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异案件管理局》 第1章 《特异案件管理局》作者：两块饼干【完结】 简介： 妖王看管的邪气封印破了，妖族开始肆无忌惮的在人间犯案。 已经死了一星期却还能维持体温和毛发生长的尸体；杀了自己的影子；人体内突然生长的夺命丝线…… 身为特案局局长的乐无忧清闲了几十年，骤然忙了起来，心里对于这位玩忽职守的妖王充满怨怼。 传闻妖王乃天下第一，十分凶残！ 没等乐无忧找上门去要个说法，这妖王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而且还失忆了！ 本着不能欺负人的原则，乐无忧原本打算好好帮妖王恢复记忆再算账。 奈何…… 妖王（指乐无忧）：这个野蛮人就是你们说的局长？ 乐无忧冷冷抬眸，撸袖子：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还没等动手，那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灵力高强的妖王便弱不禁风的咳了几声，拿着精致的梳子打理自己的银色长发：唔，帅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乐无忧：……？ 毒舌但体弱的精致妖王*炫酷但冷漠的狠角局长 注：乐无忧的乐念yue 每晚八点不见不散哦 vb：饼干寨寨主 楔子 “今日清晨天降异象，天边突然聚起漩涡云，瞬时见白天变黑夜。在本地市民拍摄的视频当中还能见到类似于植物藤蔓在天空缠绕的特异现象，对于此，气象学家表示……” 车载广播发出“嗞嗞”的杂音，广播里的人声变得断断续续。 现在是盛夏的中午十二点，天却黑的宛如凌晨。 “真他娘的邪门。” 因为现在应该是白天，即使这天神经病一样的黑了，路上也是没有灯的，只有车的前照灯打出一小片橙色的路，路上一辆车也没有。 司机抹了一把自己的光头，骂了句，抬手关了车载广播，打算打道回府。 “嘟嘟。” 车窗玻璃发出两声轻响，司机浑身一凌，没忍住骤然踩下了刹车。一股凉意从他的脚底窜上发梢，冷汗怵然间爬满了身。 司机吞咽了一口，僵硬地转头去看窗外。 漆黑一片，半个人影都无。 “轰隆。”雷声落了下来，大雨倾盆而下，落到车厢和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天气恶劣到了极点，甚至还能在空气中闻到一丝新鲜植物的味道。 刚准备离开，车子的发动机却十分不给面子的熄了火。 司机一愣，忙重新点火。 发动机轻鸣两声，没有反应。 不知是什么与玻璃的摩擦声响起，司机打火的手猛然顿住，脖颈宛如生锈的齿轮，转动一毫都好像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像是有什么在啃食他的头骨。 “刷”，一截看不清的东西迅速消失在了车盖里。 司机瞳孔皱缩，反复拧动钥匙，车子直接毫无反应。 “嘟嘟。” “嘟嘟。” “嘟嘟。” 嘈杂的雨声中不断传来敲玻璃的轻响，竟然还越来越急促。 忽然，一股凉意爬上了司机的脚腕，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游蛇，顺着他的身体蜿蜒而上。 司机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身体不知被什么力量钉在原地，连一根头发丝都动弹不得，更遑论尖叫。 “嘟嘟。” 声音再次响起，是一条长长的触手，宛如敲打某种节拍一样，轻轻地拍打车窗。 慌乱迅速支配了全身，大脑命令司机尖叫呼救并且挣扎，然而这一切都像被一双大手堵在了艰涩的喉咙里，压根逃不出一丝一毫。 车内的顶灯突然亮了起来，车厢内顷刻间被暖光充斥。车窗被擦的很干净，反光的玻璃隐隐绰绰得映出无数根纤长的触手将司机团团缠绕，直至淹没了他那干净的光头，宛如新生冲破动土的种子。 “啪。” 灯灭了。 第一章 伸向罪恶 乐无忧揉了揉钝痛的额角，忍着经脉里的抽痛推开了休息室的大门。 大厅的窗户前挂着许多栖木，无数只圆滚滚毛茸茸的黄鹂鸟立在上面晒太阳。 见到乐无忧出来，一齐围了上来，自动连成了个圈，在他身体外面绕了一周，叽叽喳喳地吵闹：“局长醒啦！局长醒啦！” 乐无忧实在头疼，刚抬手挥散了聒噪的鸟群，一道黑白相间的残影便以一种弹射一般的速度冲了过来。残影围在他的脚边打着转，险些把他绊了个趔趄。 低头一看，是一只黑白相间，毛色纯正油量的蓝瞳哈士奇。只是体重明显超标，仔细看像个四驱的黑白卡车。 哈士奇：“你终于醒了！灵力恢复了吧！” 乐无忧抽了口气：“别吵，我睡着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体内的灵力压根无法纾解，在经脉内横冲直撞，这是以往都没有过的情况。 哈士奇转着眼珠思索一番，又弹射了出去，只留下了空气中的一道残影，不多时就叼了个火漆封印的信封回来。 “一星期前，凌霄上神送来的。” 乐无忧每次受伤都能自愈，通过睡觉，这期间没人叫得醒他，这封信就这么压下了。 乐无忧蹙眉接过。天界现在只剩这一位上神了，轻易不会与他联络。 第2章 发生什么事了？ 乐无忧浑身的经脉都像被架在火堆上一样，灵力横冲直撞。他吸了口气，拆了信，眼前金光一闪，几行字飘到了空中。 这信是用灵力写的，普通的人和妖都看不见，除了乐无忧。 “出什么事了？世界要灭亡啦？” 乐无忧无视了哈士奇的胡言乱语，眉间越蹙越深。 确实出大事了。 妖界镇压邪气的封印破了，助阵的八根凤凰尾羽不知所踪。 “司命费神，切记寻回尾羽，否则三界大乱。切记切记。”凌霄信中强调。 “傻狗，凤凰尾羽不见了会怎样？”乐无忧手中的信封化成了齑粉。 哈奇士龇牙狂吠：“我不叫傻狗！我叫长生！” “除了早就闭关的天道神君，凤凰是万年前和青龙凌霄并肩的上神，为了封印邪气灰飞烟灭了，凤凰尾羽就是他封印邪气的助阵之物。”长生追了两圈自己的尾巴，又说：“凤凰尾羽可以屏蔽妖气，是镇压妖族的最好法宝，如果被妖族得到了，那我们可就察觉不到妖族害人了。” 乐无忧心里咯噔一声。 “嘟嘟。”两声门响，外面探进了一个脑袋，脑袋顶上还立着两根羊角。 “乐局，有个案子有点奇怪。” 羊角人头带着身子一起钻进们，这才露出了还是羊蹄的手脚：“警察那边说尸体都解剖好几天了，冷藏室都进好几回了，竟然还有体温，甚至毛发还在生长，让咱们去看看。” “听起来像妖干的。”长生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的眼，说。 羊角人说：“外勤组的去看了，没有发现妖气。” 乐无忧的心沉了下去：“把档案调出来我看看。” 特案局，全称特异案件管理局，是个独立于正常司法机关以外的机构，权力极大，可以随时调取所有的档案和资料。特案局负责调查人力不能为的特异案件，直白来说，就是妖族在人间犯的案。 但是人是不会知道的他们具体做什么的，只知道这个机构涉密，进了特案局的案子一个月内都会结案，结案报告看不出丝毫端倪。 只是凶手最后去了哪，怎么样了，没人知道。 羊角人刚要走，乐无忧扫了他一眼，装作无意的说：“最近妖族灵力不稳？”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连人型都有些难以维持。”羊角人软绵绵的说了一句，不在意的去调档了。 每年都有那么几天妖族灵力不稳，只是这次格外严重些，反正他们待在特案局不出去，只是现出部分原型倒也无伤大雅。 乐无忧抽了口凉气，坐到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 看来就是因为封印破了，凤凰的灵力影响了妖族，才会出现灵力不稳的情况。只是他们灵力薄弱，表现为现出部分原型，而他就是个人，没有原型可现，只能忍受着无处发泄的灵力在他的经脉里到处乱窜。 档案很快被调了出来，乐无忧一目十行的看过去。 死者是个出租车司机，叫牧强，一星期前直接死在了出租车上。出租车停在路边，还是交警贴条的时候发现的。 一星期前，正是封印破了的时候。 没有外伤，体内未检测到特殊物质，不是中毒，非心悸，非窒息，也没有病史，甚至连表情都是安详的。好像是一个大活人就那么在车里睡着了，然后突然就没了心跳一样。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尸体在被解剖了后，竟然还有体温，甚至他的光头和下巴上还窜出了正常生长的毛发。 案子被转到特案局，外勤去看了，没有妖气。 乐无忧又从头扫了一眼档案，语气发沉，提起外套就走：“别啃了，跟我去看看尸体。” 正转着脑袋撕咬玩具的哈士奇“嗷呜”一声，弹射了出去。 分局法医室前经过了一波又一波窃窃私语的人，他们上班这么些年，还从来没见过带一条狗来查案的人。 特案局果然神秘。 长生上蹿下跳的围着尸体转了又转，闻了又闻，最终得出结论：“一丝妖气都没有。” 乐无忧探了探尸体的脉，都是尸体了，肯定是无脉的，但是还有温热的体温，下巴上的胡茬也是新鲜的。 乐无忧扫开那条傻狗，掐了个决，之间怵然弹出一方小火苗，在接近尸体的一瞬间骤然化作一条火龙，顷刻间便将尸体吞噬。 火光散去，死人的魂魄应当浮现出来。然而眼前，什么都没有。 “无魂而亡，不可能是人做的。”长生婻沨前爪扒着解剖床，一双豆仁一样的瞳孔瞪得圆溜溜的。 乐无忧将尸体重新盖了起来：“凤凰尾羽已经落入妖族手里了。” 特案局里的员工也是妖族，就连长生都是，所以尾羽落到妖族手里还可以心存侥幸和平找回。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妖都没有邪念，他们已经开始杀人了。 “找人来把尸体弄回去，”乐无忧踏着蝉鸣声向外走：“这个案子，归特案局了。” 解剖室外等着准备看热闹的警察纷纷被这幅腰细腿长的美人图震慑住，转念一想，他在跟谁说话？ 跟那条不牵绳，脑满肠肥油光瓦亮，跑起来一摇三晃呆头呆脑的哈士奇吗？ 即便是夏天，风吹过都带着热气，乐无忧四周的温度还是凉飕飕的。长生趴在汽车后座，把脸往爪子下面一埋，一声也不敢吱。 第3章 平日里的乐无忧就话少，一张嘴大多是不耐烦，冷淡，这次睡醒感觉他又平添了一点暴躁。就好像火山口上硬是压上了万年不化的寒冰，冷，内里却透着燥。 乐无忧踩着限速线平地飞回了特案局，他的经脉实在太痛，火烧火燎的灼痛。乐无忧有些烦躁，简直想徒手将筋脉都抽出来，一股脑地塞进冰箱的冷冻室降降温才好。 特案局周围有障眼法，正常人从外面看到的和平常的公安局没有区别，连画面都是设计过的。车子驶进特案局地界，乐无忧干脆把车开成了火箭，唰的一下停在了大门口。 车后座的长生惨遭背叛，啪叽一下拍到了前面的座椅上，直接拍成了一张狗饼。长生费了好大劲才把自己从座椅后背上撕下来，抖了抖毛，心里生气又不敢叫，只能对着座椅上的凉席坐垫发起了惨无汪道的攻击。 乐无忧现在只想赶紧进屋，把空调开到最低来缓解他身体里那种存在感极强的灼烧感。 还没等进门，乐无忧就发现了不对，看门的马头大爷不在。 大门绝对不会没人看管。 乐无忧眯起眼，双指并拢指地，指尖隐隐冒出一丝噼里啪啦的火星子。 就算有尾羽的加持，敢公然挑衅特案局，也得死。 乐无忧推开门，大厅里空无一妖，原本挂在窗户那里晒太阳的黄鹂鸟都不见了踪影。整个特案局宛如一潭死水，就像那些小小的溪流被强大的波涛压制住了，只能席卷着随波逐流，毫无生气。 乐无忧的眼里浮现出杀气，继续往里面走。这一路上都没有原本活跃的小妖，文件散落一地，角落里还散落着几个打碎的茶杯。 再往里走可就是他的局长办公室了。 “啊！” 局长办公室内传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乐无忧听得出来，是其中一个黄鹂鸟的声音。 什么胆色的妖？把特案局当审讯室了？ 乐无忧顾不上经脉里的灼痛，抬腿踹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略显厚重的大门生生被踹开，以一股劲风之力撞在墙上又迅速回弹，“砰”的一声与门框双双殉情。 大战一触即发。 大战……好似不用发。 不大的局长办公室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妖怪，上午还灵力不稳现出原型，现在就已经完完本本地维持着人样了，各个瞪着五花八门的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满脸暴虐的乐无忧。 房间里被纯澈的灵力充盈着，乐无忧灼痛的筋脉宛如被浸入了一湾沁凉的湖水，舒爽一下子传遍了全身，惹得他险些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这么纯又这么强大的灵力，正来自于那个现在正坐在局长位置上的那个人。 银色长发一直垂到了腰侧，那双含笑的眸子在眼尾精巧地收了个尖，包裹着金色的瞳孔，宛如撩人的钩子。 乐无忧这才回过神来，这位他见过，每次拿住了妖族的犯人都是送到他手上，因为他是妖王。 “你怎么在这？”乐无忧还有些愣，该不会是哪个大妖假扮的吧！ 妖王含笑看着呆愣的青年，随即偏过头去掩着唇咳了几声，再一张嘴就是乐无忧熟悉的味道：“这个野蛮人就是你们说的局长？” 第二章 伸向罪恶 没人敢接这话，因为此时妖王口中的野蛮人脸上的杀气还没来得及收干净。 空气有些凝滞，却突然一只黑白相间的残影冲了进来，见到门内的场景紧急刹车，瞪圆了一双傻了吧唧的狗眼。 “额……这是在玩123木头人？” 乐无忧的额角不受控的开始跳，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样将这条狗炖了吃。 距离乐无忧最近的守门马大爷率先反应过来：“哦，领主帮我们缓解灵力不稳。” 领主，也就是妖王玄玉，现在正坐在乐无忧的那把皮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这边。 “那什么，外面没人不行，我先出去看门了哈。”话音还没落，吹嘘了半辈子的马大爷果然如千里马似的蹿了出去。 “啊呵呵呵，我那个我回后厨帮忙。” “哎呦刚才好像不小心把文件扬了，我得收拾一下去。” 一众小妖见状不对连忙开溜，就连长生那个核桃大小的脑仁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愣在原地踌躇半晌，还是夹着尾巴一溜烟的跑了。 也不怪这些小妖忘恩负义，只是这两人每次见面都是剑拔弩张，他们这些小喽啰可不想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乐无忧被玄玉一句“野蛮人”堵得胸闷：“说吧，来我这做什么？” 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无非是交送在人间逮捕的妖时才有接触，但是玄玉那张嘴实在太毒，能硬生生的将乐无忧这座冰山都激出火来。 玄玉轻咳两声，终于舍得从那把皮椅上起身，拖着步子走到乐无忧身前，倾身嗅了嗅。 乐无忧蹙眉，冷着脸往后让了让，满脸都写着“滚远点”。奈何对方好像看不懂脸色，竟然跟着凑了上来，甚至还想把手往他的脊背上搭。 什么毛病？ 乐无忧忍无可忍地擒住玄玉的手腕，充盈的灵力顺着相贴的肌肤侵入他的经脉，又是一阵舒爽。 “手不要了我可以帮你剁掉。”乐无忧咬牙。 玄玉抬眸，金色的眸子宛如催着霞光，他的语气笃定：“你身上有我的气息，你一定会帮我。” 第4章 乐无忧无奈地推开玄玉，不甚明白他特地跑这一趟究竟有什么必要。想到那具运回特案局的诡异尸体，乐无忧脸色有些沉：“我自然会帮，但不是帮你。” “凤凰尾羽失窃，人类即将面临一场大灾，你不来，我也会去寻尾羽。”乐无忧的语气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却还是能听出一丝赶客的意思。 “尾羽……咳咳咳……”玄玉将这两个字放在唇间嚼了嚼，还没等品出什么味道就呛咳起来。 从乐无忧第一次见玄玉的时候就说这样，他的皮肤泛着病态的白，走一步咳三咳。堂堂一个灵力顶峰的妖王，竟然是个动不动就需要闭关的病秧子。 但是这次好像不太对，玄玉似乎更虚弱了些。这种虚弱不是灵力弱，还是躯体弱，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还有更奇怪的，他似乎对于凤凰尾羽失踪并不知情。 在妖族禁地丢失了上古秘宝，妖王竟然不知道？ 乐无忧眯起了眼，要不是这空间里充斥的灵力太纯，世间除了玄玉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位，他都要怀疑这妖王是哪个道行高深的妖伪装的了。 玄玉终于止住了咳：“唔，有人封住了我的记忆，或许和尾羽失窃有关。” 话音刚落，便朝着乐无忧抬起了一只苍白的手：“不好意思，我的香精味的香油凉了，麻烦再帮我要一杯。” 香精味的香油…… 乐无忧扫了一眼在办公桌上的已经凉掉的速溶咖啡，直接无视了他的要求，不知从哪掏出一瓶矿泉水扔了过去。 “你失忆了，什么时候？” 玄玉嫌弃的看了那矿泉水几眼，最终还是开盖喝了几口缓解咳嗽带来的不适，这才说：“大概一周前，应当是有人袭击了我。” 一周前，邪气封印冲破的时候。 乐无忧深深地蹙起了眉。 “我不确定袭击我的人是为了什么，但是这里有我的气息，应当有线索。”一本正经的说完，玄玉话音一转：“虽然这里丑得像是毛坯房，但是我也能将就。” “呵，那真是委屈您了。” “不必挂怀，我比较乐意与民同乐。” “……” 乐无忧不再与他斗嘴，深呼吸了几次稳住情绪，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现在的情况。 刚说了个大概，办公室的大门就被毛爪子挠响，门外传来了瓮声瓮气的声音：“领导，领导在忙吗？” 乐无忧冷着脸拉开了门：“说。” 长生偷偷地往屋里瞄：“尸体送来了，英招姐已经过去看了。” 乐无忧点了点头，转身对屋内的玄玉说：“袭击你的人可能与邪气有关，他们已经开始作案了，你可以跟来看看有什么线索。” 话落，乐无忧便率先绕过长生走了出去。 玄玉点点头，紧随其后，却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湛蓝湛蓝，泛着傻气的狗眼。 “哟，现在卡车都能成精了。” 玄玉挑了挑眉，扔了一句把长生钉在原地的炸弹就飘然离去，徒留长生一狗反应良久，痛心疾首的追着飙泪：“领主！上次咱们不是说好了不叫我卡车精了吗？！呜呜…” 直到到了存尸处，长生才消化了玄玉失忆的事。妖王失忆不是小事，传扬出去可能造成动乱，长生识趣的不再追问，安静的捂着自己的尾巴蹲坐在一旁。 “失魂，却没有妖气，有意思。” 玄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梳子，慢条斯理的开始打理他的银色长发。 英招早在他们来之前就检查了尸体，她朝玄玉行了一礼，这才说：“正如领主所言，这具尸体除了没有心跳，其余身体机能还在正常运作，实为失魂。” “具体是什么妖还不知道，可以首先排除兽类。”英招想了想，又说：“就算是弱小的兽类，在伤人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展示自己的强大，大多会采用凶残的手法。摄魂，反倒像是植物或者其他类型的妖。” 乐无忧点头，仔细的在尸体上画了个符：“你去让藏书楼的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类似的案件。” 英招又朝玄玉行了一礼，这才应声而去。 尸体上的符咒闪了几下金光，旋即好似没电似的静默下来，几个呼吸就消散在了长出青茬的光头里。 乐无忧淡淡道：“魂魄已经追踪不到了。” 只要还在人间的魂魄都能追到，追不到魂的只有两种情况，魂飞魄散和被猎食。 “寄生类的妖可以通过猎食人的魂魄增长灵力，此人尸身不腐，或许那小妖还有释放幻剂的能力。”玄玉似乎是累了，找了个椅子放下了他尊贵的臀，话音也是轻的，都比不过他手里那把小梳子重。 乐无忧的目光从安详的尸体上移到了玄玉的身上，眉梢轻轻抬了抬。 失忆？ 框我是吧！ 玄玉心领神会，偏头轻咳两声，笑道：“我只是被封住了对于往事的记忆，常识还是有的。” 去你的常识。 乐无忧冷冷的收回视线，全当没有听出他的阴阳怪气抬腿便走。 “去哪？”玄玉没有起身，只是伸长了脖子问。 乐无忧务自走着，没有理会，还是长生左右看了看，夹着尾巴解释：“领主，我们局长现在应该要去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我也得去，您要不要一起？” 第5章 外面是蝉鸣不止的盛夏，玄玉是一万个不想动，出了汗一定会弄脏他的头发。正犹豫着，一抬眼便撞上了乐无忧那已经远去的背影，离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他周围习习的冷气，登时不再纠结提步跟上。 特案局出警都是低调的，出了去上头开会，乐无忧从不穿警服，局里连公车都是没有五角星的普通款。 就算已经到了黄昏，盛夏的温度依旧难捱，树影斑驳下的车厢内也是闷热。乐无忧打开了冷气，拧着眉等着后面的一妖一狗。 乐无忧的经脉逐渐传来灼烧般的刺痛，他知道玄玉已经将周身的灵力隐藏起来了。局内那些妖仅用一次充沛的灵力便能解决灵力不稳的问题，可他却明确的感受到了玄玉的灵力撤去时那股灼痛卷土重来。 乐无忧捏了捏眉峰，把车内的冷气开到了最大。 本就是夏季，他又好像体内蒸腾着一壶滚水，任谁都难熬。 长生噼里啪啦的爬上了后座，玄玉就十分自觉的进了副驾。 “贵局这设施实在堪忧，但凡逮一只腿长些的妖，怕是都塞不下。”天不怕地不怕的妖王全然不顾身边的人的低气压，借着他的冷气对着简谱的汽车进行了一番针扎似的品评。 “能坐这辆车的妖都进了我的锁妖囊，你也想试试？” 乐无忧的语气凉得渗水，一脚油门将车贴地弹了出去，引来了一阵惊诧的呛咳还有鬼哭狼嚎的狗吠。 案发地点就在城区的马路上，四周都是摄像头，但是对于妖来说等于虚设。 不过还是有些线索，比如死者开着车停在路边的时候正好是封印破了的那天。从此，这辆车就再也没有移动过，直到天气好转，被交警发现。 现在那辆车已经被拖走了，乐无忧站在路边抬手掐了个诀。 几点金光零零散散的闪着，昭示着一道的生命曾经在这里归于沉寂。 特案局逮捕伤人的妖主要就是依靠妖气，因为凤凰尾羽的缘故，妖气根本追踪不到。 就像是一个案子全无线索，凶手潜藏的毫无踪迹，没人知道他会不会再次杀人，也没人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会杀人。 闸刀架在脖子上，特案局却无能为力，这种情况前所未有。 第三章 伸向罪恶 收了灵力，昔日的妖王现在就是一个病弱还娇气爱臭美的普通人。 “普通人”看了看天上能晒化人的太阳，又瞟了一眼眉峰紧蹙的乐无忧，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踏着昂贵皮鞋走出了树荫。 毕竟指望人家帮他恢复记忆。 灵力聚于指尖，金瞳一凌，瞬间闪过几丝火焰，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与乐无忧指尖弹出的火焰相差无几。 “七日前，确实有妖在这里杀了人，灵力极高，已经不是小妖了。”玄玉闭上了眼，仔细探查一番：“且杀了人后未遭灵力反噬。” “没有灵力反噬？！”长生吐着的舌头登时顿住，变成了真正的目瞪狗呆，乐无忧的眉峰也蹙的更紧了些。 早在上古时期，天道神君凭借一身神力保住了妖族的灵力，从那以后便设下戒令，妖在人间无故杀人都会遭到灵力反噬。 何为无故。 也就是没有缘由的伤害人类。这个缘由也叫因果线，因果线的深浅代表着遭到反噬的程度。 因果线深，多半为妖与人之间有深仇大恨，妖族伤人就被认定为复仇，这是人该有的果，所以不会遭到反噬。 妖若是因为人在路上踩了他一脚这种小事而伤人，就叫因果线浅，妖族遭到的灵力反噬也就越重。 然而乐无忧当了这司妖使这么些年，处理的也都是失手伤人或者因果线浅的案子，几乎都是妖族一方的过错。而因果线深的，可是人的罪过。 完全没有灵力反噬并不代表妖族不必受到惩罚，毕竟妖族伤人已经坏了规矩。 由于人和妖之间实力的悬殊，还有玄玉这万年间的铁石手腕，人和妖之间的冲突很少。 这种案子都是由妖王亲自出面解决，这万年间可能发生过，但是乐无忧没有见过。 “之前的这种情况是怎么解决的？” 这句话问出了口，乐无忧才惊觉玄玉失了记忆，然而对方却毫无障碍的接道：“若是伪装成自然死亡，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类似于这种特地表明不是人类能做的恶性杀人，我定的规矩，锁妖塔，三年。” 锁妖塔，玄玉亲自设立的妖族受罚的地方，据传闻所说，苦不堪言。 眼下最奇怪的已经不是这起匪夷所思的杀人案了，如果玄玉失忆真的和邪气有关，那对方似乎是特地封住了他的某一部分记忆，而非全部。 邪气有什么目的？ 玄玉似乎看出了乐无忧的担忧，他的脸色白的像纸，抬手撸了一把手感极佳的长生脑袋：“唔，我也不确定失去了哪一部分的记忆，或许需要等我记起来才能知道对方的目的。” 乐无忧看向了橙黄色的夕阳，余晖下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来往的车辆不绝，没人知道哪一辆车里坐着披着人皮的妖，也没人知道谁会在下一刻命丧黄泉。 杀人的妖是与死者之间有很强的因果线，他的目的大概是复仇，但是没人知道他的仇人到底有几个。 玄玉隐藏成了正常的人类瞳色，此时他的眸子静静的落到了乐无忧的身上。 第6章 玄玉已经清楚，邪气封住的是他所有关于乐无忧的记忆。 两人一狗身上披着余晖，心思各异。 “不管怎样还是要把凶手找出来，凤凰尾羽还在他的手里。”乐无忧的目光投向玄玉。 “唔，用因果阵。”玄玉的呼吸有些卡顿，真真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因果阵是妖王才能结的大阵，入阵可以参与到你想参与的人的所有因果中。 杀了那光头的妖既然是与他有因果，只要留心他身边的人，一定可以找到凶手。 乐无忧望着暗下来的天色，眉心终于有了要松的趋势，奈何等了又等，就是没等到那位矜贵的妖王结阵。 干什么？不会这一部分的记忆恰好没了吧！ “嗷嗷嗷！领主！领主！” 乐无忧心里的担忧刚一成型，就听到长生鬼哭狼嚎的狗叫，那嗷呜声里掺杂着惊恐。 “叫什么……”乐无忧从思绪中抽回神，骂声还没成句，辅一回身，一具温热的身体便栽到了他的怀里。 正是那病歪歪的嘴毒妖王，玄玉。 玄玉的体温比人要高上一些，摸到他的腕子能感受到明显的烫意。尽管如此，在身体相贴的那一瞬，被完全压制的灵力还是顺着乐无忧的经脉蜿蜒而上，宛如一连串的滔滔江水，迅速抚平了他体内难捱的灼痛。 这一阵舒爽来的太突然，隐忍了半日的乐无忧竟然一时没能回过神。 玄玉靠着乐无忧缓了一阵才捋顺了眩晕的脑浆，眼前还是一阵阵的发黑。他有些不解：“有人暗算我？” “领主！领主你没事吧！”长生围着两人团团转，嗷呜嗷呜地传送着人类听不见的话音：“大胆小妖！胆敢在你长生大爷面前暗算我们领主！还不快快现身！” 路灯已经亮起，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在路边搂搂抱抱，简直是下班路上的八卦现场。更何况还有一只卡车成精了似的哈士奇围着叫唤，堵在马路上的车窗内纷纷射出看热闹的视线。 乐无忧垂下眸子，看着自己怀里的一头银发，额角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 玄玉将灵力全部压下，他现在的身体除了体温高些，跟普通人类没有任何不同。 不对，他还是个病歪歪的人类。 乐无忧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个荒谬的实情：“妖王大人，你这是低血糖。” 长生的四条爪子骤然打了结，“哐叽”一下摔了个实打实的狗吃屎，一双浅蓝色的狗眼里充满了惊诧。 玄玉：“？” 低血糖是什么东西？一种他没听说过的妖吗？ 半个小时后，乐无忧坐在快餐店里，看着对面正在啃汉堡的妖王，还有坐在一旁盯着汉堡流口水的长生，发出了今天对于人生的第一次质疑。 这都什么事？ 妖王灵力压的太狠只剩下一具病秧子躯体，竟然虚到低血糖？ 被那冲破封印的邪气知道了要笑掉大牙吧！ 然而对面的妖王并没有体会到“老局长”对于妖界前途的担忧，正对着面前几十块钱的快餐发出他价值千金的认可：“唔，人间难得有点好东西。” 灵力强大道玄玉这种地步已经不需要进食了，他平常也不会来人间晃悠，这是第一次体验人类的食物。 “领主，薯条给我吃一根！多沾点番茄酱！”长生不敢扒拉玄玉，只好把尾巴摇成了螺旋桨，一双清澈的狗眼里充满了谄媚。 薯条似乎是店里早就做好的，现在已经有点凉了。玄玉吃的挑剔，对于薯条没那么喜欢，便大方的给每根都挤了点番茄酱，一股脑的放到了长生面前的凳子上，还贴心的把包装撕平，让那张狗嘴吃的方便些。 长生简直要在心里把玄玉列为世界是大善人之首，风卷残云的心满意足。 玄玉往嘴里丢了颗鸡块，优雅的拿纸巾擦了擦沾了油的手指，蔑了一眼吃的油光水滑的长生，叹道：“小卡车，你要是再吃下去可就变成坦克了。” 长生一口番茄酱差点呛进嗓子眼，委屈巴巴的看向玄玉，十分不念旧情的将他再次踢出十大善人之列。旋即单方面原谅了那位毒舌妖王，继续埋头苦炫薯条。 负责付钱的乐无忧看着这一幕，默默的闭上了眼。 “滋啦。” 店里的灯好像电压不稳，发出了一声电流声，忽闪了几下才恢复如常。店里的客人也只是抬头望了一下，随即便低下了头。 乐无忧却怵然睁开了眼，眸光变得锋利起来。 长生也从薯条里抬起了头：“公共场合，他们也太肆无忌惮了。” 乐无忧从怀里掏了一张符火焰瞬间燃过，店内的喧闹声戛然而止，取餐的行人顿在了原地，无数双举着可乐和薯条的手停在了当空。 若是从外面看，这家店没有任何异常，但是人们好像都自动忽视了这家店，将它划入了另一个时空一般。 下一秒清亮的玻璃轰然炸裂，碎片划过静止的食客，宛如掉进了黑洞，轻而易举的穿过了人的身体，却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破碎的玻璃宛如一个连通了某个巢穴的豁口，密密麻麻的黑色爬虫钻了进来。那虫子跟人的胳膊一样长，各个身体上顶着一张人脸，笑起来宛如匕首划过玻璃，凄厉的刺耳。 乐无忧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匕首上淬了火，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匕首捏在手挽了个花，来一个切一个，来一对劈一双。 第7章 长生没有灵力，登时瞪圆了一双狗眼，夹着尾巴躲到了玄玉身后。 而玄玉好似没有看到那一堆恶心的家伙，老神在在地吸了口可乐，连眸光都未曾动过。 出现的人面虫实在太多，乐无忧懒得应对，口中念了句词，那刀刃上的火瞬间落入了他的掌心。他手中匕首这才将全面目漏了出来，不是刀刃，倒像是玉，更像是什么东西的牙。 “轰！”火舌顷刻便燎过了屋顶，凄厉的嚎叫骤然爬升了一个分贝。 几秒之后，火光消散。 玄玉终于动了动，目光落到了乐无忧手中的匕首上。 第四章 伸向罪恶 那些好似地沟油成精了一样的丑虫子被乐无忧烧成了一把轻渺的黑灰，风一吹就散了个干净。 然而蓄谋已久的妖还没除净。 还没等空气中火光的灼热感散去，两个人型妖物便从地板上浮了出来。 这两个妖物身材和人一样，体表附着着绿色的藤蔓，小小的头直接插在胸腔里，像一个没变身完全的植物金刚。 他们也不再像黑虫那样无脑的往前冲，反而极有技巧的和乐无忧缠斗在一起。 长生颤着尾巴看，紧张到大逆不道的抬抓扒拉了一下玄玉：“领主，我们要不要去帮帮我们局长啊？” 之前乐无忧出任务遇上这种难缠的妖，长生几乎不担心，因为他知道，凭乐无忧的本事可以应付。就算不幸受伤了，也只是睡一觉的事。 但是这次的妖实在太丑，给狗一种穷凶极恶的感觉，实在让狗心惊胆战！ 玄玉瞥了眼乐无忧，那人已经一匕首切下了妖物的一条臂膀，墨绿色的液体溅出了一朵大呲花，却一滴都没有落到玄玉和这些静止的普通人身上。 乐无忧给他们设了屏障，连玄玉这个限定版普通人也保护在内。 “一个灵力使不出来的小白脸，”玄玉指了指他自己，随即又把指尖转向了瞪着一双铜铃眼的长生：“还有一辆灵力都放在会说人话上面的卡车精。” 玄玉慢条斯理的拿纸巾擦了擦手，补充道：“我们能帮的，只有倒忙。” 长生：“……” 很生气，但是根本没法反驳！ 还有！下次能不能不要叫我卡车精啊喂！ 长生敢怒不敢言，只能蹲在玄玉身后，悄悄的拿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委屈的控诉。 乐无忧没有听到这两人的神级对话，正转身回踢并瞬移到那妖物身后，一匕首从后背刺穿了妖物的胸膛。 墨绿色的血迹随着刺耳的尖叫一起喷溅到了乐无忧的脸上，给那原本就透着不耐烦的眉眼又平添了几分狠厉。 几秒过后，地上的残肢遗骸灰飞烟灭，四处喷溅的液体消失于无形。乐无忧将匕首重新化入掌心，大厅的取餐播报再次响起，熙熙攘攘的人声重归于耳，食物的香气萦绕了起来。 一切都恢复如常。 乐无忧抬手整了整衣领，面不改色的坐到了餐桌前。 长生围着乐无忧转了个圈，仔细的闻了一通：“好重的妖气，他们竟然没用凤凰尾羽。” 乐无忧刚刚动用了灵力，体内的经脉越来越灼热难耐。他蹙眉推开了长生这个行走的热源，咬牙道：“用了凤凰尾羽我就看不出他们是妖了？多此一举的事只有这个核桃大小的脑仁才会做。” 玄玉慢慢悠悠地补上一句：“他们没你这么蠢。” 长生：“……”嗷嗷嗷嗷嗷啊！ “那他们为什么这么光明正大的当众行凶？好像是特地冲你来的。”长生在乐无忧和玄玉的腿间来回绕：“凤凰尾羽在他们手里，只要他们不出现，我们是找不到他们的。” 乐无忧戳开了一杯新的可乐，喝了两口润嗓，这才对着玄玉说：“试探。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你已经被他们搞失忆了，他们这次动作，就是为了试探我的实力够不够保住人类。” 妖王失忆有什么其他的阴谋他们不清楚，如果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发现人类唯一一个有威胁的乐无忧是个废柴，那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这人间会轻而易举的变成炼狱。 索性，乐无忧这个螺丝有点实力，还稳稳的拧在人类的安全阀上。 “或许，也可以说是挑衅。”玄玉把可乐吸空，发出了几声空仄的水声。 “都知道人间归你管，这么明目张胆光明正大，不就是挑衅你的权威嘛。” “哎呦，小可怜。” 乐无忧嗤了一声，毫不在意的回击：“你堂堂一个妖王，在自己的子民杀过来的时候还需要我的屏障护着，咱俩到底谁更可怜？” “呵。”二人异口同声的蔑视。 这熟悉的硝烟的味道。 长生左看看，右看看，哪一个都不敢得罪，默默地夹起了自己黑白相间的大毛尾巴。 “不管因为什么，这次回去，他们应该会消停一阵，足够我们找到杀牧强的凶手，拿回凤凰尾羽了。” 乐无忧扫了一眼宛如一个瓷灯的玄玉：“血糖恢复了没？能结阵了吗？” 玄玉终于舍得放下已经喝空了的可乐杯子，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指上沾着的水珠。随后他随手打了个响指，一截莹亮的火苗怵然出现在了他的指尖，摇摇曳曳，又纯又亮。 妖族的灵力外化总能体现出不同的属性，一般和主人本体有关系，比如植物就是藤蔓，水里的妖就是水。 第8章 乐无忧瞥了一眼玄玉指尖那一抹已经被主人收起的火苗，他虽然是人类，但是灵脉觉醒后就有了灵力，他和玄玉的灵力都表现为火，只是玄玉的火苗比他的更纯，因为灵力也有强弱。 想起之前触碰到玄玉的时候，总会有一股属于玄玉的纯粹的灵力沁入他的灵脉，想来也是因为灵力属性相同的缘故。 那如果让玄玉传给他一些灵力，他的筋脉灼痛可能就好了。 火烧一样的筋脉在夏天实在折磨人，乐无忧有些跃跃欲试。 电光火石间，玄玉的各种毒舌金句突然在他的脑子里炸开，乐无忧牙疼了一会儿，毅然决定放弃明着要灵力的念头。 明着不行，偷偷碰他几下，蹭一点总是可以的吧。 这种念头一旦成型就再也没法抹去，乐无忧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玄玉放在身侧的手上。 那只手泛着病态的苍白，却晶莹如玉，好像哪家没遭受过社会毒打的女大学生似的。 正看着，那只手突然抬了起来，乐无忧的目光随着他的指尖一起望了过去，看见了点餐大屏上的樱花味甜筒。 随后听见手的主人懒懒地说：“结阵之前可以请我吃那个粉色的火炬么？当做苦力费。” 乐无忧：“……” 五分钟后，乐无忧手里拿着两个樱花味甜筒回到了座位，一个给长生，另一个给玄玉。 在玄玉抬手接甜筒的时候，乐无忧装作无意的将手往前送了送，指尖贴上有点高的体温，沁凉的灵力俶尔涌了过来，四肢百骸的筋脉都得到了慰藉。 “谢谢。”玄玉毫无所觉的接过了甜筒。 乐无忧心虚的咳了声：“咳，不客气。” 肌肤相贴撤去，筋脉里的灼痛返了上来，乐无忧的眉眼又添了几分燥意。 那只充盈着灵力的手就在身侧，乐无忧心里天人交战了半晌，还是装作要撸长生狗头，无意似的擦过玄玉手指的骨节。 他没发现！ 乐无忧松了口气。 这种触碰就像饮鸩止渴，那一阵的安抚过去，迎来的是卷土重来的灼烧感和更大的渴望。 乐无忧盯着玄玉的手，视线怎么也移不开。 在碰一下，就一下。他前几次都没发现，这次应该也不会吧。 正想着，那只能看清青色血管的手就递到了他面前。 乐无忧听见手的主人掐着他那懒懒的调子，咔呲咔呲的啃着脆筒，说：“还想摸？” 乐无忧忙不迭狡辩：“说什么胡话？我摸你手干嘛？” 玄玉：“那刚才是……” 乐无忧：“不小心蹭上的！你的手是金子做的还不让人碰？” 这话一出，手的主人终于消停了，只是乐无忧还能感觉到那道视线淡淡地落在他的身上。 “看什么看！赶紧吃，吃完干活！” 玄玉几口吃完了脆筒，似笑非笑的擦着手：“看你好像没摸够。” 乐无忧：“……” 难得见到乐无忧吃瘪，玄玉静静的欣赏了几秒，在他恼羞成怒之前捏了个诀，传说中的因果阵悄然落入了脚下。 第五章 伸向罪恶 因果阵已经结成，没有人发现原本坐在角落的两人一狗悄然消失，只留下了一桌子的快餐包装盒。 此时的几人已经悄无声息的斗转星移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区里，隐隐绰绰的飘忽在楼宇之间。 在因果阵里，他们算是主体的外来者，只能通过附着在原本就在这场因果里的人或动物身上来参与。 “在关键节点不要做和你的宿主有违的事，否则你就会被驱逐出去。”玄玉轻而易举地将刚才的话题揭了过去，开始介绍起百年难遇的因果阵：“附到动物身上不必在意这些，但是动物的活动范围比较有限。” 那是人已经在现实里走完的因果，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若是妄图强行改变原有的因果便会被因果阵反噬。 乐无忧暗自松了口气，面色无常的接话：“嗯，那就选人。” 他们的目的是要找到杀牧强的凶手，附在人身上才会行动方便。 不就是不崩宿主人设嘛，明白。 玄玉点了点头，随手掐了两片树叶，正准备把他们这几个魂灌入实体，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 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忍心。 “愣什么？又低血糖了？”乐无忧等的不耐烦，满脸都写着“你到底能不能行”，面色不善地瞪着玄玉。 这话一出，玄玉脸上的不忍立刻收了个干净，嘴角噙着一丝几乎残忍的笑，“啪”的一声点燃了手里的叶片。 瞬时间，天旋地转，周边的事物转瞬即变。 乐无忧眼前黑了一瞬，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只看见了满目的雾气还有挂满了水珠的墙壁。 是还没散完水珠的浴室。 宿主刚刚洗了澡。 乐无忧扫了一眼窗外的天气，月亮挂的正高，确实该洗澡了。 找凶手要紧。 乐无忧无暇多想，推开浴室的门，迎面就撞上了那辆熟悉的黑白卡车。 虽然附着在人身上不能使用灵力，但是他们三人之间的灵力依旧有感应，就算换了样貌也能认出彼此。 更何况长生作为一条狗，根本不用换样貌。 黑白卡车旋风似的朝乐无忧冲过来。 第9章 黑白卡车紧急刹车，猛然顿住，目瞪口呆，下巴险些穿过好几层的脖子坠到肚皮上。 “傻狗，看什呢。”乐无忧绕过宕机的长生径直向外走，想要看看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长生怵然回过神，将四条腿倒腾成了风火轮，扯住乐无忧的裙角就往回拽，嘴里含糊不清的呐喊：“乐无忧！你不能这样出去！会遇上坏人的！！” “你有病？”乐无忧刚想无情一脚踹开碍事的长生，一转头就看见了那傻狗嘴里叼的是他的裙角。 没错，就是裙子的一角。 白色的，真丝质地，像是睡裙。 乐无忧：“？”什么东西？ 还有这又细又娘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乐无忧顿住，他这才想起去看看自己到底附到了什么人身上。 一股不妙的预感窜了上来，乐无忧木着脸回到浴室，对上了墙上开着灯的化妆镜。 镜子里是个保养得当的……女人，头发随意的盘起，身上穿着一条白色的吊带睡裙，怎么看都是一个温婉的女人。 “温婉的女人”木着脸，抬手捏了一把自己的脸蛋，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的裙子，脸色骤然黑了下来，阴沉的吓人。 乐无忧可算明白玄玉把他们弄进来之前那吃了屎一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 “你别说，这样还挺好看，嘿嘿。”长生不知死活。 乐无忧的眼刀无情的射向长生。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长生现在已经被扒皮抽筋，放干了血，剁成八万块放到油锅里炸成了一锅焦黑的哈士奇干了。 虽然眼神不能杀人，但是长生还是感受到了如有实质的杀气，忙不迭的哼唧了两声，夹着尾巴躲到了客厅去。 没了傻狗的干扰，乐无忧终于冷静下来。 他现在在一个女人身上，这样出去肯定不行，但是换衣服更不方便！！ 该死的玄玉！ 乐无忧在心里将玄玉的小人从南极一拳捅到了北极，最后分尸了八万块。 正进退两难的时候，门铃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乐无忧还没反应，这具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动作——踩着拖鞋走向了门。 