌比如黑板,你可以在里面塑造你觉得有安全感的环境。

    林一览之前一直觉得这个功能没有太大的用处,直到她真的闲下来开始用自己的不锈钢做机械人的时候突然想到,她可以用意识模拟出一些现实生活中她不是很容易弄到的材料来练手感。

    她心念一动,一些她在网上看到的材料就出现在了自己课桌的面前,一股狂喜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以后不管做什么,都拥有了可以无限制实验探究的地方,这里什么都有,不存在任何的科技瓶颈,不存在任何的材料浪费。

    因为那些都是虚构的,等她彻底熟悉了再在现实生活中上手,那她就不会浪费任何的材料。

    这意味着的就是省下无数的学习和研究的成本。

    她之前其实一直有一个设想,想要去实现,也看过各种理论的书籍,但是她没有条件去上手尝试,因为造价太高昂了,可现实她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些。

    很快她大脑里面幻想出来的各种材料就摆放在了她的面前,她的身体和她大脑的意识瞬间就连接了起来开始进行了组装,她手指翻飞,神情专注,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极度投入的状态。

    好几次线路搭错和安装失误,她就拆了又装,装了又拆,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一览听到了白文静的声音:“一览,起床了,已经五点多了。”

    在那一瞬间她从系统空间内被弹了出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各种工具和逐渐成型的机械手臂在眼前化为一片虚无,她还有些发懵。

    她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来,神情一片空白:“起床了?”

    白文静已经穿戴好了,见林一览还没有起床才鼓起勇气上去叫她的,其实她不怎么擅长和人相处,甚至害怕林一览有起床气,但见林一览这反应,看起来是没有的,她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她花了叁秒钟让自己清醒,清醒之后她做事情的效率很快,迭好被子就走进洗漱间刷牙洗脸,021又开始每一天的唠叨:“你看,你也很喜欢做机械人不是吗?你又这么有天赋,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比做明星好多了。”

    林一览这几天几乎每天都要听它唠叨几句,属实有些烦了,皱着眉头道:“把你造出来的那个人肯定是一个很自以为是的人。”

    021闻言顿住了,林一览见它不回答又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也有每个人追求的东西,我没那么高尚,我就是喜欢钱喜欢权喜欢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没人敢对我指指点点。”

    “可你呢?你一直把你认为好认为对的东西往我脑子里面塞,但那只是你认为的,我想要什么我自己心里明白,我不需要别人替我决定我该怎么活着,在不影响社会安定的情况下我爱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

    “可是你这么想是不对的啊!你做人怎么可以这么自私?”021根据自己程序的设置辩解道。

    林一览从小到大最恶心话“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排第一,“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排第二,陈娟娟最喜欢骂她的话,就是“自私”,说她养活自己多么多么的不容易,林一览当时看到她就烦。

    长期的贫苦生活让陈娟娟的更年期提前了,而林一览的青春期也提前了,就这样,青春期碰上更年期,就是一个恐怖的灾难,林一览每当陈娟娟一遍又一遍重复自己的不容易的时候就会暴躁的要命。

    她是个学生,她要上学,她已经抽出很多的时间去打零工贴补家用了,陈娟娟还想要她怎样地付出?让她辍学和她一起卖屁股吗?她记得她那时候直接冷笑了一声:“别总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

    她记得她因为这一句顶嘴挨了好几个巴掌,她听到陈娟娟骂她,骂她自私,骂她无耻,骂她不懂感恩,说生她不如生一块叉烧。

    她就这样,沉默着,没有再顶嘴,日子也就在这日复一日地沉默着继续地过下去,直到陈娟娟的离开。

    她知道自己是个冷血的畜生,她知道陈娟娟其实在她身上投了不少的钱,但是她有的时候还是恨不得掐死她,她甚至不止一次想过,陈娟娟要是死了,她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点?

    她十二岁以前收到过唯一的善意,就是在那天她和陈娟娟闹矛盾之后离家出走,她躲在一个没有人找到的角落,那里是光照不到的地方,她没有哭,就把头靠在墙上思索着陈娟娟的话。

    她真的自私吗?无耻吗?她想,可是确实是吧。

    她从小到大就很倒霉,那天更是倒了血霉,她碰上了晚上出门来闲逛的人贩子,她认出这个人了,因为这个家伙是陈娟娟以前接待过的一个嫖客。

    陈娟娟接客荤素不忌,什么杂碎都喜欢往家里面领,而且丝毫不注意影响,好几次林一览从学校回来,就看到家里的门大敞着,吃饱喝足的男人趴在女人的肚皮上面吹水。

    其中这一个让林一览印象深刻,他完全将自己拐卖人口的时用的妙招通通抖落了出来。

    林一览吓地大气都不敢喘,那人笑得满脸褶子,在黑暗中的月光下显得猥琐又磕碜,像那在泥里翻滚的蛆。

    是一个睡在附近的流浪汉刚好听到了动静起身将他赶走的。

    那个老流浪汉林一览认识,他是个哑巴,平时穿梭在各个巷子里面捡地上别人丢下的塑料瓶子,听说他以前有个儿子,读书挺厉害的,后面好像是掉进河里面淹死了。

    从那以后这老头就疯了,喜欢逮着别人家的孩子抱着,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林一览平时看见他就躲,但是在这种时候,偏偏就是这个老疯子救了自己。

    她当时惊魂未定,脸上淌满了生理盐水,那老疯子摸着自己的口袋,翻了半天,从破破烂烂地兜里面掏出了一颗奶糖,这样塞到了林一览的手里。

    她那天太害怕了,她没有理会这个老人的善意,只是一个劲地哭泣着,直到被他送回了家。

    她回到家的时候,陈娟娟还在熬夜和她的姐妹们打麻将,像是完全忘记了她还有一个没有回家的女儿,她就这样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目送着那个身形佝偻的老疯子一步又一步地迈入黑暗。

    她后来看到过好几次小巷子里的熊孩子往他身上丢石头,她都目不斜视,当做完全没有看见,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上去多半结果是一起挨打,这种蠢事她才不会干。

    她只是往这些小崽子身上撒了点东西,让那些在巷子里面乱窜的疯狗追着他们咬罢了。

    她每一天放学都会去看一眼老疯子,就远远地看着,手里拎着一大袋子塑料瓶子,是她在学校里面捡的,她也不怕同学笑话她捡垃圾,她本身脸皮就很厚。

    她把塑料瓶子倒出来,放到离老疯子很近的地方,在远处望过去,她不敢走上前去。

    就这样一直望着,老疯子走过来的时候她就赶紧跑了,她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卑鄙,她还是害怕老疯子的,因为和老疯子在一起就意味着要被欺负,要被鄙视,被小巷子里面的人同样看作是疯子。

    后来老疯子死了,据说是死了叁天才被人发现,尸体都有些臭了,除了林一览,没有人在意这个人,他就和他每天捡的那些塑料瓶子一样多余,活着的时候无人在意,死后也无人问津。

    从那以后,在小巷子里面,唯一一个让林一览觉得是好人的人死了,而那些让她恶心的蛆虫杂种却还好好地活着。

    她从那时起就明白,好人是活不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