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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6n1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献给仙君的be美学 > 第352章
    凡人的尸体。

    澹台莲州记得的,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呢?这是他回昭国的第一战,擒获了幽国的周将军,共杀了一万零九百二十七人。

    当时他就像是现在这样,站在尸海之中,一眼望去仿佛没有尽头。

    澹台莲州感到窒息。

    这么多人都是他杀死的。

    杀人永远不是一件让他觉得值得夸耀的事。

    这些死去的人都是他的凡人同胞,为什么他们会拔刀相向呢?

    为了权力的纷争。

    难道他真的想争吗?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争。

    澹台莲州落下泪来。

    他不想杀人,但他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多到他都开始记不住数字了。

    下山的时候,他只是想回家而已。

    他只是想作个平凡的好人。

    杀害了那么多人的他跟妖魔有什么区别?

    他其实一直觉得很愧疚很痛苦吧。

    所以他能毫不犹豫地把残剑刺进自己的心口,比起负罪感的折磨来说,还不如承受锥心之痛。

    一开始,他只是想作个游荡天下的逍遥剑客。

    作一国之君不是他所向往的。

    那应该是像岑云谏那样冷血无情、视凡人为蝼蚁的人。

    或者像对杀死庶民无动于衷的贵族,抑或像是庆王甚至他的父王、幽王、周王那样将凡人同胞分成三六九等的人,他们自以为高贵不凡,觉得掌握着低于自己的人的生杀大权。

    而他是什么呢?

    他该将自己放在哪个地方才对?

    若他没有去过昆仑,从小到大都在昭国,作为王子被抚养长大,那他也会长成跟父王一样的人吧。

    可他若没有出生在王家,或者不记得幼时作王子的记忆,一直在昆仑长大,那他大抵不能够体会凡人的心情。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他既不是个在人间长大的凡人,也不是能够修炼的仙人。

    他该去哪边?

    他哪边都不该去。

    他不能完全地属于任何一边。

    澹台莲州仰起头,长叹了一口气,流泪了许久才停下来。

    他从尸山血海中穿过,看见了一片他毫无印象的地方。

    他原本以为那是昭国王宫附近的云梦泽,是以没有仔细观察,现下定睛一看,发现似乎不是同一个地方。

    不过,湖泊嘛,长得都差不多。

    笼罩着淡淡的雾气。

    澹台莲州走到湖边,看见湖心有一叶扁舟,舟上一个小女孩背对着他坐着,在垂钓。

    他感觉到心口的剑动了一动。

    低下头,看到残剑活过来了似的,一跳一跳,要从他的心口挣脱出来。

    澹台莲州握住剑柄,烫得他手心发热。

    要把残剑拔出来。他想。说不清是残剑自己出来的,还是他拔出来的,反正,残剑离开了他的胸口。

    澹台莲州疼得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

    他手一松,没抓住。

    残剑掉在他身边的地上,发出了响声。

    他身形摇晃,好不容易站住了脚步,视野恢复清晰,却看见了一角衣袂。

    澹台莲州怔了一怔,慢慢地抬起头来,他身边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握着残剑的男人。

    男人穿着千年前周国的衣服,比起剑修来说,更像是一个礼官,在被澹台莲州望住的时候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打招呼道:“昭太子安。”

    澹台莲州难以置信地问:“……乾渊真人?”

    男子颔首道:“是。但那是我在昆仑时的道号了。被昆仑逐出师门以后,就没有人叫我‘乾渊’了,你这么叫我,我竟然觉得挺陌生的,或许叫我凡名‘云忻’。”

    澹台莲州不解地问:“你只是被逐出昆仑却没有灵力尽失,你还能用剑斩妖除魔,又怎么能说是个凡人呢?”

    乾渊真人,或者说云忻先生带着温润的笑意,对澹台莲州说:“哈哈,怎么不是呢?你觉得人与妖魔怎么分?妖魔既不分妖与魔,人又何必分仙与凡。”

    啊?

    澹台莲州听得云里雾里。

    他只好换了个问题:“这柄残剑是您的吗?”

    乾渊真人答:“是我的。”

    两人正说着话。

    那边孤舟上的小女孩已转身过来,她看着乾渊真人,手中的鱼竿掉落,沉没。

    乾渊真人注意到她的视线,回看了过去,呼唤:“小柏。”

    小女孩怔在原地,嘴唇嚅动,却没有说出半个字来,眼眶已经发红湿润。

    澹台莲州觉得这个小女孩肯定也不是一般角色,但是又觉得自己猜测荒谬,这个小女孩看上去生得粉雕玉琢、冰雪可爱,怎么看都人畜无害。他问:“云忻先生,这是谁?”

    乾渊真人很是友好地说:“哦,你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走吧,我带你去跟她谈一谈。她是昆仑的仙君,也是万妖的魔皇。她也是你能够见到天道的那扇门。”

    第182章

    澹台莲州看着男子踩在水上自如行走,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哇,这就是身怀仙法的感觉吗?都不需要立足之处就可以踏水而行欸。

    澹台莲州苦中作乐地想,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幼稚得像个孩童。

    他感受着脚下传来奇异触感。

    既来之则安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