看来这是宿主必须要做的事。 乐无忧记得不能改变因果的警告，顺着这具身体拉开了门。 门外的人是还没死的牧强。 “养狗了？”牧强开口。 乐无忧低头看了看跟过来的长生，顺着身体的动作让人进了门，随口应了一声：“嗯。” 牧强进了门，轻车熟路的打开鞋柜换了鞋，处处行动都透着对这里的熟悉。 是亲戚？ 乐无忧看过牧强的资料，他有老婆，但不是他现在的这具身体。 乐无忧的家里从来没有外人去，他也没接待过什么客人。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客人倒杯水，脱下了外套的牧强突然凑了过来。 “洗澡了？”牧强笑的邪气。 乐无忧蹙起了眉，又应了一声：“嗯。” “这么想我？你老公到底多不行？”牧强说着便低头凑近了乐无忧，轻轻嗅了嗅：“你好香啊。” 乐无忧：“……？” 操！ 他好像知道这俩人什么关系了…… 眼看着牧强色眯眯的在他身上，不，是在这个女人身上来回巡视，乐无忧几乎忍不住要拧掉他的光头！ 那光头实在陶醉，好像吸了什么不健康的东西一样凑了过来，眼看就要抬手抱他。厚重的嘴唇也要撅起，酝酿着一场恶心的亲吻。 乐无忧忍无可忍的后退一步。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大力猛然将乐无忧向后扯去，随即眩晕感便冲上了头。 魂魄离体又重新附着。 乐无忧还沉浸在刚才抗拒中，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大步，接着瞬间出腿正蹬。 还没等正蹬成型，他的身子就毫不受控的向后歪去，“啪叽”一声摔进了一堆毛茸茸的草料里。 乐无忧：“……” 乐无忧费劲的从一堆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爬了出来，这才看清了自己现在长了一身黄黄的毛。 还未等他反应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抬头就望见了一双放大了无数倍的蓝色瞳孔，吓得乐无忧瞳孔一缩。 “乐无忧！你没事吧！”那双眼睛属于长生，此时正傻兮兮的看着他。 长生怎么变这么大了？ 哦，不是长生变大了，是他变小了。 乐无忧在长生的瞳孔里看到了他现在的身体，是一只仓鼠，小的跟那只傻狗的耳朵差不多，还关在笼子里。 在牧强凑过来的一瞬间，玄玉将他从那个女人的身体里拽了出来，塞进了这家里的另一个活物身上。 就是这只仓鼠。 而那两个人类，现在正毫无所觉的抱在了一起，啧啧有声的亲吻着踏进了卧室，只留了一客厅的衣服。 乐无忧咬了咬牙，险些气炸了肺！ 该死的玄玉！！ 耳边竟然还炸开了玄玉隔空传来的，夹着咳嗽声的轻笑！ 好好好！ 玄玉！！老子他妈杀了你！！ 第六章 伸向罪恶 激烈的声响被隔绝在房门内，乐无忧扭动着胖胖的小身子，冲笼子外只会瞪着眼睛看的长生怒骂：“傻狗！先放我出来！” 长生委屈的呜咽几声，任劳任怨的打开了笼子。 第10章 乐无忧废了好大的劲才从那一堆保暖的纸屑中挣扎出来，摸爬滚打的钻出了笼子。 正准备去探探情况，刚迈开两条小短腿，还没等一步成型就跟光滑的大理石地板砖来了个亲密接触，摔得四脚朝天。 仓鼠怎么走路的来着？ 妈的，玄玉真该死！ “你要去哪？”长生无法想象那个暴躁冰块变成了这样一只软乎乎萌哒哒的小仓鼠，不自觉的用鼻尖顶了顶乐无忧的屁股。 “啪！”长生的鼻尖挨了一巴掌。 感觉不到的一巴掌，跟摸一样。 但是长生知道，那是结结实实的扇了一巴掌。 “回去就炖了你！”乐无忧实在太不适应现在的身体，索性也不再尝试，揪着长生嘴角的毛就往它身上爬：“带我去他们衣服那里看看。” 长生眼珠一转，登时觉得现在是报仇的好机会。 抬抓，拍掉正在往他身上爬的乐无忧。 乐无忧被拍了个准，再次摔了一个屁股蹲。 正张嘴要骂，下一秒，一张满是獠牙的狗嘴就凑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叼起了他的后颈。 乐无忧：“……” 该死的生物又多了一个。 稳稳当当的落在牧强扔下的衣服前的时候，乐无忧心里的暗杀名单已经添至两个人。 长生莫名的从一只仓鼠的脸上看出了杀气…… 乐无忧黑着脸翻动着牧强的外套口袋。 这个牧强简直就是个中年色狼！口袋里除了套，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正在乐无忧的烦躁到达顶点的时候，他突然踩到了一截滑滑的东西，脚下一滑又摔了个趔趄。 这该死的仓鼠的身体！ 虽然在因果阵里他们的本体算不上实体，但是乐无忧经脉里的灼痛却是实打实的。乐无忧就像被架在火上烤，却还要查这劳什子的凶手，还得憋屈的当一只仓鼠。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谁才是罪魁祸首，只好准备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在这个刚才滑倒他的东西上。 乐无忧回头，正准备对那不知名的东西施行戕害，却发现那罪恶滔天的玩意只是一张纸而已。 缩小了的视角很奇怪，乐无忧仔细的把纸扯了出来，趴在上面看了半天才看明白，纸上记录的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喜好。 她喜欢外娱爱豆，8月1日演唱会门票没抢到，7月26日城南漫展…… 难道是屋里那位的？ 乐无忧转着胖胖的身体仔细观察了一番客厅的众多陈设和布局。 装修风格极其简约，屋内插着鲜花，却没有任何和明星或者动漫人物相关的装饰物。 一个成年人，已经有了自己的房子，是不会再将自己的爱好藏着掖着的。这个客厅怎么看不是会去漫展，去追外娱的人布置的。 牧强还有别的感情。 记录的这么详细，很有可能，这个女人牧强还没有追到手。 情杀吗？ 正想着，门外的密码锁突然响了起来。乐无忧那圆滚滚的小身体还没来得及动作，那熟悉的狗嘴再一次落了下来，眼疾手快的叼起他躲进了厨房。 乐无忧：“……”好吧。 虽然他总是叫长生傻狗，但是关键时刻他还是有些脑子。厨房的门的玻璃的，躲在冰箱后往外看，几乎可以看到整个房子。 一个男人打开密码锁走了进来，他一身西装，还没有换鞋，踩着漆黑的皮鞋迅速冲向了那间正在激战的卧室，脸上挂着压不住的怒气。 男人身上，是玄玉的气息。 不多时，卧室内便传出了女人的尖叫和霹雳啪嗒的打砸声，还伴随着男人的怒吼。 乐无忧隐约听到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辱骂，还有“贱人”和“我杀了你们”的字眼。 里面的争吵没维持多久，牧强就和那个女人先后冲出了卧室，慌忙地套上了外套冲出了大门。 大门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卧室孤独的打砸声戛然而止。下一秒，出了卧室的就是虽然皮相改变但是依旧能看出那股漫不经心和讨打的卖弄做作的玄玉本玉。 乐无忧被“代步车”长生叼着，摇摇晃晃地行驶到了玄玉面前。 然后，乐无忧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微微睁大了眼，随即偏头笑开了。 笑得喉结攒动，花枝乱颤，甚至带了几声压不住的呛咳。 乐无忧：“……” 罪魁祸首怎么好意思笑？？？ 咳死你丫的！ 乐无忧的脸色越来越冷，随即他随手揪了几根长生的狗毛编在一起，抽了点灵力注入，狗毛瞬间变成了一张明黄的符纸。 之间乐无忧抱着和他一样长的符纸从长生的嘴里挣了出来，带着满脸腾腾的杀气，纵起一跃！ “啪”的一声，符纸精准的的贴到了玄玉的……皮鞋上。 玄玉：“……” 符纸明暗几次，悄无声息的静待了秒，随后化成了几根光泽透亮的狗毛，风一吹就消失在了地砖上。 符纸没有反应！ 最有可能情杀的人竟然不是妖！ 乐无忧盯着玄玉的鞋尖，眉头拧了起来。 玄玉觉得变成仓鼠的乐无忧实在有种说不出的萌感，揣着一眸子的笑意蹲了下来，伸出指尖点了点他毛茸茸的脑袋：“这只是牧强最有可能被杀的众多因果中的其中一条线，还有其他的我们可以去看看。” 第11章 乐无忧反手给了那根手指一爪子：“别碰我！我在牧强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纸，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喜好，说不定跟那个有关系。” “好，那我们就去看看那条线。” 玄玉不太在意的挠了挠被打的手指，说着就先长生一步拎起了乐无忧，刚好捏满了一个掌心。 小动物的手感实在太好，再加上乐无忧现在的形象太具有人畜无害的迷惑性，玄玉没忍住用拇指蹭了蹭他软软的肚皮。 “喂！你想死吗？” 被捏在手心里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乐无忧挣动着四条小腿，虽然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看上去却是一副奶呼呼的的撒娇架势。 玄玉没忍住笑了笑，顷刻间斗转星移，黑夜转瞬变成白昼，已然是踏入了新的因果线。 这条线的直接相关人只有牧强和那个被记录的人，玄玉不知出于什么动机，没给乐无忧换身子。 美其名曰，那个被记录的人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交集，现在这样凑在一起好商量。 “商量个屁！”乐无忧当即就要发飙。 然而下一秒，听见头顶上那散漫的音调再次响起：“嘘，别闹了，手给你摸。” “谁要摸你的……” 手字还没吐出嗓子眼，一股纯粹的灵力就顺着玄玉的手掌缓慢涌进了乐无忧的身体，精准的化解了他经脉里那股压不住的火。 乐无忧老实了。 手给你摸原来是知道他在快餐店偷偷蹭他手蹭灵力的事了。 好吧，暂且先放过…… 等等，乐无忧猛地反应过来，玄玉既然早就知道了，那在快餐店里他装的那么无辜，全是他娘的装大尾巴狼呢！！ 第七章 伸向罪恶 见乐无忧安静了下来，玄玉心安理得地捏着仓鼠，呼吸间就脱离了西装革履的男人，变成了复古的玄玉。 这条线的直接关联人很局限，玄玉干脆没有附在能动活物身上，直接带着一只仓鼠和一只狗附到了牧强家窗台的一株绿植上。 房子不大，很老旧，目光扫过一圈，设施什么的也不全，不像是常住的房子。 乐无忧安静的待在玄玉的手心里，感受着源源不断的灵力汇聚到自己的经脉。 “你再蹭我的肚子我出去一定剁了你的手！”乐无忧虽然受制于人，但是发起脾气却毫不含糊，一点也没有这个人是天下第一的妖王的自觉。 玄玉丝毫不怵，语气欠揍：“随时恭候。” 这话一出，他捏着乐无忧的手指又遭受到了一阵看似惨无人道实则不痛不痒的抓挠。 长生在一旁看着也有些心痒，但是他可不是玄玉，不敢在乐无忧这个太岁头上动土，只好舔了舔嘴角，眼巴巴的看着玄玉撸仓鼠。 正闹着，老式的门锁叮当一声从外面打开来，那个象征性的光头走了进来，随地吐了口瘫，径直歪倒在了沙发上。 只见牧强宛如一滩烂泥一样仰在沙发上，嘴里叼着根烟，随即图两个烟圈，喉咙一清，再发语音的时候竟然直接变成了低沉的轻熟男音。 “我看你朋友圈说没抢到演唱会的门票，我托人帮你弄了一张。” 只听声音，大概会觉得这是一个成熟又温柔的哥哥，像是电视剧里的男二，招人喜欢的很。 好一个大变活人！ 乐无忧呆住了，就连玄玉都停下了揉捏仓鼠的手，锐评：“或许可以让他帮忙捉干净下水道的老鼠。” 比板夹还能夹。 乐无忧抽了抽嘴角，无声的赞同了玄玉这炉火纯青的阴阳怪气。 而牧强所说的演唱会，爱追星，都是他那天在他口袋里翻出的那张纸上的内容。 牧强认真的调查了通话对面的人。 牧强夹出来的声音实在太过于有迷惑感，没过几秒钟，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牧强可能耳背，手机声音开得大，质量不太好的听筒漏出了清晰的音色：“牧哥，这票很难买的，你花了很多钱吧，我转给你。” 听上去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声音十分稚嫩，很像未成年。 “不用，只要你开心，我费点事也没什么。” 牧强又夹又爱装，电话里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而此时的他本人却窝在沙发里抠脚。 眼前的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乐无忧恶心的险些干呕出声，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拧掉他的光头。 两个人你来我去的聊了几句，牧强一直是这幅我为你付出不求回报的深情形象，对面的女生真的被他骗了，最后挂断电话的尾音都带着掩不去的感动和欢喜。 刚挂断了电话，牧强从茶几下面掏出一盒落了灰的泡面泡上，又随手拨了个电话。 电话的振铃声在空旷的屋内显得异常明显，在响了几十秒之后自动切断，传出了“嘟嘟”的忙音还有女生的电子音。 牧强冷哼一声，掀开泡面嗦了几口，开了免提再次拨通了电话。 电话依旧空茫地响着来电音乐，就在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电话突然被接起。 静默。 只有牧强吃面的声音。 这局面僵持了几秒，对面终于打破了寂静：“喂……” 是一个嫩嫩的女生，跟之前那个不是一个人，年纪听上去差不多。 音尖夹着颤，是明显的恐惧。 第12章 “月月，钱准备好了吗？” 牧强吃着泡面，发出一声嗤笑，吐出来的音没有再刻意夹，反而慢悠悠的刮蹭着人的耳膜，像是恶魔的低语。 对面的小姑娘明显的抽了一口气，漏出了几声断断续续的抽泣。 “牧哥，我真的没有钱了，我妈妈给我的学费我也给你了，网贷还款日也快要到期了，求求你……” 乐无忧皱起了眉。 “别跟我说这些，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下个星期一我一定要看到钱！” “五万，一分也不能少，否则，你可别忘了我手里的视频。” 不知想起了什么，牧强的嘴角勾起一抹油腻的笑，又说：“实在不行，你可以去卖啊，有不少人喜欢你这款呢，反正你也不是不会。” 话落，牧强再也不管女孩的哭求，冷笑几声就挂了电话，悠哉地窝在沙发里补起了眠。 钱，视频，小姑娘，专门研究的喜好和转换的音色。 这几个词汇放在一起，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情形。 牧强费时费力的收集了那些小姑娘的喜好，再装成她们喜欢的样子，最后获得视频，威胁她们给钱。 长久以来要求女生要自爱，要干净，出了事也都是为了所谓的名声息事宁人。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受害者有罪论已经侵染了太多姑娘。 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被牧强这种人渣捏住了这种把柄，只有被威胁胁迫的份，连报警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长生一条狗都恨的牙痒：“领主，我能不能出去给他一顿流星汪汪拳？” 乐无忧耳朵动了动，显然是期待着答案。 玄玉抬起没捏仓鼠的那只手顺了顺自己银色的长发，漫不经心地说：“可以，如果你想吐血的话。” 长生：“……” 乐无忧其实不在乎吐不吐血，但是这是在因果阵里，这里面发生的一切都是牧强早就经历过的。 而现实里的牧强已经死了。 就算在这里面把他千刀万剐，那也是虚拟的，是假的，是过去的，不会对那个人渣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不要做费劲却没有结果的事。 “因果阵反噬的界限是什么？”乐无忧砸了咂嘴。 费劲怎么了？ 结果就是爷开心！ 玄玉瞄了一眼手心里软乎乎的仓鼠，团成一团乖乖的窝在那里，尤其的人畜无害。 “不改变既定的结局和人本身的状态。”玄玉勾起了唇角，话音落下便把乐无忧送出了绿植。 乐无忧点了点头，头还没点完，他就变成了仓鼠实体，静静的蹲坐在了牧强家的地板上。 玄玉那个骄奢淫逸的家伙竟然知道他现在想干什么。 这个想法一出，乐无忧不自觉回头去望，却只能看见一株绿油油的多肉立在窗台上。 多肉是圆鼓鼓的花朵状，乐无忧却无端地看出了一丝属于玄玉的散漫和娇气，竟然还透着一股遗世独立的清高。 清高本高：“怎么了？不会爬？” 狗屁的清高！ 乐无忧暗骂一句，顺便把几秒钟前那个眼瞎的自己也骂了几句，这才摸索着短短的四肢往沙发边上蹭。 因果阵里不能使用明显的灵力，乐无忧要做什么只能依靠符咒。 变成仓鼠实在麻烦，要扯几根沙发垫子的毛还得跳起来。 乐无忧抱着好不容易从沙发垫上揪下来的毛，又沾着扔在地上的泡面盖子上浮着的水珠，飞快的画了几笔，那几根毛明光一闪，变成了一道符纸。 乐无忧一手抱着符纸，一手揪着沙发垫垂下来的一角试图爬上去。 这垫子质量实在不怎么好，还没等乐无忧往上爬，仅仅是把肥嘟嘟的身体挂上去，那穗子的毛就扑溯扑溯的落了下来，连带着揪着毛的乐无忧。 圆滚滚的仓鼠摔到了地上，还重心不稳的滚了两圈，“啪叽”一声装到了茶几腿上，摔成了一张小鼠饼。 耳边恰如其分地传来玄玉那欠揍的闷笑。 乐无忧：“……” 你等着。 还没等乐无忧从他那不甚熟悉的四肢中挣扎出来，他的后颈就被提起，下一秒，他就安稳的落到了沙发上。 乐无忧目光冷漠的回头瞪着将他提起来的玄玉。 你怎么不等我摔死了再帮我呢？！ 盯着仓鼠要杀人的目光，玄玉懒洋洋地说了句：“要醒了。” 果然，那道目光瞬间消失，目光的主人连忙投入正事，将那张符贴到了牧强的脑门上。 “梦里你下了十八层地狱，把刀山火海扒皮抽筋的酷刑都经受了一遍，还有一条大黄狗当着你的面啃你的腿。你拼了命的逃了出来，结果摔进了粪坑……” 玄玉那散漫的笑声再次响起，尾音还夹着病弱的咳。 笑什么笑！ 乐无忧速战速决，接着说：“你怎么也爬不出那个粪坑，最后被里面的虫子啃死。” 长生待在绿植里听得一愣一愣的，默默的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惹到乐无忧，否则一定会死的很惨！ 然而总有些人不怕死。 “结束了？需要我把你提回去吗？” 第八章 伸向罪恶 好好的一个银发金眸的妖王，不应该是一株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才对吗？ 怎么长了一张这么损的嘴呢！ 第13章 玄玉没动，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乐无忧虽然心里怒骂，但是看了看自己这又圆又胖的小身子，还是朝那个一脸坏笑的人伸出了一只手……额，一只爪子。 玄玉欠欠的伸出两指捏了捏那只小小的爪，随后提起了乐无忧的后颈，径直将他揣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乐无忧：“……” 你等着！ 乐无忧憋着一肚子的气，要不是要靠玄玉的灵力纾解筋脉里的灵力，他早就跟他决一死战！ 不过乐无忧感觉得到，他的灵力已经纾解的差不多了，只要再在这家伙手心里躺上一天，就能完全纾解。 到时候，就可以跟玄玉一绝死…… 哦，不可以，还要靠他进因果阵，找凶手。 操！ 乐无忧实在憋屈，又一时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将发泄不出的怨气招呼在玄玉捏着他的手指上。 “你他妈摸够了吗？！” 果然，不出所料的收获了几声夹着咳的笑。 乐无忧：“……” 柿子挑软的捏，乐无忧只好把目光放到了在睡梦中经历无数酷刑的牧强身上。 看着他眉头紧蹙，冷汗直流，还发出惊恐的梦呓和无助的抓挠，乐无忧这才心情好了些。 这一场惊悚的噩梦一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贴在牧强脑门上的符纸明灭了几下消散在了空气中。下一秒，牧强猛然惊醒，怔愣地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 梦里的画面和感受都十分真实，他现在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些恶心的爬虫啃食他的血肉的痛感。 牧强惊惧地大口呼吸，眼神里都是空茫。 还没等他回过神，大门边被敲响，牧强只好随手抹了一把光头上的冷汗去开门。 老旧的铁门没有安猫眼，吱呀一声打开后，一张警官证递到了他的眼前：“牧强，有人报案，你涉嫌威胁恐吓敲诈，跟我去局里走一趟。” “哎，警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牧强的茫然僵在了脸上，还没等他分辨几句便被扣上了手铐，一左一右的架上了警车。 乐无忧眨了眨眼，憋在胸口的气终于顺了，就连玄玉那不住揉捏的手也放任了，十分神清气爽的纾解灵力。 看吧，还是有明智的受害者的，她们知道寻求法律的帮助。 “走，换地方，看后续。” 乐无忧已经习惯了他现在的身体，心安理得的指使起他的临时坐骑。 玄玉将自己的长发顺平，响指一打，瞬息万变。 警车里无用的闲人就很多了，玄玉也就不用在委屈在一盆多肉里，大大方方的找了个人附上去。 此时坐在警车里的牧强终于彻底回过神来，悠悠地呼出了一口气，靠到了椅背上。 还没等他彻底靠稳，就见身侧原本正襟危坐的小警察好像突然耗尽了电，绷直的肩颈放松了下来，竟然比他先一步靠到了椅背上。 他那原本正义凌然的眼神和信念感好似突然崩塌，分明没改变多少姿势，但就是能让人看出明显的散漫。 殊不知在这散漫背后，那警察的兜里还塞着一直圆滚滚的仓鼠。 而不能附上人身，还不能直接原型出现在警车里的长生，只能委屈在车里的一只蚊子身上。 长生紧紧地抓着坐垫，泪眼汪汪却敢怒不敢言，简直就像是来凡间历劫的小郎官。 还摊上了不负责的爸妈！ 不过长生的苦没吃多久，警车还没开到警局，副驾上带着厚厚镜片的警察就接到了来自他们队长的电话。 小眼镜的脸色变换了几秒，目光穿过后视镜落到了后座的牧强身上。 玄玉察觉到了似乎会有变故，抬手在衣兜里戳了戳那圆滚滚的小仓鼠，却得到了一通胡乱的鼠拳。 果然，还没等那落在手指上的鼠鼠连环拳扒拉完，牧强就被放到了路边，甚至还客气了一通真的不必再送他回家也不会投诉。 乐无忧的眉头狠狠地蹙了起来。 怎么回事？ 就把他放了？借口还是抓错人了！ 警车重新启动，车内没有任何人说话，各个面若寒霜，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玄玉索性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带着乐无忧和长生来到了这条因果线的最终端。 盛夏加上雨天，这是乐无忧最讨厌的天气，雨没落下来之前的天都是阴的，酷热中夹着闷，空气落在人身上都是黏糊糊的。 几根顽强的杂草里窝着三个生灵。 老式的筒子楼顶，阴云压得极低。牧强坐在仅有的一把木凳上，对面站着一个局促的女孩，看上去年纪很小。 女孩眼里噙着泪，目光带着惊惧。 “月月，竟然学会报警了？”牧强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孩，声音宛如挂在人的神经上，带着说不清的狠厉。 月月抽了声，径直跪到了牧强的腿边，央求：“牧哥，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把视频给我吧。” 牧强捏起她的小脸，笑的放肆：“哈哈哈！你报警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还有这种时候？” 想到被警察从家里拷走的经历，牧强的神色有一瞬的扭曲，随即又挂上了得逞的笑意：“怎么样？都跟你说了警察不会抓我的，你怎么不听话呢？” 乐无忧借着杂草的高度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股杀意几乎要窜上头顶，却被玄玉的一根手指压下。 第14章 还安抚的揉了揉。 叫月月的女孩抖了抖，泪水已经浸湿了她的小脸，已经算得上是哀求：“牧哥我求求你，我真的没有钱了，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 “什么都愿意做？”牧强冷漠地看着眼前能当他女儿的小姑娘，嘴角勾起了玩味的笑：“好啊，你把衣服脱了，我就把视频删了。” “牧哥……”月月惊恐地摇着头，眼泪都流干了。 牧强：“你把衣服脱了，我立刻就删视频，当着你的面删。” “否则，”牧强笑的残忍：“我就当着你的面把它发出去。” 乐无忧拳头硬了，就连长生都收起了舌头，抱着尾巴正襟危坐起来。 跪着的女孩静默了许久，久到天边的阴云越压越深。 她单薄的肩颈微微颤抖，眼眶憋的通红，之前不间断的抽泣声都停了。 终于，她缓缓抬手，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还能怎么样呢？在她以为在网络上找到了知己另一半的时候，在她被哄骗着喝下那杯加了料了饮料的时候，就一切都完了。 还能更糟吗？ 外套落下的瞬间，窝在杂草里的三人齐刷刷地闭上了眼。 第九章 伸向罪恶 起风了，长久无人打扫的天台掀起了一阵糊人眼睛的尘土，夹着湿气的空气更闷了。 杂草里的三人背对着那边的僵局，心里都明白，这个月月不会是凶手。 就算上头有锁妖塔的惩罚压着，一个有灵力的妖，怎么会毫不反抗的被一个凡人欺负成这样呢。 天台静默无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牧强那刮在人心上的笑声突兀的响起：“这才对嘛。” “你牧哥可是说到做到。”牧强在手机上戳了几下，随后将手机屏幕递到月月面前，亲手删了视频，并且清空了最近删除。 月月眸光一扫，在那相册里还看见了许多个这种视频，但她丝毫不敢有别的表情，在看到视频删除之后细细地出了口气。 牧强欣赏够了少女脸上的屈辱又庆幸的表情，忽而勾起嘴角，语气难辨：“好啦，穿上衣服，体面一些。” 话落，便起身拍了拍裤腿上不存在的灰尘，哼笑一声，摇头晃脑的下了天台。 一股寒意从月月的尾椎爬上了头顶，她无暇细想，连忙穿好了自己衣服。 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警方竟然没有逮捕牧强，对她也只是宽严并济地暗示让她不要再上诉。但是起码牧强删了视频，以后她也不用再被这个恶魔威胁了。 比起一辈子被这样的恶魔盯着，这一时的屈辱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月月的也穿戴整齐，就好像又重新穿上了一层体面的人皮，嘴角也扯出一丝笑来。 她已经许久没有笑过了。 听到那边穿好了衣服，乐无忧回头看了那个单薄的女孩一眼，虽然心有不满，但到底这是别人的因果，他不好评价。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得已，牧强已经死了，这些往事都像是握在手里的沙粒，随风散了。 但是那反常的警察回去还是要提个报告审查一番。 因为特案局的特殊性，在查案过程中若是发现了非法行为，是可以提报告要求上级审查的。 “走吗？”玄玉又在整理他那一脑袋银发。 乐无忧白了他一眼。 这人怎么见缝插针的就要整理头发，好像鸟一样，到哪都要先整理自己的羽毛。 哦，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玄玉是妖。 但是好像从未听说过他的本体是什么。 “就算你把我盯出个窟窿，我也不会施舍给你我的头发。”玄玉毫无自知之明，语气冷漠又坚决。 谁稀罕你的头发。 乐无忧懒得与他争辩，毕竟还窝在人家的手心里蹭灵力。 天台边上，月月的电话响起，乐无忧却没了继续听下去的耐性，对玄玉说：“走吧。” “我有点想吃红糖糍粑。”长生舔了舔嘴角。 虽然因果阵里的时间观念跟现实世界不同，但是嘴馋可不是能被时间约束的。 “憋着！”乐无忧冷着脸怒骂。 话音刚落，还没等下一句骂声响起，天台边的女孩就颤着细细的嗓音，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妈，你，你说什么？” 乐无忧骤然收了声，按下了玄玉要施法离开的手。 月月眼神涣散了几秒，急忙切断了电话里焦灼的质问和痛骂，颤着指尖打开了社交软件。 “哎，这姑娘真不错，赶紧看，等会没了！” “这么嫩，这得未成年吧！” “现在的小姑娘玩的真开啊。” “为什么没有小姑娘来勾引我？是因为我的xx不够大吗？” “估计不是什么干净的，这么骚，说不定有病呢。” 这些言论已经侵占了所有的非法小网站，还有他的家人那里。或恶毒，或恶心的调侃。每一条的下面都配着一条视频。 一条她的视频。 月月这才恍惚间反应过来，牧强答应了她会删掉视频，他也这样做了。但是删掉视频之前，他已经把视频发了出去。 完了。 都完了。 什么新生，什么解脱，都是假的…… “哈哈哈！牧强！你他妈骗我！”女孩笑的癫狂，几乎崩溃地哭喊出了一句骂声。 第15章 轰隆—— 天边响起了一声闷雷。 乐无忧眉峰落了落，几乎猜到了那个人渣的手段。 忽而，一阵疾风吹过，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天台边的那朵还未成熟的娇花整了整衣领，决然的跃下了护栏。 “不要！” 乐无忧怵然伸手想去捞住那年轻的身体，却徒劳的只看见了自己陌生的手臂，来自一只仓鼠。 是啊，他也是假的。 轰隆—— 雷声叠着雷声，闪电压着闪电，雨彻底下大了。 那个女孩是真的，她的死也是真的。 只是全都消溺在了滚滚的雷声里。 雨越下越大，街上没有行人，她的死连惊呼声都没能掀起。雨滴落下，不甘的血水没能停留片刻就被冲进了不见天日的下水道里。 而那一刻，唯一想要救她的人，伸出手，却只引起了一片杂草叶片的抖动。 消无声息的。 “她，她怎么突然跳下去了！”长生惊魂未定，瞪大的狗眼里装满了不解。 “照这个结果看，”玄玉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应该是牧强骗了她。” 长生反应了几秒，登时宛如得了疯狗病，龇牙咧嘴的跳着脚狂吠：“人渣！这个人就是人渣！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乐无忧没有理会长生的狗叫，目光终于从天台的护栏收了回来，落到了玄玉的身上。 就算有一个人在他面前含冤自杀，玄玉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话的语气都没变过。 乐无忧不知从哪来的直觉，他几乎称得上是敏锐的察觉到玄玉的表现不是因为冷漠，而是他似乎见惯了更痛的死亡。那种痛刻骨铭心，痛彻心扉，以至于现在的生命消逝只是寻常，掀不起半点波澜。 没有由来的，乐无忧忽然感觉有点难过。 难过什么呢？ “你是真的很想要我的头发吗？”玄玉的声音非常突兀，还夹着难以言喻的为难。 乐无忧：“……” 难过尼玛！ 乐无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把玄玉一力带偏到外太空的话题拉了回来：“牧强到底还干了多少让人要杀他的事？” 玄玉是真的舍不得头发，从善如流的接了话：“就剩最后一个了。” “走。”乐无忧的眉眼沉了下去。 牧强招来杀身之祸的因果线还剩最后一条，如果再找不到凶手，那他们这一趟就白干了。 雨还在下着，天也黑了下来，因果线在玄玉的指尖再次变化。 第十章 伸向罪恶 在乐无忧的心里已经把牧强归为畜生一类，若不是凤凰尾羽还在那个妖手上，若不是还要给关注案子的公众一个交代，乐无忧直接想当甩手掌柜。 这人就该死。 对于因果线的变化乐无忧已经习惯了，眼前一闪，雷雨交加的天台就变成了开着空调的温馨小家。 玄玉捏着毛茸茸的仓鼠飘在窗外，指了指屋内的几个生物，带着商量的语气：“里面是牧强的妻子和女儿，她们是因果的主要参与者。” “毕竟是夫妻，不确定会不会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要不……”玄玉勾唇一笑，带着诱哄：“乐局就先不变身份了？” 乐无忧：“……” 乐无忧知道玄玉指的是他差点在那个女人的身体里和牧强亲密接触的事，他果断的在心里把穿进女人身上的选项删掉。 那屋里就只剩下一直狗和一直布偶猫了。 狗还恰巧是哈士奇…… “你想当狗吗？不然让我做一下仓鼠试试？”长生的语气跃跃欲试，他看着屋里那傻里傻气的哈士奇，第一次对于自己的同类产生了深深的鄙视。 乐无忧抡拳给了长生的耳朵一巴掌，还顺便薅了一把狗毛：“你当狗屁！” 这就算拍板了。 “你要把我薅秃了！”长生不满的跳脚。 玄玉不再啰嗦，毫不理会色厉内荏的长生，指尖一动，屋内的一狗一猫同时换了芯子。 优雅的布偶猫懒懒得搭着眸子，轻飘飘的伸了个懒腰，将肚皮下的仓鼠又往里推了推。 你想压死我吗？ 乐无忧努力的把自己的脑袋从那毛茸茸的肚皮下面抻出来，最后还是淹没在了一片白毛里。 长生闻着味道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妖王懒洋洋的窝在猫窝里，爪子下面按这一只圆滚滚的仓鼠，只露了个头。 这什么画面？ 还没等长生彻底反应过来，屋内的女主人便换好了衣服，踩着高跟鞋走了出来。 “文文，妈妈这就走了，这几天你在家里听爸爸的话，有事给，妈妈打电话好吗？” “妈妈别太累。”屋内跟出来一个小女孩，怀里抱着一个绿色枝丫的娃娃：“妈妈放心吧，兔兔会陪着我的。” 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眼睛忽闪忽闪的，是从小的美人坯子。 乐无忧在牧强的资料里看到过这对母女，女人是牧强的妻子，她和牧强是二婚，这个小女孩是她和前夫的女儿，才八岁。 据牧强的资料显示，两人才结婚半年。 这个女人对于牧强之前的所作所为知道多少？ 没来得及深想，女人已经告别了可爱的女儿，推上行李箱出了门。 第16章 妖族若是隐藏灵力和身份也会在人间生活，她们也有情感，也会娶妻生子，打工买房，与人类没什么区别。 但是因为人类毫无灵力，妖族和人类生下的孩子就只能做一个凡人，无法继承来自父亲或者母亲的灵力。 为了避免麻烦和引起恐慌，妖族在人间生活通常会隐瞒自己的身份。 若这个女人不是牧强的帮凶，她很有可能就是凶手，是妖。 乐无忧抬头望了一眼电子钟下面的日期，正是邪气封印不稳的那几天。那几天的妖族灵力不稳可能会现出部分原型，这个妈妈应该是感知到了，所以躲出去了。 她是妖的概率很大。 不会真的是突然回来然后捉奸在床所以报复杀人吧。 乐无忧不禁在心里这样想。 思绪正在翻涌着，乐无忧忽然感觉颈间被蹭了一下，随即细细密密的呼吸落到了他的身上，引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痒意。 如果他现在还是人型，那他的手臂上一定崩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你干什么！”乐无忧抬起细小的爪使劲挠了挠后颈，咬牙切齿地瞪着那双湛蓝色的猫眼质问。 玄玉眼神飘忽了一瞬，随即熟悉的咳嗽声响起，他顺了顺气，心虚道：“唔，不知道为什么，在猫的身体里总是感觉你……” “嗯……”玄玉谨慎的措辞：“有点可口。” 趴在猫窝旁边差点睡着的长生猛地弹起：“！！！” 什么瓜？ 乐无忧：“……” 你现在是猫，猫看见鼠，可不是可口呢！ 没流口水都算玄玉自制力甚好了。 乐无忧黑着脸从玄玉的爪子下面爬了出来，跌跌撞撞的爬上了长生的后背，窝在毛毛里不动了，任玄玉怎么扒拉也不肯再出来。 打打闹闹的过了大半日，家里也只有文文这个小丫头在，一直到了饭点，牧强才拎着一袋子快餐从门外进来。 “爸爸，你回来了！”文文放下了插画书，抱着怀里那根藤蔓玩偶，小腿一迈一迈地冲了过来。 “文文。”牧强张开手将小姑娘稳稳地接进怀里，抱着她走向餐桌：“饿不饿？爸爸给文文带了晚饭。” “谢谢爸爸！”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 乐无忧被长生叼着，站在不远处望着这幅父慈子孝的场面。 难不成牧强在外那么混账，回了家还是个能对继女关爱备至的好爸爸？ 正想着，牧强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对面传出熟悉的女声。 是文文的妈妈。 一家人围着电话说说笑笑，大有一副其乐融融的模范家庭笑道样式。 就在乐无忧要被他这幅好父亲的模样说服了的时候，牧强掏出了另一部震动的手机去了阳台点了一支烟。 乐无忧赶紧拍了拍身后的坐骑，示意长生跟上。结果长生还没等起步，嘴里的仓鼠就被那一只雪白的布偶抢走了。 长生：“……” 乐无忧：“？” 玄玉咳了声，传音道：“我现在不馋了。” 乐无忧：“……” 行。 什么坐骑都一样。 于是，一猫一狗一仓鼠就窝在阳台的门后，靠着窗帘的遮挡光明正大的偷听。 牧强不知在跟谁打电话，语气有些为难：“李总，这几天我进了趟警局，正是要低调的时候，实在没有人了。” 对面说了什么乐无忧听不清，只是牧强的神色有些动摇，却还是回绝：“这不是钱的问题。” 牧强把烟熄到花盆的土里，手机移开了耳朵，漏出了三个清晰的字眼：“五百万。” 牧强一怔，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思考，最终他拔了花盆里干枯的枝叶，干脆道：“行。” 电话掐断，牧强对着月亮又抽了两支烟，目光落到了屋里正在啃汉堡的文文身上。 第十一章 伸向罪恶 自从上次那通电话之后，牧强就开始变得非常奇怪，时常抱着文文发呆。 当然，这也只是乐无忧觉得奇怪，毕竟他没见过平日里牧强和文文的相处。 就这样平安无事的又过了一天，傍晚，天边的云霞是难得的粉红色，各大朋友圈里都是晒天空的，让人一看就心情很好。 乐无忧第一百次被文文抓在手心里逼问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面无表情的一摊，拒绝了递到嘴边的猫粮。 长生和玄玉窝在一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真操蛋。 “你不喜欢吃这个吗？”文文自打那天在家里发现了这只小仓鼠就没见它吃过东西，她真的很怕这只仓鼠饿死。 文文将乐无忧放到了他那绿色的娃娃上，语气软绵绵的：“你把我的兔兔给你玩，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乐无忧装死。 “你不喜欢吗？这是妈妈给我买的玩偶，它一直陪着我呢，就像妈妈一样。” 见仓鼠还是有动作，文文有些苦恼的揉了揉它软软的后背：“爸爸今天要带我出去，我出去给你买点鼠鼠粮吧，你可千万坚持住，不要饿死了。” 饿不死，你赶紧走吧！ 乐无忧心里腹诽道。 “文文，今天爸爸带你出去吃好不好？”牧强正给布偶猫加粮，这猫这几天不知道从哪叼了只仓鼠，天天抱在怀里，简直丢猫的脸。 文文穿着碎花小裙子乐颠颠的跑出来，怀里还抱着那个从乐无忧身下掏出来的植物娃娃：“可以带兔兔去吗？” 第17章 乐无忧观察了这两天，终于看出了那个玩偶是什么品种，看上去像菟丝子的枝丫。 “当然可以。”牧强揉了揉小女孩的头，起身换了衣服带着她出了门。 三只动物一路跟到了门口，却被无情的关在家里。 “我怎么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长生急的转圈咬尾巴。 玄玉变成了猫还是执着于他的毛发，又不愿意跟随猫的习性用嘴舔，只能勾起前爪顺着脑袋梳，看上去不伦不类。 玄玉：“不用感觉，肯定不是好事。” 乐无忧沉默着，牧强出轨已经算是他最小的恶行了，他靠网恋诱骗小姑娘，还用非法手段拍视频并威胁，这人怎么看都像是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癖好。 若是他自己有这种癖好也就算了，起码他有渠道，不会朝自己名义上的女儿下手。怕只怕还有些比他更变态的，也在依靠他这一条渠道。 乐无忧靠着体制内的直觉以及那天在电话里听到的价钱，推断牧强很有可能经营着这条渠道来牟利。 乐无忧眉峰蹙的死紧：“跟过去看看。” 玄玉似乎也猜到了什么，目光有些迟疑：“因果阵内的事，已经过去了，改变不了了。” “我知道，”乐无忧抬起压根没有的脖子，望向在他的视角里像一座山一样的玄玉：“我要知道结果。” 长生终于停下了傻兮兮的追尾巴游戏，目光在两人……两只动物之间来回游移，觉得气氛有些沉重。 玄玉的目光垂着，静静的落到了那只小小的仓鼠身上，好像透过仓鼠毛茸茸的躯壳看到了乐无忧的脸。 他忽然感觉有些熟悉，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乐无忧也是这样执拗倔强的看着他，坚持想要某件事的结果。 这是一种很深的熟悉感，来自他被封印的记忆，就好像在之前曾经被他从记忆深处翻出来，来回品味了许多遍一样。 玄玉率先错开视线，一言不发的催了阵，几人目光一闪就飘到了室外。 玄玉没有在把他们安置在什么东西里，就那么轻飘飘的飘荡着，稳稳的落在了一面超大的落地窗外。 乐无忧骤然从仓鼠的身体里出来还有些错愕，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本的手脚，终于活动了一番肩颈，心里感叹一句做人真好。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面前是一扇落地窗，位值很高，就像是某个十分高级的酒店的高层，可以俯瞰整个城市，距离那抹粉色的晚霞好像只有抬抬手的距离。 乐无忧往屋内看去，牧强带着文文坐在桌前吃饭，文文怀里还抱着那个娃娃。 饭后没多久，牧强就低头跟文文说了句什么，随后便出了门，将小女孩自己一个人留在了套房里。 乐无忧只来得及从开着的窗户里听到一句脆生生的“爸爸早点回来。” 乐无忧的心往下沉了沉，他深呼吸了几口，努力的暗示自己只是想多了。 没过几分钟，文文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抱着娃娃乐颠颠的冲向了门口。 乐无忧的心狠狠地提了起来，却听到许久没作声的玄玉突然抽了抽鼻尖，声音里夹着点向往：“唔，一股甜甜的味道，是什么？” 长生跟着闻了一通，下定论：“栗子味小蛋糕。” 玄玉：“好吃吗？” 长生：“香得很。” 乐无忧：“……” 你们看不看得懂氛围？ 长生不愧是一条有灵力的狗，鼻子灵可不是说着玩的，果然下一秒文文就端着一盘嫩黄色的小蛋糕回到了桌前，身后没有别人。 乐无忧松了口气，也有心思收拾这两个满脑子小蛋糕的拖油瓶，语气狠厉：“你们想变成蛋糕夹心吗？” 昔日的妖王悠悠的叹了口气，和那条傻狗一起禁了声。 就算是灵力强大的妖王，在遇见强势的恶势力的时候也是要服软低头的。 乐无忧见这两哥满脑子蛋糕的吃货消停了才重新将目光移向了窗户里，瞳孔皱缩。 房间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穿着西装的陌生男人，男人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身材中等，算不上油腻，一副精英的形象，放在大街上也不像是能做坏事的面向。 但是他绝对不该出现在只有一个小女孩的房间里。 文文的警惕性很强也很聪明，抬腿就往座机的方向跑。男人脱下了外套，紧跟其后。 但她只是个孩子，一个八岁的孩子。 等待她的结果只有她惊恐的目光，还有那个男人无论如何也推不开的胸膛。 文文被逼到了窗前，小小的手在透亮的玻璃上印了个水乎乎的掌印。 掌心空了一块，因为那里捏着给他买的鼠粮。 乐无忧恍然伸手，却只摸到了一片荒芜。他狠狠的掐紧了拳，眸光憋的通红。 忽然他的眼前一黑，一抹干燥温热的触感抚上了他的眼皮，斗转星移，他只来得及看见那被丢在窗边的菟丝子玩偶，还有无数句凄厉的，化在风里的“爸爸救我”。 似乎是眼睛挣的时间过长了，乐无忧的眼睛有些酸，他反射性的眨了眨，睫毛扫到了那片掌心里。 “你还有很多能做的。” 是玄玉的声音。 不温不火，甚至带着点散漫，却一语点醒梦中人。 他的手很单薄，可能是因为病弱，掌心不像平常的人一样红，而是苍白。分明是一只孱弱的手，却宛如高山上的松，坚定的立在那，挡住了那写刺痛他眼睛的恶。 第18章 “做栗子味蛋糕吗？” 乐无忧平复了呼吸，将话题揭了过去。 玄玉从善如流的收了手，抵着下巴思考了片刻，说：“你做的能吃吗？” 乐无忧：“……” 别给脸不要脸！ 他们现在正在阵眼里，是一片空洞的虚无，没什么实质性的画面。乐无忧重新归整了现在的信息，已经开始十分自觉地指挥妖王大人：“去找那个女人。” 长生装作不在已经很久了，终于出了声：“哪个女人？” 玄玉似乎没想到他调整的这么快，可能是因为之前的那一点熟悉的感觉，刚才他看见乐无忧眼眶通红的模样忽然心软了，鬼使神差的伸了手。 他不再多想，装模作样的摆了个姿势，几个人又穿梭到了一家酒店的窗外。 “不是，哪个女人啊？” 长生依旧没跟上进度，直到他透过的酒店的窗户看见了文文的妈妈，然后十分自觉的叼下了自己胸前的一嘴毛，认命的拱到了乐无忧的手上。 我自己揪，活爹。 乐无忧毫不愧疚的接过，熟练的编了编，沾了树叶上的水珠画了几笔，一张熟悉的符纸显现到了手里。 乐无忧静默的看着屋内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的女人两秒，终于将符纸扔了出去。 哗—— 符纸燃尽，一株虚幻的植物从女人的身体里显现出来，盘根错节，枝蔓缠绕。 是菟丝子。 第十二章 伸向罪恶 因果线完成了闭环，凶手的身份也已经确定，玄玉收了阵，三人还在那快餐店里，桌面剩下的炸鸡残骸还带着温度。 因果阵里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不同步，他们在因果阵里过了好几天，实则在现实里也就是喝杯茶的工夫，天都才刚刚黑透。 乐无忧在阵里被玄玉捏了那么多天，体内的灵力安抚的很好，看在这个份上，他贴心的给玄玉又打包了一份汉堡和冰激凌，然后带着人回去，加班！ 玄玉作为天下第一的妖王，被一盒快餐收买，心满意足的跟着一起回去加班。 虽然特案局里的员工基本都是妖，但是毕竟都是公务员的身份，现在这个时间早就不见了人影，除了那几只常年住在特案局的小黄鹂，就只有乐无忧的办公室还有点活气。 乐无忧坐在电脑前翻看资料，牧强的妻子名叫顾蔓，是个麻醉师。在半个月前地方警局就接收到了报案，是文文失踪了。 警察立案后寻找了这半个月，毫无进展。 乐无忧深深的吸了口气……吸到了一股浓浓的汉堡味。 乐无忧：“……” 不行你先回你的妖族去呢？ 这个想法一出，乐无忧才恍然想起来，玄玉失忆了。 他现在最不能去的地方就是妖族，很容易被看出破绽。尤其是妖族那四大长老，常年虎视眈眈，若是知道玄玉失忆了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端。 乐无忧不再管慢慢悠悠的啃汉堡的玄玉，又十分头疼的暼过长生那口水流了二里地的傻样，顿觉前途无光。 感叹归感叹，正事做起来毫不含糊。乐无忧按通了客厅的呼叫器：“黄鹂，进来。” 没过几秒，办公室关着的门就发出了“嘟嘟”的声响，像是啄木鸟掏树的声音。 长生听见门响，只好收了流出来的口水，不情不愿的弓起了身子，随即猛地一跃，只听见门把手“哐叽”一声，门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长生深藏功与名，继续坐在玄玉面前盯梢，试图能被分一口吃的。 “局长。” “局长。” “局长。” …… 乐无忧“啧”了一声，头疼的说第无数次：“不要每只鸟都叫我一声！” “好的。” “好的。” “好的。” …… 乐无忧：“……” “领主安。” “领主安。” “领主安。” 玄玉目瞪口呆的看着拼命煽动翅膀飞着的几只圆滚滚的鸟，抬起手指挨个点了点，打断了他们即将连成线的问候，对乐无忧说：“唔，这些小气球好像不太聪明。” 黄鹂们：“……” 气球？ 被某些毒舌称为卡车精的长生终于抬起头来当狗，朝着明显被伤到的黄鹂们投去了同情和感同身受的目光。 果然，黄鹂们都安静了下来，只幽怨的盯着玄玉，再也没吵闹。 乐无忧震惊的咂舌，当做没听见似的继续分配任务，点着资料上文文和顾蔓的照片说：“找到这两个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乐无忧的语气有些沉。 黄鹂鸟扑扇了几下，齐刷刷的转头往外面飞，没再跟任何人说话，像是一群圆滚滚的导弹。 飞的那么干脆，可能是被玄玉气的。 该安排的安排了，耳边也清净了，乐无忧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牧强的罪行上。虽然他人已经死了，但是受害者还活着，她们的公道还被压在不见天日的黑手下面。 乐无忧连夜写了报告，说明查案过程中发现的牧强的所作所为，还有那些睁眼装瞎的警察，他们的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利益关系，促使他们可以顶着法网包庇牧强。 还有那些通过牧强祸害小姑娘的人，乐无忧一个都不打算放过。他连夜提交了报告，对于特案局的事，上方都会重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个结果。 第19章 对于顾蔓…… 乐无忧不禁将目光投向那个掌管妖族的人，只见玄玉端坐在办公室一边的沙发上，手里捏着一把精致的木梳，慢条斯理的梳着他的一头银发。 他双目微瞌，没再刻意隐藏他的金瞳，捏着梳子的手指苍白又修长，动作起来散漫又不失优雅，伴随着时而的轻咳，远远的望过去像是一盏精美的琉璃美人灯。 乐无忧不禁脑子打了个转，什么样的精怪化成人能好看成这样？ 还没等他想出个什么可以对应的东西，目光一移，一张黑白大脸突然闯进了乐无忧的眼帘。 长生窝在玄玉的腿边，睡得四仰八叉白眼直翻，还打着乱七八糟的呼噜，一条晶莹的疑似口水的东西顺着他的嘴角垂了下来。 这什么玩意？ 乐无忧当即就移开了眼，十分不忍直视。 幸好长生没法化成人，不然肯定是光棍一条。 窗外的月已经偏了西，街上的人声归为静谧，屋内只有沙沙的梳头发的声音。 似乎是现在气氛正好，乐无忧把关于顾蔓的事咽了回去，起身走到玄玉跟前，踹了踹呼噜声震天的长生，说话却是对着玄玉：“走吧。” 玄玉虽然早就不用休息了，但是起码他现在还需要保护，乐无忧想着晚上带他回他家，总不能一直把人放在特案局里。 玄玉梳着头发的手一顿，金色的眸子不可置信的撩了起来：“你们人类不是需要睡觉吗？你还要去哪？你不是人？” 乐无忧：“？” 你还是在这待着吧。 乐无忧真的很想把这个嘴毒的妖王和傻到丢人的狗扔出去，但是最终还是责任和道德占据了上风，他咬牙切齿道：“你走不走？” 长生已经快速从瞌睡中回过神来，眼神滴溜溜的在两人中间一转，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好，抬爪便率先冲了出去。 玄玉丝毫不怵，抬手捏了捏乐无忧垂在身侧的手腕：“你还是变成仓鼠的时候乖一些。” 乐无忧顶了顶腮，面不改色的开始撸袖子。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要开车吗？等会儿空调开大一点，真的很热。”玄玉十分不解乐无忧为什么总是突然生气，但是他实在不想被打，于是迅速起身，迈着他那拖沓的四方步往外走。 “你是瓷娃娃吗？26度就嫌热？” “我不是瓷娃娃，我可能是祖宗。” “……” 你他妈是活爹！ 第十三章 伸向罪恶 乐无忧是个孤儿，跟了孤儿院院长姓乐，无忧两个字具体是谁取得他也不知道，只是记得院长说捡到他的时候他手里攥着张纸，只写了无忧两个字。 靠着资助和奖学金活了这些年，直到他成年那天，长生叼着那把刻了司命的匕首找到他，灵力瞬间充斥了他的躯体。从那天开始他就摇身一变，从打工求学的穷小子变成了特案局的局长，每月可以领到不错的工资。 特案局有食堂，都是上面补贴的，乐无忧除了买几身衣裳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这些年也攒了些积蓄，勉强够在离特案局不远的地方买了八十平的小屋。 好歹跟长生有住的地方，不用天天窝在特案局的办公室里过活。 说起来，长生也是跟着乐无忧吃了好些年的苦的。 思绪落到这里，乐无忧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的长生，只见他再次睡得四仰八叉，口水都流到了座椅上。 乐无忧：“……” 可能是被文文的事压住了心绪，今天晚上竟然不知不觉的想到了自己的来处。 乐无忧又瞥了一眼长生，嘴角不禁抽了抽，压下那些莫须有的情绪，一脚油门踩到了限速线上，直接把后座那只脑满肠肥的婻沨狗甩下了座椅。 凌晨马路上的车辆不多，驱车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家。虽然是深夜，乐无忧还是先给长生牵上了绳，免得吓到晚归的居民。 玄玉瞥了一眼乐无忧的动作，抬手摸了摸自己脆弱的脖颈，发出一声闷闷的呛咳：“咳，我也要捆绑吗？” 乐无忧，长生：“……” 大哥，你这句话有多少槽点你知道吗？ 乐无忧面色冰冷的站起身：“你是狗吗？” 玄玉大松了一口气，捋顺了自己精致的长发，隐去了金色的眸子，好像压根没有听出乐无忧那骂人的意思，只幸灾乐祸的点了点长生的脑袋：“小卡车，你真的很惨。” 长生：“……” 求放过。 电梯在楼层停下，乐无忧已经料想到了待会儿门一开，玄玉定然是迈着四方步巡视一遍，然后欠欠地吐出一句：“这是你买的厕所吗？住的地方在哪？” “滴——” 指纹锁应声而开，长生先一步钻了进去，找到他的食盆大快朵颐。 乐无忧给玄玉找了拖鞋，顺便在左脚蓄了力，只要这个家伙敢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他就一脚给他踹出去！ 然而乐无忧的计划并没有实施，因为玄玉只是四下打量了一番，便将目光精准的投向了他的冰箱。 玄玉指着厨房一角的冰箱说：“我看别人都是从那里面拿吃的，这里也有吗？” 乐无忧：“……” 你还记得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妖王大人吗？ 很显然，他早就忘了。 第20章 “我不吃零食，冰箱里只有汽水，要喝自己拿。”乐无忧麻木的说完便要去主卧给玄玉找一套睡衣，末了还添了一句：“但是就你这个走一步咳三回的病秧子体质，不建议你喝冰饮。” 回应他的是一声清脆的汽水开罐声，因为深夜寂静，还能听到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得，白说。 乐无忧将新的居家服扔到客房的床上，松了松肩颈的筋骨，转身回了主卧：“睡不睡随你，记得小点声。” 玄玉没应声，金色的眸子眯了起来，显然是对手里的汽水十分满意。 可能是因果阵太耗神力，乐无忧这一晚睡得格外沉，再睁眼的时候是被阳光恍醒的。昨晚睡得太快，忘记拉窗帘了。 乐无忧看了眼时间，距离他的闹钟响还有七分钟。干脆不睡了，关了闹钟起床洗漱。等乐无忧穿戴整齐从主卧出来时候，一开房门差点以为自己一脚踏进了什么飘着霜雪的荒北极地。 乐无忧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只见玄玉穿着睡衣端坐在沙发上梳他的头发，俨然已经学会了开空调，而且还是最低温度，他脚边的垃圾桶里还堆着小山一样的空饮料罐，墙上的电视里还播放着哭哭啼啼的现代偶像剧。 乐无忧：“？” 一晚上的时间发生了什么？ 伴随着片尾曲的响起，玄玉终于把落在电视机上的目光投向了他：“早安。” 不是，你能不能搞清楚这是谁家？ “要走了吗？今天早上可以吃油条喝豆浆吗？”玄玉收起了梳子，笑眯眯的说。 正在撕早餐包的包装袋的长生默默在心里预演玄玉的下场，肯定要乐无忧被骂的，毕竟他们的早饭是去特案局吃，今天吃什么完全看那个叫海啸的主厨的心情。。 乐无忧语气冷淡：“换衣服，去局里让海啸给你弄。” 长生：“？” 你之前不是让我喝西北风吗？ 玄玉抬手一挥，宽松的居家服立刻变成了一件烫金绣花的重工藏蓝色衬衫，扣子一路开到胸口，还飘着一根不知道什么作用的带子。配上熨烫得体的长裤和皮鞋，胸前还别了一颗亮闪闪的胸针，无处不透露出一股精致到风骚的味道。 “好了，可以走了。” 乐无忧有些牙疼的移开了眼，不禁心想，玄玉该不会原型是一只花孔雀吧。 花孔雀的要求还不只有豆浆和油条，他还指着电视中正在播放的手机的广告说：“可以带我去买一个黑盒子吗？我看他们都在用。” 不是，大哥你还准备在人间住下了？这个也要那个也要的！ 长生目瞪口呆。 这下肯定要挨骂了吧！竟然想让乐无忧在上班的路上绕路带他去买手机！ 乐无忧咬牙：“那就快点走，我迟到了要扣全勤。” 长生惊得差点没叼住他的早餐包。 局长，你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等乐无忧“拖家带口”的到达特案局的时候，已经是上班打卡的最后节点。恰好今天的早餐就是豆浆油条，乐无忧都要怀疑他们妖族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能让他们精准的知道妖王今天的需求。 等到吃完早饭，乐无忧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到办公室的时候终于收到了一个好消息：乐无忧报告中提到的警局被查了。 第十四章 伸向罪恶 “已经停职带走配合调查了，估计过几天就会有结果了。”英招抱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夹，正站在乐无忧桌前跟他汇报警局被查的事。 乐无忧点了点头：“盯着点，有什么情况立马告诉我。” 英招“哎”了一声，随着几声清晰的敲门声，一股浓浓的小笼包的香味立马充满了整个办公室。 海啸分明是一只白虎，此刻却鬼鬼祟祟的卡在门框间，小心翼翼的朝屋里的每个人点了点头，包括他的老婆大人英招。 “那个，领主要吃小笼包。” 乐无忧，英招：“……” 玄玉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点了点面前的茶几：“是灌汤的吗？” “是是是，都是按照您吩咐的做的。”海啸眼疾手快的把小笼包放到了玄玉面前的桌上，又把目光投向英招：“阿招，你也要出去吗？我们一起吧。” 这几天似乎和玄玉待在一起太久了，长生也从他那里继承了几分嘴毒的功力：“你是小学生吗？出办公室还要老婆牵着！” 海啸当即就红了脸，没有反驳，只敢拿眼睛去瞄一脸无奈的英招。海啸身后，一条黑白相间的老虎尾巴突然冒了出来，左摇右甩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什么品种的大狗狗呢！ 长生：“……” 英招：“局长，那我先出去了。” 乐无忧一脸麻木的点了点头，看着英招走过去捏了捏海啸的尾巴，斥了句没出息。而海啸脸又红了一层，亦步亦趋的跟着英招出了办公室。 乐无忧，长生：“……” 长生牙酸的咆哮：“海啸到底是不是老虎啊！” 玄玉静静的盯着看了许久，终于从今天刚在手机里学到的知识里找出了合适的形容：“明白了，这就叫女强，霸道女尊的小娇夫。” 乐无忧刚喝了一口的水猛地呛进了嗓子眼，咳得惊天动地，缓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问：“你都看了些什么东西？” “男人，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玄玉夹起一个小笼包，品得像是顶级餐厅里搭配着小提琴的法餐。 第21章 正扒着桌沿准备偷吃小笼包的长生爪下一滑，滴里桄榔的摔成了一根黑白大·麻花。 乐无忧：“……” 你再看这些东西试试呢？ 正当局长办公室里兵荒马乱的时候，英招去而复返：“局长，下面送来了一具尸体，跟牧强一样，死了很多天了还能长出胡茬。” 乐无忧心里大概预料到是谁，等他到了停尸房的时候果然看见了那个男人，西装革履实则禽兽，那天晚上跟牧强买下文文的男人。 他是本市一个有名的地产大亨，说一句家财万贯都算降低了他的身价，这种人最善于伪装成热心公益的企业家，实则是人面兽心的禽兽。 男人紧闭着眸，眉头蹙的很深，眼下乌青一片，像是做了个十分凶险的噩梦，梦里被吓死了似的。 乐无忧没什么波动，照例验了验，也是失魂。 该死。 乐无忧在心里嗤道。 等到乐无忧带着尸检报告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几只黄鹂鸟扑扇着翅膀排了一条线，规规整整的挨个啄上了办公室的门。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姑娘和她妈妈了！” 乐无忧抓起手机和车钥匙就走，路过茶几的时候还不忘顺手端走了玄玉的小笼包：“车上吃，快走。” 玄玉抽了张纸巾擦嘴，慢慢悠悠的迈开了长腿跟上。 长生一口小笼包叼在嘴里，目光在两个背影上转了转，把那句“领主不去也可以吧”的话连同小笼包一起嚼了嚼咽了回去。 车上的空调开到了最低，玄玉依旧占据了副驾的位置，整个后排都都被长生占了，乐无忧负责开车，车前的驾驶台上站着几只圆滚滚的黄鹂鸟，叽叽喳喳的指着路。 早在牧强死的时候，顾蔓就没有再去上班了，黄鹂鸟们也是废了些功夫才找到她和文文。 玄玉吃完了小笼包，随手将盒子扔进了车载垃圾桶里，又抽了张纸巾擦手，这才慢悠悠的问：“文文还活着吗？” 乐无忧心里咯噔一声，这人怎么说话总是这样直白，一点反应的空间都不给别人留。 乐无忧心里也明白文文就算活着，状态也一定不好，但是他心里总是想逃避，不想去想文文的下场，去想那天那扇玻璃上的小小的手掌印。 黄鹂鸟们看了看乐无忧，互相推推搡搡，最终还是推了个年纪最小的出来。 那只小黄鹂支支吾吾了半晌还是没能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乐无忧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文文多半是不在了。 车里的气氛一度低迷，玄玉丝毫没有一句话造成这种局面的自觉，依旧慢条斯理的梳起了他那银色的长发。 乐无忧将车速压到了限速线上，一路狂奔到了郊外的一处废弃的工厂。 马上就到中午了，夏天的日头烤人，乐无忧的气压却很低，隐隐有些阴风阵阵的意思了。 几人在工厂面前下了车，这是一片还没开发的荒地，之前是个工厂，因为污染大被勒令关停。工厂的一侧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小楼外墙爬满了菟丝子的藤，像是个天然的保护罩。 “没有妖气。”长生在空气中嗅了嗅，说道。 黄鹂鸟找人不依靠妖气，他们鸟类几乎无处不在，总能碰上。 乐无忧指尖捻了簇火，还没等靠近那栋小楼，搂墙外侧的菟丝子就亮起了刺眼的绿光，无数条藤蔓张牙舞爪的冲几人攻了过来，带着破风的呼嚎。 “退后！” 乐无忧掌心化出火光，轰然与那些藤蔓交叠在一起，火光四盛，植物的烧焦气瞬间充斥了每个人的鼻腔。 玄玉躲到了一颗大树后，抬手轻轻的抵了抵鼻尖，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打架这么野蛮的事可不是一个优雅的人该做的。 那些藤蔓好像烧不完也杀不尽，不知疼痛似的无差别攻击，只要靠近那栋小楼的任何生物都逃不过。长生和黄鹂鸟被逼的躲到了玄玉的身后。 “小心啊！”长生和黄鹂鸟扯着嗓子喊。 乐无忧与那藤蔓战成一团，长生看着气定神闲的玄玉，迟疑道：“领主，你怎么不帮忙？你不怕他应付不来吗？” “有我在，他能出什么事。”玄玉抱臂看着乐无忧的身段，像是在美术馆欣赏一副精美的装饰画。 长生：“……” 你真的靠谱吗？ 乐无忧那边虽然没处于下风，但也算不上游刃有余。藤蔓的主人下了很大的工夫在这层屏障上，可见里面护着多重要的东西。 正一个闪身，乐无忧刚用匕首废掉了无数根袭击过来的藤蔓就有无数根再次冒了出来，藤蔓围成了团，细细密密的将乐无忧包住，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蚕蛹。 “完了完了！乐无忧！”长生眼看着这情形，偏生玄玉这个妖王还在那杵着，一点要出手的意思都没有，只有他这个灵力都用在说话上的废狗急的嗷嗷叫。 突然，他嗷嗷叫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因为玄玉抬手捏住了他的狗嘴。 “安静点。”玄玉捏着长生的狗嘴，眯起了金色的眸子，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轰—— 火光大盛，就连天边都映上了红，包裹着乐无忧的藤蔓轰然燃烧起来，一直蔓延到了墙体上，毫无差别的燃成了一堆纷乱的灰烬，徒留几根烧焦的枝丫挂在墙上，风一吹就散了个干净。 第22章 乐无忧安然无恙的立在地上。 “都说了不用担心。” 玄玉终于松开了长生的狗嘴，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向乐无忧，连头发丝都未曾乱过。 第十五章 伸向罪恶 火光散尽，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走近小楼的时候还能感受到墙壁上残留的炙热，与夏天闷热的风交织在一起，惹的人有些心燥。 几人一起走近小楼，外侧的门上挂着几根缠绕的藤蔓，莹莹的闪着绿光。乐无忧将其他人挡在身后，指尖一点，藤蔓闪烁了几下便化成了灰。 乐无忧握着匕首轻轻地推开了门，这屋子设计的实在奇怪，一进门竟然是一条极长的甬道，黑漆漆的看不到头。 长生身上站了一排黄鹂鸟，他们灵力低微，乐无忧没让他们进。黄鹂鸟一走，在场最弱鸡的可就剩下长生一个了，他也不再管什么形象，扒了扒乐无忧的裤脚，语气有些怕：“这甬道怎么看着像是通向棺材的呢！” “这么了解，你住过棺材？”玄玉双手插着兜，硬是把这阴森可怖的甬道当成了摄像机环绕的时装周红毯。 长生噎住，一双蓝色的眼睛盯着玄玉半晌，还是没敢说什么。 乐无忧提了提唇角，自从身边有了玄玉，就像随身带着一个极具攻击力的播放器，他都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几人将将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大门轰然合上，甬道内瞬间陷入了黑暗。 “嗷嗷嗷嗷！”长生吓得乱窜，被乐无忧一把掌扇到了脑袋上。 “安静点！” 长生的嚎叫好似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又迂回了回来，夹着丝丝缕缕的回声，不知哪里吹过一阵冷风，刮到人皮肉上像是有鬼在你耳边吹气似的，激起一阵的恶寒。 长生打了个寒颤，语气干巴巴的：“这什么鬼地方？” “迷幻阵，防人用的。”乐无忧指尖冒出一丝火苗，火苗很亮，足矣照亮几个人脚下的路。 门外围墙上的藤蔓是防有灵力的人的，普通人若是误闯进来就会被这迷幻阵困住，等布阵的人回来就可以被放出去，可见阵主并不想害人。 这不是什么难解的阵，布阵的人水平也不怎么样，只是看上去唬人罢了。乐无忧靠着火苗的映照确认了方位，随即掌心化火，朝着几个方向弹出几颗火苗。伴随着一声低沉的“破”，周围的黑瞬间散了去，那股阴冷的感觉也销声匿迹，正常的甬道显现出来。 一楼已经完全废弃了，顺着楼梯上了二楼，窗户大开着，阳光从外面投进来将室内照得暖洋洋的。屋内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单人小公主床，四周挂着粉色的纱帐，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怀里抱着一个绿色的娃娃。 这张床乐无忧在文文房间看到过。 乐无忧心口划过一阵的涩闷，他甚至不敢上前，不敢去看那张床上的女孩具体是什么情形。 玄玉在一侧站了许久，亲眼看着乐无忧从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冻成了一根搁浅的冰鱼。玄玉轻笑一声，推了推乐无忧的后腰：“这因果阵你以后还是少跟着我进吧。” 乐无忧顺着力往前走了几步，敏锐的捕捉到玄玉话里的其他信息：“之前有很多这样的事？” “嗯，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玄玉难得的说了句人话。 为什么特案局不知道这些案子？玄玉自己一个人背的？ 这些疑问到了嘴边还是被乐无忧咽了回去，玄玉是妖王，他有自己的体系和法则，不需要他过问。 乐无忧心里的涩闷更甚了些，低头却见自己已经走到了文文的小床边。 文文安静的躺在床上，穿着一身雪白的公主裙，怀里抱着她最喜欢的玩偶，嘴角还挂着浅笑，像是任何一天平常日子里照例的无休，不多久就会醒过来一样。 如果没有她脖颈间那狰狞青紫的手指印的话。 她被用灵力将养着，尸身不腐，但是脖颈间的指印清晰可见，粗长有力，是个男人的手。 她是被掐死的，牧强还是那个欺负她的人？ 乐无忧鼻腔泛起一股酸意，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就连玄玉都蹙起了眉，长生也收起了哈气的舌头，安静的蹲坐在一旁。 乐无忧伸手，想再碰一下女孩稚嫩的脸，一道绿光忽然闪过，女孩被灵力聚成的屏障保护在内，谁能不能往前一步。 轰—— 夹着劲风的灵力轰然袭击过来，乐无忧反应十分迅速，一手捏住玄玉的手腕，一手掐住长生的后颈，骤然将两人向后拉扯了一步。 灵力擦着他的鼻尖刺了过去。 “你们是谁！” 女人的尖叫声响起，转瞬间，顾蔓就出现在了小床边，严严实实地将文文护在身后，目露凶相。 并不是每个妖都见过妖王，顾蔓就不认识玄玉和乐无忧。 长生惊魂未定，却还是凭着本能在空气中嗅了嗅，悄摸摸的朝乐无忧使了个眼色。 没有妖气。 凤凰尾羽就在她身上。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玄玉整了整被野蛮的乐无忧扯乱的衣领，揪着长生的耳朵闪到了最角落，歪歪扭扭的往墙上一倚，梳着头发看戏。 “唔，找他说。”玄玉丝毫没有一个妖王的自觉。 长生：…… 领主，你这样真的好吗？ 乐无忧无意与顾蔓动手，她虽然是妖，但在人间生活了几十年从未害人，她也只是个孩子的母亲罢了。 第23章 “特案局局长，你在人间杀了人，归我管。”乐无忧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丢了过去。 顾蔓瞥了一眼乐无忧的证件，嘴角牵起一抹笑，有着浓浓的嘲讽的意味，却又夹着口不能言的悲凉。 “呵，原来是来抓我的。”一滴泪顺着她通红的眼眶滑下来，她抬手摸了摸文文的小脸：“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凤凰尾羽是不是在你手上？”乐无忧蹙起眉，如果她老老实实交出尾羽，玄玉那边或许还有转机。 顾蔓嗤笑一声，抬手抹了泪：“是又怎样？我要是没有它，怕是刚刚杀了人就被你们抓回去了吧。” 乐无忧语气略沉：“交出来，保你一命。” 能不能保命还得看玄玉设定的那锁妖塔的处罚，乐无忧承诺已经说出了口，他没有回头，却感觉到玄玉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乐无忧有些忐忑。 他什么时候跟玄玉熟到可以左右对方的决定了？ 倚在墙角的玄玉挑了挑眉，并没有出声反驳，算是变相的默认了他的说法。 闻言，顾蔓眼眶里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周围的灵力随着她的情绪波动，尖利刺耳的哭声随风而起。 “我的女儿都死了！我要这贱命做什么！！！” 顾蔓凄厉的怒吼破了音，悲痛像是逃不脱的浪潮将她席卷。 “那些人都该死！牧强那个人渣竟然将文文卖给那个败类！他们都该死！！” 乐无忧的喉间有些紧，声音也带着哑：“你是妖，虽然那些人该死，但是你伤人终究是要受罚的。” “那又怎么样！！我明明报警了，警察为什么不管！”顾蔓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带着浓重的厌恶：“因为那些找牧强买孩子的人都有钱有势！他们官官相护，根本没有人在意我的文文！” 顾蔓的声音已经哑了：“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那么孤零零的被埋在后面的荒山上！” “她被那个人面兽心的企业家掐住脖子的时候，该有多害怕啊！你们想过吗？！！！” 失控的灵力形成了旋涡，周围骤然狂风骤雨，哀嚎声不断。 “我要守着文文，任何挡我的人，包括你们……”顾蔓人类的躯壳化了下去，四肢顷刻间缠满了翠绿的藤蔓，瞳孔也变成了浓厚的绿色，语气宛如鬼魅：“都得死！” 黑云呼啦一下压了下来，闪电接二连三的顺着小楼劈下，狂沙飞卷，顾蔓骤然朝乐无忧攻了过来。 长生唯唯诺诺的躲到了玄玉的身后，而玄玉只是抬手挡了挡吹眼睛的风，连衣襟都没乱。 第十六章 伸向罪恶 乐无忧无意伤害她，只能连忙躲闪。偏生顾蔓现在跟疯了一样，灵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攻击性，乐无忧躲闪的有些狼狈。 “你冷静一点。”乐无忧想劝她，但是劝说这项技能属实是没有安装在他身上，憋了半晌也只憋出这一句像是斥责的话。 理所当然的毫无作用。 狂风卷得更凶，小破楼的墙皮都开始颤动，乐无忧只好掏出了匕首与顾蔓缠斗在一起。 顾蔓此刻眼珠都泛着红，理智对她而言就像是飘在海上的浮萍，早就被这疾风骤雨给吹打散了。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些人。 她的灵力骤然暴涨，延伸出的藤蔓带着破风的声响，挥到墙壁上骤然将本就不坚固的墙体豁出一个窟窿，分散的砖块顷刻间化成了粉末。 玄玉蹙起了眉，闪身上前，醇厚的灵力竖起一道护盾，帮乐无忧拦住了那挥到眼前的触角。 “她不对劲。”玄玉说。 乐无忧也察觉到了不对，顾蔓用灵力供养文文已经是一项极大的消耗，就连玄玉来供灵力都得受限，但是顾蔓却还可以爆发出这么强劲的灵力，甚至愈演愈烈，丝毫没有灵力不支的迹象。 灵力充沛又强大，简直丧心病狂。 “看她的眉心。”乐无忧站在漩涡中央，还是看见了顾蔓眉间的那一抹亮光。 是鲜红的，像是无意间蹭上去的血迹，周边泛着金光，又像某种菩提佛光。长条扇形形，尾部打开。 “是凤凰尾羽。”乐无忧眸光中映着那一点金红：“她在利用凤凰尾羽中的灵力。” 凤凰可是远古上神，他的尾羽中的力量可不是妖族的灵力，而是神力。 神力固然可怕，可是凤凰本神毕竟早就陨落了，这神力定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但是照现在这个情形，这凤凰尾羽中的力量压根就不可勘测。 玄玉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眉峰重重的拧了起来，心尖上的一点好似被人掐着，钻心的疼。 凤凰尾羽…… 玄玉在心中重复了无数次这四个字，每每想到都会有种难以言喻的胸闷，又有种格外亲切的熟悉。这让他有些烦躁。 “速战速决。” 玄玉对他的皮囊已经在意到了到哪都在梳头发的地步，鲜少做出这种严肃的表情，更遑论拧眉。 乐无忧愣了一瞬，终于收起了他对顾蔓的怜悯，握住匕首使出了全力。 凤凰尾羽纵然强大，但是顾蔓那里应该只有一片，在玄玉面前还是落了下风。 她犹不死心，铁了心要杀了这一群要将她和文文分开的人，她咬紧了牙关，将凤凰尾羽催到极致，金光顺着她的瞳孔闪过，给她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雾蒙蒙的金边。 第24章 玄玉呼吸一滞，察觉到原本充沛的灵力忽然间顺着他的灵脉疯狂的被抽拉了出去，源源不断的涌向了不知名的黑洞。 怎么会这样？ 恍惚间，他的记忆好像正在松动，玄玉当即愣在了原地。 长生在墙角简直蹲不住，无尽的旋涡简直快要将他囫囵吞了，他灵机一动，顺着涡流的方向趴到了文文的小床下，终于偷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娘嘞，神仙打架，狗狗遭殃啊！ 乐无忧的灵力已经有些吃力，原本指望玄玉出力，谁知一回头竟见那人站在漩涡中心发呆。还没等他开口控诉，就见玄玉原本就苍白的脸又白了一层，甚至算得上青灰，透着掩不住的死气。 乐无忧一怔。 下一秒，那夹着惊风的触手骤然像玄玉挥了去，乐无忧瞳孔骤缩：“你发什么呆呢！” 他拼力上前想拉开玄玉，却还是晚了一步。玄玉堪堪躲开那条致命的触角，却还是被灵力扫到了胸口。玄玉撑着地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将那苍白的嘴唇染的鲜红。 乐无忧咬破指尖画了六张司妖令，一股脑的拍向疯魔的顾蔓。 司妖令可以限制所有的妖族，但是对凤凰尾羽却毫无作用，只是能牵制半刻顾蔓罢了。 司妖令暂时牵制住了顾蔓，乐无忧分神去扶起了玄玉，后者嘴角挂着殷红的血迹，眼神涣散，一副鬼上身了的模样。 “玄玉！怎么了？” 玄玉的金眸动了动，眼神终于有了聚焦，落到了乐无忧的脸上。 “无忧……” 他的声音都是气音，还带着恍如隔世的混沌与茫然。 还有这个称呼，只叫后面两个字有些诡异的暧昧，乐无忧忍不住心头一跳，抬手揉了揉耳朵。 还没来得及细想，那边的顾蔓已经挣脱了司妖令，越发丧心病狂的朝乐无忧和玄玉攻了过来。 玄玉低头咳了两声，又吐出一口血沫。 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乐无忧略一沉吟，眸光闪过一丝狠厉，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掌心骤然化出一蹙闪着金光的明火。 随即，那火越燃越旺，越燃越亮，凡是试图接近他们的触角都在不远处化成了粉末。 顾蔓也有一瞬的怔愣。 “诛、妖、令！”乐无忧一字一顿，带着那抹明亮的火缓缓从后背抽出了一抹金光。 那位置，就好像抽出了他的脊骨。 金光大闪，夹着刺目的红。 强光闪过，就连窝在床底的长生都忍不住闭上了眼。原本疾风骤雨的天空骤然被辟出一道光剑，阳光透了下来。 玄玉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落到了乐无忧抽出来的东西上。 那是一截长鞭。 灵力流失的愈发快速，玄玉怔愣片刻，忽然笑了。 “小妖，”乐无忧的嗓音好似从另一个时空传过来，覆着一层捉摸不透的膜，他骤然将长鞭挥向顾蔓：“伏诛！” 凄厉的尖叫冲破天际，火花夹着金光宛如光柱一般冲破了原有的旋涡，骤然将电神雷鸣的天撕了个口子。 暴雨如注戛然而止，阳光彻底穿破云层，尖叫变成了滴滴的啜泣，六张司妖令将顾蔓牢牢的困在光圈里。 她就那么颓然的坐在那里，脸上都是泪痕，目光看着文文的小床。 乐无忧终究收着力，没有直接将顾蔓绞杀。 长鞭火光明灭了一瞬，顷刻间没入了乐无忧的脊骨。 乐无忧脱力的落地，单手撑地，呼吸有些急促。 “诛妖令虚耗太大了，你没事吧！”长生终于从文文的小床下面钻了出来。 乐无忧摇了摇头，转头去看病秧子玄玉，见他只是虚弱的撑着仅剩的几节砖坐着，看上去暂时死不了，这才撑着起身朝顾蔓走去。 顾蔓的眼眶宛如注了血，一错不错的望着文文的方向。 乐无忧正在头疼该怎么把顾蔓体内的凤凰尾羽弄出来，她额间的那抹亮光就忽然闪了几下，随即自己从顾蔓的胸口化了出来，轻飘飘的落到了乐无忧的手里，化成了一根镶着金边的红色尾羽。 尾羽原本有一个手臂那么长，却突然缩小了数倍，径直变成了巴掌大小，轻柔的躺在乐无忧的掌心里。 这动作如果换到一个活物身上，简直可以用乖顺来形容。 乐无忧有些错愕，但这错愕只延续了两秒，他迅速反应过来，抬手将尾羽收进了锁妖囊里。 连同尾羽一起进锁妖囊的还有顾蔓和小床上的文文。 长生僵着的腿终于反过味来，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娘诶，下回出外勤还是让英招姐跟着你吧。” “出息。”乐无忧嗤了一声。 想起身后还有一个受了伤也要凹造型的病秧子，乐无忧无语的走到正襟危坐的玄玉身前：“你怎么回事？你不是天下第一吗？怎么还能被一个小妖欺负的吐血？” 长生眼珠在乐无忧和玄玉之间来回转了转，嗅到了单方面来自乐无忧的，浓浓的嘲讽的味道。 完了，又要吵起来了。 长生沉痛的闭上了眼。 然而玄玉只是看着乐无忧，沉默了几秒，忽然笑出了声。 那笑绝对不是嘲讽，倒像是遇见了久别重逢的故人，心里有许多想说的话却不知从何讲起，只能将全盘心绪就夹在那声笑里。 第25章 长生甩了甩尾巴，觉得自己不能幻化人型太多年了，已经开始对人型的情感体会模糊了。 领主怎么可能有那种意思！ 一定是气的！ 显然乐无忧没有从这声笑里品出什么，他单纯的有些疑惑：“笑什么？打算把天下第一的名号给我了？” 本以为能收到一顿不加脏字的阴阳怪气，谁知那天下第一竟然偏头闷咳了好几声，突然呕出一口鲜红的血，随后便像那根尾羽一样轻飘飘的落到了……乐无忧的怀里。 乐无忧：“……” 不是，你别讹人啊！ 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吧！ 第十七章 伸向罪恶 “是，我不是妖也不是人，更不是神。我什么都不懂，我也不明白你嘴里的感情是什么意思。” 玄玉的脑子里好像偷渡了一艘豪华大邮轮，一边嗡嗡的拨开他的脑浆，一边人声鼎沸的吵闹，吵得他头都要炸了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那个声音十分熟悉，熟悉到只是听见那人的呼吸声就会让他心尖战栗，万蚁噬心。 那个声音好似蒙着一层模糊的绸缎，虚无缥缈的抓不住，但是话音却像一把锋利的尖锥，毫不犹豫的往玄玉的心口刺去。 “我只知道，你对我存着的那种心思，”那个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带着泣血的咬牙切齿：“让我很恶心……” 玄玉张口想要辩驳些什么，那些千言万语却堵在他的心口，被那把万年玄冰一样的刀狠狠的戳在他心里，纵然他张了嘴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化作眼眶里那一捧倔强的鲜红。 玄玉的心好像被人插了一万把刀，疼地他喘不过气。偏偏那个罪魁祸首还不肯放过他，围在他的耳边不停的纠缠：“玄玉，别靠近我，我恶心。玄玉……” 别说了……无忧…… 玄玉恨不得将他心尖上装着无忧的那一块剜去，总比现在好受些。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焦躁，好像把那一层遮羞布都扯了去，只剩下真真切切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 “玄玉，玄玉，玄玉！” 一口闷血冲破他的胸口，玄玉蹙紧了眉，猛然翻身吐出一口鲜血。 混沌的神智终于清醒，处于黑暗中的眼睛终于见到了光。 乐无忧低头看了看自己居家服上新鲜的血，又看了看昏睡了五天终于睁开眼的玄玉，还是把那句到了嘴边的粗口憋了回去，轻轻的抚上玄玉的肩，声声细语的试探道：“玄玉。” 他这一句话一出，那原本趴在床头回不过神的玄玉骤然红了眼眶，苍白无力的手宛如烙铁一般钳住了他的手腕，金色的瞳孔猛然瞪向他。 乐无忧一怔，玄玉的金瞳圈在好像淬了血的眼眶里，眉间紧紧的皱着。 乐无忧从未见过玄玉露出这样的神情。 那种神情，就好像有人在他心上压了一尊千斤鼎，鼎低贴在心口上的那一块暗藏了数不尽的毒针。 乐无忧不禁被他影响，忽而觉得有些胸闷，说出口的话音不自觉的放轻：“怎么了？做噩梦了？” 什么噩梦能把天下第一的妖王吓成这样？ 难不成是梦见他把自己关进锁妖塔了？ 玄玉眼睫颤了颤，终于魂归本体。 空调在嗡嗡的运作，周围是昏暗的，只有床头的一盏小夜灯发出暖黄的灯光。玄玉凝视着乐无忧，小夜灯的光映在他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点淡淡的担忧。 这是乐无忧的家，是他的客房。 玄玉骤然回过神，被烫到似的松开了乐无忧的手腕，眼睫迅速垂了下去，遮住了满眸情绪。血气翻涌，他忍不住偏头咳了几声，又带出了几丝血沫，在那血迹未干的嘴唇上又添了一抹红。 乐无忧拿起床头柜上备好的温水递给玄玉：“清醒了？” 玄玉漱了漱口压下了嘴里的血气，冒烟的嗓子得到了些许慰藉，只是话音还是带着哑：“嗯，梦到我头发掉光了。” 乐无忧：“……” 您老到底有多在意自己的头发啊！ 乐无忧看着玄玉苍白的脸色，还是把那句嘲讽压了回去：“你昏迷五天了，我去叫海啸进来看看。” 海啸可谓是特案局的超级后勤，不仅负责做饭，还能治妖族的病。 海啸虽然是个妻管严，但是他的的行动力是毋庸置疑的，没过几分钟就用灵力检查完了玄玉的身体。 “领主的灵力损耗在某个瞬间突然增加，已经超出了本体的掌控，对本体造成了反噬。”海啸揣着手，又说：“醒过来了就好，别再动用灵力就会慢慢恢复。” “灵力对本体造成反噬？怎么会这样？”乐无忧已经换掉了被玄玉吐了血的衣服，抱着臂倚靠在床边的墙上。 他还从没听说过自己的灵力会伤害自己的。 海啸点了点头，他十分知晓分寸的没有多问，只是说：“是，一般这种情况是因为有外力强行吸收了本体的灵力，本体一时间负载过高就会被灵力反噬。” “知道了，我这几天不用灵力。”玄玉刚缓过劲就开始拨弄他那一脑袋银发，一副只要头发还在其他都无所谓的样子。 乐无忧本来还想细问，见他这个样子也掐住了话头。 跟他有什么关系，人家是妖王，心里肯定比他有数。 “领主的身体受过极大的消耗，在灵力不足的时候会更加虚弱，还是得好好修养。”海啸嘱咐了一句就不再打扰，揣着一副医术超群的架子就走。 第26章 乐无忧仔细回想了一下玄玉晕倒那天的情形，分明一开始还好好的，就在顾蔓催动凤凰尾羽之后才不对的。 “因为凤凰尾羽？” 但是凤凰尾羽里面储存的是凤凰上神的神力，怎么会影响玄玉？ 玄玉已经靠着床头坐了起来，依旧是一把精致的小银梳，仔仔细细的将他躺着压塌了的头发梳顺：“我负责看守凤凰尾羽的镇压大阵，这些年邪气从来没有放弃出逃，凤凰尾羽里的神力也在不断的被消耗，我补了不少灵力进去。” 哦，怪不得呢。 不愧是天下第一，还敢用自己的灵力补神力，确实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乐无忧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死不了就行。”乐无忧顿了顿，面色自然的补充道：“你昏迷了太多天，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我就擅自做主把顾蔓关到特安局了。” 玄玉眉梢一挑，静静地望向乐无忧带着些忐忑的脸，最后只是淡淡的恩了声，没有出言反对。 按照玄玉定下的规矩，在人间刻意暴露身份杀人的妖要关到锁妖塔去。锁妖塔太苦，顾蔓也只是为了女儿，因果线都没有反噬，可见牧强真的该死。 乐无忧一直想帮她一把。玄玉昏迷不醒，他作为特案局的局长，临危受命处置犯人也算得上理所应当，好在玄玉没有反对。 关在哪里不是关，特案局和锁妖塔也差不多少！ 其实差很多，特案局只是限制妖族的自由，可没有锁妖塔的酷刑。 乐无忧松了一口气，又给玄玉倒了一杯温水这才准备回去休息。临了，他突然想起那天玄玉呆愣了那么久，一副被信息压呆了的模样，好像突然找回了什么，久久回不神一样。 乐无忧说：“你恢复记忆了？” 第十八章 伸向罪恶 这话一出，那句被玄玉刻意抛却脑后的恶心又返了回来，连通着那天那人隐忍的眼眶和决绝的背影。 玄玉的脊背一僵，银色的梳子骤然带下了一根顺滑的长发。 一丝轻但尖锐的疼痛唤回了玄玉的心神，他惋惜的将那根头发小心的顺好，语气颇为遗憾，不知道是因为头发还是因为别的：“没有。” “我明天去藏书室看看有没有办法。”乐无忧点了点头，在关门前还不忘嘱咐一句：“空调别开太低，你现在可是跟一个虚弱的人类没什么区别。” 话音刚落，还没等那扇房门关得彻底，乐无忧便听到房间内连续传来了一阵“滴滴滴”的声响，显然是来自于空调遥控器。 得，白说。 乐无忧懒得管，那天他动用了诛妖令，灵力消耗巨大，这几天又忙着照看玄玉，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睡觉恢复灵力。 他的现在累得很，好像一连几日的乏累都返了上来。乐无忧一头扎进了被窝里，浓重的睡意瞬间席卷了他，体内的灵力也开始缓缓恢复。 睡觉是他恢复灵力的直接方式。 乐无忧睡得很踏实，呼吸平稳绵长，对于床边突然出现的身影毫无所觉。 玄玉静静的站在乐无忧的床前，金色的眸子被长睫遮着，只漏了几缕目光静静的停在乐无忧的脸上。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玄玉在妖界当了千百年的妖王，从未对那群长老虚与委蛇过，他懒得去装，也不屑伪装。 他这辈子就在刚刚伪装了那一次，装作不在意，装作无事发生，装作……没有记起千万年前的记忆。 装了这一次，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精力。 玄玉心里非常清楚，他现在就应该告诉乐无忧他已经恢复了记忆，然后果断的回到妖界去蹲好，或者去追捕邪气，反正不是待在这里。 体内的灵力正在被缓缓的向外抽，玄玉偏头咳了几声，咽下喉咙间的血气，目光又落回到床上。 乐无忧丝毫没有被惊醒，依旧睡得安稳。 玄玉缓缓抬手，曲起指节伸向乐无忧的脸，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体温的瞬间停下，僵了半晌，那只手动了动，隔空蹭了蹭乐无忧挺翘的鼻尖。 “小白眼狼。”玄玉用气音笑骂了一句。 玄玉抬手一挥，先前乐无忧用诛妖令时从脊背里抽出的那根金色的长鞭便在他的脊骨浮现了出来，金灿灿的一根，掩藏在皮肉和衣服里，依旧能看出包边的火光。 玄玉蹙起了眉，从头到尾的查验了好几遍，眉间越蹙越深。 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的被抽离，玄玉剩下的时间不多，一个转眼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世界的另一面，妖界还是白昼。 玄玉不断的掐算着方位，最终落到了妖界的一处荒山上。 玄玉垂着眸子感受一瞬，双手向地一抓，整座山连着地壳瞬间震动了起来，尘土飞扬，百兽喧嚣。 山中突然涌出一股强大的灵力，宛如带着一股冲击波，强劲的袭向企图入侵的人。 玄玉某种金光一闪，那波袭来的灵力瞬间溃散，山崩地裂。 “还不快滚出来！”玄玉现在灵力虚无，用了狠力从那山中一扯，径直揪出了一只两人高的四脚兽。 皮毛雪白，目光炯炯，身形周围萦绕着一圈浓白的雾气。 那四脚兽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东西，冲着玄玉发出一声猛兽的吼叫，前爪抬起，脊背弓着，震慑意味十足。 第27章 玄玉现在的灵力撑不了多久，他终于收起了那股子无所谓的散漫，眯起的眉眼显示出锋利的攻击性。 他丝毫没有理会四脚兽的威慑，掌心化火，径直将四脚兽周边用来掩藏身形的白雾吸了去。 那是纯粹的灵力，是用神力化成的，可以短暂的补充玄玉体内不断消失的灵力。 出大于进，勉强能支持住玄玉不现原形，聊胜于无罢了。 那四脚兽原本凶神恶煞，准备将这个闯入者一口吞了，谁知对方却不知死活的企图吸收他周围的灵力护障。 那可是神力转化的，只要不是那两人，谁想据为己有，谁就会遭到反噬！ 臭小子！准备受死吧！ 尽情的哀嚎吧！ 然而四脚兽等了又等，痛苦的哀嚎没有等到，反而他周身的屏障越来越薄弱，已经将他的原型显现出来了！ 邪术？ 那好吧，看来他只能为民除害了！ 四脚兽炸起了一身的毛，弓起脊背，尖牙瞬间就会咬破那个小崽子的喉……咙…… 它张着血盆大口，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眸子。 “你是谁？”四脚兽有些愣，声音依旧粗狂，带着野兽的低吼。 玄玉嗤了一声：“杏仁大小的脑子果然是个摆设。” 四脚兽一怔，脑海中一个来自远古的声音与之重合，带着高贵的散漫和清傲：“你的脑袋只有杏仁那么大吗？倒不如是个摆设。” 四脚兽愣愣的看了玄玉半晌，随即突然暴起，变大了一倍，呼啦一下……缩成了小臂长短，噗通一声扑到了玄玉的怀里。 “真的是你！竟然真的是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四脚兽竟然是一只白花花的猫。 玄玉揪住他的后颈提到眼前，眼底浮出一点轻松的笑意，随即又被严肃取代：“无忧身上的神骨呢？为什么不在他体内？” “他还活着？！”白猫瞪圆了湛蓝的眼珠，浑身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玄玉蹙起了眉：“什么意思？我不是让你跟着他吗？” 他本来就该活着，眼前这只白猫也应该跟长生一样跟在乐无忧的身边，但是现在却在妖族的荒山里窝着。 白猫好像回忆起了什么，眉眼低了下去：“你把神骨重新封进无忧的体内之后，他就把我和长生都强行送走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在被送走之前把我的大部分灵力都注进了我的牙齿里，一起留在他身上了。”白猫一张一合的说话，还能看见少了的一半犬齿：“但是我灵力低微，那天的事又那么……” 白猫看了看玄玉的表情，隐去了下面的话，又说：“我这些年都在这里休养生息，出去找也没能找到我的牙在哪，我还以为他死了。” “还有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白猫顺着玄玉的手指来回嗅闻，只闻到了一丝微弱的灵力。 “这个有机会再说，我先带你回去见他。”玄玉的灵力堪堪维持他可以回到乐无忧的家，又说：“得把神骨找回来。” 乐无忧现在是凡人，体内却充盈着灵力。怪不得他之前会筋脉灼痛，他的体内没有神骨的支撑，在灵力消耗大的时候自然承受不住。 玄玉的灵力和他一脉相承可以缓解那种痛苦，但是玄玉终究是要走的。 在那之前，他需要帮乐无忧找回神骨。 玄玉怀里抱着白猫，嘴角轻轻的扯了扯。 那就再留在他身边几天吧。 第十九章 伸向罪恶 乐无忧这一觉睡得十分满足，消耗的灵力补了回来，打斗中的暗伤也都调解好了。他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翻身下床洗漱。 也不知道玄玉的灵力恢复的怎么样了。 乐无忧飞快的洗漱完，怀揣着一天的好心情打开了卧室的门。 开门的一瞬间，长生的磨牙棒迎头弹射过来。乐无忧蹙起了眉，他反应十分迅速的躲过了这一道暗击，低头就见一道黑色的残影蹿了过去，身后还跟了一道白色的残影。 什么玩意？ 一阵噼里啪啦的打砸声传了过来，乐无忧难以置信的往客厅看过去。 客厅的地上散落着一地锅碗瓢盆的残渣，顺着沙发的空隙一路延伸到厨房，一黑一白两道虚影正在翻过沙发越过茶几地相互追逐。等到他们稍微停顿一些的时候便开始互殴，猫爪挠狗头，狗嘴咬猫爪。 乐无忧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哪来的猫？ 竟然还在跟长生打架。 偏偏长生那个不争气的好像还处于下风，打上几下就开始跑，随即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摔砸声，听的乐无忧心梗。 这两个畜生也就算了，偏生玄玉还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竟然也不嫌吵，还气定神闲的梳着他那一脑袋头发。 他看得颇为入迷，尽管时不时的偏头咳嗽几声，脸色和唇色一样的白，还能端起手边冒着凉气的雪碧喝上一口。 电视机里哭哭啼啼的声音夹着时不时的嚎叫和拆家声，乐无忧额角突突的跳，咬牙切齿地靠到了墙根：“你们想死么？” 世界好像瞬间静止了，长生和那白猫就着互挠的姿势被按了暂停键，目瞪口呆的望向他，眼里还夹着刚才大战的凶相。 玄玉也扭头看了过来，房子里只剩下聒噪的电视声还有满屋乱飞的猫毛和狗毛。 第28章 玄玉把电视关了，屋内出奇的静。 还是那白猫初生牛犊不怕虎，吐了两口嘴里残留的狗毛，甩着尾巴蹭到乐无忧的腿边来回闻了闻。 长生也跟着凑了过来：“睡了两天，恢复了？” 乐无忧没理会长生，绕过一直试图蹭他的白猫来到沙发前，抬手抢了玄玉正往嘴里送的冰镇雪碧，外壳的水珠沾到了他的手指上，他的语气比手里挂着水珠的饮料还凉：“解释。” 对于长生拆家他已经见怪不怪，乐无忧本就不是个爱养宠物的人，长生千辛万苦的从人堆里找到他给他司妖令，他赶不走也就算了，这猫是哪来的？ 况且这猫身上的灵力还停纯，一看就是个活了很久的大妖。 搞什么？ 拿他家当宠物基地？ 玄玉咳了两声，瞥了一眼乐无忧的脸色，说：“唔，你也知道，我是一个有爱心的妖王。” “呵。”乐无忧冷笑，身上不断放出的冷气表明他对这句话存疑。 我倒要听听你要放什么屁。 那位妖王接着放屁：“我在路边捡到他的时候他都要死了，我实在心软就带回来了。” 乐无忧回想起方才那猫把长生追的满屋乱窜的情形，十分轻蔑的扯了扯嘴角。 正在他要连同玄玉一起骂了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乐无忧一转头就见那白猫痛苦的倒在地上，抱着头小声的呻·吟。 乐无忧：“……？” 这病是声控的？ 乐无忧顶着一张冒冷气的面瘫脸看向玄玉，后者紧紧的抿着唇，硬是把惨白的嘴唇抿上了血色。 “这什么病？”乐无忧冷着脸指着地上还在装痛苦的演员。 玄玉头也不抬：“心脏病。” “心脏病头疼？” “唔，谁知道呢。” 白猫反应极其迅速，飞快的从捂头变成捂胸口。 长生在一旁看傻了眼，冲到乐无忧的腿边就开始控诉：“他刚才还好好的！肯定是装的！” 他的后腿被狠狠的蹬了一下，长生呼啦一下蹿了半丈高，嗷嗷的告状：“你看啊！就是装的！” 乐无忧懒得再去看那白猫吐着舌头装死，下一秒就准备连同玄玉和这只猫一起扔出去。 就在要动手的瞬间，他看见乐无忧抬手打了个响指，随即他裤兜里的手机叮咚了一声。 “你先看看。”玄玉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乐无忧揣着手机的裤兜。 乐无忧牙疼的拿出来看了一眼，心里暗骂，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把这一群碍眼的玩意扔进垃圾桶！ 天王老子有时候可能没用，但是有一样东西有用——人民币。 乐无忧垂着眼看银行卡里莫名多出的大额转账，已经开始思考电信诈骗的可能。 “我的下属孝敬我的，都给你。”玄玉笑得明媚。 特案局里的员工每个月都会从人类那里领到一笔不少的工资，但是他们又吃住都在特案局，有钱也没地方花，反而便宜了玄玉。 这话听着莫名的不对劲，乐无忧收起了手机，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不是不让你用灵力吗？恢复了？” “我可是妖王。”玄玉夺回了乐无忧拿走的雪碧，十分享受的喝了一口：“转个账而已，废不了多少灵力。” 乐无忧冷哼一声，认命的打开了扫地机器人。 “今天的情况，我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乐无忧冷着脸警告震惊的长生和一脸好奇的白猫。 长生瞪大了一双狗眼：“你要让他留下？！” 乐无忧无视了长生，冷漠的看着他被白猫镇压，他指着“起死回生”的猫问：“叫什么名字？” 玄玉说：“不死。” “什么东西？”乐无忧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叫什么？ 不死？ 这什么名？ 什么人能取出这种名字？ 而玄玉显然没有体会到乐无忧的震惊，他只是浅浅的勾了勾唇角，苍白的脸上划过一瞬的温柔：“他最开始的主人取的，就这么叫吧。” 乐无忧看着正在默默对峙的一猫一狗，忽然觉得他们的名字是故意的，长生不死，好像带着某种熟悉的期许。 长生还好，不死…… 好吧，也不是不行。 乐无忧的家里鸡飞狗跳，特案局保存机要物品的玻璃罩内，凤凰尾羽极轻的闪了闪。 第二十章 伸向罪恶 妖王活的好好的，乐无忧也恢复了灵力，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也回归了正轨。只是这次不止有长生跟着，还拖家带口的带来了玄玉和……不死。 在办公室里安顿好了三只妖，乐无忧独自去了藏书室，他得帮玄玉找找恢复记忆的方法。 藏书室是个独立的空间，只是门在特案局，进去之后有三层，上两层藏书，还有一层地下室，储存着特案局缴获的重要物件。 从顾蔓那里拿回来的凤凰尾羽就在里面。 藏书室归英招管，乐无忧大步流星的走向地下室，把找书的任务给了英招。 那天凤凰尾羽奇异的落进了他的掌心，当时太匆忙，乐无忧还是察觉到了凤凰尾羽和他之间的联系，就像是某种隐晦的关联。 地下室里有着大大小小的玻璃柜，用灵力和阵法围着，凤凰尾羽就在最中央的柜子里。 第29章 乐无忧验了灵力进去，保险柜的警示灯闪了闪，最终停在了绿灯上面。 凤凰尾羽在他靠近的时候发着盈盈的光，玻璃罩顺势而开，仅仅站在这附近，乐无忧就感受到了充盈的灵力。 尾羽上有许多小绒毛，随着充盈的灵力舒展着，柔软又无害。 乐无忧抬手，接近它的一瞬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熟悉，就好像在曾经的什么时候他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想要摸一摸这根羽毛。 这种熟悉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正思索着，那尾羽忽然闪了闪，一缕金光从翎眼中化了出来，丝丝缕缕的缠绕到乐无忧的指尖上，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亲昵。 乐无忧指尖一颤，那抹光亮瞬间缠上了他的食指钻入了经脉。一股纯净的灵力瞬间化入了乐无忧的骨血，带着温柔的安抚。 跟他筋脉灼痛那几天，触碰到玄玉时一样。 乐无忧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声音：“从别后，忆相逢，盼君无忧，勿记前苦。” “就叫无忧吧。” 谁？ 是谁？ 乐无忧一怔，眼前空白一片。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那道声音却像被风吹了一样，不管他怎么回忆都记不起那人的音色和语气，只留下了难以回味的苦。 乐无忧无端的有些焦躁，就好像他关于那道声音的记忆被人压着怎么也翻不出来，刚才是无意间漏出的一道没来得及补上的缝。 但是乐无忧自打记事起就从未听过这句话。 院长说过，他的名字是肚兜上带的。 所以那声音可能是他的父母吗？ 直觉告诉他不是，那又会是谁呢？ 乐无忧不明白自己现在心里泛出的那股急切是源自哪里，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无非就是父母亲人，为什么他的心里笃定的觉得不是。 “啧。”乐无忧不认命的又去戳了那根尾羽好几下，却再也没有得到方才的回应。 但是这足以让他清楚，他跟凤凰尾羽之间果然存在着某种密切的联系。 “局长，找到领主恢复记忆的办法了。” 英招的声音隔着厚重的警报门传了进来，乐无忧恍然回神，“啪”的一声关上了防护罩走了出去。 “我看看。”乐无忧从英招手里接过了一本厚重的书，书页都泛黄了，看上去有些年头。 乐无忧一目十行的扫过去，书上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前因后果，对于怎么解决就是不肯明说。 总结下来就是哪天受刺激了就恢复了。 乐无忧：“……” 神经。 乐无忧骂了一句，径直将书扔给英招，头也不回的去了另一道门。 门后是特案局关押妖的地方，一般犯了事的妖都被玄玉带回去处置，关在这里的很少，其中就有顾蔓。 关押处跟普通的监狱差不多，一水的铁门铁窗，只是多了层抑制灵力的屏障。 乐无忧的脚步很轻，走到一半就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 “我没见到那人长什么样，他只给了我尾羽，说能帮我藏身，让我不用在顾虑。”顾蔓的声音夹着凄厉：“那两个人渣必须死！我不能被抓回去，我还得救文文。” “牧强的事，你知道多少？” 这是玄玉的声音。 乐无忧放下戒备，轻轻的依靠在了拐角的墙上，垂着冷淡的视线听着。 顾蔓说：“我在人间不会使用灵力，他骗了我，我和他结婚后他对我也很好，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在外面会做那种恶心的事。” 听到这里，乐无忧忽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幸好顾蔓不曾为虎作伥过。 牧强先是靠网恋骗女学生，敲诈勒索，不知道逼死多少年轻的女孩。又暗中进行儿童拐卖，为那些人面兽心的企业家“寻货”，死有余辜。 顾蔓还算幸运，起码靠着灵力找到了文文的尸体，其余的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可就没有这种能力了。 乐无忧已经将结案报告和检举信交了上去，关于牧强和那些企业家的罪行也成立了专案组，那些被扼杀的生命即将重见天日。 “我不能去锁妖塔，我还需要陪我的文文！”顾蔓哭的撕心裂肺，就算隔着长廊也能听清她话音里的痛：“我不能扔下我的女儿！” 玄玉好像咳了几声，乐无忧感受到了一阵纯粹的灵力波动。 玄玉的声音还带着咳嗽的沙哑，说出来的话依旧噎人：“吵死我你就能见到女儿了？” 乐无忧听到顾蔓的抽泣声都停了一瞬，估计是气的。 下一刻，一声极细的猫叫传了出来，奶呼呼的，像是没睁眼的小奶猫。 “人死不能复生。”玄玉又忍不住咳了几声：“我把文文的残魂收集起来了，但是她不是人了，是妖，能不能幻化人型就看你怎么教了。” 他将文文的残魂引入了猫的身体里，又注入了灵力，让文文可以借着妖的身份活下来。 紧接着就是一阵又哭又笑的抽泣，还带着小猫的细细的嘤叫。 “别养死了。” 玄玉用了灵力，咳嗽的越来越频繁。 乐无忧先是蹙了蹙眉，视线落到声音传来的方向，随即他的眉目忽的舒展开，偏头笑了。 第二十一章 谁是富豪 “行了，好好照看吧。”玄玉像是楼下遛弯的老大爷，拍了拍裤子上不存在的尘土就要走。 第30章 “领主。”顾蔓抱着怀里踩奶的小猫，对玄玉说：“那人来找我的时候，我看见他往凤凰尾羽中注了灵力，不知道有没有用。” 玄玉的目光垂了垂，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监狱。 监狱内没有信号，玄玉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乐无忧倚在门口的墙上打电话。 乐无忧听到散漫的脚步声有一瞬的幌神，直到电话另一头的英招又叫了他两声才回过神，匆匆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乐无忧的目光先是落到了玄玉金色的眸子，随后又划过病态的脸颊停在了苍白的嘴唇上。 病成这样还逞能。 不是说好了是冷血妖王吗？ 乐无忧本想说点什么，但是早就打好的腹稿一句也说不出，那声干巴巴的谢谢更是不可能。但是他心里清楚，不管是打破规则将顾蔓关在特案局，还是文文的灵魂转化，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如果不是因为他，玄玉之前就大可以把这些烂摊子都丢给他，不用花费心思去搞什么锁妖塔，也不用顶着妖族那群长老的监视丝毫不敢踏错一步。 无论他做错了什么，那群老妖精都会想办法把他从妖王的位置上拉下来。 那些老妖精都是人精，之前一直对这个位子虎视眈眈，现在邪气一逃，封印一破，一个个都像鸵鸟一样猫着，谁也不愿意接这烫手山芋，也让失忆的玄玉有了点喘息的机会。 乐无忧务自出神，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的嘴唇看得太久。 直到一截殷红的舌尖探了出来，将原先那苍白的嘴唇附上一层亮色，乐无忧才被针扎似的收回了目光。 然后，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唇。 玄玉：“……？” 乐无忧：“……” 靠！我有病！ 尴尬瞬间把乐无忧淹了，眼睛飞快的给关押处的大门和天花板做了个心理版的装修，脑浆转成了豆花也没法揭过刚才那个脑抽的自己。 还是玄玉先岔开了话题：“英招的电话？有什么事吗？” 乐无忧飞快的接过话题，语气快的有些仓促：“嗯，跟牧强合作过的上家都被找到了，这几天结果就下来了。” “那挺好。”玄玉懒洋洋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戳了几下递到乐无忧的面前：“帅哥，加个微信吗？” 乐无忧面无表情的看向玄玉。 用得着？ 这是你们妖融入人类世界的必经之路吗？ 发微信不麻烦吗？ 你有事直接传音不行吗？ 这么多的疑问句一句也没问出口，乐无忧瘫着脸掏出了手机，又瘫着脸扫了码。 “晚上带你们吃烤肉。” 乐无忧只扔了这一句话就转身走人，既然谢谢说不出口，不如换点行动来的实际一些。 烤肉没有引起玄玉什么波澜，他现在的心神都落在新添加的账号上。 乐无忧显然不是个喜欢分享生活的人，玄玉学来的朋友圈功能压根没处窥探。乐无忧的微信页面很干净，几乎称得上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头像是睡得四仰八叉的长生。 玄玉沉默了两秒，眼疾手快的将他头像的那把银色的梳子换成了晒着太阳舔毛的不死。 这还是前几天他学习用相机的时候拍的，只有这一张是猫，剩下的是不同角度偷拍的乐无忧。 玄玉被自己这堪称变态的行为逗笑了，抿着唇追上前面人的脚步。 算了，变态就变态吧，就放纵这么一回。 就和他有那么一点微妙的联系。 案子结束了，乐无忧也可以准点下班，他带着收起金瞳的玄玉还有长生不死一起去了一家新开的商场。 这里面有一家烤肉店据说味道很好。 近几年的什么行业都出现了一种垄断的形式，这家新开不久的商场能在市中心的商圈杀出一条血路，也称得上是祖上显灵了。 虽说是宠物友好餐厅，但是乐无忧还是定了包间，免得这几位的吃相吓到无辜的路人。 事实证明，乐无忧的担心还是很有必要的。 玄玉的吃相优雅，一举一动都像是王侯将相家里培养出来的贵公子，虽然吃得多，起码赏心悦目。 另外两个…… 长生吃的像是推土机的最大马力，猪八戒来了都得看呆，简直是个饿死鬼投胎。不死又是个刚见识到人类美食的妖，简直吃的热泪盈眶，宛如前面几千年都白活了。 乐无忧痛苦的收回目光，还是决定看看玄玉洗洗眼睛。 乐无忧就是一个正常成年男人的饭量，而另外三个可不是。等到桌面上堆满了盘子，甚至还摞了三层的时候，这场战斗还将将结束。 长生和不死一起窝在地毯上晾着他们圆鼓鼓的肚皮。 “吃饱了吗？”乐无忧扫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已经快半夜了。 “唔，饱了。”玄玉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又屈尊降贵的补充：“这家还可以，勉强可以入口。” 乐无忧麻木的结了账。 要不您先看看您面前的空盘再说勉强这种话呢？ 带着三个“吃不饱”，几个人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十二点了。虽然时间不早了，市中心还是很热闹，街道上的车也不少。 乐无忧开着车走，后座的两位猫狗大爷已经开始食困，甚至还打起了若有若无的呼噜。 第31章 “下次如果非要带回来，能不能带个聪明的？”乐无忧扫了一眼后座已经跟长生沦为一党的不死，十分嫌弃的别开眼。 玄玉又开始梳他的长发，梳齿和发丝发出沙沙的轻响：“没有下次了，这次就将就一下。” 玄玉的声音顿了一秒，随即面不改色的补上了后面的话：“等我走了就带他走。” 乐无忧刚要说什么，伴随着几声轰鸣的爆炸声，前面的车骤然刹了车，砰砰的碰撞声瞬间连成了片。乐无忧开车没那么急，与前车保持的距离还算安全，刹车后差点就要亲吻上牵扯的屁股。 前面的两人都被安全带勒了一下，后座的长生直接被甩到了前面的座椅上。不死的体型小，直接透过前面座椅的空隙摔了出去，眼看就要撞上挡风玻璃，被乐无忧一把捞了回来，堪堪保住了那张猫脸。 玄玉被安全带勒的胸闷，咳了两声才说：“奥特曼大战小怪兽？” 乐无忧推门下车：“少看点动画片。” 不远处的天边被映成了红色，好像日出时的霞光，透过高耸的楼顶还能看到卷起的火舌。 残余的爆炸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都是硝烟的味道。 那是一座商厦，刚才发生了爆炸，现在已经转成了大火，火光冲天。乐无忧离得不算近都能感受到炽热的烧灼感。 周围的人都在拨打救火电话，有的举起手机拍摄记录这火光冲天的一幕，各大社交媒体和朋友圈迅速被刷屏。 乐无忧蹙紧了眉，他不能使用灵力干涉人类世界的正轨，只能站在这里看着。 他垂着的手指被极轻的蹭了一下，带着高于常人的体温。 “消防车来了。” 这里毕竟是市中心，距离消防大队也不远，警笛声很快由远及近，隔离带也拉了起来，前来帮忙的民警已经开始疏散人群。 乐无忧借着人堆的掩护悄悄试了试，确认没有妖气才点头离开。 也不怪乐无忧疑心，市中心的商厦消防安全和设施都是最充足的，突然发生这么大的爆炸事件，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别的方面。 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如果真的不是正常的火灾，警察和消防一定会找到破绽。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回到家乐无忧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玄玉换了拖鞋，拖着懒洋洋的调子：“乐局，虽然我们妖族确实能力大了点，但是你也不能把什么帽子都往我们身上扣嘛。” 乐无忧抬起薄薄的眼皮看他，目光充满了不信。 “这是什么眼神？”玄玉轻笑一声，又说：“我们妖族也有遵纪守法的好妖的，你看我，就是最优雅的那一挂了。” 乐无忧嗤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回了房：“你要是闭上嘴说不定还有点说服力。” 玄玉看着乐无忧紧闭的房门，无声的捻了捻指尖。 不死踹了一脚早就睡过去的长生，迈着猫步溜达过来：“看来他真是一点也不记得了，性子倒是还跟之前一样。” 玄玉收起了笑，手指插回口袋里，语气极轻：“都入轮回了，怎么会记得。” “不记得也好，免得跟之前那样闹得那么难看，现在这样也挺好。”不死蹲坐在玄玉的脚边，舔着爪子说。 玄玉的目光静静的落在乐无忧的房门上，嘴角一点点拉平，就这么枯站了一会儿才抬脚回客房，没什么情绪的说：“早点睡。” 不死舔着爪子的动作忽然顿住，黑暗中猫咪的眼睛发着盈盈的绿光。他在两个紧闭的房门中间来回看了几遍，最终还是选择了乐无忧的那间，一跃就打开了门，轻盈的跳上床巡视了一番。 乐无忧柔软的头发陷在枕头里，呼吸均匀。 不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踩了踩，心安理得的窝了进去。 第二十二章 谁是富豪 可能是因为白天在凤凰尾羽的影响下听到了那句话，乐无忧难得的做了个梦。 梦里的他好像很小，因为他的视角很矮，抬起头也只能看见盘绕的树根和面前那人红色的衣袍。 衣袍翻飞，被风吹到了他的脸上，迎面糊上了一股清香。 很熟悉的香味，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像是某种植物。 那人好像正窝在树干上睡觉，树干太高，乐无忧看不到，只能看到层层叠叠交叠在一起的枝叶，还有透过树叶投在他脸上的光斑。 仰着头太累了，但是梦里的他还是不愿意低头，就那么看着一片红色的衣摆，直到有一个软软湿湿的东西碰到了他的手背。 乐无忧终于低头，看见了一只小小的白猫正伸着舌头舔他的手。 乐无忧将猫捞进了怀里，轻轻的抚摸他软乎乎的肚皮，声音也是轻轻的：“嘘，别打扰他睡觉。” 小猫顺便翻了个肚皮，懒洋洋的趴在他怀里，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阳光落在猫咪的皮毛上，乐无忧抬手慢慢的顺着蓬松的毛毛，感受到了一手的暖。 梦境戛然而止，乐无忧还沉浸在梦中的阳光里将醒未醒，指尖还残留着猫咪皮毛那蓬松的质感。 乐无忧反应了两秒猛然惊醒，睁眼就看见一只肥嘟嘟的白猫睡在他的臂弯里，呼吸的热气就那么喷洒在他的手心里。 乐无忧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觉得梦里的事那么熟悉，那只小白猫就这么安稳的在他身边长大了一样。 第32章 直到他看见了不死睡得眼歪嘴斜，哈喇子快要从嘴角流出来，肚皮上缠了三圈游泳圈，跟梦里那个大眼萌猫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乐无忧：“……” 好吧，果然只是颜色一样。 虽然这样，但是乐无忧还是从那个梦里感觉到了真实的熟悉，就连那天阳光的温度他都深深的记得。 正在他拼命的从记忆中搜索那段时光的时候，他忽然觉得那个梦十分遥远，甚至逐渐变得看不清，直到记忆趋于模糊。 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早晨，他从梦里惊醒，却记不起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只依稀记得昨晚做过梦。 闹钟声突兀的响起，乐无忧怵然回过神，把臂弯里的猫掀飞，下床去洗漱。 乐无忧现在每次上班都是带着浩浩荡荡一堆人，哦不，是一堆妖。 玄玉灵力还没恢复，他需要靠着特案局的屏障恢复灵力，他必须得跟着。至于长生不死两个，乐无忧实在无法接受一打开家门看见满地的狼藉，干脆也一起带着。所以每次局长办公室都格外热闹。 乐无忧交代了英招盯着昨天火灾的动向，其实不用特地盯着，各大新闻已经开始报道。据调查说是商厦里的一家私房菜馆的后厨炸了，就是很正常的消防事故，没有任何人为或者妖为的情况。 乐无忧又通过内部渠道过问了一番，得到的还是这个结果，这才勉强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答复。 昨天的火势实在大，消防车来了好几辆，一连快到天亮才扑灭了大火。好在那家菜馆打烊比较早，那个时间里面已经没有人，否则一个也活不了。 但是毕竟爆炸发生在商厦里面，没有闭店的周围商铺都受到了牵连，死伤依旧惨重。 正想着，乐无忧忽然呼吸一滞，那股筋脉中的灼痛突然涌了上来，将他体内的水分蒸发殆尽。 乐无忧蹙了蹙眉，拿起杯子灌了口凉水，目光不禁往玄玉那边瞥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对方却敏锐的捕捉到了，抬眼望了过来。 乐无忧专心致志的盯着电脑，努力的把刚才那一瞥当成是瞬时的眼保健操。他的眼睛集中在电脑屏幕上，耳朵却留在了玄玉身上。 他听到玄玉放下了他的梳头大计，听到他拍了拍裤子上不存在的褶皱，听到他从沙发上起身，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了过来。 乐无忧觉得自己的经脉更热了，几乎相当于被架在火上烤，灼得他额间都出了一层细汗。 乐无忧板着脸装死。 忽然，他感觉一模更高的体温触上了他的鼻尖，极轻，又很迅速，却带着烫人的温度，就像他身体里不听话的筋脉一样。 就那么一瞬，乐无忧都感觉到了沁人心脾的灵力安抚。 随后，他听见了玄玉懒洋洋的声音，带着一点新奇：“就算偷看我被抓包，也不用心虚到出汗吧。” 因为玄玉体温比正常人高许多，他很怕热，所以特案局的空调开到了最大。正常人在屋里都需要穿外套，而乐无忧此时鼻尖和额头挂满了汗珠。 乐无忧眼也不眨：“我热。” 玄玉捻着指尖挑了挑眉，显然是当他放屁。 乐无忧僵了好一会儿，见对方就那么靠在他的办公桌旁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越发烦躁。 就好像你已经着了，但是旁边就有盆水，让你忍者不往里跳，可能吗？ 也不是乐无忧不想让玄玉帮忙，但是玄玉的灵力本就没有恢复，前几天还帮文文渡了灵，这几天走路都打晃，咳嗽就没停下过，乐无忧真的没那么狠心让他帮他。 就在乐无忧准备硬生生靠着冷脸把人冻走的时候，玄玉动了。 他慢悠悠的打量了一番他修长的手，随即递到了乐无忧的面前：“要摸吗？” “我摸你的手干嘛？我是变态吗？”乐无忧语速飞快，脸色冻人，薄薄的单眼皮硬生生的撑起一道褶。 正在和长生一起喝牛奶的不死险些被自己呛死，咳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归西，看得长生目瞪狗呆。 玄玉依旧举着手，干脆歪坐到了乐无忧的办公桌上，语调懒洋洋的：“我前几天去藏书室查了，对于的这种筋脉灼痛，需要灵力属性相同才能缓解，如果灵力不足，仅靠另一位浮在表面的灵力也可以缓解。不用真的渡过去，我也就不会有消耗。” 乐无忧的目光动了动，似乎有点松动。 “只是你必须一直靠着我，一旦没有接触我的灵力就会失去抚慰的效果。所以……”玄玉又在乐无忧面前晃了晃指尖：“摸不摸？” 下一秒，一只劲瘦好看的手就松松的握上了玄玉的手腕。 那人的体温不低，附在玄玉的手腕上却是凉的，像是一捧冬初的雪。 “下班请你吃冰激凌。” 乐无忧板着脸给出了好处。 玄玉怵然回神，目光巧合的落到了乐无忧殷红的耳尖上。玄玉舔了舔唇角，轻轻的应了声：“好啊。” 乐无忧这一天除了上厕所都跟玄玉贴在一起，他干脆搬了把椅子放在旁边，变相的将玄玉关了禁闭。 不死今天也难得的没有跟长生掐架，反而时不时盯着两个人挨在一起的手舔爪子。 没有案子的时候特案局的活不多，局长的工作更是坐在办公室喝茶追剧。 直到傍晚快要下班的时候，海啸突然敲响了乐无忧办公室的门。 第33章 乐无忧无端的有些心虚，飞快的松开了玄玉的手腕，任凭那股灼热翻了出来：“进来。” 海啸先是探了个头进来，踌躇了几秒才端着打包好的饭菜走了进来：“局长，我做了醉蟹给你们带回去吃。” 乐无忧刚要开口，玄玉的手就借着桌面的掩护轻轻的捏住了他的手指，灼热瞬间被压了下去。乐无忧一僵，还是没有挣开，面不改色的对海啸说道：“你和英招吃吧，我们回去的路上随便买点吃的就行。” “英招出外勤去了，在回来的路上看中了一家菜馆，我陪她去那里吃。”海啸红着脸，扭捏着将醉蟹放到了茶几上：“这些你们带回去吃吧。” 海啸的手艺实在是好，就算隔着密封盒也能闻到那若有似无的香味，勾的人食指大动。长生和不死早就顺着味道凑了过来，一对鼻子贴着食盒来回嗅，俨然一副口水直流三千尺的模样。 乐无忧本想让他们留着明天吃，谁知玄玉借着手的便利轻轻的勾了勾他的掌心，眼巴巴的望着他。 掌心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地带，好像带着若有似无的痒痒肉。乐无忧飞快的眨了下眼，到了嘴边的推辞就变成了一声清脆的谢谢。 乐无忧：“……” 在海啸刚要离开的瞬间，乐无忧问：“英招出去做什么了？” 海啸：“跨海大桥上出了一起连环车祸，她被调去排查妖气了，一切正常，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乐无忧点了点头，兀自在电脑上搜索跨海大桥连环车祸。新闻报道已经好几起了，时间是今天下午四点左右，在跨海大桥的中段发生了连环车祸，三两小车两辆大车撞到了一起，场面惨不忍睹。 其中的两辆小车还是市内著名的企业家孙海信的车。 孙海信刚过完七十岁大寿，新闻连番报道了好几天，听说最近就准备立遗嘱，谁知却在车祸中丢了命。 网上已经开始有很多人猜测这是为了赶在立遗嘱前争家产而产生的谋杀，豪门恩怨向来是网络八卦的焦点，现在的猜测早就满天飞了。 乐无忧浏览着网页，看到的都是一些天马行空的猜测。 夕阳刚刚要沉下去，时针刚刚指到五，玄玉简直比闹钟还准时，直接捏着乐无忧的手腕将人拉了起来：“下班了，你该请我吃冰激凌了。” 第二十三章 谁是富豪 乐无忧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冰激凌，那三个家伙的胃好像个无底洞，偏偏还不怕凉，吃了那么多冰激凌照样活蹦乱跳。 果然人和妖还是不一样。 这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闹钟响了也就得去上班。没过几天，那天跨海大桥上的交通事故就有了结果。后面大货车司机疲劳驾驶，速度已经快到了漂移的程度，再加上最前面的那辆小车变道不看后车，这才造成了串联的效果。 因为社会影响比较严重，刑警和交警一连确认了两天，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总的来说，还是意外，根本不是什么豪门恩怨。 又是意外，这几天的意外也太喜剧了，乐无忧忍不住往凤凰尾羽上想。 但是事事难料，小行星撞地球砸出陨石坑这种事件都能发生，何况是火灾和车祸呢。 如果真是妖做的，尽管伪装成意外，因果线的反噬也不会被蒙蔽。害了这么多人，早就该被反噬折磨死了。 乐无忧虽然不敢妄下定论，但还是通知了英招关注这几天有没有意外事故发生。 英招不愧是老虎，工作效率高的出奇。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就带来了消息：“前几天不是车祸死了个企业家嘛，他的好兄弟特地回国吊唁，你猜怎么着？” 乐无忧的目光从单薄的眼皮里投出来，满脸都写着你看我想不想猜。 玄玉倒是十分捧场，梳着头发头也不抬：“您给说说。” 乐无忧：“……” 好的，这是最近又看上相声了。 英招一笑，又正色起来，说道：“他坐的私人飞机路上坠机了，搜救队还在找人呢。我觉得有点奇怪。” 玄玉：“哎呦，稀奇。” 乐无忧和玄玉还胳膊搭着胳膊，那股灼痛实在太熬人，昨天晚上乐无忧简直被折磨的一宿没睡。 起初玄玉还提出两人一起睡，结果被乐无忧拒绝了，后来他又不好意思再去找玄玉，只好生扛着。 他现在正在为晚上怎么睡的事烦躁，闻言顺势给了那个捧哏的一手肘：“闭嘴。” 玄玉看了一眼还得靠着他续命的乐无忧，发现这人一点也没有求人的自觉，只能偃息旗鼓的拉上了嘴边那不存在的拉链。 英招的目光在两人交叠的胳膊上巡视一圈，默默的收了回来。 见身边安静了，乐无忧这才打发英招去现场看看：“去帮着找找人，顺便测测有没有妖气。” 英招干脆的应了声，便带着一群小黄鹂出去。 英招一走，乐无忧就要了这几个出意外的大佬的资料。 这几位要么是商界的精英人士，要么是大家族的嫡系，盘踞多年，早就在某个领域有了优秀的成绩，甚至出现了垄断或者一家独大形式。 市内一连几个巨头都遭遇了意外，偏生警察还查不出一点人为的痕迹，这本来就是个糟糕透顶的消息。 其实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直接用因果阵，进去看看就知道到底是不是意外了。 第34章 乐无忧瞥了一眼歪在椅子上打盹的玄玉，一副吹久了空调就会死的病秧子样，灵力弱的差点养不活他自己。 乐无忧肉疼的撇开眼，老老实实的打开电脑写报告。 既然便捷的路走不通，也是有些人类专用的笨法子可以试试。 到了黄昏，乐无忧不出意料的收到了上级的答复，说了会尽快想办法。 乐无忧提出的要求本就是件棘手的事，他心里清楚，也不催促，主要是他现在面临着另一件十分十分十分棘手的事。 一家子又在特安局的食堂里蹭了晚饭才回家，两人一猫一狗，对着玄玉和乐无忧两个分开的房间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挣扎。 乐无忧的手指还搭在玄玉的手腕上，他一想到离开玄玉就要忍受那种烤羊肉串的生活就一阵的烦躁，还没来得及开空调的室内顿时凭空下降了几度。 玄玉倚着门框，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不死一脸冷漠的扭着屁股走人，屈尊降贵的去品尝他的新猫粮。只有长生是个看不清脸色的，在玄玉和乐无忧之间来回窜，最终收获了来自局长大人的无情一脚。 长生委屈巴巴的舔了舔被踹的后腿，十分大度的给出意见：“你们一起睡不就好了，用得着这么纠结吗？” 乐无忧彻底变成了面瘫，他活了这二十多年，自打有了记忆开始就没跟别人一起睡过。 再说玄玉那个身娇体弱的劲，晚上要是不小心压到他的头发，说不定会当场鬼哭狼嚎起来。 乐无忧想想那个场面就十分头疼，偏生还舍不得放开那只浮着灵力的手，只能那么僵在门口，板着一张棺材脸，好像下一秒就要拿炮把房门轰了。 其实还有点别的原因，乐无忧自己也说不明白，但是就是觉得和玄玉一起睡难为情。 很难为情！ 玄玉见他实在纠结，忍不住偏头笑了一声，晃了晃两人相连的手腕：“叫声好听的就给你睡。” 乐无忧的棺材脸终于有了裂缝。 无语的。 他抬起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玄玉，满脸都写了你在放什么屁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大哥，给你睡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乐无忧要是个女生，现在都可以告玄玉性骚扰了！ “你不想睡我？”玄玉歪着脑袋，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乐无忧抽了抽嘴角，咬牙切齿：“我现在想打你。” 玄玉愈发不解，低头晃了晃乐无忧握住的他的手腕：“你们人类都是这样求人的吗？” “闭嘴，睡觉。”乐无忧狠了狠心撒开了手，任由那股灼热冒头，抬腿就往自己房间走。 输人不输阵，疼死也不睡玄玉。 什么睡！是不和玄玉一起睡！ 都被他带偏了！ 乐无忧刚刚踏出一步，手腕就被玄玉扯了回去。虽然直梯接触不如直接灵力交换来得见效快且明显，但是那种属于玄玉的充盈的灵力一触碰上他的皮肤，还是激的他脚步一顿。 “手不要了我可以帮你剁掉！”乐无忧红着眼尾放狠话。 玄玉的目光扫过乐无忧倔强的眸子，几乎有一瞬间的失神。 随即他迅速回过神，十分大度的拨了一缕银色的长发搭到乐无忧的肩上。他语气轻轻的，在这暖黄灯光下的长廊里显得有些示弱：“乐局，我的头发给你摸，晚上能不能陪我睡？” “我有点怕黑。”玄玉说。 第二十四章 谁是富豪 几分钟后，乐无忧躺平在主卧的大床上，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陷入了沉思。 怕黑是什么垃圾的理由啊！ 玄玉都自己睡了几千年了，他怕黑？ 乐无忧想穿越回十分钟之前，把被玄玉这个烂借口蛊惑了的自己一刀捅死！ 也不算蛊惑，毕竟乐无忧自己的心理防线就很不牢靠。 还有！ 为什么不能让他在外面的浴室洗完澡再进来啊！ 分明是极其平常的淋浴声，乐无忧就是觉得闷得慌，好像浴室里的水汽漫出来了一样。 他不死心的抬头看了看浴室紧闭的门，关的严严实实，压根没什么水汽漏出来。 天太热了。 乐无忧这样想着，便抬手吧空调的温度调到了最低。 浴室的水流声停了，乐无忧卷了被子翻身朝外，一副已经睡着了的架势。 他之前从来没有跟别一起睡过，就算主卧的床很大，但是不属于他的被子和枕头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身边，乐无忧实在无法忽略。 浴室的门开了，没过几秒，他身边的床铺陷了下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夹杂着熟悉的沐浴露香，乐无忧眼睛闭的更紧了。 玄玉洗澡已经很快了，但是乐无忧还是熬的难受，好像下一秒就要被筋脉里的烈火烤干了。他现在迫切的想抓住玄玉的手，让那股火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但是，好尴尬啊啊啊！！！ 他本以为玄玉会发现他装睡，然后顺势用狗屁不通的语言调侃一番。谁知玄玉只是给他掖了掖被角，然后将手指搭到了他的胳膊上。 偏高的体温带着还没来得及蒸发的水汽，附着在体表的灵力渗透进了毛孔，乐无忧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 啪—— 玄玉把灯关了。 清浅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妖族似乎跟人不一样，玄玉的呼吸声很有规律，丝毫不扰人，带着一种异样的催眠效果。 第35章 沐浴露的味道，是山茶花味的，好香。 分明是他的沐浴露，但是感觉不一样。 乐无忧本想好好端详一番到底是哪里不一样，谁知他的心神越来越松，竟然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呼吸均匀绵长。 隔光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的夜色，卧室的门关着，依稀可以听到客厅里不死和长生在压着声音吵架。玄玉丝毫不受黑夜的影响，静静的看着乐无忧的脊背片刻，抬手轻轻的扶了一下他的头。 没过几秒，乐无忧果然翻了个身面对着玄玉，依旧睡得香甜。 玄玉沉沉的看着乐无忧的睡颜，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慢慢下滑，摸到了乐无忧的指尖缓缓扣了进去。玄玉安静了看了半晌，将自己仅剩的灵力顺着两人相连十指渡了过去。 “就这么点灵力了，都给你了。”玄玉压下那阵眼前发黑的眩晕，用之有他自己听得见的气音说：“讨点好处不过分吧。” “你不说话，我可当你答应了。” 话音落下，房间内除了乐无忧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应答。玄玉顺平了自己的长发，抬手僵了半晌，拇指最终落到了乐无忧的唇上，轻轻的捻了过去。 乐无忧是被闹钟叫醒的，他莫名的睡得很沉，醒来之后神清气爽，好像浑身的灵力都被淘洗了一遍，连筋脉中那股灼热的痛感都消失了。 乐无忧闭着眼醒裂会儿神，一睁眼就对上了玄玉近在咫尺的睡颜。 乐无忧这才惊觉，他和玄玉离得很近，近到对方的呼吸都可以喷洒到他的鼻尖上。但是这段距离又很微妙，明明很近，缺好像隔着楚河汉界，有这泾渭分明的界限。 就好像，带着点浓重的避嫌的意味。 这个想法让乐无忧一怔。他连忙翻身起床，却察觉到手心一重。 他这才发现，原来他和玄玉手牵着手，还是十指相扣的姿势。 乐无忧轻轻一挣，没能挣脱。那个还在睡着的人下意识的阻止了他逃脱，用了力将他扣了回去。 “放手，要迟到了。”乐无忧又挣了挣，还是没能挣脱，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推还在睡的玄玉。 谁知玄玉被推了也只是皱了皱眉，抬手极轻的在他腰上锢了一掌，语气里带着浓重的睡意：“乖，让我再睡会儿，他俩饿不死。” 谁俩？ 长生和不死吗？ 他俩有自动喂食器，当然饿不死。 乐无忧觉得自己可能是没有完全清醒，他竟然从玄玉的语气里听到了捻熟的味道，就好像他在无数个早晨做过一样的事。 闹钟再次响起，乐无忧抛去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祭出杀手锏：“你再不醒我可要剪你头发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玄玉就猛然睁开了眼，眼底还带着浓重的睡意，好像还没回过神，只是先为了保护自己的头发强行醒过来了。 乐无忧等着玄玉醒了几秒，看着他回过神松开了手，揉着眼睛检查他的头发并发出带着鼻音的控诉：“惨无人道，竟然想伤害我的头发。” “赶紧起。” 乐无忧翻身下床洗漱，他的左手指缝里好像还残留着玄玉的体温，被空调的风一吹，温度急剧下降，竟然带起了一阵诡异的空虚。 乐无忧飞快的冲了两把脸，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已经离开了玄玉的触碰，但是筋脉里的灵力十分温驯，竟然没有丝毫要作威作福的意思。那股挥之不去的灼烧感也丝毫没有冒头。 跟妖王睡一晚还有这种效果？ 呸呸呸！是牵着手单纯的睡一晚！ 都被玄玉带偏了！ 本以为只是昨天晚上接触的太实在的延时效果，直到到了特案局吃完了早饭，那股灼热还是没有翻出来，乐无忧才狐疑的看向捏着蛋挞啃酥皮的玄玉。 该不会是玄玉偷偷给他传灵力了吧。 玄玉蔑了乐无忧一眼，谨慎的将自己的头发全都拨到距离乐无忧远的那一边，抽了张湿纸巾擦干净了手，然后递了一只手给乐无忧。 “摸吧。” 乐无忧冷酷的推开玄玉那可以做手模发家致富的手：“不用，我好了。” 然后他就见玄玉撇了撇嘴，颇为遗憾的说道：“这么快？那晚上还请我吃冰激凌吗？” 乐无忧彻底放下了心，果然还是妖王啊，牵一晚上还是有点用处的。 “想得美。” 第二十五章 谁是富豪 玄玉若无其事的将蛋挞塞进嘴里，又伸手抢走了不死和长生面前还没来得及吃的两个。 “小猫小狗吃多了油腻不好，我替你们吃。” 长生和不死眼巴巴的看着那双罪恶的手抢走了他们的口粮，相护对视一眼，夹着尾巴去找乐无忧告状。 一猫一狗虽然平常可恨，但是当他们不张嘴说人话，只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的看着你的时候，乐无忧还真是心软了。 “你欠不欠，他俩的你也抢！”乐无忧迅速倒戈。 玄玉心安理得了吃完了他俩的蛋挞，蛋挞很甜，他也不嫌腻，反而一脸享受。闻言，伸出修长的食指，指了指蹲在地上装可怜的长生和不死，又转过来点了点他自己：“请你看看，地上的两个煤气罐，还有我这个娇弱美人，谁更应该多吃点？” 从黑白卡车变成煤气罐的长生忽然有种消费降级的荒谬感，躲在不死后面看他冲着玄玉破口大骂，坐收渔翁之利。 第36章 而玄玉好似没有听觉似的，老神在在的窝在沙发里梳头发，甚至还有心思给愤怒的不死倒杯水，免得骂渴了没有水喝。 乐无忧：“……” 就在乐无忧忍耐的下限即将到达的时候，办公室的座机噔噔噔地响了起来。 乐无忧接起只听了两秒，他脸上的不耐烦就收了个干净，还心情颇好的挑起了半边眉毛。 “好的，谢谢，您放心，我晚上准时到。”乐无忧的嘴角噙着笑，说完就挂了电话。 原本正在气头上的不死听到这句话，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在电视上看见的电视剧里的剧情，里面那个男的也是说“您放心，晚上准时到”，然后就去相亲了！ 不死惊恐的看了一眼明显开心的乐无忧，又看了看毫无所觉的梳他那破头发的玄玉，登时觉得自己以后要过上单亲家庭的生活，嗷的一声猛然炸起了一身的毛。 “你干嘛！”长生被不死吓了一跳，歪着脑袋梗着脖子瞪他。 不死不管长生，绕到乐无忧的脚边说：“你晚上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我出任务你去做什么？”乐无忧瞥了一眼不死，没把他当回事。 不死有点着急，转着眼珠子灵光一闪，刻意放大了声音：“我和长生都不能去吗？那是不是有点危险啊！让领主陪你吧！” 长生是个直肠子，满脑子的注意力都放在危险两个字上，也跟着嗷嗷叫唤：“不能自己去！让领主也去！” 他完全忘了在玄玉没来之前，乐无忧都是自己一个人出任务这一回事了。 显然这件事乐无忧还记得，他之前都是独来独往，顶多带着个凑热闹的长生：“不用，没什么危险。” 玄玉终于放下了他那该死的梳子，迈着四方步走了过来，轻轻扣了两下桌沿：“出什么任务？能帮我找回记忆吗？” 乐无忧刚要拒绝，仔细一想确实有这种可能，玄玉一天不回复记忆就有一天的麻烦，带他去也不是不行。 “不确定，你跟我一起去，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不死坐在桌角满意的舔着爪子，深藏功与名。 以后要是玄玉再抢他的吃的，他可得把这次的爱情保卫战拿出来说道说道。 哎，希望乐无忧永远不要想起之前的事，这样他们就可以这么一直和平相处下去了。 刚过无休的时间，日头正是最毒的时候，乐无忧就驱车载着玄玉和英招去了一家咖啡馆。 咖啡馆有点偏，也不是全国连锁的大店，里面的人非常少，一股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要倒闭的样子，好在空调开得足。 三个人选了个墙角比较偏僻的位置，乐无忧点了四杯咖啡。 “还有谁？”玄玉冲那杯多余的咖啡挑了挑眉。 乐无忧说：“来带着我们的人。” 没过几分钟，一个大腹便便西装革履的男人便走了进来，对着手机环视了一圈，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你们好，请问是乐无忧先生吗？”男人说。 “宋副总，我是乐无忧。”乐无忧起身和那个男人握了握手。 宋康是一家大企业的副总，也就是今天乐无忧要见的人。 乐无忧昨天向上级提出企业家接连的意外可能有蹊跷，让他们帮忙找一个能接触到那些上流社会的人群的人，没想到直接找了个真企业家，甚至还帮他们隐瞒了身份。 宋康就着椅子坐下，将一张邀请函放到了桌面上：“乐少，老板交代我带您进去，这是邀请函。” 邀请函是黑色烫金的，是一家即将要开业的温泉山庄试点，是市内最大的晚宴活动了，总共有三天两夜。是业界大佬罗京老爷子办的，市内的企业家基本上都会去。 如果企业家的意外真跟妖有关，在那里最有可能找到线索。 “一张邀请函可以带两个人，一个助理，一个女伴。”宋康看了看乐无忧身边的两个人，对英招说：“这是您的女伴吧，女伴可能需要穿晚礼服。” 英招面带微笑，伸出了绅士手点了点另一边的玄玉，说：“他是女伴，我是助理。” 玄玉挑了挑眉，没有应声。 宋康带着一只黑框眼镜，此时眼镜已经要掉到嘴唇了，松松垮垮的架在鼻梁上，露出了一双看透一切的小眼。 你别说，那位男士还真的很像被包·养的小白脸，就连没什么血色的脸都很像一只漂亮的金丝雀。偶尔垂着眼看那乐少几眼，那神情能把人心都泡化了。 乐无忧刚要张嘴反驳就听到了英招借着灵力传来的话音：“你确定领主能干好助理的事？” 乐无忧反驳的话骤然卡在了嗓子眼。 助理虽然只是个身份，但是难免会被主家要求单独去做一些什么事，要是玄玉担任助理被人呼来喝去，他张嘴就是一句“男人，还没有人敢这样和我说话”的电视剧霸总台词…… 乐无忧顶着宋康那旖旎的目光：“嗯，这是我包的模特。” 玄玉勾了一缕发丝把玩，闻言低低的笑了两声。 好吧，恰好前几天看的剧里有男花魁，虽然时代不一样，但是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吧！ 第二十六章 谁是富豪 到了傍晚，三个人已经跟着宋康收拾妥当，西装革履地坐上了去温泉山庄的车。 三个人都有了新身份，乐无忧是宋老爷子那不学无术的侄子，英招一身干练的职业装，俨然是一位精英女强人助理。 第37章 唯有玄玉，虽然也穿着一身像模像样的西装，却因为裁剪和搭配显得有些风尘，举手投足更是一副优雅却不失撩人的样子，还真有点被包的模特的架势。 玄玉的灵力正在慢慢恢复，他十分遵医嘱的不再使用灵力，就连那双金色的瞳孔都是让乐无忧给他施的障眼法。 “怎么样？我演的像不像？” 玄玉似乎特别喜欢先的表演形式，软趴趴的倚在乐无忧的怀里，指尖还勾着他的领带。 前面开车的司机是宋康安排的，是个中年大叔，可能是见惯了这种场景，竟然还能眼观鼻鼻观心的专心开车，丝毫没有透露出好奇的目光。 乐无忧心虚的瞥了一眼前方开车的司机，忍无可忍的抓住玄玉在他胸口作怪的手，咬牙切齿把他从怀里推了出去：“好个屁！你是模特，不是花魁！” 不对，他心虚个什么劲啊！ “唔，你给我钱，我给你睡，不都是一样的吗？”玄玉仔细的回忆了一番宋康给他的解释，就是这样说的啊！ 乐无忧：“你给我闭嘴！” 听听，这是什么形容啊！ 天天把给你睡挂嘴边上！ 乐无忧在心里默念三遍“他没受过义务教育”才压下了想给玄玉那张口无遮拦的嘴缝上的冲动。 “你看的剧里有没有小三这种角色？或者老板身边的小明星？”乐无忧感觉自己要把这辈子的耐心和好脾气都用在玄玉身上了：“按那个方向演，懂？” 玄玉挑着眉思考片刻，好像终于从他看过的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剧里找到了模仿对象，再也不往乐无忧的身上黏，反而精心的打理起了头发。 温泉山庄建在半山腰上，这一片都被发展成了风景区，盘山公路还算好走。车子没过多久就停在了山庄的大门口，穿着白衬衫和马甲的门童远远的就欠了欠腰，毕恭毕敬的将人请下了车。 “您先生，请出示婻沨您的邀请函。”门童带着白色的手套行了个绅士礼，眼神丝毫不乱看。 乐无忧将邀请函递给门童，宋康和英招也正好从后面的车上下来，踩着高跟鞋毕恭毕敬的站在了乐无忧的身后。 玄玉已经收起了那副风尘的样子，没有像没骨头似的挂在乐无忧的身上，而是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但是仔细看还是能察觉到两人之间不一般的关系。 尺度拿捏的极好。 不当演员可惜了。 乐无忧不禁腹诽。 门童对比了信息，又毕恭毕敬的将人请了进去：“几位请跟我来，行礼稍候会给您送到房间”。 这温泉山庄修的非常阔绰，一进门就是一排很有氛围的小石子路，搭配着四周的暖光灯有种说不出的温馨感。 门童边带着他们往里走边介绍一路能看见的信息，绕了一圈都介绍了个透彻才带人去了房间，行礼早就已经送了过来。 “晚上九点是晚宴开始的时间，就在刚刚路过的宴会厅里，如果饿了您也可以先拨打服务电话用餐。”门童欠着身说完便轻声关上了门。 给他们的房间是个套房，而英招作为助理就只能住大床房。酒店本着客人基本上都带女伴来的情况，主家还特地贴心的安排了一间卧室，给他们提供了顺理成章的理由。 正在乐无忧对着一张大床陷入沉思的时候，玄玉已经拿起座机拨打了服务电话要餐了。 乐无忧：“……” 去哪里都忘不了吃。 不愧是主打高端的酒店，电话刚拨过去没多久，同样穿着马甲白衬衣的管家便推着餐车敲响了房门，不多时就摆了一桌子。 “点这么多你吃的完吗？”乐无忧震惊的看着那满满当当一桌子的食物，说完了话才惊觉他确实能吃完。 毕竟玄玉的胃简直是个无底洞。 玄玉显然从乐无忧的表情里已经品到了他想了什么，心安理得的独占了一桌的山珍海味，慢慢地体会着身体里枯竭的灵力逐渐回转。 乐无忧指尖掐着火，仔仔细细的外房间内寻找有没有监控设备，还有精力探视了一圈庄园里的妖力波动。 依旧是毫无所获。 乐无忧正要转头，却见对面二楼的窗外忽的闪过一个人影，还是从上往下闪的，就像是有什么人从上面跳下来一样。 不是自由落体，像是受过什么专业的训练。 乐无忧急忙推开阳台门，看见那个身影猫着腰，鬼鬼祟祟的从绿化带里蹿了进去。 看身形，应该是个成年男子。 “我出去一趟。”乐无忧抓了外套和手机就走：“有事给我打电话。” 玄玉正叼着一只鲍鱼嚼，闻言只能眨了眨眼。 乐无忧下楼顺着绿化带找过去，没再看见那个人影，却径直找到了一扇不起眼的门。包裹在花园的花丛里，前面还隔了一张摇篮椅，十分隐蔽。入门的时候分明经过了这个花园，而门童却把这扇门略了过去，压根没有说明里面是什么。 乐无忧揣着警惕推了推门，门是密码锁，屏幕闪着不引人注意的微光。 乐无忧掐了个决，门锁应声而开。他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发现里面是电梯，电梯上面只有两层，一层是他现在在的地方，一层是地下室。 乐无忧按了地下室的按钮，电梯无声的启动，缓缓的落到了地下室。 出了电梯是一条长廊，只有一个方向。乐无忧顺着走了过去，拐了个弯才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两名管家。 第38章 管家虽然穿着得体的燕尾服，也压不住精干的躯体和肌肉。他们十分敏锐，见到乐无忧就迎了上来，脸上也没有外面的管家那种得体的笑。 是打手。 “您好先生，这边只有白金卡才能进入，请问您是从哪边下来的？”两位管家眼里闪着精光，像是两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乐无忧记得，外面的电梯压根没有这一层，这是一个被保护起来的地方。 他压根没有白金卡却还是进来了，要是露馅了一定会功亏一篑。 乐无忧蹙起了眉，他刚想干脆消掉这两人的记忆，大不了受点反噬，反正睡一觉也就恢复了。 这个想法一出，乐无忧当即就拍了板。 他的指尖刚撵出一丝火苗，手背就被一层略高的体温附住，随后就是懒洋洋的调子：“乐少，你怎么不等我就自己过来了？” 第二十七章 谁是富豪 乐无忧一回头就看见了穿戴整齐的玄玉，对方的手臂上还挎着一个菜篮子。 没错，就是菜市场买菜的那种柳条编的篮子，上面还盖着一块花花绿绿的布，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乐无忧还没接话，玄玉就自然的挎上了他的手肘，然后把篮子递给了两个管家：“太重了，你们自己找吧。 两位管家狐疑的揭开那一层乱七八糟的布，一篮子各种各样的会员卡呼啦一下散了开，满满当当的塞了一篮子，最上面的几张还是全球限量的某家会所的高级会员卡。 这些别人一辈子见都没见过的卡，就这么像路边捡的菜叶子一样随手扔在菜篮子里，甚至还用一块破破烂烂的抹布盖着。 管家目瞪口呆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两位年轻人，心里的提防已经消了大半。 但是谁家少爷出门是挎着菜篮子的啊！ 这个想法刚一生成就好像被看穿了，玄玉好像一个善解人意的小白花，操着一口优雅的调子：“不好意思，实在忘记具体是哪一张了，包又太小，只能辛苦你们自己找一下了。” 话音刚落，他似乎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有不认识的没关系，只用找你们需要的就好了。” 管家：“……” 他们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箭名叫做没见识。 “电梯还不错，挎着篮子都能识别到卡。”乐无忧忍住了嘴角的笑，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圆上了他怎么下来的这件事的口。 管家：“……” 又中了一箭！ 他们去哪里知道挎着一篮子会员卡能不能识别到他们家的这一张啊！ 他们去哪里弄这么多卡啊！ 好在他们虽然是打手，但是训练有素，勉强能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请您稍等。” 两个管家一齐在篮子里翻，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他们家那张白金卡，在这一篮子会员卡中犹不起眼。 滴—— 验证通过。 管家殷勤的替乐无忧开了门，并表示篮子可以先寄存在他们这里。 两人进了门才发现这地下室为什么这么隐蔽，这是一座地下赌场，足有两层。 大厅金碧辉煌，各类球牌桌应有尽有，几乎走几步就能看见一个局，一堆男男女女围在桌前喝着酒吆喝。不断的有服务生穿梭在人群里，任谁有要求都能第一时间满足。二楼是看台和包厢，能看见几颗头在交谈，没有楼下这么吵闹。 真真的是一座消金窟。 玄玉拦住服务生要走了他盘子里的小蛋糕，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会来这？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一个人影往在这附近消失了，很可疑。”乐无忧默默的在人群中寻找那一抹黑影，当时的天色太暗了，找起来不容易。 两人找了个能环视整个大厅的位置，轻巧的躲到了柱子后面，仔细的观察外面的人群。 跟乐无忧在一起时间久了，玄玉也耳濡目染了点人民公仆的警觉性：“看刚才那两个人意思，能进这里面的都是厉害人物，他们也确实有制造富豪意外的动机。” 乐无忧点了点头，忽然回想起刚才门外那戏剧性的一幕，他十分想怀疑玄玉搞了个菜篮子就是为了看外面的打手变脸。 “变那么多卡，灵力枯竭了别吐我身上血。” 玄玉丝毫不怵：“筋脉灼烧别往我身上贴。” “还有，你竟然想直接消除外面那两个打手的记忆，都没想到造假一张卡。” “你是野蛮人吗？” 乐无忧：“……” 乐无忧震惊。 乐无忧哑口无言。 乐无忧完败。 他薄薄的眼皮向下一垂，瘫着一张脸继续打量人群。乐无忧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他如果在关心那个银头发的家伙一句，他就改名叫长生！ 乐无忧四处乱瞟，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个人。 这里面的赌客基本上年纪都不算小，那些年纪轻的一般都跟在中年人身后，一眼就能看出局促和对别人的憧憬。而刚从楼梯上下来的这个男人不一样，他看上去也就跟乐无忧差不多大，烫着一头卷毛，脸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带着一脸的学生气。 这人可谓是与周遭格格不入。 乐无忧盯着他下了楼梯，从他走路的动作里捕捉到了和那个黑影的微妙的相似。 “找到了。” 乐无忧杵了玄玉一下，自己先朝着那个小卷毛走过去。 第39章 这种地方他都能进来，要么是哪家的少爷，要么就是有灵力的。 还没等乐无忧出手，那个小卷毛竟然敏锐的吓人，先一步转向乐无忧，皱着眉打量他。 乐无忧一顿，连忙收起了目光里的审视，挂上了一副他自认为随和的表情。 “你跟着我干什么？”小卷毛皱着眉，下巴抬的老高，好像鼻孔才是用来看人的眼珠子。 乐无忧悄悄的往小卷毛的影子里弹了一团火，小卷毛没有任何反应。 不是妖。 乐无忧懒得和这中二少年多说，得了结果就准备走。 大半夜翻二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孩子，说不定是偷了父母的卡自己来玩的。 小卷毛见乐无忧就要与他擦肩而过，他震惊的瞪圆了眼，抬手去抓乐无忧的胳膊：“你等等。” 一只修长的手精准的擒住了小卷毛的手腕，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的手放回了身侧。 “谁跟着你？跟着你图什么？”玄玉不着痕迹的隔在两人中间，挑着眉问。 小卷毛拧着眉，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谁知道你们图什么？” 正说着，大厅前的大门打开，几个管家恭敬的站在门口：“各位，先生举办的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各位移步宴会厅。” 乐无忧没工夫哄孩子，扯了一把玄玉的手腕率先跟着人群走了出去：“走了。” 玄玉抬手顺了顺头发，学着小卷毛的样子抬起了下巴，语气依旧懒洋洋的：“我们图什么？图你脾气臭？图你没礼貌？” 说完还假模假式的行了个绅士礼，不管那小卷毛气的吹胡子瞪眼，踩着优雅的步子追上了乐无忧。 等他们到了宴会厅的时候，大厅里已经站满了人。这个大厅的装修风格和那个赌场完全不一样，反倒是用了点中式风，处处透露着读书人的格调。 乐无忧仔细的用灵力探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妖族的痕迹。 难不成这真的只是各位大佬的普通聚会，是他多想了吗？ 刚才那位小卷毛悄悄按亮了胸口前的一个小圆片，静静的盯着玄玉和乐无忧的方向。 第二十八章 谁是富豪 “我探查过了，这个山庄里没有任何妖气，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英招站在乐无忧身后充当助理的角色，凑近了轻声和他禀报着她毫无进展的结果。 乐无忧点了点头，他现在的人设是个纨绔，还是个没人认识的纨绔，压根没什么人跟他搭话，就算有也被前面的宋康轻描淡写的挡了过去。 “盯住那个小卷毛。”乐无忧示意后面那个自以为隐蔽的盯着他们的男生。 英招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穿过人群站到了角落里放小吃的地方，正好能够确保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卷毛在她的视线里。 这个宴会厅一共有三层，二楼是一些类似于包间的东西，三楼只有一扇门，门外站着几个熟悉的西装管家。没过一会儿，三楼的房门打开，出来了一位看上去六十多岁的男人。男人虽然能看出脸上的皱纹和体态上了年纪，但是那双眼睛依旧精神奕奕，反倒透着点朝气蓬勃的意味。 宋康跟着人群吆喝了几声，又跟乐无忧和玄玉解释：“这就是罗京老爷子，是咱们业界的领头人物，今年已经快七十了，是不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罗京踩着人们的掌声顺着楼梯下来，笑的和蔼可亲，走到台前拿起了话筒开始了他尽地主之谊的演讲。 玄玉叼着叉子端起了今天晚上第八盘蛋糕：“唔，这巧克力有点苦。” 乐无忧：“……” “苦你还吃？吃这么多也不嫌腻。” “很好吃。”玄玉舀了一勺奶油递到乐无忧的嘴边：“你尝尝。” 乐无忧一顿，瘫着脸往后仰了仰，把快要沾上嘴唇的勺子推了回去：“自己吃。” 宋康等了半天没等到乐无忧的回应，终于把目光从罗京身上移了下来，谁知正好看见他们两个手握着手喂蛋糕的情形，登时瞪圆了一双眼。 坏了！ 这还真是个小情人！ 怪不得那位美女要当助理呢！ 玄玉抬头就对上宋康那双宛如含着一百种情绪的眼睛，刚要往嘴里塞奶油的手突然顿住，径直把叉子调转了个方向：“你也要吃？”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太客气了！”宋康连连摆手撒腿就跑：“我去那边看看！” 乐无忧皱着眉拉回了玄玉的手，自己用过的叉子是能随便给别人用的吗？ 而且还是喂的。 “以后不要随便喂别人吃东西。” 玄玉张了张唇，还是什么都没说，点头应着：“行。” 虽然玄玉没怎么体验过现代生活，但他还不至于连这种事都需要乐无忧教。这种私密的事他向来懂得掌握分寸，只是遇到乐无忧就总是想装傻充愣，想看他冷着脸用凶巴巴的语气说出点引人遐想的话。 玄玉最近新学了一个词，叫贱。他总是想要勾着乐无忧说点什么，万一这人一进轮回就转性了呢。却又在伸出那双试探的手之后急忙收回，不敢再继续深入，怕他还是和之前一样。 因为怕。 怕得到和之前同样的结果，所以只敢在起点徘徊。 前方的演讲还在继续，玄玉将蛋糕放回了桌上。 第40章 “吃饱了？”乐无忧轻声说。 玄玉垂了眼，笑了声应道：“嗯，有点苦。” “最后，感谢大家来陪我这个老爷子体验山庄，希望大家都能尽兴！”罗京终于发表完了他的长篇大论，台下掌声一片。 乐无忧虽然没怎么听，但是也准备随大流的鼓几下掌。 他这一掌还没拍下去，三楼罗京出来的那个房间的门突然被大力的甩开，一个人影猛然从屋内冲了出来，径直翻过了围栏，毫无留恋的跳了下来。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乐无忧怵然冲了出去，还是没能接住那个下降的身体。随着一声落地的巨响，鲜血迅速蔓延开来，尖叫声和惊呼声瞬间充满了大厅。 里里外外的保镖和管家迅速冲了出来，乐无忧这才看清跳下来的是个女人。 “阿源！” 那女人正好落在了罗京站的台子前方，罗京惊呼一声冲了过去，噗通一声歪下了台阶晕了过去，被几个管家掺了出去。 “是罗总的夫人！” “罗夫人跳楼了！” 倒是那个小卷毛站上了台子，拿着话筒镇住的混乱的场面：“大家不要慌！先报警，打急救电话，无关人员回自己房间休息！” 乐无忧趁着混乱挤到了女人跟前极其隐蔽的掐了个决，一蹙众人看不见的火苗迅速的窜过罗夫人的身体，终于不负众望的捕捉到了一丝妖的气息。 乐无忧连忙将那一丝灵力收进锁妖囊，抬手探了探罗夫人的脉，已经是个死人了。 “是罗京的老婆，和罗京一起来的，听他们说她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没跟着一起下来。”英招行动力极强，仅仅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就探听到了这么多消息。 玄玉抱着胸看着鲜血中央的那个女人，知道自己说话刺人，十分识趣的没有开口。 这个罗夫人看上去十分年轻，简直像是那个罗京的女儿。 “你们做什么呢！不要碰现场，赶紧回房间去！”小卷毛终于将现场指挥的有了条理，这才空出手来指责这三个站在那一滩血液边缘线上的人。 乐无忧扫了一眼走近的小卷毛，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 “喂！你们赶紧回房间！不要乱跑！” 小卷毛似乎有点英雄主义，没得到回应还能扯着嗓子喊。 乐无忧无视了小卷毛，低声吩咐身边的英招：“继续盯着他。” 英招点了点头，刚出门就隐没在了路灯的暖光里。 “你刚才想说什么？”上了酒店的电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乐无忧才轻声问玄玉。 他刚才虽然一门心思扑在罗夫人身上，但还是察觉到了玄玉的欲言又止。 玄玉瞟了乐无忧一眼，笑弯了眼，终于口无遮拦：“那个罗夫人都能当罗京的女儿了，我还以为是小老婆呢。” 乐无忧：“……” 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乐无忧蹙着眉蔑了玄玉一眼，顶着一脸的黑线回了房，从锁妖囊里引出了一丝灵力给玄玉看。 是刚才在罗夫人身上捕捉到的。 “你看看。” 话音刚落，他忽然想起玄玉的灵力还没恢复：“算了，不看也行。” 说着就要将那丝灵力引回去，却被玄玉握住了手腕。 玄玉高高的挑起一边眉毛，指尖一转，一簇纯净的金色火焰就跃上了他的指尖。 “好歹我也是妖王啊。”玄玉忍俊不禁：“你拿我当瓷娃娃？” “当我没说。”乐无忧挣开了手腕，抱着臂等着看。 那一丝灵力在玄玉的指尖转了一圈就化成了一缕青烟散了。 “大妖，起码三百年了，灵力属金。”玄玉蹙起了眉：“他是主要因果，但是没有反噬。” “什么？” 乐无忧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玄玉那句话的意思就是这个妖确实杀了人，也确实是无故杀人，原本应该因果反噬极强，但是现在没有。 这就跟大街上捅了人结果无罪一样，开什么玩笑？！ 第二十九章 谁是富豪 玄玉掩着鼻子咳了两声，嗓音有些哑：“妖无故杀人都会遭到反噬，要想不受反噬必然有说得过去的因果。” “比如，受人的指使。”乐无忧是个通透的人，玄玉一说他就明白了其中关窍。 玄玉从房间的小冰箱里掏了一罐看不懂名字的饮料喝了两口，又说：“没错，只要他引导人对他说出想要罗夫人死这类的字眼，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不受反噬。” 乐无忧蹙起了眉。罗夫人虽然也是富豪，但是和之前那些因为意外去世的富豪还是不同的，她是富豪的妻子，不是直接受害人的类型。 况且，罗夫人的死在外人看来是自杀，是她自己从房间里冲出来跳楼的，不是意外。 害死了罗夫人的妖究竟和之前的意外世故有没有关系还无从推断。 “能通过因果线找凶手吗？” 上次杀牧强的凶手就是通过因果线找到的顾蔓，方便快捷，只是可能会有些堵心罢了。 乐无忧一直没吃晚饭，这会儿也有点饿了，好在桌上还剩一点玄玉刚才吃剩的晚饭。这家伙的胃好像个无底洞，摆了满桌子的盘子就剩了半碗海鲜捞饭还有几根清炒小青菜。 桌上还有一套多余的餐具，估计是给他带的。 第41章 就多余给他带一套餐具，直接让他啃盘子多好。 乐无忧糙惯了，也不嫌弃玄玉，直接将那几根小青菜倒进了海鲜捞饭里面，拆了根新勺子随手拌了拌就往嘴里塞。 “不能。顾蔓是自己主观意愿要杀牧强，属于直接因果线。直接因果线一般很少，是有直接动机杀人的，只要在这些人里筛选谁是妖就可以。而这次的妖杀人可是借故逃脱了因果反噬，他是因为别人的想法才杀人，是间接因果。” “这种间接因果……”玄玉顺着头发解释这次的窘境，一抬眼便见了端着他吃剩的饭风卷残云，畅通的思路瞬间打了结，就连呼吸都跟着颤了颤：“这种间接因果……” 乐无忧塞了满嘴不方便说话，只疑惑的抬眼忘了过来。 目光刚一对上，玄玉飞快的垂了眼，极力想从一团乱麻的思绪里理出一点头绪：“额……间接因果……” 什么来着？ 间接因果关系比较多，对！ “间接因果……” 乐无忧竟然吃了他的剩饭…… “唔，间接因果……” 勺子是新的。 “嗯……，间接因果……” 勺子是新的又怎么样，那饭可是他吃剩的啊！ 玄玉的思绪彻底打了个死结，就像被压在猫爪下玩弄了许多年的毛线球，丝丝缕缕都纠缠在了一起，压根分不出一丝一毫的理应的样子来。 “怎么了？丢失的是这段记忆？”乐无忧飞快的吃完了剩饭，掏了张纸巾擦嘴：“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我知道不能用就行。” 直到乐无忧擦嘴的纸巾丢进了垃圾桶，玄玉短路的大脑才重新运转起来。他瞥了一眼乐无忧吃的十分干净的饭碗，抬手又喝了一口甜腻的饮料，这才若无其事的接上：“间接因果有很多，一个人的间接因果数都数不清，从这里入手就是大海捞针，查上五十年都不一定找到凶手。” 玄玉拧上了饮料盖，重新恢复了战斗力：“查到的时候，那个背后指使的人都该寿终正寝了，说不定人类都毁灭了。” 乐无忧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给海啸拨了个电话：“打个报告给上面，这次的事可能涉及到人的刑事犯罪，让他们准备准备。” 挂断了电话，乐无忧见玄玉又在倒腾他的头发，但是好像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你的记忆有什么松动吗？我在藏书室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玄玉本想一口咬定就是没恢复，但是看了乐无忧那带着点担忧的眼神，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胡扯咽了回去：“我已经有点要记起来了，只是还不太明显。” “那太好了了，难不成是有妖力的地方容易恢复？”乐无忧松了口气，玄玉失忆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万一被妖族那群老妖怪发现一定有麻烦，还是早点恢复的好。 玄玉含糊的应了声，从兜里掏出手机开始追剧。 这些天他已经学会从各大网站上找电视剧和小说看，甚至十分阔绰的在各个网站都充了会员。 乐无忧这边也收到了英招的消息。那个小卷毛虽然中二且看上去不像好人，但是做起事来倒是有鼻子有眼，十分有条理的将罗京和罗夫人送上了救护车，还带着人配合前来的警察做了笔录。 倒是有点根正苗红的意思了。 可能之前趁夜翻窗的事只是为了玩玩，他的心里还是有颗红彤彤的正方的心的。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头，英招的语音就弹了出来：“乐局，那小卷毛做完笔录又回了大厅，进了罗京那间屋子就再也没出来，我进去看了，没人，也没有妖气。” 正个屁！ 混小子！ 乐无忧默默的吞回了心里对那个小卷毛的正面评价，抓着手机就往外走：“走，回宴会厅。” 玄玉一愣，连忙提步跟上。 宴会厅外，英招正等在那里，见乐无忧过来急忙迎过去又汇报了一遍现在的情况：“他四十分钟前进去的，过了半个小时没出来我就悄悄进去看了，没有人，妖气也没有检测到。” 乐无忧：“窗外检查了吗？” “用灵力探过了，没有他的气息，所有的出口都没有，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英招踩着高跟鞋也丝毫不减步伐。 宴会厅里还是刚才的模样，边角放置酒杯的桌边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应该是刚才罗夫人跳楼的时候慌乱间被人撞倒的。舞台边上的一滩血迹还在那里没有打扫，周围拉满了黄色的警戒线。 宴会厅现在空无一人，就连那些无处不在的服务生也没见到一个。 三个人径直上了三楼罗老爷子的房间，里面没开灯，窗户开着，窗外的风掀起了纱质的白色窗帘，好像一个吊在窗棱上的厉鬼。 穿堂风发出簌簌的声响，身后的木门哐叽一声合上，夹着穿堂的风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宛如一声凄厉的哭叫。 第三十章 谁是富豪 这间屋子里的陈设十分奇怪，一间临时的休息室不摆放桌椅，竟然放着几个大水缸，分别立在室内的四角。桌子椅子丝毫没有，墙体也没有任何装饰和插座，屋内甚至没装灯。只有在正中央放了一张带围栏的婴儿床，床上放了个金色的蟾蜍存钱罐。 “这是个阵。”玄玉围着婴儿床转了一圈，又抬手敲了敲存钱罐的脑袋：“应该是养灵阵，妖族使用可以修复灵脉增长修为，人给妖用的话就分具体情况了。” 第42章 乐无忧也听说过养灵阵，中央的容器一般都是婴儿床或者吊篮，容器里面放什么就是求什么。 这婴儿床里放的是金蟾存钱罐。玄玉对于钱在人类世界的地位没那么清晰的感受，但是乐无忧可是个实实在在的人类，他可是明白这金蟾的意义。 “是为了敛财。”乐无忧补充道。 “那小卷毛又不是财，还能把他也敛过去？”英招仔细的看了看那个丑兮兮的存钱罐，往上探了探，没有妖气。 玄玉挥了挥鼻尖前被风吹起的灰尘，优雅的靠在了水缸上：“分明是一个给妖用阵却没有任何妖力，这才是关键。” “凤凰尾羽！”英招一拍大腿终于想通了其中关窍。 这是罗京的休息室，晚间他演讲的时候就说从这里面出去的，是他供养的这只妖。 而这只妖害死了他的妻子。 对于这一点，罗京到底知不知情还有点商榷。 显而易见，罗京供养这只妖是为了敛财，而他已经是业界巨头了，如果想再往前进一步，那他的绊脚石就是排在他前面的那些大佬了。 而这些大佬前几天前前后后的都出了事故。 之前的怀疑因为养灵阵全都串联到了一起，罗京的罪行昭然若揭。 乐无忧蹙着眉吩咐：“英招，你现在就回去，带着局里的人把地位权势财产排在罗京前面的人都找出来，估计不剩几个了，找到了全都带回特案局。还有，把罗京和他妻子的财产分配或者任何有可能不合的地方，深挖。” 那些大佬的意外有了说法，而晚上跳楼的可是罗京的妻子，她的死一定有说法。 “是。”英招飞快的应了声就从窗户翻了出去，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前几天我们来的时候这间屋子还是‘重兵把守’，今天没人看就算了，还让那个小卷毛进来了。”玄玉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袋棉花糖，一开袋就散出来一阵腻人的甜味。 玄玉优雅的啃了一块，满足的眯起眼：“要尝尝吗？” 乐无忧皱着眉摇了摇头，十分不能接受那股甜腻腻的味道，甚至还偏头打了个几个喷嚏。 玄玉：“……” “好好的当了人类这么多年，竟然不吃这么好吃的东西，浪费。”玄玉心痛的看着乐无忧，又往嘴里塞了几颗棉花糖。 乐无忧懒得跟那个几辈子没吃过东西的老妖精计较，本想看看屋内还没有那个小卷毛的线索，谁知床上的金蟾突然泛起了一阵金光。乐无忧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强劲的吸力往金蟾内吸去，金蟾吐出的旋涡宛如一张吃人的巨口。 “无忧！” 玄玉快步上前只来得握住乐无忧的手腕，被那股劲力一同卷了进去。 金光大盛，随后归于沉寂。 金蟾存钱罐静悄悄的蹲坐在婴儿床上，穿堂风带起白色的窗帘发出呼呼的轻响。 休息室内重新恢复了凌晨该有的静默，月光透过窗棱洒在地上，映出了几缕飞扬的灰尘。 同样的月光映着相差无几的窗，医院的特等病房也是静悄悄的。 罗京站在窗前，烦躁的熄灭了手里的烟：“阿源是我的妻子！就算我们再不和也要做好表面功夫，你怎么可以对她下手！” “怎么不能？反正她已经知道了你做的事，竟然还不认同你，我帮你除掉她不好吗？” 这是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虚无缥缈的，好像没有来处也没有归处，让人抓不住也摸不透。 罗京重新点燃了一支烟，吐出了一口浓白的烟圈：“她这样自杀会让别人怀疑我虐待她，你应该悄悄的做。” 那道声音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我就喜欢那些人类看不透真相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身心愉悦。我如果偷偷的做，还怎么看他们绞尽脑汁也只能判定为自杀和意外的表情？” “前面那几起做得很好，这次你实在有点莽撞了。”罗京的脸色很沉，带着上位者的威压：“我已经让人撤了对养灵阵的看守，如果不想被发现，那你这几天就给我安静一点，好好想想。” 声音先是一滞，又冷笑了两声，最终消散在了夜风里。 安静一点？ 呵！不会真的以为他没有自己的捕猎方式吧。 他们两个到底谁说的算还不一定呢。 凌晨的夜风簌簌的吹，病号服很薄，虽然是盛夏，但还是带走了罗京的体温。他抽完了最后一口香烟，冷着脸呼出了烟雾，将烟头按灭在了窗台上。 月色另一头，玄玉将乐无忧扣进了怀里，夹在漩涡当中漂浮了许久，终于被狠狠的甩了出去。 飞速的失重感和眩晕把乐无忧甩了个头晕眼花，好在他被玄玉按在怀里没能真的磕到哪里。 而玄玉就没那么舒服了，他甚至来不及用灵力做缓冲，只能尽力护住乐无忧的头。 一个成年男人砸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玄玉感觉自己的胸膛被乐无忧砸穿了，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呛咳。 “玄玉！”乐无忧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连忙从玄玉的怀里挣脱出来看他：“你没事吧？！” 玄玉缓过了那一阵激烈的咳嗽，一时半刻说不出话，顺着气拍了拍乐无忧的背表示自己还活着。 玄玉站的远，那旋涡也不是冲他去的，他本可以安安稳稳的躲过去。乐无忧在被旋涡吸进去的一瞬间还在想幸好玄玉还在外面，结果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拉住，然后他就被揉进了带着香水味的胸膛。 第43章 这也太精致了，还喷香水。 这是乐无忧搂上玄玉的腰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响起那千钧一发之际手腕上坚定的触感，乐无忧心头突突了两下：“你们病秧子都喜欢冲上来当肉垫？” 玄玉终于缓过了劲，十分焦急的望了乐无忧一眼，那眼神里好像缠着数不清的焦躁和忧虑。 乐无忧的眼睫飞快了眨了眨。 然后，玄玉从马甲里掏出了一袋压扁的棉花糖，痛心疾首：“都压丑了。” 乐无忧：“……” 你他娘的担心棉花糖呢是吧！ 第三十一章 谁是富豪 乐无忧将心里那些愧疚震惊悸动打包一起扔了，抬脚给了玄玉的膝弯一脚：“怕压扁还不老老实实在外面待着，一起被卷进来做什么？” 玄玉被踹，十分不满的蔑了乐无忧一眼，抬手抚平了衣服上的每一道褶，这才顺着头发站起来，懒洋洋地说：“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危险。” 乐无忧猛然转头去看玄玉，又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飞快的错开了眼，抬起手烦躁的捏了捏耳垂。 该死的。 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什么！ 乐无忧默默的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抬眼打量起现在的处境。他们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沙漠，一眼望不到头。沙漠里风很大，吹起沙土能迷了人的眼，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 “应该是幻境。”玄玉拿着一把精致的小银梳，仔仔细细的打理着他的每一根头发，偶尔梳断了还会心痛的啊上一声。 乐无忧点了点头，他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这幻境还和普通养灵阵的幻境不太一样。但是至少现在可以知道，他们正在罗京休息室里那个金蟾里面。金蟾被养灵阵供养着，将他们当做贡品吸了进来。 乐无忧抓了一把沙子查看，就是普通的沙子，十分真实。 “一般的养灵阵只会吸食刚死的人的魂魄或者妖的灵力，我们这种被直接连人带骨头一锅端了就罢了，到现在还没死，也没感觉到灵力被吸收，不正常。”乐无忧说。 玄玉说话的声音和他梳头发的沙沙声莫名的契合：“一般被供养的妖如果暂时没有能力吸食灵力就会先制造幻境控制住猎物。” 乐无忧望向玄玉，补充道：“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没有正当的理由杀我们，一旦我们出事，他就会被因果反噬，但是他又需要我们的灵力，所以只能先造个幻境困住我们。” 如果是这样，那个小卷毛应该也是被卷进来了，现在极有可能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在哪。 杀人的妖怕被因果反噬只能先按兵不动，但是之前他明明不会被因果牵连。这种突然的改变一定是由某种契机构成的，而这个契机就是罗京。 罗夫人的自杀可能不是罗京想要看到的，他因为这件事和他合作的妖产生了分歧。上位者总有一些制裁的心理，所以他撤掉了休息室外的守卫，想要给他一个教训。结果那只老妖精有自己的后手，他把所有进入那间休息室发现养灵阵的人都卷了进来，用幻境困住。 既为自己存了储备粮，又确保没人会将养灵阵的事泄露出去。 想通了这里面的关窍，乐无忧也不再耽搁，指尖掐了点火推算了个方向：“先找小卷毛。” “希望那孩子的命和他的脸皮一样厚。”玄玉叹了口气，勉强抬起了尊贵的腿。 那只妖制作这片幻境一定花费了大心思，就连时间线都算了进去，只是跟外面的世界是完全颠倒的。 两人随着小卷毛的气息走了很久，天色呼啦一下暗了下来，只有乐无忧指尖的那一点火苗发着微弱的光。 就在玄玉以为今天得在这该死的全是沙子的地方露宿一晚的时候，他们终于就着月光，在不远处看到了一颗枝干粗长的树。 没有叶子，只有枝干，那枝干粗的地方甚至能躺平一个人，十分奇形怪状。 树下窝着一个委屈的身影，已经睡着了，那个身影有一脑袋卷毛。 乐无忧松了口气，好在这人真的活着。 还没等乐无忧上前，玄玉就第一个不耐烦的走过去，抬脚就给了那小卷毛一脚，直接将还在梦里的卷毛踹了个人仰马翻。 “谁！不许动！举起手来！我跟你拼了！” 卷毛一个激灵弹了起来，反应十分迅速，直接从后腰掏出了个什么东西对准玄玉，然后就是吱哇乱叫的一顿输出，只是话音里带着十分明显的颤。 等小卷毛借着月光看清了站在前面的两个人，这才从警惕慢慢的变为震惊：“怎么是你们？是你们把我绑来这种鬼地方的？” “呵，希望你的脑子是用来思考，不是用来的装饰的可以吗？我们绑架你杀了按斤卖？”玄玉斜着眼扫了一眼小卷毛握在手里的武器，继续冷笑：“拿着个破树枝能对付谁？画个圈圈诅咒我吗？” 卷毛：“……” 这人能不能一句一句的怼啊！一句话骂人好几次是什么鬼啊！ “不是你们绑架我？那你们怎么在这？这是什么鬼地方？”小卷毛半信半疑，还是红着脸收起了那截树枝。 玄玉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卷毛就来气：“不为了救你我们也来不了这破地方。” 乐无忧懒得加入嘴毒妖王和中二少年的战争，径直越过两个人去看那棵奇怪的树。 第44章 “你们是来救我的？！你们这么好心？”卷毛已经放下了一般的戒心，却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玄玉找了根平整些的树根坐下，慢条斯理的开始打理自己的长发，语气是漫不经心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看你一眼就以为别人要绑架你？” 小卷毛：“……” 这是嘲讽吧！ 是吧！ 一定是！ 虽然收获了满肚子的气，但是小卷毛好歹是放下了戒心，开始分享他在这里发现是线索。 这就是一片沙漠，他走了很久才发现这棵树。 “那张床上那个蛤蟆存钱罐，直接就把我吸进来了！”小卷毛好像看见了什么灵异事件一样，张牙舞爪的描绘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奇闻。 乐无忧三下两下的拆了一捆树枝架了起来，趁着没人注意飞速的点了火，然后找了根树干坐下：“这树应该就是阵眼，想出去就得在这附近找线索，我们先休整一晚，明天再说。” “你怎么知道？”小卷毛有些诧异，乐无忧怎么看都像个小白脸，还是包·养了个娇气包的小白脸，竟然知道这么多！ 乐无忧头也没抬，随口答道：“书上看来的。” “哦。”小卷毛应了声，抬手搓了搓胳膊，语气有点虚：“这晚上不会有狼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几声十分有穿透力的狼嚎，搭配着卷着飞沙的风，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乐无忧：“……” 一个毒嘴，一个乌鸦嘴。 乐无忧真的很想把他俩剁成八百块然后埋进沙里！ 第三十二章 谁是富豪 小卷毛深深的咽了口口水，充满歉疚的看向乐无忧，结结巴巴道：“没，没事，不用怕，还离得远呢，应该不会过来的。” 等小卷毛说完再抬起眼，那虚无缥缈的狼嚎几乎到了眼前，甚至还能看见漆黑的夜色里冒出几双发着光的眼睛。 忽闪忽闪的，好像带着难以遏制的食欲。 小卷毛惊恐的尖叫一声，然后飞速捂上了嘴。 乐无忧和玄玉：“……” 不然您干脆去当神棍呢？ 放屁都这么灵！ 狼群的叫声越来越近，还没等乐无忧和玄玉有什么动作，那小卷毛就捞了一根粗长的树干径直往两人跟前一跨，一副保护的架势。 “我是警察，我是警察，我是警察，我是警察！” “你们别怕！我是警察！我肯定可以保护好你们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卷毛举着棍子，闭着眼睛干嚎，实则指尖都在颤，笔挺的西装裤也在细微的抖，像风吹的似的。 乐无忧：“……” 玄玉还是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靠在树干上“加油助威”：“我好害怕哦，我们两个都靠你了，警察叔叔~” 乐无忧被最后这句千回百转的警察叔叔恶心的打了个寒颤，当即就给了玄玉一脚。 小卷毛丝毫不觉，只举着棍子警惕的盯着四周：“放心吧！我是警察！我是警察！” 那个小卷毛的世界好像就剩下了“我是警察”四个字，嘴里翻来覆去的不停嘟囔。直到那狼群真的到了眼前，可以清晰的看清每只狼的体型。 小卷毛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却还是梗着不肯认输，像个典型的中二少年。 玄玉看的憋笑憋的肚子疼，十分欠登的用胳膊拐了拐乐无忧，甚至还贱兮兮的眨了眨眼，就差在脸上写上“你看这傻小子”几个字了。 乐无忧扫了一眼蓄势待发的狼群，觉得十分有必要伸出援手，结果还是架不住玄玉的磨蹭，只能袖手旁观，只是唇角忍不住提了提。 “我这可是要拿枪的手，毒贩人贩杀人犯都会被我抓拿归案！几只狼而已，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 小卷毛满头冷汗，警惕的盯着恶狠狠的狼群，嘴里低声絮絮叨叨，好像那就是他的勇气来源。 终于，狼群越聚越多，最前面的一只已经开始磨砺前爪。那只狼眯着眼观察片刻，似乎觉得前面的人毫无威胁，登时露出了凶相，龇着牙飞扑上来！ 小卷毛手心全是冷汗，他费力的握紧了树枝，在看到狼飞扑过来的时候闭紧了双眼，手里的树枝挥舞成了跳大神的锦帆，嘴里还吱哇乱叫的大喊：“我是警察！！！我不怕！！！” 可能闭着眼睛看不见危险就会更大胆一些，小卷毛乱回一通直接无差别攻击，虽然什么都没打到。不过这种毫无章法的攻击极其容易逼疯对手，比如现在的狼群。 围在周围的狼有五只，原本只有一只狼冲了上来，现在后面的几只也跟着往上扑，那小卷毛就算有四只手也不行了。婻沨 狼的利爪泛着绿光，眼看就要抓断小卷毛的胳膊。那小卷毛好像突然武功盖世，挥舞着树枝带着劲风，骤然拍上了饿狼的头。 一声哀鸣的狼嚎忽然响起，饿狼随之被拍出了几步之外，连翻几个滚，终于窝在沙子里不动了。 随后的几只狼更是打起来得心应手，几乎是一棍一个，个个都是被劲风拍了出去，发出了一系列的嚎叫。 “啊啊啊啊啊！！我是警察！我是警察！！”卷毛紧闭双眼，脸颊挂着惊惧的红，呼吸急促，挥舞着树枝扯着嗓子大喊。 树枝在空气中乱舞，那几只饿狼早就在不远处归了西。 第45章 乐无忧抽了抽嘴角，默默的收起了指尖还没来得及散尽的火，若无其事的杵了杵玄玉。 玄玉心领神会，皮笑肉不笑的鼓起了掌：“不愧是警察啊，这么厉害。” 然而那小卷毛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听到身后两个“被保护”的人说了什么。 玄玉翻了个白眼，也懒得从地上起来，干脆折了跟小树枝扔了过去。小卷毛猛然一惊，呼啦一下跳跃着转过身来，又闭着眼挥舞了几下这才发现不对。 “狼，狼呢？”小卷毛终于睁开了眼，目光直的发愣。 乐无忧朝狼尸体的放下抬了抬下巴：“那呢。” 玄玉跟着配合：“都是你杀的。” “谁？我？”小卷毛生生的瞪大了一双丹凤眼，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嘴张的都能塞下一个梨。 乐无忧眼也不眨：“嗯。” 玄玉面不改色：“很棒呢。” 乐无忧：“不愧是警察。” 警察这两个字提醒了卷毛，他连忙收起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逐渐沉迷到自己杀了五头狼的雄伟战绩中，脑袋都昂了起来，头顶的卷毛都要兴奋直了。 “嗨，我在警校也不是前几名，可能是刚才被激发了潜力。” 卷毛眼睛都闪着光，好像刚才那个闭着眼睛吱哇乱叫的根本不是他。 “你真是警察？”乐无忧审视的看了一眼卷毛。 卷毛扔了树枝，脱力的坐到了树根上，理着裤子藏还在发抖的腿，语气倒是骄傲的：“当然！我大三了，明年就可以去警局实习了！” 玄玉嗤了一声，说：“所以你之前在温泉山庄鬼鬼祟祟的是去做什么？” “当然是查案了！我听我爸说好几个大佬都出意外了，这一定有蹊跷！我想着带着摄像头进来找点线索。”小卷毛挥了挥一根手指，又泄了气：“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之前他觉得这两个人十分可疑，还用别再胸口的摄像头对着他俩拍了很久，结果现在看起来好像怀疑错人了。 “我叫陆涛。”卷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面前的两人产生了好奇心：“你们叫什么名字？你们怎么知道我被卷进这里来了？” 乐无忧才不想跟这个中二少年有什么牵扯，本想等着把他带出去后随手清掉他的记忆，结果这小子竟然也是来查案的。说不定他的记忆留着还有点用，那就有些麻烦了。 这样想着，他也就没有说自己的真实姓名，倚在树干上随口胡扯：“我叫长生，是个算命的，算到你有一劫，特地来救你的。” “啊？哦。”陆涛好歹是警校的，每天接受的都是无神论教育，他呆了两秒，又问玄玉：“那你呢？” 玄玉偷着笑了许久，这才弯着唇角说：“我叫不死，是他的跟班。” 乐无忧斜眼看了玄玉一眼，随即也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 陆涛不太明白他俩在笑什么，作为一个男大学生，他的关注点十分清奇：“那个，你们两个是情侣名啊？青梅竹马吗？指腹为婚？” 乐无忧：“……” 第三十三章 谁是富豪 乐无忧飞快地瞥了玄玉一眼，谁知竟然精准的撞上了玄玉同样投过来的目光。 两人目光相撞，又同时飞快的移开了眼。 “时间不早了，休息一会儿吧。”玄玉飞快的起身跳上了树。 乐无忧直接倚到树干上装死。 陆涛是个傻的，只觉得气氛尴尬，又因为刚才“大战狼群”消耗了体力，干脆也闭上了嘴，抱着根树根会周公去了。 在外面的时候，乐无忧习惯了保持警惕，更何况是个在阵里的荒郊野外。 身边的陆涛已经打起了呼噜，乐无忧默默的往外挪了挪，一言不发的望着天边的圆月。 这个视角，他躺在树下，天边的月亮被横七竖八的树枝切分成了几块，这个场景无端的让乐无忧感到熟悉。 但是好像又缺少了点什么，偏偏好像缺的那一块是最重要的东西。 乐无忧蹙起了眉，目光不自觉的往玄玉躺着的树干上撇过去。枝干十分粗长，但是还是放不开玄玉的长腿，只能支着一条腿，另一条则随意的垂下来。 就算躺在荒郊野外的树干上，那人还是一副矜贵的模样，虽然他时常是懒散的，但是就是能让别人从他的那股散漫里品出点优雅的贵族气。 风吹过树梢，玄玉的发丝散了下来，顺着风扬了扬。 乐无忧心尖一动，那股挥之不去的空虚瞬间被填满了，浓浓的熟悉感爬满了他的心脏，甚至还带着点严以言语的怀念。 怀念到……让他有些难过。 被遗忘的梦境突然重新回归了乐无忧的脑海。他记起了那个低矮的视角，还有随风而动的红色袍摆，还有窝在他怀里浅眠的小白猫。 乐无忧愣了许久，甚至忘了眨眼，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眼眶都有些酸涩。他张了张嘴，极轻的询问声卷进了风里：“玄玉，我们之前认识吗？” 他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乐无忧以为不会有回音，直到头顶轻飘飘的传来一句：“认识啊。” 乐无忧心尖一颤，猛然抬头去看玄玉，却只看见了垂下来的一条长腿。 “之前捉到的妖不都是我去领的嘛。” 哦。 乐无忧垂下眼。 第46章 玄玉枕着胳膊看着天上的月亮，等了又等也没听到乐无忧的回音。他扯了扯嘴角，抬起手臂挡上了眼睛。 阵里的夜似乎要长上许多，乐无忧兜兜转转的睡着醒来了许多次才勉强看见了日出。 暖橙色的朝阳投到金灿灿的沙子上，可以在人多身上反射出一圈暖光。 乐无忧一睁眼就看见了泛着光的玄玉，他坐在树干上，拿着一把万年不变的小银梳，梳头发。 “早。”玄玉冲他弯了弯眼。 乐无忧醒了回神才应了声，两人谁都没提昨晚的事。 玄玉收起了梳子，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一处洼地：“我已经看过了，阵口就在那里。” “走。” 乐无忧踹了玄玉一脚示意他跟上，准备在陆涛醒来之前速战速决，也就省的以后解释起来麻烦。 沙子踩上去是软的，受力点很模糊，乐无忧的耳边都是来自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他这个二十多年来身边只有长生这一个活物的人开始习惯什么事情都叫上玄玉，甚至开始觉得和玄玉在一起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 乐无忧习惯什么都在自己的掌握中，包括他的记忆和思路。他顺着记忆往前回溯，终于发现了端倪。 从他接触到凤凰尾羽开始，从他梦见了那棵陌生的树，从他梦见了那一丝在他眼前轻舞的红色衣袍。 凤凰尾羽一定不单单是镇压邪气那么简单，他和凤凰尾羽之间一定还存在着某种联系。 乐无忧虽然脑海中思绪翻飞，但是解起阵眼来倒是丝毫不含糊，甚至还能抽空给没睡醒的陆涛下一道屏障。 “听我主令，破！” 乐无忧捏指成剑，随着火光和飞起的沙砾，整个沙漠都在震颤，顷刻间便天崩地裂。 崩塌的世界慢慢重合，三个人被一阵疾风甩了出来，眨眼间便又回到了温泉山庄的休息室。 陆涛依旧不省人事，乐无忧在他额头上画了个符，等他醒来只会以为自己做了场梦。 玄玉闷咳着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沙土，仔仔细细的整理好了头发，活像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都给我弄乱了。” 乐无忧白眼还没翻到头，他兜里的手机就催命似的响个不停。乐无忧连忙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79个未接电话还有99+的消息提醒，全都来自英招。 乐无忧抽了抽嘴角，连忙接下了这第八十通电话。还没等他说话，对面的英招就连珠炮似的发起了进攻：“乐局！你去哪了？你没事吧？！我把温泉山庄翻遍了也没找到你和领主！” “没事，什么事？”乐无忧抬手捏了捏眉心。 英招说：“昨天晚上罗京死了，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凉了，法医那边说是突发性心肌梗塞。警察在现场发现了堆成山的金条和银行卡！” 乐无忧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养灵阵里的时间和现实不同步，现在距离他们进阵已经过去两天了。 乐无忧蹙起了眉，一边吩咐一边往外走：“现场那边我去看看。” 挂断电话突然想起地上还有一个躺尸的卷毛，乐无忧瞥了他一眼，只能随手指使身后的唯一能用的人——玄玉。 “把他送回去，靠你了。” 话音还没落，乐无忧就一阵风似的没了影。 玄玉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嫌弃的用脚尖踢了踢，掐着鼻子用灵力将人扔回了房间。 那边乐无忧已经飞快的赶到了罗京死去的房间，门外还有值班的警察，乐无忧亮了证件才被放进去。 屋内没有任何异常的，也没有妖气，只有床上画着一个人形。 英招的照片传了过来，照片里是死去的罗京。他穿着浴袍躺在床上睡着，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好像在梦里梦见了什么超级好事。 满足的笑下却是已经青黑的脸色。 第三十四章 谁是富豪 现在唯一能找到那个妖的联系就是罗京，就连罗京都死了，如果那妖安安稳稳的不再犯案，他手里还有凤凰尾羽，乐无忧就算把天翻了也找不到他。 案件到了这个时候几乎陷入了死胡同。 自从凤凰尾羽现世，妖族几乎肆无忌惮起来，特案局这样举步维艰的日子还长着。 要想打破这种局面，只能动用特案局里的凤凰尾羽。凤凰尾羽之间相护有着联系，若是不惜代价，也不是找不到另外的在哪。 可是，那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底牌，如果连这一片尾羽都没保住，那特案局可就彻底陷入了僵局。 不到必要时刻，特案局的凤凰尾羽绝对不能取出来。 乐无忧正看着床上的人型出神，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活泼的口哨声，硬生生的将他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妖族那几个族长可还闲着呢。”玄玉抱臂站在他身后，眼里闪着狡黠的精光：“乐局，想不想闯个祸？” 乐无忧眸光一闪，顺着玄玉的目光看向床边堆放的一圈纸币，登时福至心灵。乐无忧怔愣片刻，有些震惊的看了玄玉一眼。 “放心，在妖界的事，我这个妖王都能给你兜底。”玄玉勾起了一缕发丝，笑的像是勾栏院里的多情头牌。 就算乐无忧平常都不会多看谁一眼，只要是人的脸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区分身份的符号，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玄玉这张脸确实是极具迷惑性的，让人看着就心尖痒痒的。 第47章 乐无忧清了清嗓，虽然心里对玄玉嘴里的闯祸颇感惊讶，还是没忍住偏头失笑：“还真是个混账。” 是啊，他们找不到的妖，但是妖族的族长们或许可以。种族之中难免有些别人不知道的联系，就像是人间的土房子，既然传下来就总有些道理。 只是，原本就跟玄玉势同水火的族长们恐怕最后又要闹事。 “怎么样？你怕不怕？”玄玉哥俩好的勾上乐无忧的肩，狡黠地眨了眨眼。 乐无忧心尖一动，压下了心头的担忧，抬手给了玄玉的肩膀一拳：“谁怕谁孙子。” 玄玉笑着揉了揉肩，弹指间身后的那一堆纸币就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妖族的几位族长都莫名其妙的收到了长生和不死送来的一沓人间的货币，还让各位族长各自带着纸币去封印之地找玄玉。 几位族长经历了什么挣扎的心情乐无忧不知道，他只跟着玄玉来到了传说中封印邪气的的地方。 妖族的日夜不如人间那样分明，总是带着点黄昏的味道，封印之地尤为明显。 所谓的封印之地其实就是一块岛上的空地，空地上印着看不懂的阵法纹路，八方各压着一块通天柱，原本的柱身里就是凤凰尾羽。虽然邪气冲破了封印，但是从外观上看还是那个封印前的样子，依然有灵力在封印大阵里流转。 乐无忧一踏进这阵法附近就感觉到身体内的灵力正在被调动，甚至在这里的灵力的影响下变得越发纯净。 封印大阵还有这种作用？ “那阵还有余威，不要靠太近。” 阵法在岛上，沿着一片湖，只有一面连着陆地。剩下能活动的地方除了能进人的小路，就只有一个遮雨的凉亭，凉亭里放着一方古早的石桌石椅，凉亭外还立着一颗参天大树。 是梧桐树，枝干粗长挺括，枝繁叶茂，有着强劲的生命力。 乐无忧一怔，总感觉这棵树和他梦里坐的那棵树十分相似。 但是这世间的树有那么多，这棵树又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哪能看出到底是不是相似。 “你也喜欢这棵树？”玄玉顺着乐无忧的目光望向身侧的大树：“这可不能给你，在上面睡觉很舒服。” 自打这封印形成，妖王的使命就是看护封印管理妖界。乐无忧蹙起了眉：“你之前就一直住在这里？” 到了玄玉的地盘，他也开始招待客人，在这个十分适合品茶作诗的凉亭里随手捏了两杯珍珠奶茶放到了石桌上：“是啊，过来坐。” “不是有妖王殿吗？”乐无忧坐到石凳上，看着眼前的珍珠奶茶抽了抽嘴角。 玄玉啪的一声插上了吸管，满足的吸了一大口，嚼着珍珠不以为意道：“那里拘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日日夜夜的盯着我呢，说不定还会偷偷将我梳落的头发带走。” 说起头发，玄玉煞有其事的撇了撇嘴，又说：“还是这里好一些，没有我的允许谁也进不来。” 玄玉说得轻巧，甚至带着点调笑的语气，可是乐无忧的心却越来越沉。 自打他掌管了司妖令的时候，玄玉就已经是妖王了，到了现在也有近十年了。不止这样，据他所知，妖族是靠灵力强大来人妖王。而玄玉已经是数千年的最强者了，也就是说，他当了数千年的妖王。 监管封印的使命在他的肩上扛了数千年。 他独自在这荒岛上，独自守着这些死物，身边的唯一活物就是这颗树。 他这样守了数千年。 不知道是不是灵力太盛的缘故，乐无忧觉得胸口有些闷。他插开奶茶喝了一口，语气自然：“这妖王你当了多久了？就没有人能超越你？” 玄玉抬眸看向乐无忧的眼睛，那里还倒映着他赤金的眸子。 “八千年零一百三十二天。” 乐无忧呼吸一滞，猛然溺进了那双赤金的眸子里。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长生和不死撒着爪子逛奔而来，登时将两人焦灼的眼神砍断。 不死老远就看见了两人手里拿着的奶茶，一进凉亭就跳上桌控诉：“嗷嗷嗷！你们为什么背着我喝奶茶！！” “起开。”玄玉烦闷的把不死拍下了桌，起身看着后面那几位拖着步子来的族长：“各位，别来无恙啊。” 最先走过来的是一位大胡子老头，目露凶相，是猛兽族的族长，也是这些族长里话语权最高的一位。 “见过领主，不知领主叫我们这几位老骨头来有什么吩咐？” 第三十五章 谁是富豪 “确实是有一点小事需要各位族长斟酌。”玄玉在食指和拇指间比了个极小的缝，说。 狮王微微欠了欠身，客套道：“领主有命，我等必定肝脑涂地。” 乐无忧按住了玄玉，他自己的事不需要玄玉帮他受白眼。 “各位族长好，是我有事想麻烦各位族长。”乐无忧站起身，朝几位老头老太太的点了点头。 狮王看了一眼乐无忧，眉头微蹙：“这位是？” 看着像是个凡人，玄玉怎么跟凡人纠缠到一块去了？ 乐无忧说：“特案局局长，乐无忧。” 妖界早就知道人间有个管理妖族的特案局，局长是个凡人，但是他们都没真正的见过这个局长到底是谁，没想到竟然是个年纪这么小的年轻人。 第48章 后面跟着的几个族长虽然没说什么，难免脸上还是露出点轻蔑的神色。 这么一个年轻的人类当司妖使，他们的老脸往哪搁。 能成为各位族长的首领，狮王还是有些深沉的。他面上不显，依旧恭敬从，说：“原来是司妖使大人，大人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帮忙？ 那可不是。 就算是也不能这么说。 乐无忧作为国家公务员，对于语言的艺术拿捏十分精准。他收起了嘴角的笑，语气也严肃下来：“帮忙倒是不必，只是有一桩案子可能跟各位有点牵连。” 玄玉当即就明白乐无忧要做什么，绷着嘴角放下了手里的奶茶，面色凝重的看了几位族长一眼，直到把其中几位没有主心骨的看心虚后才沉着脸低下了头。 “敢问是什么牵连？”狮王是个有主意的，不会被轻易唬住。 “有一大妖在人间杀了许多人，还投机取巧逃脱了因果反噬。”乐无忧十分精巧的顿了几秒，才说：“这妖不仅盗走了凤凰尾羽，还精明的知道规避因果，我们有理由怀疑，是受了各位的庇护。” “你胡说！”一个尖嘴秃顶的老头最先耐不住性子，当即就指着乐无忧的鼻子骂起来：“你这个人类一定是没能力抓到凶手，这才要往我们这群老家伙身上泼脏水！” 脸上带着鳞片的水族长老也跟着附和：“黄口小儿！你竟敢……” 还没等他骂下去，玄玉一个飞掌拍飞了桌上的奶茶，奶茶撞到凉亭的柱子上摔的四分五裂，珍珠顺着奶茶散落一地。 “各位长老，少动嘴皮子。你们手里的纸币就是赃物，也是线索，只要你们能把那妖带到这里来，”玄玉挑起了半边眉毛，语气冷厉：“本座，就相信你们是无辜的，否则，锁妖塔自然有容得下你们的地方。” “你！”方才叫嚣的两位族长都哑了火，蹙着眉去看中央的狮王。 狮王与玄玉僵持了片刻，看不见的火光在两人之间噼里啪啦的闪烁。 最终，狮王朗声笑了几声，朝玄玉和乐无忧拱了拱手：“既如此，我们定然将那个可恶的凶手，召回来。” 话落，便扫了乐无忧一眼，找了个树后的位置一齐商讨对策去了。 乐无忧重新坐回石凳上，他倒是不担心抓不到那妖，各个族群之中都有些比尔无法探测的联系，几位族长出手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玄玉。 乐无忧自打认识玄玉以来，对方虽然嘴毒，但是一身的懒散样，就好像他的骨头都是散漫的，这世间没什么事情都激起他的斗志。甚至他是妖王，他似乎都对这个身份没什么概念，除了要在这里守着这个阵。 本座。 这是乐无忧第一次听到玄玉这样称呼自己，就好像他被禁锢进了妖王这个身份里。 但是他本人并不想这样。 乐无忧甚至觉得，玄玉有些难过。 然而这也只是他觉得，玄玉没有半点不对劲，甚至还噙着笑在他出神的时候坏心眼的在他眼前打一个响指，吓了乐无忧一激灵。 “想什么呢？”玄玉笑着收回作怪的手：“放心，那几个老家伙肯定有办法，我们等着就行。” 乐无忧看了玄玉一眼，失笑：“想着回去怎么犒劳你呢。” “不用犒劳。”玄玉话音一转，凑到乐无忧的耳边又说：“请我吃三天大餐就行。” “这就是你说的不用犒劳？” “这怎么能叫犒劳，这是我应得的！” 这边还在拌嘴，树后的几位就已经有了动静。不一会，暖黄的天边就豁开了一个大洞，四周的气流飞速的涌动起来。 乐无忧眯起了眼，飞快的祭出了司妖令，摆了个天罗地网的大阵。 “我去守阵眼，你负责收阵。”乐无忧冲玄玉抬了抬下巴。 玄玉不知又从哪里变出一袋棉花糖，一颗一颗的往嘴里塞，只胡乱的点了点头。 乐无忧简直没眼看，径直站到了阵眼上。 没过一会，天边的豁口越来越大，一个巨型身影逐渐从豁口里被拖了出来，甚至还发出了挣扎的嘶吼。 “臭鱼烂虾！你竟然敢强召我！” 天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随着咒骂被吸进了乐无忧布下的阵里。 众人这才看清那个制造了这么多意外的妖究竟是什么，竟然是一只金蟾。 金蟾被召唤回来的只能是原型形态，落了地才化身成了一个驼着背的中年男人，眉毛长的跟头发似的，径直甩成了两根飘逸的长毛。 “是你？！我有凤凰尾羽！你竟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法召我！” 金蟾还记得乐无忧在他的阵里轻而易举的掀了阵眼的事，原本想把这个特案局的绊脚石直接困死在阵里没想到他真的有些本事。 乐无忧化出匕首，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十分冷酷无情的提刀便上。 在封印周围，乐无忧本就觉得灵力充沛，这个金蟾又不是个难对付的，没过一会儿就将那金蟾捆成了大蛤蟆。 金蟾虽然妖力不强，跟顾蔓简直不是一个层级，他甚至都不会利用凤凰尾羽增长灵力。 “犯人已经伏法，虽然他归我们水族管辖，但是这件事可跟我们没关系！”水族长老一脸的不忿。 乐无忧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审问的癖好，径直把坤成蚕蛹的金蟾收进了锁妖囊里。 第49章 “既然各位这么配合，看来确实和各位没有关系，有劳各位了。” 水族长老横眉竖目的冷哼一声：“我看你就是想借我们……” 狮王抬手拦下水族长老，客气的朝玄玉和乐无忧拱了拱手：“我等告退。” 离开了封印之地，水族长老依然气不打一处来：“狮王，那个司妖使分明就是利用我们！我们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他！” 狮王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封印之地的方向。 “这个人类日后会是我们扳倒玄玉的豁口。” 第三十六章 谁是富豪 听闻不如一见，乐无忧第一次见到传说中锁妖塔的真面目。 其实玄玉的所有活动都没离开大阵这一亩三分地，那锁妖塔也就是在大阵下面压着，只有玄玉的灵力能带人进去。 锁妖塔里是一连串的铺面，都是些维护妖族日常生活所需的铺子，里面的工人各个带着手铐脚镣，头也不抬的低头劳作。 “嗷！牛肉粉！”不死看见牛肉粉的店铺就要往里冲，径直被玄玉捞住后颈扯了回来。 “出去再吃！”玄玉恨铁不成钢的锤了一把不死的脑袋，又对乐无忧说：“这里基本上都是些犯罪比较轻的，罪大恶极的在前面。” 乐无忧控制住同样蠢蠢欲动的长生，把目光投到了前方。 那是一座很古早的牢房，就像是电视剧里看见的古代大牢，只是墙外多了几道符，还流转着充盈的灵力。 乐无忧跟着玄玉进去，牢房里面是一个个灵力包。灵力包很小，关在里面的妖都被迫现出原形，各个面色颓靡，恶狠狠的盯着进来的几个人。 关在这里就像被关进了个小笼子，行动的地方仅够翻个身，任谁都要疯的。 虽然他们眼神凶恶，但是没有任何威胁。除了玄玉，谁进了这里面都会被限，包括乐无忧。 “灵力被压制了吧？别怕，出去就好了。”玄玉开了一个新的灵力包，笑眯眯的对乐无忧说。 怕？ 乐无忧觉得这人简直在开玩笑。 他面无表情的打开了锁妖囊，将那个金蟾甩了进去。 金蟾进入灵力包的一瞬间，凤凰尾羽轻飘飘地从他的体内显现出来，一如之前一样，安安稳稳的落入了乐无忧的掌心里。 “我不要关在这！我没有错！”金蟾瞬间现出原形，上蹿下跳的捶打着灵力包。 “罗京供养我，我帮他实现愿望，我有什么错！因果线都没制裁我，你们凭什么关我！”金蟾还在嚎叫：“快放我出去！” 乐无忧将凤凰尾羽塞进锁妖囊里，有些可笑的看向金蟾：“那你杀了罗京也是为了帮他实现愿望？” “当然了！”金蟾义正言辞：“每次我帮他实现愿望都会带走几个人，他同意了我带走一条人命，只是他不知道这次轮到他自己了而已。” “说到底，我还是在帮他实现愿望！” 什么狗屁逻辑。 罗京是个商人，他们都信一些玄学的东西，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可以供养金蟾，便在家里请了这一尊杀神。 金蟾要借用人的精气修炼，但是又狡猾的不想被因果线反噬，恰好罗京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两人几乎一拍即合。 罗京到了这个年纪和这个地位已经很难在往上一步了，他要求金蟾给他更多的财力和权利。 这好办，只要把排在罗京前面的人都做掉，竞争对手没有了，财力和地位不都上升了嘛。 大厦里的竞争对手发生了火灾，其余排名靠前的大佬相继出了意外。 但是金蟾也有条件，他帮罗京敛财，罗京就要连带着金蟾要杀人的愿望一起揽过去。 两人合作的十分愉快，直到金蟾制造了罗夫人的自杀。 这让罗京这个几十年的上位者脸上十分不好看，所以给了乐无忧发现养灵阵的机会，想要敲打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妖。 然而不知死活的是他自己。 罗京的所作所为彻底激怒了金蟾，他干脆在罗京想要更大的财力的时候满足了他，然后把那个要死去的人选做了罗京本人。 至此，逻辑彻底闭环。害人的被自己害死，谁也说不了什么唏嘘的话。 但是这金蟾叫嚣的态度实在恼人。 眼看着乐无忧的眉头蹙了起来，玄玉眼疾手快的将金蟾的灵力包甩远了，听着他的怒吼拉住乐无忧的手腕往外面走：“和这个丑八怪说这么多做什么，走走走，让我这个美人陪你逛逛妖市。” 妖市也就是妖族的集市，和人类的差不多，一眼忘过去都是摊位，吃的喝的日用品一应俱全。 玄玉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他之前只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身为妖王却压根没出来过。这一看过去也是有些稀奇。 乐无忧和玄玉的目光被最头上的一家卖羊肉串的吸引了去。 不是因为这家羊肉串有多香，而是烤羊肉串的店主自己脑袋顶上就是一对羊角，竟然还能把羊肉串烤的滋滋冒油，飘香十里。 “你不是羊吗？你卖羊肉串？”玄玉惊讶的看着羊肉串店主，简直眼珠子都要脱眶。 店主只是个小妖，没见过妖王长什么样，也就不怕玄玉。店主一边往羊肉串上撒调料，一边笑道：“那怎么了？羊就不能吃羊肉了？” “我这羊肉串又好吃又便宜，几位来几串婻沨尝尝？”店主将烤好的羊肉串递给了乐无忧和玄玉。 第50章 长生和不死真是恨死不能化成人身，扒着乐无忧和玄玉的裤脚吱哇乱叫：“我尝尝！” 对于妖市的规矩玄玉还是知道点，这里的货币不是人类那种纸币，而是灵力珠，用来增长修为的。 也就是说，在妖界，灵力越高的妖越富有。 玄玉略跟乐无忧解释了一下，乐无忧看他的眼色都古怪了起来。 合着这玄玉还是个钻石王老五？ 玄玉拉着乐无忧找了摊位后面的小木桌坐下，打发长生和不死再去搜罗点别的吃的，自己和乐无忧在这等。 这俩早就等不及的家伙自然乐意，叼了两袋玄玉随手搓的灵力珠就窜没了影。 “来咯。”羊店主把羊肉串端上了桌，还给倒了水：“咱们这里都是明码标价，羊肉串便宜，五分灵珠。” 乐无忧递上灵力珠，忽然有些好奇：“什么都能买吗？” “那当然，只要您灵力够，那有什么不能买的！”店主是个热情的，笑的大大咧咧的。 乐无忧扫了一眼玄玉，说：“妖王也能买？” 玄玉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羊店主皱着眉思考几秒，给出结论：“领主怎么能跟羊肉串比。就算能买，也得贵一些吧。” 乐无忧了然的点了点头，挥退了店主，然后把刚才玄玉给他的一袋灵珠都推到玄玉跟前。胳膊往桌上一架，一副路边小流氓的模样：“买你，专门帮我捉妖，够不够？” “用我的灵力买我？”玄玉笑了，支着下巴看向乐无忧，语气轻飘飘的：“乐局，要是谁都跟你一样会精打细算，这世界就该被算盘珠子淹了。” “哦。”乐无忧莫名的涌上一股执拗的劲，望向玄玉的眼底：“所以呢？卖不卖？” 玄玉说：“嘶…你们人类真是霸道。” “不卖算了。” 乐无忧说着就要把灵珠收回来，却被一抹微烫的体温按住了手指。 那人轻轻的将灵珠从他的手心里拉了出去，摩擦的触感留下了一阵细微的麻，体温散去后又夹着点微妙的凉。 “那我以后可就是你的了。” 玄玉说。 第三十七章 谁是富豪 乐无忧心中一动，飞快的垂下眼，随手从桌上端起茶碗，刚准备喝却发现碗里压根没有水，只能讪讪地放下，胡乱抓了一串羊肉串来吃。 玄玉有些好笑的看着乐无忧略显慌乱的动作，却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向上扬起的唇角还没升到头就压了下来，松松垮垮的落到了平日里的模样。 “乐局，喝水。”玄玉提起桌边的茶壶给乐无忧倒上水：“我这个新买的小随从还不错吧？” 新买的……小随从。 乐无忧那一瞬间的不自在登时灰飞烟灭。 哦。 随从啊。 也对啊，不然是什么呢？ 乐无忧也说不上来本来应该是什么，只是他那颗飘忽的心好像怵然砸回了胸腔里，情绪也跟着落了下来。 “还行，以后好好干。”乐无忧喝了一口玄玉倒的水，说道。 乐无忧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轻飘飘的揭了过去：“凤凰尾羽已经找回两根了，你的记忆还没动静，不然再找点别的办法试试？” 乐无忧眼里的担忧不是假的，玄玉静默了一会儿，已经到了嘴边的“没恢复”在舌尖滚了一圈还是被主人就着情绪咽回了肚子里。 “唔，在进锁妖塔的时候看见了熟悉的场景，已经记起来了。”玄玉又给乐无忧添了杯水，观察着他的脸色说：“当时忙着关那金蟾就忘记告诉你了。” 乐无忧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那你能记起那天是谁封住了你的记忆吗？” 提起这个，玄玉也正色起来：“那天封印快要破了，我早有预感，几乎动用全部的灵力去压制，无力支撑封印之地的界限，五感变得很弱。” “那人趁我虚弱，从背后偷袭，我并没有看见是谁。” 先是让邪气从里面撼动封印，另一个人从外边击倒玄玉，封住他的记忆，邪气没了玄玉的阻挠就可以借机冲破封印。 里应外合。 玄玉的灵力和特案局，和乐无忧一脉相承，他失去了记忆就只能去找乐无忧，邪气也就获得了藏匿的时间和机会。 再加上玄玉一开始去特案局对于乐无忧提起的凤凰尾羽被盗毫无反应，那人很可能是为了帮助邪气出逃而封住了玄玉关于凤凰尾羽的记忆。 “你丢失的是关于凤凰尾羽的记忆吗？”乐无忧问。 “唔。”玄玉含糊地应了声：“目前还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这个人一定对妖族，或者对我所在的封印之地十分了解。” 玄玉看向乐无忧：“妖族不安全，你和长生还是早点回去吧。” 玄玉的尾音放的很轻，好像怕惊动什么不想醒来的梦。 他本就是因为失忆才赖在乐无忧的身边，现在最后的一道屏障也没了，他也该回去，回到那颗梧桐树上去。 可惜了，神骨还没帮他找到。 只能他自己暗中寻找了。 玄玉偷偷的瞟了沉默的乐无忧一眼，随后端起杯子灌了口水。 凉透了。 “不死的新猫粮刚开封，如果不吃会很浪费。”乐无忧也跟着喝了口水，顿了片刻，又说：“前几天还答应了请你吃火锅。” 第51章 乐无忧每说一个字，玄玉的嘴角就往上提一分。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玄玉几乎弯起了眉眼。 他静静的盯着乐无忧看了片刻，直到把对方看得恼怒，看得下一秒就要说“爱吃不吃”。玄玉笑弯了眼，然后喉结攒动，从胸腔里发出了闷闷的笑声。 乐无忧先是被玄玉的笑晃了眼，随后才后知后觉的有些脸热，顶着通红的耳尖咬牙切齿：“好笑吗？爱吃不吃！” 果然。 玄玉心想。 “吃，怎么不吃！”玄玉堪堪收了笑，乐颠颠的又给乐无忧添了水，赔着笑说：“我只是因为有火锅吃太高兴了，你看这妖界，什么都跟几千年前似的，压根没有人界好吃的多。” 乐无忧顺着台阶下，白了玄玉一眼，顺手给长生和不死传了个音。 “赶紧吃，吃完走。”乐无忧将羊肉串往玄玉手边推了推，催促道。 能在妖界和邪气里应外合，最大的嫌疑就是妖族的那几个老妖精。那几个老妖精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虽然玄玉强大，但是也经不起这些老东西三番五次的偷袭。 还是跟着他回特案局安全一些。 安顿好了一切，又给玄玉常住的封印之地加了层屏障，几个人这才原班人马的回了特案局。 乐无忧的锁妖囊里还有一根凤凰尾羽，他和玄玉一起送进了藏书室的地下室。 两根尾羽一相遇就闪出金光，眨眼间，两根单独的尾羽就自动合到了一起，像扇子一样根部相连，就好像重新回到了凤凰的身上。 金光熄灭，尾羽安安静静的漂浮在保护罩里，而玄玉和乐无忧各自拧了眉。 夜里，月光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玄玉从指尖捻出一丝白天从凤凰尾羽中偷偷抽出的气息仔细的品了品。灵力燃出金红的火苗，火苗窜过那丝若有似无的气息，最终剩下了一串漂浮的白烟。 玄玉嗅了嗅，眯起了眼：“神骨。” 而此时的乐无忧，借着回特案局拿文件的借口重新回到了地下室。 两根交叠的凤凰尾羽正散发着明灭的光。 白天在它们合二为一的瞬间，乐无忧感受到了清晰的召唤。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在吸引着他接近，吸引他在凤凰尾羽里一探究竟。 乐无忧拨开保护罩，果然和上次一样出现了一缕金丝，那缕金丝似乎更明亮了些，顺着他的指尖蜿蜒而上，最终化入了他的筋脉里。 乐无忧的眼前变了，又是那颗熟悉的树。 只是这次他看清了，那棵树树干广阔，叶片宽阔呈掌状分裂，还散发着一股清香，是一颗枝繁叶茂的梧桐树。 还是那抹红色的衣袍，还是那个熟悉的角度。 他说：“仙尊喊我叫你议事，别睡了！” 树上的人没动，只挥落了几片梧桐叶，窸窸窣窣的全都落到了他脸上，好像在叫他不要吵。 他好像站在树下等了很久那人都没醒，他只好仰着头对树上喊：“凤凰！别睡了！” 第三十八章 迷幻之境 “凤凰。” “凤凰……” 乐无忧怎么也叫不醒那树上的人，焦急之下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眸子。 “凤凰……”乐无忧有一瞬的恍惚，还没能从梦境中脱离出来，看着那双金色的眸子发出无意识的呢喃。 玄玉眯起了眼：“你说什么？” 乐无忧这才回过神，意识到他眼前这个银发金眸的男人是玄玉，不是梦里的凤凰。 “没什么，做梦了。”乐无忧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哑，抬起手揉了揉钝痛的额角。 昨天晚上他从凤凰尾羽中看到的画面就到他站在树下叫凤凰就结束了，信息不多，但是也算不上少。乐无忧心里乱，天色也晚，他干脆没有回去，就在局长的休息室里将就了一晚。 谁知睡着的时候又梦到了那个情景。 凤凰…… 普天之下还有几个凤凰。 无非是万年前就陨落的凤凰上神。 万年前他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就认识凤凰，那早就是几辈子之前的事了。 凤凰尾羽里有乐无忧很久之前的记忆，为什么现在还能让他看到？ 怎么回事？ 玄玉将从特案局食堂里带过来的鸡蛋羹放到桌上，装作无意地问：“梦到什么了？冷汗都出来了。” 乐无忧沉默了片刻，想了又想，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鸡蛋羹，莫名其妙的吐露了还没验证真伪的记忆：“我梦见了凤凰。” “谁？” 玄玉指尖一颤，银色的梳子带下了几根飘逸的长发，他无暇去看，只盯着乐无忧。 “对，应该就是那个凤凰上神。”乐无忧叼起了牙刷，含含糊糊的说着：“虽然我没看见他的脸，但是梦里的我叫他凤凰。” 乐无忧吐了牙膏沫，从镜子里望向好似在发呆的玄玉。 不知怎的，他感觉玄玉好像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 “你见过凤凰吗？”乐无忧问。 玄玉怵然回过神，垂着眼将扯掉的发丝丢进垃圾桶，语气淡然：“凤凰是万年前的上神了，我这个小妖怎么会见过。” “你怎么会突然梦到……凤凰。”玄玉心不在焉的梳着头发，目光透过镜子与乐无忧对上。 还没等乐无忧回答，局长办公室的大门就被一阵流星喵喵拳捶开，不死和长生奔腾而来，身后跟着急色匆匆的英招。 第52章 “局长，出事了，监狱那边让去看看。”英招说：“说是有个刑犯突然发疯，头都撞成鸡蛋羹了。” 正准备偷吃鸡蛋羹的长生和不死齐齐收了嘴，蹲坐在一遍安静的舔起了爪子。 乐无忧蹙起了眉，随意的冲了把脸：“去看看。” 出事的是省级最大的监狱，平日里的管理十分严格，几乎没出现过刑犯自残的事件。 监狱那边原本只是描述，几个人还没有那么深的体会，现在站在了监控面前，看着监控里的画面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要惊动特案局。 监控里的刑犯本名叫郭刚，因为贪污受贿入狱。只见他原本正在睡觉，却突然睁开了双眼，好像被什么吓到似的在空中抓挠，随即双手举起，好像掐住了什么东西的脖子，疯狂嚎叫。 同屋的人已经开始被吵醒，他却好像又中了邪，那双原本呈掐别人脖子姿势的手突然掐上了自己的脖子，掐的双目圆瞪呼吸困难。 值班的狱警已经赶了过来，同屋的人也开始控制他的手。可是郭刚好像吃了什么力大无穷丸，竟然挣脱了压制，失了智一样的撞上了墙。 这一撞还真是不留余力，登时鲜血四溅。 “送去抢救的时候人就不行了，他这几天也没什么反常，还跟之前一样上课劳动，突然就疯了。”值班的狱警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只能把他日常的观察如实说了。 确实奇怪，这个郭刚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 乐无忧点了点头，对英招说：“监控拷一份带回去，再去法医那边看看尸体什么情况。” “你跟我去郭刚宿舍看看。”乐无忧叫上玄玉，却见那人竟然在出神，目光都是散的：“你怎么了？” 玄玉回过神，掩着鼻子咳了两声，说：“有点困。” “那你回去睡？”乐无忧高高的挑起了一边眉毛。 “那倒不用，你刚才说去哪里？”玄玉赔着笑，一副乖宝宝好学生的模样。 乐无忧嗤了声，径直越过了吊儿郎当的妖王，头也不回的跟着狱警去了郭刚发疯的宿舍。 宿舍就是正常的监狱规格，人已经被清走了，里面还空着几张床。 墙面上还有一滩没清理的血迹，殷红一片，走近了还能闻到一股血腥气。 玄玉十分有眼色的让狱警在外面等，又给监控设了屏障。 乐无忧这才对于他的出神表示可以原谅，肆无忌惮的捻起了一丝火苗对于房间展开了无死角的检查。 不出意料，没有妖气。 乐无忧找到郭刚的床，原本想找一根头发来看他的主人有没有失魂，结果翻了一通夜没找到，猛然想起这是监狱，那头发早就剃了，那么短的毛当然找不到了。 乐无忧干脆把床垫都翻了过来，这才找到了一小截粗硬的短发。 火光燃过剩下飘飘而起的黑烟。 郭刚的魂魄被灵力影响过。 “案子转到特案局去吧。”乐无忧对门口等着的狱警说道。 狱警忙应着去汇报，乐无忧正要走，回头却发现玄玉又在发呆。 “你要是累了就回去睡。”乐无忧没好气的溜达到玄玉的身后，抱着臂看着他盯着郭刚的枕头发呆。 玄玉摇了摇头，鼻尖抽了抽，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乐无忧正色起来，对着郭刚的枕头闻了闻，有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如果不是贴上闻根本闻不到。 “洗发水的味道吧。”乐无忧惊奇的看了看站在床头的玄玉：“这你都能闻到？鼻子跟长生有的一拼。” 玄玉全当没听见乐无忧的挤兑，摇着头说：“不是洗发水，像是一种新鲜植物，我好像闻到了泥土的味道。” 见乐无忧没当回事，玄玉唇角一勾：“听说五感连着智力，你倒是不如长生灵敏一点。” 乐无忧：“？” 说他比长生还笨？ 你想死吗？ 第三十九章 迷幻之境 乐无忧咬着后槽牙发出了一声冷嗤，薄薄的眼皮垂着，抱着臂冷冷的看着玄玉：“就你五感灵敏，那你倒是说说这香味是什么东西。” 玄玉嫌弃的看了一眼郭刚的枕头，又瞥了一眼乐无忧带着明显不爽的脸，最终还是讪讪的凑近闻了闻。 原本玄玉压根没注意这具体是什么东西的香味，这一凑近还真的被他识别出来了：“是曼陀罗。” 曼陀罗？ 乐无忧可没闻过曼陀罗是什么味道，甚至在他的印象里，花都是一个味道，简称香味。 这花不算常见，玄玉之所以对这种花格外有印象还是因为乐无忧。 那时候的乐无忧还没有名字，还是个没有任何灵力，只到玄玉膝弯的小团子。天天绷着个小脸，对谁都是凶凶的模样，只会扯着玄玉的袖子跟着他转。 玄玉实在懒得带孩子，只好打发他该去的地方，但是这孩子又实在倔，怎么赶都不走，硬是要跟着他。玄玉无奈极了，抬手指了指远处那座只能看见一个缥缈的影子的山头：“你要是去那座山上给我采朵花，以后你就可以跟着我，怎么样？” 小团子虽然人不大，心眼倒是不小，头脑聪明的让人嫉妒。只见他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执拗的盯着玄玉，说话的声音都是软软的，却硬是凹出生硬吓人的语气：“那山上的花是什么样的？不要我采了回来你再耍赖！” 第53章 “那山离这里至少五百里，你又没有灵力，确定要去？”玄玉有些惊奇的看着眼前的小孩。 “我看你现在就是想耍赖！”小孩有点凶，急得眼眶都要红了。 玄玉被这小孩逗笑了，先不说那山离这里有多远，他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孩耍赖皮。 原本想随便打发了他了事，但是对上那双执拗的眼睛，玄玉还是泄了气。对他来说，去那山头上带一朵花回来只需要眨眼的功夫，倒是让这小孩安心。 玄玉带回来的就是曼陀罗。 “曼陀罗可以致幻，监控里郭刚突然发疯伤害自己应该就是出现了幻觉。”乐无忧说。 玄玉的思绪被乐无忧打断，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乐无忧一一问了郭刚同寝室的人，他们都没有闻到任何香味，包括那天晚上拉住郭刚的狱警。 玄玉慢条斯理的捋着头发，说道：“香味这么淡就能杀人，这个妖一定不简单。” 致幻在发生之前无法被轻易察觉，这是件棘手的事，他们必须主动出击尽快找到凶手。 乐无忧正色起来，带着玄玉回了特案局。郭刚的尸体已经被运了来，法医的鉴定报告页到了乐无忧的手上。 郭刚没有突发疾病，监狱那边的记录也很正常，打架斗殴都没参与过。他的脖子上有清晰的指痕，跟监控里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对得上，头上的伤是致命伤。 就算是郭刚突然力大无穷，只撞一次还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当场毙命。在狱警将他拉开的时候他甚至顶着冒血的头又冲上了墙，这才导致了抢救无效。 郭刚都死了，没法活过来说他死前都看见了什么，因果线也毫无动静，没有给行凶的妖任何反噬。 “郭刚在监狱里表现不错，没跟任何人结仇，甚至还有几个月就要提前释放了。”英招想不通：“这杀人的妖能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乐无忧看着面色青灰的郭刚，食指蹭着下巴：“难道又是许愿？” “也只有这种可能了。”玄玉从长生的狗爪下抢下了最后一个蛋挞，咔呲咔呲的咬了口脆皮，又说：“否则不可能没有因果反噬。” 不死悄悄的叼起自己仅存的蛋挞藏到了沙发后面，一脚踹开扑过来的长生，心满意足的啃了一口：“那这怎么找？这不是大海捞针嘛。” 自打凤凰尾羽现世，妖在人间作恶就好像被套了一层保护罩。因为这保护罩太过强大，在它的庇护下妖族几乎可以说是肆无忌惮，特案局也处于了举步维艰的境地。 气氛正在焦灼着，乐无忧一句话打破了现在僵局：“看来只能用凤凰尾羽了。” 凤凰尾羽之间可以相互联系，只要对方使用了凤凰尾羽，特案局就可以利用凤凰尾羽找到正在发挥作用的其他尾羽。 只是凤凰尾羽是上神留下的东西，本着尊重和保护的原则一直没有启用，但是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乐无忧带着玄玉来到了地下室，两根交叠的尾羽就在保护罩里熠熠生辉。 玄玉似乎看清了乐无忧的顾虑，思前想后，收起了懒散的站姿，规规整整的站直，然后双手合十对着尾羽拜了拜：“借你尾羽一用，你要是不同意就说句话，不说话我可当你同意了。” 乐无忧：“？” 你让谁说话？ 乐无忧绷着嘴角捅了玄玉一手肘，心里那点怕尾羽再次落回妖族手里的顾虑烟消云散，直接抬手挥散了屏障，将两根尾羽捏进了手心里。 玄玉揉着被乐无忧怵痛了的地方，假模假式的咳了两声：“咳咳咳，他没说话，他同意了，放心用。” 乐无忧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积点口德？” 玄玉撇了撇嘴，偃旗息鼓。 见他终于不再搞事，乐无忧这才垂下眼，从手里的尾羽中抽出了一丝金闪闪的气。那一缕气在空中盘旋了两秒，围到了乐无忧的手腕上，变成了一条金丝缠线的红绳。 红绳闪了闪，引着乐无忧的手指了个方向。 “东北方。”乐无忧说。 玄玉点了点头，目光划过乐无忧手腕上的红绳：“行，走吧，收拾行李。” “收拾行李？做什么？”乐无忧瞥了一眼玄玉头也不回的背影，迟疑片刻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玄玉的走起路来慢慢悠悠的，虽然吊儿郎当却步伐匀称，跟在他身后的人会不自觉的被那双长腿吸引。 长腿突然停下，转了过来。 乐无忧木然抬头，对上了那双金色的眸子。 长腿的主人笑了笑：“尾羽只给了个方向，又没给距离，你该不会以为妖族都安心的待在市内，等着你去找呢吧？” 乐无忧：“……” 长腿的主人是个哑巴该多好啊。 第四十章 迷幻之境 草草的收拾了行李，乐无忧拎着一个行李箱站在家里的玄关等磨蹭的玄玉。 乐无忧看着蹲在身侧的长生和不死，颇为无奈的说道：“你们要是不愿意去宠物店，不如去特案局待几天，跟着我们风餐露宿的做什么？” 不死舔着粉色的肉垫，斜眼蔑了乐无忧一眼，用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的说：“这算是变相的出差吧？肯定有时间吃特色小吃的。” 长生原本还有些犹豫，听到这个理由立马昂起了头：“就要去！” 第54章 乐无忧懒得和他们争辩，反正带上他们也不麻烦，索性允许他们跟着了。 因为凤凰尾羽只给了个方向，没有给具体的地点，他们只能开车跟着方位慢慢摸索。既然是开车，也就不妨碍带着两个只想着吃的累赘了。 乐无忧扫了一眼时间，忍无可忍的要去敲玄玉的房门。 他是要把家都带去吗？收拾这么久！ 乐无忧刚抬起手，玄玉的房门就被从里面打开，玄玉推着一个三十寸的大行李箱走了出来。 玄玉抬手轻轻的拨了拨自己拢起来的长发，说：“好了，走吧。” 白衬衣牛仔裤，项链戒指一样不落，甚至还骚气的戴了一顶渔夫帽。 不得不说，这个穿搭着实很有青春活力，看着像个要去哪里旅游的男大学生。 还是不务正业天天把妹的那种。 乐无忧的嘴角抽了抽：“你知道我们是要去干什么的？” “你不能因为我穿的帅久否认我的专业能力。”玄玉摘下帽子行了个绅士礼，又扫了一眼乐无忧的穿搭，轻轻的挑起了一边眉毛：“今天穿的和我很配嘛。” 乐无忧穿了黑衬衣和西装裤，袖口卷到手肘，跟玄玉站在一起，好像他才是那个年长的一样。 乐无忧自动把玄玉和长生不死归为一类，一样的懒得搭理，扭头就走：“赶紧走，英招和海啸都等着了。” 路过玄关，看着蹲在地上一脸兴奋的等着的长生和不死，乐无忧突然觉得自打玄玉住进来只会，这俩家伙做什么都透着一股玄玉的味道。 哦，不死本来就是那家伙带回来的，像他也说得过去。但是长生可是一直跟着他的，怎么现在也这么玄玉？ 真让人想不通。 都怪那家伙的影响力太大了。 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成形容词的玄玉站在车前毫不客气的让海啸帮他把行李箱塞进了后备箱，随后心满意足的坐进了车后座。 他们开的车是越野车，除了玄玉没有驾照，其余人可以换着开。最先开车的是海啸，副驾驶自然就留给了英招。 车子朝着一个大体的东北方向行驶，很快就出了市。直到到了第一个服务区，乐无忧才知道玄玉那个大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些什么神秘的东西。 服务区，大马路边上，玄玉神秘兮兮的打卡他的行李箱，里面赫然是一箱子的……零食。 乐无忧：“……” 海啸和英招：“……” 长生和不死：“嗷嗷嗷！不愧是领主！！” 乐无忧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干脆又确认了一下方向，还是东北。 按理说曼陀罗比较喜欢湿润又温暖的地方，怎么样也得往南方走，偏偏凤凰尾羽指认的方向是东北。 难不成还有别的正在被占用的凤凰尾羽？ 案情十分不明朗，开车的人换成了英招。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暖黄的光晕顺着车窗渗了进来。 后座里充斥着啃薯片的咔呲声，乐无忧蹙着眉闭目养神，嘴唇突然被什么东西碰了碰。 乐无忧睁眼就见了贴到唇上的薯片：“干什么？” 嘴一张开，那片贴在唇上的薯片就被玄玉塞了进去，指尖轻轻的划过他的唇珠，乐无忧差点咬到舌尖。 “别想了，找到了不是就很容易一网打尽嘛。”玄玉捻起一片薯片塞进嘴里，含含糊糊的说：“你可是我们的主力军，饿死了还怎么捉妖？” 乐无忧看着玄玉捏着薯片的手指，忽然觉着嘴里的薯片有点划嗓子。乐无忧嚼了两口咽下味道格外明显的薯片，无意的瞟了一眼玄玉的手指，清了清嗓拍了拍前面开车的海啸：“找个酒店停下吧，明天再走。” 玄玉这才满意的靠上了椅背，依旧咔呲咔呲的啃着薯片。 乐无忧惊奇的看了一眼玄玉，这个人自打上了车就一直在吃，就连长生和不死都吃累了睡了，他竟然都不累。 一行人找了个酒店住下，英招和海啸一间房，长生跟着乐无忧，不死跟着玄玉。 几个人的房间是连着的，有什么事也能相互照应。乐无忧拿着房卡刷开门，一股浓重的窥伺感挥之不去。他猛然回头，却什么都没发现。 “晚上别关机，有什么事记得喊一声。”乐无忧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忍不住提醒。 最中间的就是玄玉的房间，他捏着房卡滴的一声刷开了门，优雅的点了点头，拎着吃了一半的行李箱进了屋。 长生十分垂涎玄玉那一箱，哦不，现在是半箱零食。但是出于狗忠诚的本能，只是瞪着眼睛看了看，连忙跟着乐无异进了屋。 就是普通的连锁酒店，屋内的环境也是普通的。乐无忧心里揣着不安，草草的吃了晚饭就冲了个澡躺下。原本他以为今晚注定失眠，不知是不是长生的呼噜声太有规律，乐无忧竟然就着长生的呼噜声睡了过去。 已经到了夏末，天气已经开始凉了。乐无忧的房内没有关紧窗户，夜间的风顺着缝隙渗了进来，带来了一阵清幽的花香。 窗帘随着风轻轻的掀动，乐无忧的房门突然嘀哩乓啷地响了起来。 乐无忧被敲门声吵醒，下床绕过睡得四仰八叉的长生，透过门上的猫眼看见了门外穿着睡袍的玄玉。 “干什么？你怕黑？” 因为困，乐无忧的眼皮崩成了一条线，开门后，目光有些凉凉的盯着门外的玄玉。 第55章 玄玉撩了撩头发，忽然抬手将乐无忧推进了屋里，房门啪嗒一声落了锁。 玄玉随手解了睡袍的带子，语气轻轻的：“我有点冷。” 第四十一章 迷幻之境 乐无忧被推的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撑住了玄关的置物架才稳住了身体。 “你干什……”还没等乐无忧一句质问说出口，那不属于他的气息已经贴了上来，径直将他挤到了玄关的柜子上。 “夏天都要过去了，乐局，你冷不冷？”玄玉的气息喷吐在乐无忧的耳边，指尖轻轻划过乐无忧紧绷的下颌。 乐无异被摸的一颤，他的思绪都打了个死结，把说了一半的质问忘到了九霄云外，只能依据本能握住了玄玉的手腕。 玄玉就那么安安稳稳的被他握着，也不挣开，只得寸进尺的将一条腿挤进了乐无忧的腿间，语气轻轻的：“问你呢，冷不冷？” 乐无忧蹙紧了眉，脸色沉的能泡酒。不知道是不是气的，他的心跳竟然如此聒噪，好像胸膛里揣了一只被吓到的兔子。 乐无忧深深的呼吸了几个来回，被玄玉的气息熏的不太清晰的头脑终于重新搭上了线。 玄玉这个病秧子身体实在不好，几乎说几句话就要咳两声，眼前这个人气息匀称，丝毫不像个娇气的。还有，乐无忧现在握着的手腕是温热的，压根不是玄玉那种比正常人高了不少的体温。 他不是玄玉。 “冷你大爷！”乐无忧咬着牙推开了眼前的“玄玉”，径直掏出了匕首架到了他的颈侧，语气冰冷：“你是谁？” “玄玉”又震惊又委屈的看向乐无忧：“我是玄玉啊。你要杀我？” 乐无忧冷笑一声：“你是屁，装也不装的像一点。” 玄玉虽然平日里散漫，但实则极为有分寸，他的每个动作就好像是设计好的优雅矜贵，压根不会这样轻浮。 也不会这么对他动手动脚！ 乐无忧想起方才的情形还有些脸热，又有些被调戏的气恼，语气越发冷硬：“我谁派你来的？妖族的那群老妖精？” “玄玉”不答反问：“你真的要杀我？” 乐无忧仔细的寻找眼前这个“玄玉”的破绽，忽然想起方才睡前闻到的那股香味。 是曼陀罗。 这是幻境。 幻境一般都是依照人心里最在意的事或者人来展开，以达到困住生人魂魄的目的。 乐无忧轻嗤一声，这个妖的能力真不怎么行，要困住他应该多做点诡异的案子，整个玄玉上门色·诱算怎么回事？ 只要杀了眼前这个玄玉，幻境就会破灭。 乐无忧握紧了匕首，在要下手的时候可能明白了点那妖的想法。 他……确实下不了手。 就算他知道这个玄玉是假的，还是难免迟疑。 “玄玉”似乎发现了他的窘迫，肆无忌惮的搭上了他握刀的手腕：“你舍不得杀我，不如，让我伺候伺候你。” 乐无忧眸光冷了下去，手起刀落。顷刻间，眼前的“玄玉”即刻化作了几片嫣红的曼陀罗花瓣，又瞬间化成了烟，散在了空气里。 幻境瞬间倒塌，乐无忧看着眼前消散的白烟，语气冰冷：“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玷污妖王？” 玄玉纵然是不着调的，那他也是妖王，是高高在上的，是骨子里的清贵。“伺候”这样的字眼就不能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假的也不行。 房间回归了原样，乐无忧连忙开门去了隔壁。 不知道玄玉有没有遇上幻境。 乐无忧敲门的手还没落到门上，玄玉的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乐无忧对上了一双同样焦急的眸子。 因为刚才的幻境，乐无忧猛然看见玄玉还有些无措的不自在，对视的一瞬间就移开了视线。 乐无忧在移开目光的瞬间似乎看见了玄玉也同样无措，同样欲盖弥彰的往一侧暼去。 玄玉在不自在什么？ 乐无异狐疑的看了回去，却见玄玉正垂着眸子看他，那一瞬间的移开视线好像是他看错了。 无暇细想这些，乐无忧说：“你进幻境了吗？” 玄玉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外套，偏头咳了两声，说：“嗯，你也进了？” 乐无忧点了点头，抬眼扫了一眼玄玉，问：“你的幻境里有什么？” “嘶，发量多了两倍，不知道是不是好事。”玄玉沉默了片刻，慢慢悠悠的说道。 乐无忧：“……” 乐无忧的眼皮抻成了一条线，转头去敲英招和海啸的房门。 他有一种淡淡的不爽，凭什么玄玉的幻境里就是头发，可见他最在意的就是头发。那凭什么他的幻境里出现的是玄玉！ 这妖的业务能力实在不行！ 等着抓到了他一定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乐无忧越想越烦，敲门的手都带了些不耐烦，何况里面还迟迟没有动静。 身后站着玄玉，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幻境的影响，分明隔着一段距离，但是身后的那人的体温就是格外的明显，好像就贴在他的背上似的。 乐无忧耐心告罄，直接一把火熔了锁芯，砰的一声踹开了门。 玄玉颇为震惊的看向明显有些暴躁的乐无忧，和安静的蹲在脚边的长生不死对了个眼色，三只妖齐齐向后挪了一小步。 不知怎的，乐无忧竟然清晰的感受到玄玉往后挪了一点，这一点让他愈发烦躁。他几乎有些暴躁的冲去了卧室的门边，隔空一把火燃尽了残留在床头的白烟，径直将海啸和英招从幻境里拉了出来。 第56章 “醒了就起来，现在就走。”乐无异脸色漆黑，转身回了房间：“挑衅到脸上了，抓回去炖汤！” 刚从幻境里出来的英招还有些不太清醒，她从门口叹了隔头出来，有些迟疑的问玄玉：“领主，局长怎么了？” 玄玉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可能：“可能是幻境里的东西气到他了。” “赶紧收拾吧，他生起气来我也不敢说话。”玄玉拍了拍海啸的肩，语重心长的叮嘱完，这才揣着满腹心事回了房间。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几个人已经一人拎着一笼小笼包上了路。因为乐无忧这莫名的火气，整个车厢噤若寒蝉，就连玄玉都放弃了啃有声音的薯片，转而把罪恶的手伸向了软糯的面包。 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凤凰尾羽的指使终于从方向变成了一个圈，示意他们要找的另一条尾羽就在这附近。 第四十二章 迷幻之境 他们连着赶了两天，等到了的时候已经到了省边界。这是一个小村子，绿化什么的谈不上，还算干净。 只是既然是村子，又不是什么旅游景区，自然没有酒店也没有旅馆。因为身边带着一猫一狗，还有个长头发的怪人，村长几乎要把他们当成哪里的逃犯，掏了手机就要报警。还是乐无忧亮出了证件和协查报告，村长才信了他们，并在村委会给他们找了两间屋子。 “这是我们之前准备的值班室，只有两间，床是小了点，倒是干净。”村长带着他们打开了两间房门，把钥匙交到了乐无忧手里。 乐无忧接过钥匙点了点头，把其中一把给了英招，又对村长说：“多谢，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村长是个热情的人，指了指身后一个方向说：“我家就在后头，你们不如去我家吃饭！” 他们随时可能受到妖族的袭击，去了别人家里就是给别人在无形中增添了危险，乐无忧拒绝的很干脆：“不用麻烦了，我们在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小商店，我们去那里买吃的就行。” “有件事要麻烦村长。”乐无忧说着便贴近了村长的肩，用气音跟他耳语了几句。 村长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然的应了几声，终于把让他们去家里吃饭的想法抛诸脑后。村长带着他们认了认饮水机的位置，还找出了之前招待客人的纸杯，这才揣着满肚子的八卦回了家。 “你跟他说什么了？他怎么好像要拿枪上战场了似的。”玄玉抱着胸撞了撞乐无忧的肩，脸上写满了八卦二字。 乐无忧瞥了玄玉一眼，先前幻境里的气还没消干净，他挑衅的冲玄玉挑了挑眉，转身开门进了屋：“你猜。” 玄玉看得一愣，他见过的乐无忧大部分时间都是冰冷且强大的，嘲讽和不耐烦在他脸上是常客，但是这种称得上是幼稚的表情，玄玉上一次见还是在八千年之前了。 如此鲜活，像是一个人突然有了魂魄。 玄玉看着面前的房门擦着他的鼻尖关了过去，他愣了愣，忽然偏头笑了。 他好想知道这两天乐无忧的气是谁惹的了。 但是左思右想，几乎把自己这几天的行为都翻了个遍，直到长生和不死都扒开门钻了进去，玄玉还是没想起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惹他了。 算了，什么时候惹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是要哄的。 这样想着，玄玉朝英招和海啸点了点头，抬手打开了乐无忧的房门，自然而然的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房间就这么“被动”的分好了。 “走吧，我们也去休息吧。”海啸提起了身侧的行李箱，像个小媳妇似的拉住了英招的手。 英招的目光还黏在玄玉和乐无忧的房门上：“海啸，你觉不觉得乐局和领主之间有点怪怪的？” 海啸也顺着英招的目光看了看，一脸的懵懂：“嗯？哪里奇怪？” “他们都没问一下，就这么自然的进了一间房！乐局之前出外勤跟谁一起住过吗？”英招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你看见刚才领主的笑了没？很不对劲！” 海啸虽说像个小媳妇，但到底还是个男人，没那么敏感的心思，只茫然的摇了摇头。 英招满脸写着无语，有一股八卦无处诉说的憋屈，翻了个白眼进了屋，准备找局里的黄鹂鸟商讨一下这个问题。 房间不大，好在干净，屋内的设施比较全面，只是床有点小，两个成年男人一起睡估计要手臂贴着手臂。 长生和不死围着玄玉的行李箱转圈，看见玄玉跟了进来连忙将箱子推到他身前：“快给我们打开！饿昏了！” 玄玉难得好说话的给他们开了箱子，随手捡了几包零食，又随手提起长生和不死的后颈，再随手把零食和一猫一狗丢去了门外，最后随手反锁了门，把两只四脚兽的怒吼关在了门外。 “你这个妖王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子民的？”乐无忧坐在床上抻了抻坐车坐僵了的脊背。 玄玉走到乐无忧身前，抬手在食指和拇指中间比了个极小的缝隙：“不把他们赶出去，某些小心眼的家伙怎么哄得好？” “谁是小心眼的家伙？”乐无忧撑着床板，挑起了一边眉毛。 玄玉依旧是那个双臂环胸的姿势，微微弯了腰，和乐无忧之间保持了点微妙的距离，说：“乐局，如果我给你两根我的头发，能弥补我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犯下的惹您生气的过错吗？” 第57章 把头发当命，怎么跟一只梳毛等着求偶的花孔雀一样。乐无忧一脸不屑，却没有否认玄玉的后半句话：“谁要你的头发。” “这可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你不要？” 玄玉的腰又弯了弯，与乐无忧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小截，呼吸的气息浅浅的刮过乐无忧的鼻尖：“要不然，我……” 幻境里的场景不受控制的窜到了乐无忧的眼前，这次他眼前的不是幻境，反而是属于玄玉的灼热的体温。乐无忧对上那双金色的眸子，几根银色的发丝北风吹着划过他的下巴，勾起了一阵细微的痒意。 “我多送你几根？”玄玉说。 乐无忧：“……” 乐无忧说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有漫长的沉默。 其实他从玄玉说要哄哄他的时候就已经消了气，甚至觉着自己这气生的莫名其妙。不就是人家的幻境里不是他嘛，这本就是正常的。 乐无忧抬手推开了那抹存在感极强的体温，语气终于不再那么冷硬：“大可不必，等着你的头发什么时候能变成金子了再给我吧。” “唔，那是有点难。”玄玉顺着乐无忧的力直起了腰，有些为难的揉着下巴。 时针刚过七点，外面的人声夹杂着狗叫传了进来，不知道挂在哪里的大喇叭滋啦叫了几声，含含糊糊的传来了村长的声音。 “各位村民请注意，今天村委会突然出现了一根发着光的红色羽毛，因看着像文物，请各位村民明天上午十点请到村委会门口共同商议羽毛的去向。” 第四十三章 迷幻之境 玄玉一听到广播就明白了乐无忧的计划。他顺势爬上了床，规规整整的躺到里侧，扯了被子盖上，还贴心的给乐无忧留了半边床铺：“养精蓄锐，明天捉妖。” 这张床算不上是双人床，床面很小，玄玉躺平之后就没剩多少地方了。乐无忧要想躺下去，就只能和玄玉胳膊贴着胳膊。 而且，被子也只有一床。 算了，出外勤条件艰苦是难免的。 乐无忧钻进了玄玉留给他的被窝，抬手关了灯。 玄玉似乎坐车坐累了，此时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均匀又绵长，好像睡着了。乐无忧回想起第一次喝玄玉一起睡的情形，那是因为他的灵力不稳，需要玄玉的接触来舒缓。当时他睡着的很快，并且一觉到天亮。 但是这次，那股过高的体温贴着他的皮肤，好像将他的胳膊烫了个洞，一路烫进了他的神经里，让他毫无睡意。 乐无忧翻了个身，侧着贴到了床沿，终于脱离了属于玄玉的体温，悄悄的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身后的那个人就动了。他也翻了个身，和他一个朝向，然后下一秒，他的腰腹上就搭上了一只劲瘦的胳膊。热源顺着衣服源源不断的透了进来，乐无忧的身体僵成了一块石头。 乐无忧缓了片刻，确认身后那个人还在睡着，悄悄的挪动着身体，又往旁边侧了侧。 玄玉的体温比普通人高一些，因为乐无忧的动作，他的胳膊自然而然的往上移了些。那抹体温离开的瞬间，凉意立马却带了热源，将那原本温暖的地方吹的冷冷的。 乐无忧顿了顿，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又将身子移了回去，玄玉的胳膊也跟着落了回去，热源重新覆盖了上去。 算了。 乐无忧心想。 算了这两个字就像是某种褪黑素，在他出现在乐无忧脑海的一瞬间，所有的不自在和顾虑都散了去，香甜的睡意瞬间笼罩了上来。 乐无忧的呼吸变得均匀，玄玉轻轻的勾了勾唇角，额头在他的背上蹭了蹭。 “晚安。” 农村的天亮的似乎更早一些，人声便随着鸟叫都是闹钟。乐无忧是被鸟叫声吵醒的。 就算他昨天晚上已经翻了许多个身，腰上的热源还在。乐无忧一睁眼见到的就是玄玉那张精致的脸。不得不说，一大早就见到这幅场景，确实让人心情愉悦。 然后，乐无忧就心情愉悦的……给了玄玉一个脑瓜崩。 乐无忧没收着力，玄玉几乎是瞬间弹了起来，反应过来后颇为幽怨的盯着乐无忧从行李箱里掏洗漱用品的背影，嗓音还带着没睡醒的哑：“你们特案局就按照幼稚程度选局长的吗？” “醒了就快起。”乐无忧头也不回的去洗漱。 玄玉撇了撇嘴，对着乐无忧的枕头锤了两把，这才梳着头发起床换衣服。 众人的早餐是村长带来的，还没到十点，村委会外面就围满了人，一个个都好奇的往里面张望。 乐无忧让村长说捡到了金色流光的羽毛，普通人肯定是来凑热闹看看是不是文物的，而曼陀罗一定知道那是凤凰尾羽。 所以，他一定有所行动。 曼陀罗能在半路袭击他们，妄图用幻境困住他们，他一定知道他们来了。但是为了凤凰尾羽，就算他知道这是陷阱，也一定会来。 毕竟这上古神物的力量实在强大，靠一根都能跟乐无忧战成平手，如果侥幸得了两根，那这普天之下可就没有能奈何的了他的人了。 “外面的人都是村子里的吗？”乐无忧问村长。 村长大体扫了扫，指了指站在门口大树下的一个男人，说：“那个不是，那个是村里果农家的亲戚，在我们村住了十几天了。” 第58章 乐无忧看向那棵树下的男人，男人带着鸭舌帽，目光警惕，像是某个地方的逃犯似的。 “獐头鼠目，看着不像好人。”玄玉点评道。 英招也跟着看了看，那男人分明是浓眉大眼，面容清秀，压根不像坏人。但是领主说了，他也不能反驳，干脆掏了张符出来：“我去试试他。” 乐无忧拦住风风火火就要往外冲的英招，把她手里的符塞进了长生的嘴里，顺手拍了拍他那日渐圆钝的屁股，说：“让长生去，我们去会打草惊蛇。” 长生还是有些经验，当即就抬抓给了不死一抓，不死吱哇乱叫的追着长生冲了出去。 一猫一狗骤然出现还是吓了村民一跳，但是猫狗打架是村子里常有的事，也不在意，反而是村长口中那个文物比较让人感兴趣。 人群中，只有见过长生和不死的曼陀罗动了，正是刚才那个带鸭舌帽的男人。 长生眼疾手快，呸的一声将嘴里的符纸拌着口水吐到了那人的身上。 周围的村民看不见，但是里面的乐无忧等人可是看的清楚。鸭舌帽男人的周围瞬间燃气通红的火焰，然后火焰就变成了浓重的黑烟，黑烟勾勒出了他的原型。 正是曼陀罗。 “英招，结阵。”乐无忧抬手化出匕首，悄无声息的追了上去。 英招早在昨天晚上就准备好了一切，此时径直冲进了阵眼，将那群村民拢了起来。世界瞬间变得安静下来，村民那好奇的神情冻在了脸上，时间都静止了。 然而英招忘记把站在他们身边的村长也算进去，玄玉只好不情不愿的抬起手，拍了拍村长的肩。 村长的疑问还没问出口就两眼一翻，啪叽一声躺到了地上。 “哎，还是少不了我。”玄玉反手掏出梳子，慢条斯理的梳起了头发。 曼陀罗的攻击性不强，最大的杀伤力就是他的气味，可以让人进入幻境。但是这一招已经用过了，就算是借着凤凰尾羽的势，对于二进宫的乐无忧也几乎没什么难度，三下五除二的就要拿下那只妖。 玄玉满意的梳着头发，心想以后都这么顺利才好。 然而下一秒，一股熟悉的味道悄然传了过来。 玄玉金眸一凌，拧着眸子掐算几秒，悄然消失在了原地。 是神骨的气息。 第四十四章 迷幻之境 乐无忧和英招双面夹击，曼陀罗很快力有不逮，把他平生的灵力都用在了逃遁上，径直朝着远处的群山奔去。 “海啸，安顿村民！”乐无忧无暇分心，带着英招追了出去。 这山说是山，实则不太高，半个小时就能登顶，但是因为砂石比较多，无法耕种开发，早就荒废了。 曼陀罗瞥了一眼身后紧追不舍的两人，邪笑两声，停在了山顶的岩石上。 英招四下一扫，立时发现了不对：“乐局，好像有诈。” “这附近有个障眼阵，他们花尽心思引开了玄玉，不就是为了见我吗？”乐无忧拦下了英招，继续说：“我可不能让他们白费心思。你在这里等我，一个小时后我没出来，去找玄玉。” “不行！他们引你过来肯定别有用心，你自己去太危险了！” 英招自然是不肯的，障眼阵说白了就是障眼法组成的阵，入阵的人就好像从人间消失了一样，外面的人无法感知到里面的人。这种阵法一般用来藏匿身份，或者让什么厉害的人物不声不响的从眼前消失。 乐无忧观察着周围的阵法，说：“你要是跟我进去，万一咱们两个出点什么事，外面的人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听我的，你可得搬救兵救我呢。” “乐局！” 英招还要再说，乐无忧却先一步钻进了阵法，并把入口一同堵上，只留了一句：“别吵，记住，一个小时。” “乐无忧！”英招还没有能力打开乐无忧封住的入口，只好朝着阵法边缘恶狠狠的淬了几口：“呸！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障眼阵内的景象和外面一样，还是那座荒山，山顶站了曼陀罗。 “你还真敢进来。”曼陀罗看见乐无忧孤身前来有些意外，他上下打量一番，说：“你那个跟班呢？” 乐无忧随便找了个石头坐下，随手摘了根野草叼进嘴里，语气轻蔑：“你的灵力结不出这样的阵，你的后台处心积虑的想见我还用花这么大的功夫，不如直接去特案局的看守所方便。” 曼陀罗显然没料到乐无忧的嘲讽技能这样爆满，登时被噎的说不出话：“你！” 忽然，一阵劲风传来，天边的乌云登时卷了起来，将原本明媚的日光遮的半点不剩，周围只剩下昏暗和杂草飞石。曼陀罗瞬间闭上了嘴，恭敬的站到了一旁。 “哈哈哈！不愧是特案局局长，不枉本座花了些心思。” 一阵阴风呼啸，山顶骤然出现了一个黑袍人，面前围着一团黑雾，黑袍从头罩到脚，看不见一点真容。就连声音都是飘的，好像一团落不了实地的气。 曼陀罗恭敬弯腰，朝着那黑袍人：“上神。” 乐无忧叼着草根，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低笑两声，朝着黑袍人抬了抬下巴：“上神？据我所知现在仙界仅剩一位神，就是凌霄。” 乐无忧呸的一声吐掉了嘴里的草根，双臂环胸站了起来，站姿懒懒散散的，远看过去倒像是那个不着调的妖王。 第59章 “什么时候连一团从封印之地逃出来的邪气也能称神了？你们幼儿园老师封的吗？” 乐无忧的嘴角带着笑，语气也是温柔的，但是就是让人从中听到了一股浓浓的嘲讽的意味，甚至不止嘲讽，还带着鄙视。 曼陀罗当即就怒了，指着乐无忧大喊，说着就要往乐无忧身前冲：“大胆！看我撕烂你的嘴！” 黑袍人抬手拦住了曼陀罗，沉默的看着乐无忧半晌，最终忽然笑了，笑的肆无忌惮。 “跟在那个人身边久了，说话都能杀人了，看来他也没教你点好东西。” 邪气的语气很轻，但是乐无忧就是从里面听出了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里面的情形是什么样的英招不知道，她正一心一意的盯着手表，丝毫不敢懈怠一点。 忽然，英招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一根根的裂缝骤然炸开，裂缝中瞬间跳出了无数只浑身缠绕着藤蔓的妖，齐刷刷的超英招攻来。 “我靠！”英招怒吼一声，提剑便上。 此时的山顶，乐无忧冷淡的看着不远处的邪气，语气轻蔑：“说吧，找我干什么？速战速决可好？” “你还是那样没有耐心。”邪气脸上的黑雾更浓了一些，终于说出了他这次的目的：“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只要你助我当上神，人界和妖界都归你，怎么样？” “噗……”乐无忧这次是真的听到了笑话，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直接喷笑出来。他似乎看到邪气脸上的黑雾一滞，好像生气了似的。 “你想当神？你开什么玩笑？你没受过义务教育，该不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吧？” 邪气滞了片刻，天边的乌云压的更低了些，隐隐有闪电在远处落下。 “你我本就是一体，我成了神，你也算是修成正果了。届时，玄玉，随你处置，怎么样？” 乐无忧不清楚这个邪气的灵力如何，不敢贸然动手，只能周旋着时间：“谁跟你一体的，你有我这么帅吗？再说了，我要玄玉做什么？” 他除了能吃能睡能梳头发，就只会跟长生和不死抢吃的，要来干什么？ 邪气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语气都带了明显的变化，好像是真的疑惑：“你不想要玄玉？” 乐无忧隐约的察觉到了什么，这个邪气似乎对他和玄玉很了解：“什么意思？” 邪气似乎也是刚刚明白过来，突然弹出一丝黑雾飞速的围绕着乐无忧转了一圈，还没等乐无忧反应过来便重新回归了本体。 邪气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你已经入轮回了，他倒是对自己心狠啊，竟然忍着八千年不去见你。” 乐无忧蹙起了眉：“你知道什么？” “哈哈哈！那就好办了，只要你跟我合作，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邪气说：“别想着拖延时间了，你留在外面那个人已经被我缠住了。” 经过刚才那一丝黑雾，乐无忧已经大概知道了这邪气的斤两：“我如果不呢？” 邪气低低的笑起来，阴风阵阵：“那你就去死。” 话落，平静的山顶登时闪电狂闪，地面上浮出了无数只缠着藤蔓的药物，齐齐超乐无忧攻了过来。 第四十五章 迷幻之境 玄玉追着神骨的气息走了很远，神骨的气息时而明显时而消散，一直隐隐绰绰的跟到了妖界的入口。 玄玉金眸一凌，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他不知道乐无忧的神骨是什么时候丢的，现在神骨的气息在妖界，难不成又跟那群老东西有关。 他的失忆，邪气出逃，凤凰尾羽，神骨遗失…… 妖界和人间和平了八千年，繁华之下都是波诡云谲。 玄玉失忆会顺着血脉里的牵扯去找乐无忧，邪气出逃会影响乐无忧，凤凰尾羽失窃使得乐无忧破案困难，神骨遗失使乐无忧灵力不稳…… 细细想来，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冲着乐无忧去的。 玄玉近乎粗暴的冲开妖界的大门，心里的烦闷达到了顶峰。 越是想让谁远离纷争，纷争就会自动找上谁。 玄玉在心里冷笑，无论谁是这个设局的人，他都会保证乐无忧真的无忧。 荒山外，静谧的土地上黑影绰绰。英招揣在兜里的手机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那是她定的一个小时的闹钟。 乐无忧已经进去一个小时了。 “日·你祖宗！”英招心急如焚，但是双拳难敌四手，那些藤蔓人太多了，打趴了一个还有一堆。 英招已经与他们缠斗了许久，她知道这是里面的人搞出来缠住她的，这个目的确实达到了。 “乐无忧！老娘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英招朝天怒吼完，一拳锤死了一个丑陋的藤蔓人，灵力大现，她的脸上出现了几道金光闪闪的纹路。随着英招的一声怒吼，她脸上的纹路逐渐连成一片，尖牙也显现出来，顷刻间就变成了一只高大的白虎。 “吼！！” 虎啸传遍了山林惊奇了一连串的飞鸟，杀不尽的藤蔓人被英招一爪拍死一堆，虎尾一扫消失一片，虎啸震穿了地缝，还要爬上来的藤蔓人瞬间化为齑粉。 英招也不恋战，追着一丝玄玉的气息往山林深处奔去。 此时的乐无忧已经忘记了时间，邪气还是不好对付，他从背后抽出了那根金色的长鞭。 第60章 长鞭一出，那些地缝里爬出来的妖物本能的瑟缩，却又在邪气的控制下硬着头皮往上冲，在碰到长鞭的一瞬就化为一缕黑烟，尸首无存。 想着趁乱强攻的邪气也被抡了一鞭，身前的黑雾有一瞬间的震颤。 邪气捂着胸口急忙后撤，颇为震惊的看向乐无忧手里的长鞭：“神力？这是什么？” 乐无忧眯起了眼，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泛着金光的长鞭。这个邪气透露出来的信息太杂太让人怀疑，真假难辨，他现在来不及多想，也不屑于跟他多说，先发制人的攻了上去。 “话多。” 乐无忧的脸色不太好看，每次动用真跟长鞭他的灵力消耗都很大，支撑不了多久，他必须速战速决。 邪气被乐无忧追得有些狼狈，那根长鞭眼看着就要抡到他脸上，邪气骤然抬手，将身后的曼陀罗隔空吸了来替自己挡下了这一鞭。 曼陀罗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化为了齑粉，登时烟消云散了。 曼陀罗消失后，他身上的那根凤凰尾羽自然而然的显现出来，十分缠绵的缠到了乐无忧的长鞭上。 乐无忧和邪气同时一怔。还是邪气最先反应过来，一阵金光从他的黑雾下映射出来：“那就来看看，哪方神力更胜一筹吧！” 乐无忧蹙紧了眉，他熟悉那些金光，那是凤凰尾羽的神力显现。 邪气要抽取凤凰尾羽的神力了。 这可大事不妙。 邪气对天狂笑几声，周围的山石都在震动，电闪雷鸣就是没有一滴雨，整个天都被黑云压住，只有邪气的黑雾下散出几丝耀眼的金光。 金光缠着黑雾化成了一条浑圆的长柱，带着山崩地裂的惊风轰然超乐无忧袭了来。 还在妖界的玄玉忽然感觉到一阵气血翻涌，体内的灵力潮水一般的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无忧！” 金光乍现，玄玉顷刻间消失在了原地。 但是事到如今，乐无忧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强顶。乐无忧挥起长鞭，长鞭泛着火光，骤然对上了奔涌而来的黑雾。 轰—— 天崩地裂，云气翻涌。 乐无忧强撑几秒，骤然不敌。黑雾毫无征兆的袭向了他的胸口。就在乐无忧以为必死无疑的瞬间，夹杂在黑雾里的金光在碰到他手里的长鞭的瞬间变得温顺，像那根凤凰尾羽一样缠绕上了他的长鞭，变成了一缕金光。 “怎么会这样？！”邪气缥缈的声音出现了明显的怒气，几乎是发出了惊吼。 乐无忧来不及惊讶，因为这些凤凰尾羽的加持，他掌握这跟长鞭就更加吃力，几乎要把他体内的灵力都吸了去，他体内的筋脉产生了难以忍受的灼烧感。 邪气也发现了乐无忧的无力，他登时冷静下来，仰天长笑。收起了凤凰尾羽的神力，周身的黑雾重新超乐无忧袭去。 “去死吧！” 乐无忧心下一紧，想要挥起长鞭相抗，可是他的灵力实在难以为继，猝不及防的以肉身受了邪气一击。乐无忧登时被击退了数步，胸口翻涌，脱力的单膝跪地喷出了一口鲜红的血。 乐无忧手里的长鞭没了灵力的扶持，明灭了几下，悄然化进了乐无忧的脊背里。 邪气狂笑几声，掌心化出一团黑雾，缓缓靠近乐无忧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你死了，我都可以想象到玄玉的表情，哈哈哈！” 邪气的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兴奋。 乐无忧眼眶鲜红，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你如不了愿了。” 乐无忧无惧，单薄的眼皮崩起，整个人都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哦？是吗？”邪气最不爽乐无忧这副清高的模样，几乎带着恨意抬手拍向他的头顶。 带着黑雾的掌心还没落到乐无忧的头顶，邪气就被一阵金光掀翻出去，宛如被什么旋涡拖着，轰然撞上了山顶的巨石，将石头撞出了一个深坑。 “噗——” 邪气吐出一口黑血。 “你在欺负谁？” 玄玉的声音依旧懒散，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再仔细听，还能品出浓重的心慌和焦躁。 第四十六章 迷幻之境 无数藤蔓人从地面上冒了出来，像一堵墙似的站在邪气身前，防止玄玉下一步的攻击。 邪气缓过胸口的剧痛，呸的一声有吐出一口残血，捂着胸口瘫坐在地，咬牙切齿道：“玄玉！竟然没能拖住你。” “我警告你，再敢动他，我会让你后悔从那个地方爬出来。” 玄玉的语气里带着冰碴，手心里的火焰却异常炙热，带着难以言喻的怒气直接超邪气弹了过去。 藤蔓人忽的一拥而上，直直的冲进了玄玉投射出的火焰里。伴随着冲破天际的尖叫和飞扬的灰尘，无数只妖物变成一堵墙，尽管在接触到火光的瞬间化为烟尘，还是硬生生的将玄玉的杀招截了下来，给了邪气一瞬的逃生时间。 邪气借着藤蔓人的拦截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堪堪从玄玉的火焰下逃生，登时化进了漆黑的夜色里。 “玄玉，他已经开始怀疑了，你瞒不住的！哈哈哈哈！” 呼啦—— 邪气宛如被扼住了喉咙，笑声戛然而止。障眼阵顷刻间消散，围绕在天边的乌云也散了去，阳光呼啦一下投了下来，刺的乐无忧眯起了眼睛。 第61章 “乐局！你没事吧！”英招还是那副白虎的模样，他跟着玄玉的气息绕了个圈，最终回到了阵口。障眼阵散去才看见还撑着地的乐无忧，还有一旁脸色冰凉的玄玉。 乐无忧擦了擦嘴唇上残留的血腥气，无力的朝英招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乐无忧伸出去的手还没收回来，就被一双冰凉的手握住，手心滚烫。 那双手用了些力将他从地上带了起来，是玄玉。 玄玉的体温比较高，他的手一般都是热的，此时却像是刚在冰水里浸过，凉的刺骨。 乐无忧不禁打了个寒颤：“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他的嗓子带着哑，说话都是气音。 “我的心更凉，你要不要挖出来看看？” 玄玉的脸色很沉，那双总是盈着懒散和游刃有余的金眸此刻全是寒霜，说话的语气也收起了上扬的尾调，好像每个字里都揣着一把杀人的冰刀。 乐无忧无端的觉得玄玉说的话刺痛了他，就好像你看中了一朵玫瑰，费尽心力将它从枝头折下来，自以为避开了所有的刺，却还是有一根扎进了你的心里。 那根刺叫心疼。 现在，那根刺就在玄玉的眼底，像汪洋一般朝乐无忧淹了过来。 乐无忧几乎有些无措，他慌乱的移开眸子，翻涌的血气再次席卷了上来，引发了一阵难以压制的呛咳。 乐无忧咳的撕心裂肺，甚至吐出了几口嫣红的血沫，血腥气太重，薰红了他的眼眶。 玄玉的眉宇终于软了下来，动作几乎轻柔的将乐无忧揽进了怀里，冰凉的指尖贴上了乐无忧的后背：“怪我，都怪我。” 英招重新化回人型，一抬眼就看见了玄玉殷红的眼眶还有颤抖的指尖。 他在害怕。 英招的心里无端的产生了这个想法。 纯粹的灵力顺着玄玉的掌心渡了过来，很好的安抚了胸口的激痛。乐无忧轻轻的松了口气，将全身的重量放心的压到了玄玉身上。 乐无忧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无意识的蹭了蹭玄玉的肩头，语气越来越飘：“好累，让我睡会儿，等我醒了，你想怎么样都行。” “嗯，睡吧，有我在呢。” 玄玉轻轻的抚摸着乐无忧的后背，不断的传送着灵力安抚。感受着怀里的身体彻底的放松，呼吸变得均匀。玄玉闭了闭眼，想要勾起一缕乐无忧的头发却因为手指太颤没能成行。他似乎很想这样做，一连试了几次才堪堪握住了乐无忧的一缕发梢。 玄玉静默半晌，在那缕发丝的最发尾，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郑重，却轻的难以捉住，被风一吹就散了。 站在身侧的英招当即钉在了原地，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感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归处。 “他受伤了，我带他先走，你回去叫上剩下的人。” 玄玉稳稳的抱着乐无忧，像是抱着满怀的刚出炉的嫩豆腐。他似乎没有发现英招已经要在原地固化了，没什么语气的交代了她一句就消失在了原地。 英招按了按胸口，缓解了那一瞬的心痛，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哎。” 市内，乐无忧的小公寓内金光一闪，玄玉抱着熟睡的乐无忧进了卧室，动作轻柔的将他放到了床上。 “我可没占你便宜，这是帮忙而已。” 玄玉站在床前犹豫再三，嘟嘟囔囔了这么一句，这才伸手去解乐无忧的扣子。精干的胸膛和匀称的肌肉毫无征兆的落入了玄玉的眼底，就算他做足了准备还是被晃了眼。 欲念是无法生成了，因为乐无忧的胸口淤青一片，看得人心颤。 玄玉蹙紧了眉，抬手隔空从那片淤青上略过，金光没入乐无忧的胸膛，淤青消散，重新泛上了皮肉的红。 玄玉动作极轻的给乐无忧换上了睡衣，又分出一半的灵力给他筑了个养护罩，可以很好的养护他的伤势。 玄玉站在床边看了许久，好像要就地化成一座没有缝隙雕塑，终于在天光暗下来之前动了动，转念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此时的妖界，脸上带着鳞片的水族族长忽然被一股大力拖了出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根金色的翎羽钉到了妖王殿的大门上。 下一秒，所有的妖族族长都被一股劲力拉了来，齐齐出现在了妖王殿的门口。 “老鱼！你怎么了这是？！谁把你……” 还没等这句疑问落下，玄玉的声音就砸了下来：“是我。” “领主？”鸦族族长还是那么容易气愤：“你要是想见我们，找人传唤一声就是，这么不由分说的将我们招来，实在是不尊重！” 狮王最先反应过来，他没有阻拦鸦族族长，眯起眸子看着玄玉。 “尊重？”玄玉冷笑一声，指尖一勾，挂在门上的水族族长哀嚎几声瞬间化为了血沫：“你们帮外人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后果？” 门前寂静一片，已经有几个族长的脸色变得惨白。狮王扫过众人的神情，对玄玉说：“领主息怒，想来是水族族长被奸人蒙蔽，既然已经被领主处置，我作为各族长之首，日后定将严加御下。” 玄玉本就是为了杀鸡儆猴，他的心里还惦念着乐无忧，目的达到了也不再啰嗦，顷刻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次，死的可就不是一个水族族长了。”玄玉的声音混着血腥气散在空气里。 第62章 狮王恭敬低头，眸色深沉。 第四十七章 迷幻之境 乐无忧分明受了伤，却感觉异常的舒适，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包裹着，周围都是纯粹的灵力。他与这些灵力异常的契合，好像灵魂之间互有羁绊，可以抚平他所有的伤痛，让他沉浸到不知名的梦境中去。 还是那片熟悉的山，还是熟悉的草地和溪流。阳光渗出云层零零散散的落到溪面上，像是在一把珍珠里撒上了金箔，亮得晃人眼。、 乐无忧感觉自己是飘在空中的，他悬浮着，透过细碎的阳光看着下面的世界。 树影斑驳，他在青山绿水中间看见了一抹鲜红的身影。乐无忧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扎眼。泼墨的黑色长发盖住了面庞，只留下了一大片醒目的红。 比阳光还炙热一些。 乐无忧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十分沉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慢慢地抽芽，变成了稚嫩的四肢。 他有些惊奇的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恐慌占据了上风，他几乎有些慌乱。 这是什么？ 他是怪物吗？ 直到他看见了那抹鲜红动了动，衣袍下方露出了和他同样的四肢。 哦，是四肢。 四肢是美的。 这是他对于自己身体的头一回理解。 呼啦—— 一股突然的失重感传来，乐无忧还不急反应就落入了溪流，溅起了一片的碎梦浮金。 他顺着本能上浮，钻出水面的那一刻他呼吸到了第一口新鲜空气，肺部忽而充盈起来。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与这新奇的空气进行首次的会晤。 “哟，天上还掉小孩儿了。” 背后传来一道声音，温柔，懒散。 乐无忧惊诧转身，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眸子。 那双眼睛弯起，像是一湾漂亮的泉，散发着说不出的温柔气。 砰砰—— 砰砰—— 什么东西在跳？ 乐无忧猛然回神，痛苦的捂住了胸口。 那里面有东西在跳。 乐无忧几乎茫然的去看那双漂亮的眼睛，希望从里面得到些许慰藉。 然而那双眼睛才是罪魁祸首，胸腔里的那个家伙好像吃了什么坏东西，越发急速的聒噪起来，嘀哩乓啷的跳个不停。 在这一刻，乐无忧感觉自己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那种心跳他好像切实的体会过，实在扰人。但是他似乎又和可以和梦境割裂，因为他知道，那是玄玉。 玄玉新奇的盯着水里的小孩看了一会儿，抬手将他拉了上来，又随手卷了片叶子给他制了件衣服。玄玉捏了捏乐无忧的鼻尖：“怎么这么盯着我？你是小傻子？” 乐无忧的身体很小，他几乎站不住，只能死死的扒着玄玉的手。那只手很大，好像能包下一整个他。那时玄玉的头发还是黑色的，像是泛着光的丝绸，刚飘上他的指尖就滑了下去。 “哦，你还不会说话。”玄玉从头到尾检查了一番，惊奇的发现这个小家伙竟然不是妖，也不是人，神就更不必说了。 他是一团气，吸收了天地之间的黑与白形成的，今天突然化成了人型，没有灵力，但不老不死。 “小傻子，我教你说话怎么样？你肯定学得会。”玄玉实在无聊，登时盯上了这个圆眼睛的萌娃娃。 凌霄那个家伙只知道守着神君转，他也得自己找点好玩的东西了。 玄玉窝在梧桐树下教了这小傻子好几天，他就是不张口，有时候被玄玉逼急了才会发出一声单音节，毫无趣味。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要是人类的小孩子，就算得上学了好几年了。然而这小傻子只会瞪着一双玻璃珠子似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一脸的冷漠和无趣。 “还真是个小傻子啊。”玄玉无奈的躺在树根上，抬手戳了戳身旁那个无动于衷的雪团子。 雪团子眨了眨眼，抬手握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本以为这家伙是个哑巴，直到那天凌霄从三十三重天上下来，大发慈悲的给他带了一壶酒。 “凤凰，陪我喝点。”凌霄拎着酒壶来到梧桐树下，打眼就望见了玄玉腿边的小孩儿：“这是什么小妖？长得这样好看。” 玄玉接过酒壶，郁闷的仰头灌了一口：“他不是妖，是气，机缘到了就幻化成人了。” “凤凰。” 玄玉一愣，目瞪口呆的看向身边那个小小的糯米团子：“你说话了？” 乐无忧绷着小脸，十分高深莫测的开口：“凤凰。” 声音嫩的能挤出一桶的牛奶。 从这开始，玄玉就时常逗着乐无忧说话。但是这小家伙好像心里揣着个小老头，天天板着张脸，任玄玉怎么逗弄都不做声，被逼急了也只会用夹着奶气的严肃叫凤凰。 玄玉天天窝在那棵梧桐树上，小傻子就坐在树下的阴凉里看过路的蚂蚁，不哭不闹，也没有趣味。 玄玉是个安不下心的，玩了几天也就厌了，更没有要教他修炼灵力的想法。实在麻烦，他想着把这小孩送到别的地方去。 玄玉领着他拜访了各路老妖，就是想给他找个靠谱的师傅，他也算是尽了和这小家伙相遇的缘分。 这孩子根骨极佳，有好多老妖看上了，想收来传承衣钵。然而这小傻子是个一根筋，就牢牢的扯着玄玉的衣角，谁叫也不去。 第63章 有一次，玄玉趁着小傻子不注意偷偷离开，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在那里安心学艺。然而没过几天，那小傻子竟然磕磕绊绊的自己跑了回来。玄玉一睡醒就在树下看见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实在没有办法，玄玉只好随手指了一处很远的只能看见山尖的山，告诉他只要去那座山上摘朵花就让他留下。 天天还记得那天小傻子眼底的执拗，似乎只要能留在玄玉身边，没有任何事能够拦住他。 “你可不要抵赖！” 不知过了多久，玄玉甚至以为那小傻子被山里的妖物吃了。他难得的有些内疚，正准备去山里找找他的尸骨好好葬了，那个圆滚滚的小身影从不远处蹒跚而来，手里握着一朵深红色的曼陀罗。 “凤凰！不要抵赖！” 小傻子把花举到头顶，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玄玉。 玄玉笑了笑，伸手接了那朵曼陀罗。曼陀罗在他的指尖转了转，飘然落到那棵梧桐树下，变成了一张柔软的小床垫。 “我可是凤凰，从不抵赖。” 从此，只是一团气的小傻子终于有了归处。 他的归处，是凤凰上神，玄玉。 第四十八章 复仇白骨 恍惚之间，三十三重天下的梧桐树落到了封印之地，八千年转瞬即逝。 乐无忧睁开沉重的眼皮，透过金黄的修复屏障看见了卧室的天花板。 “凤凰……” 长生和不死守在乐无忧床前，一听见声响，不死好像一颗点了火的导弹弹射出去，径直冲去了厨房。卧室里还回荡着他的叫喊：“醒啦！他醒啦！” “怎么样？你好点了吗？”长生没听清他嘟囔了句什么，拱到乐无忧眼前眼巴巴的看着。 乐无忧从混沌中稍微回过神，浑身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灵力也恢复了，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乐无忧抬手，触摸到了包裹在他周围的屏障，是玄玉的灵力，养护用的。 “凤…”乐无忧清了清嗓，抿了抿干涸的唇，将到了嘴边的称呼咽了回去：“玄玉呢？” 话音刚落，一只修长的手伴随着炙热的体温探了过来，挥散了屏障，轻手轻脚的将他从枕头里捞进了怀里。 一杯温水递到乐无忧的唇边，那个声音熟悉的要命：“在这呢。喝口水。” 乐无忧的心跳和梦里的时候重合了，他靠着那抹熟悉的体温，听着胸腔里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乐无忧愣了愣，就着玄玉的手喝了半杯水。他做足了心理准备，缓缓抬头，终于跨越八千年，再次看见了那双金色的眸子。 乐无忧呼吸一滞，心跳杂乱，一股浓重的酸意窜上了鼻尖。 “哟，怎么了？”玄玉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抬手轻轻刮了刮乐无忧的眼眶：“不用哭，伤治好了，死不了的。” 乐无忧：“……” 凤凰和玄玉是一个人这件事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实感。 乐无忧目光扫过玄玉的银发，在梦里，在八千年前，分明还是黑的。像墨一样，似这世间最美的绸缎。 玄玉那么喜欢他的头发，掉一根都难受许多天。 青丝变白发，他会难过吗？ 他不是神吗？分明不会老，头发怎么先白了？ 对啊，他不是神吗？ 为什么会成为妖王？ 还有那天在山顶上，邪气说的“他竟然能忍住八千年不见你”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凤凰尾羽在邪气的操控下分明表现出了明显的攻击性，为什么在碰到他的长鞭的时候突然化为了绕指柔？ 玄玉分明记得他，为什么迟迟不告诉他真相？ 还有…… 乐无忧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正如八千年前他第一次见到玄玉时的那样。 这里，为什么跳的这样快？ 乐无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盯着玄玉的眼睛看了许久。 玄玉被他看得有些心慌，那天邪气的话还言犹在耳，他几乎有些焦躁的想要冲回去把乐无忧的记忆清掉。但是他不能这样做。乐无忧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这样太容易被他发现了。 “怎么了？想什么呢这么入迷？”玄玉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试探的心虚。 乐无忧怵然回过神，指尖捏紧了胸口的睡衣，企图让里面那个聒噪的家伙安静片刻：“没，咳，没什么，刚醒，还没回过神。” 这些问题太多也太复杂，乐无忧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心是怎么回事，不想贸然打破他和玄玉的这份平静。 玄玉将乐无忧放回枕头上，又给他掖了掖被角，语气自然：“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说梦话，又梦到凤凰了？” 乐无忧心里咯噔一声，随后有反应过来自己之前跟他说过梦到过凤凰，旋即冷静下来，应了声：“唔，梦到了。” “梦到什么了？”玄玉装作无意的去拿床头柜上的杯子，一次滑脱了手，第二次才捏进手心，神情莫测的看向乐无忧。 乐无忧说：“还跟上次一样，没看见脸。” 话落，乐无忧扯了扯被子，余光扫着玄玉的动作。玄玉似乎松了口气，拿着杯子站了起来。 “厨房里熬了粥，饿不饿？” 乐无忧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暂且压下不提，躺了这么多天他确实有点饿了，撑着坐起来：“饿，我能动，我下去吃。” 第64章 对于自己的灵力十分有信心的玄玉点了点头，率先拿着水杯去了厨房。 乐无忧刚穿上拖鞋，不死和长生就夹着尾巴相继从外面奔了进来。不死直接钻进床底装死，长生则钻进了窗帘后面，努力的收着尾巴，假装自己是个假狗。 “怎么了？不是有粥？都不吃？”乐无忧站起身，活动活动已经躺酥了的筋骨，有些新奇的看着两只四脚兽完捉迷藏。 不死的声音从床底下传出来：“你吃吧，你受伤了，都给你吃。” 长生到底是跟了乐无忧许多年了，在乐无忧和玄玉这两尊杀神之间权衡良久，还是从窗帘后面钻出一只狗头：“别吃。” 这两个字快速的从长生的嘴里吐出来，随后他就像被鬼追了似的钻回了窗帘里。 乐无忧看的莫名其妙，只好去找玄玉。 “他们怎么了？”乐无忧走到餐桌前就看见玄玉正对着一口砂锅发呆，光看背影就能看出一副纠结和难以置信的样子。 “怎么了？都被他们吃了？” 乐无忧走上前，越过玄玉往砂锅里看了一眼。 乐无忧：“……” “粥呢？” 玄玉欲言又止的看了看乐无忧，又看了看眼前的砂锅，朝着砂锅抬了抬下巴：“这不就是？” “先不说你用砂锅煮粥，你说这黑乎乎的中药是粥？”乐无忧这一刻忽然明白了玄玉的嘴毒，那不是嘴毒，是真的难以理解并且发出合理的质疑。 玄玉：“……” 玄玉难得的有些语塞，但是他可是妖王，应变能力可谓一级棒：“网上的教程太杂，怪不得你每天昼夜颠倒肾虚体弱，原来是被毒害了。” “现在我也被误导了，不过没关系，我原谅它了。”玄玉说的义正严词，一把捞过乐无忧的肩膀将他往卧室里带：“走吧，咱们出去吃。” 乐无忧：“……” “大病初愈”的乐无忧只能再次充当行走的钱包，才勉强把家里的三只妖填饱了肚子。 明月高悬，城中村的行人很少，路灯明明灭灭。一个小巷里，流浪汉刚铺好了席子，一声凄厉的猫叫由远及近飞速的略过了他的耳边。 第四十九章 复仇白骨 乐无忧只修养了两天就重新回了特案局，虽然曼陀罗死了，但是他为什么要杀郭刚还没有弄清楚。 那天玄玉径直将乐无忧带回了家，英招和海啸留在村子里安置村民，竟然了解了先因后果。 那个曼陀罗其实根本不是那个村民的亲戚，他是几个月前就来到了那个村民的家里，称自己是大仙，能把他排忧解难。 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去县里的医院，这家人也没什么文化，看见凭空出现的人自然就信了。甚至那一段时间那对夫妻还到处宣扬他有了阴阳眼，可以帮人看命看相。 曼陀罗其实也没什么特定的目标，只是想找一个好骗的，能顺着他的心意说出帮他杀人的心愿，好让他逃避因果线的反噬罢了。 这一家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心愿，先是想要一家人健健康康，曼陀罗承诺了，但是做不做得到谁也不知道。后来就是一些大众最直观的愿望，钱。 曼陀罗当场用障眼法搞出了一条金链子，把那对夫妻彻底唬住。 有了这些铺垫，后面让那对夫妻说出希望上面贪了他们血汗钱的当官的不得好死这种愿望就是水到渠成的事。而那个当官的就是就是首当其冲的倒霉蛋郭刚了。 这种因果实在可笑，虽然郭刚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但是他已经受到了人类法律的惩罚，这不该是他后来被妖杀害的理由。 “自打凤凰尾羽丢失，这因果线好像就成为了摆设，有一大把的漏洞能钻。”乐无忧窝在皮质的老板椅内，不情不愿的编写着结案报告。 长生和不死已经从见面就掐彻底变成一对欢喜冤家，打架之余还能凑在一起尾巴压着尾巴脑袋抵着脑袋睡觉，远远的看上去像是个现成的太极八卦阵。 玄玉端着一杯现磨咖啡，里面加了满杯的方糖，几滴可怜的咖啡液压根无法融化大山似的方糖。他从太极八卦阵外面饶了过来，优雅的扯着裤子端坐到沙发上：“因果线是万年前天道神君设立的，还未等完善他就闭关了，一直遗留到现在。” 玄玉低头抿了一口甜到发齁的咖啡，似乎还觉得不满意，又往被子里那微不可查的缝隙里塞了几块方糖的残渣，拿起小勺搅了搅，又说：“就像是你们人类的法律，总不可能那么完善，总有些灰色地带需要慢慢完善。” 玄玉的声音像是被糖浸润了，带着丝丝缕缕的甜气，乐无忧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都是甜味。 长生和不死的呼噜声交相辉映，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尤其明显。乐无忧隔空翻了个白眼，又问：“天道神君为什么闭关？” “为了保住妖族。”玄玉似乎回想起了什么遥远的事，咖啡杯放到桌上发出一声轻响，像是打开某些回忆的开关：“那时妖界和人类混住在一起，但是妖族天生就会使用灵力，和人类起冲突的时候总是占有优势。妖族好斗，几乎要把人类灭绝，凌霄提出封印妖族的灵力。” “但是神君不同意。他认为这是妖族的根骨，既然生来具有，那必定有价值，不能因为他们是神就轻易决定一个种族的命运。” 第65章 乐无忧听得有些入迷，他从来没有听玄玉说起过这些，又似乎是他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些罢了。 “后来呢？” 玄玉将还没化开的方糖丢进嘴里嚼了，又一口喝尽了咖啡，说：“后来，神君为了保住妖族的灵力，也是为了保住人类，他用自己的神力建立了因果线，封住了妖族部分的好斗之气。但是他也必须常年闭关才能维持现在的稳定。” 可能是氛围烘托到了这里，乐无忧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问出了那个问题：“那邪气是怎么回事？凤凰是怎么……陨落的？” 乐无忧拧着眉，他十分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任何关于凤凰陨落的话题，但是这些他必须知道。八千年前他分明不是人，现在怎么进入轮回的？他之前究竟是什么？ 这似乎都和邪气有关。 还有，为什么人人都凤凰上神陨落了，而他却变成了妖王？ 乐无忧一错也不错的盯着玄玉的侧脸，对方的眼睫极缓的眨了眨，沉默了。 沉默，漫无边际的沉默。 办公室里只有长生和不死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就在乐无忧以为玄玉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轻轻的开了口：“邪气可以勾起神君压下的好斗性，所以才会被镇压。” “凤凰……”玄玉顿了顿，轻笑一声，又说：“他保护了自己想保护的人，失去神格没什么好遗憾的。” 保护谁？ 人类吗？ 又是这些大道理，又是这些为了大爱牺牲自己。 乐无忧的眉间越皱越深，目光漫无目的的落到桌面上。 凭什么呢？ 让一位高高在上的神君变成被骨子里的好斗控制的妖，凭什么呢？ 乐无忧摆动这鼠标，白色的光标在桌面上漫无目的的晃，就像是乐无忧的心，是飘忽的：“那凤凰就没有别的在乎的东西了吗？” 他捡的小傻子呢？ 他陨落了，小傻子怎么办？ 凤凰都不会挂念他吗？ 毕竟是从小养到大的，不会没有感情的吧？ 玄玉垂了眼，指尖从裤腿上捻下了几根黑白相间的猫毛和狗毛：“都陨落了，还有什么好挂念的。” 哦。 原来如此。 不挂念就不挂念呗。 乐无忧嘴角缓缓拉平，眼皮蹦成一条平直的线，垂着眸子叮叮当当的上传了结案报告，抄起外套就往外走。路过太极八卦图的时候挨个屁股揣了一脚，语气不妙：“下班了，不走准备跟那群黄鹂作伴吗？” 长生和不死一个激灵纷纷从梦里挣扎出来，睡眼朦胧的迈着四方步，打着哈欠轻车熟路的往车库里走。 就在乐无忧径直准备略过玄玉出门的时候，那一抹熟悉的体温附了上来，一只微烫的手搭上了他的手腕。 那只手分明没有任何力气，轻轻一挣就能挣脱，但是莫名的拖住了乐无忧的脚步，让他再也不能移动分毫，只好将目光落到了那双金色的眸子里。 “你只问凤凰有没有别的在意的人，怎么不问我有没有？”玄玉轻声说。 第五十章 复仇白骨 乐无忧顿住，他几乎要溺进玄玉金眸泛起的微光里。 已经入了秋，晨起和黄昏都泛起了冷意，特案局办公室的窗户没关，清凉的风顺着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一丝一缕地撩起了玄玉的长发。 长发很软，顺着风略到了乐无忧的脸颊上，柳絮一般划了过去。乐无忧的眼睫极快地眨了眨，又泛起了一阵想要捂胸口的冲动。 乐无忧拼命压下那股心悸，还未张嘴就先哑了嗓子，不着痕迹地清了清，这才说：“那你呢？有在乎的人吗？” 玄玉弯起了眉眼，一如乐无忧在梦里见过的那样，眸光清浅，笑容温润：“有啊。” 乐无忧彻底愣住，嘴唇张合，到了嘴边的是谁还是没能问出口。 手腕上的温度撤去，玄玉率先移开了目光，抬手给乐无忧整了整衣领率先走了出去：“走吧，我饿了，今天想吃汽锅鸡。” 门一开，穿堂风更胜，甚至撩起了玄玉的衣角，好似千万年前梧桐树下飞扬的袍摆。 乐无忧舔了舔干涩的唇，拢了拢外套追了出去。 算了。 不是什么问题都需要答案。 如果太在乎那个问题，万一答案不尽人意，才是让人崩溃。 今天乐无忧的车限号，长生和不死在车库找了半晌，直到把瞌睡找醒了才记起限号这回事，早上他们是打车来的特案局来着。 这准备重新回去找他俩，刚走到电梯口却看见玄玉两眼发直地走了出来，就好像电梯里有个吃人魂魄的妖怪，把他的三魂六魄都吸走了似的。 不是吓了一跳：“不是，特案局里面都能混进妖怪了？” “嗯？什么？”玄玉的眸光颤了颤，终于聚焦地落到了不死的身上。 长生围着玄玉嗅了嗅，对着不死发出了最终评判：“健康，灵力充沛。” “怎么不上车？没带钥匙？”玄玉抬腿往乐无忧日常停车的地方走去，腿间还穿梭着两只毛茸茸的坦克。 “今天乐无忧的车限号！你也忘啦？”不死试图阻止玄玉的步伐。 玄玉这才彻底回过神，抬手捏了捏眉心转身往电梯口走。三位如法炮制的到了电梯口，正好撞见了同样被吸光魂魄的乐无忧。 第66章 “电梯里真的有妖怪啊！”长生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对着电梯嗅闻，没有发现任何妖气。 电梯成精了？难不成这妖也有凤凰尾羽？ “什么？”乐无忧同样的心不在焉。 玄玉顿了顿，不知是在笑什么，偏头咳了两声，笑道：“今天你的车限号。” “哦对。”乐无忧同样如梦初醒：“打车，吃哪家？” 几个人终于安稳的到了门前，玄玉已经开始熟练的在点评软件上寻找评分高的店铺。 “这家离这里很近，我们步行过去。”玄玉把手机递到乐无忧眼前，指着上面的一家五星店铺说道。 乐无忧点了点头，手里牵着长生，背上还背着死活不肯走路的不死，活像一个一边放牛一边砍柴的劳工。 玄玉无声的笑了笑，早在八千年前，那个人也是这样，嘴里说着他俩麻烦，还是手里牵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分明自己还没树苗高，却像个拖家带口的老父亲。 只是好像“老父亲”现在有点不太高兴。 玄玉快步上前撞了撞乐无忧的肩：“嘴角如果能当鱼钩，你这都能钓到深海万里以下的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嘴唇在cos拱形门呢。” “不想吃汽锅鸡？这么不开心。” 乐无忧心里的郁气顷刻间散了：“谁不开心？” “我，我不开心。”玄玉一笑，从善如流的改口：“那你能不能猜猜我为什么不开心？” “谁管你为什么不开心。”乐无忧蔑了玄玉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玄玉的下一句调侃还没说出口，路边就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 背包里的不死吓的炸毛，长生也警惕的看向那边，玄玉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发梢。 乐无忧放眼望去，看见了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看年纪应该是高中生，蹲坐在一家猫舍门口，哭得撕心裂肺，好像下一秒就要用眼泪把这猫舍淹了。 高中生身旁还站了个熟人，金蟾杀人案里面被拉进养灵阵的卷毛，陆涛。 陆涛看见他们好像看见了救星，疯狂的超乐无忧招手：“哎！是你们两个！！你们怎么在这？” 玄玉翻了个白眼：“得，又被单细胞生物缠上了。” 乐无忧出于礼貌，瞪了玄玉一眼，还是带着他们走了过去：“这是怎么了？” 高中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陆涛手忙脚乱的拍了拍他的后背顺气，这才讲起了前因后果。 高中生开学把猫寄样在这家猫舍，每个星期放假了都来看。但是上个星期他来的时候，这家猫舍突然关了，店主直接换了人，原本的店主竟然非法的将里面的猫都卖给了新店主，卷钱跑了。 所有的猫，包括有主的，当然也包括这可怜的高中生的了。 他当即就报了警，而作为实习警察的陆涛就跟着师傅接了这个案子。但是今天师傅跟着出外勤去抓一个诈骗团伙去了，就剩他自己了，所以才显得这样手足无措。 而高中生深感找回自家毛孩子无望，这才坐在门口哭得撕心裂肺。 “我想先把我的猫买回来，但是，”高中生打了个哭嗝，又说：“但是这个新店主不卖给我啊呜呜呜呜呜！” “为什么不卖？”乐无忧也有些好奇，有钱还不赚吗？ 陆涛有些为难的说：“新店主家的小孩儿看中了他的猫，要自己养，光有钱还不行，说让他找一只孩子乐意换的才给他。” 陆涛的话音刚落，高中生就好像天塌了似的，扯着他的裤子哭天抢地，眼泪鼻涕的糊了陆涛一裤腿。 陆涛费力得扯着自己的腰带，有些尴尬的看向乐无忧：“那个，你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我实在是有点……” 乐无忧还没说话，玄玉就先拉着他往后退了退，生怕那个没轻没重的孩子吧鼻涕甩到他们身上。 “简单，我有办法。”玄玉笑眯眯的吧目光落到了背包里的不死身上。 不死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战。 第五十一章 复仇白骨 在不死被玄玉狠心的从猫包里掏出来塞进那个高中生的怀里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大逆不道的把玄玉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哦，玄玉灭有祖宗。 玄玉自己就是祖宗。 也不知道祖宗跟乐无忧发展的怎么样了，真是让猫操心。 不死顶着一张能立刻冲出去杀人的脸，操着老妈子的慈悲之心。 然而很快不死就操不了心了，因为那个高中生把他塞给了一个小女孩。 “这个你看怎么样？喜欢吗？”高中生说话还带着鼻音，时不时的抽泣两声。 小女孩险些被怀里的毛坠断胳膊，登时觉得自己不是抱着一只猫，而是一个实心的秤砣！ 小女孩和不死大眼瞪小眼片刻，小嘴一撇，眼看就要说出不喜欢这一类的话，不死心一横，拿出半辈子修炼的厚脸皮，登时变了脸。 他从轮胎似的脖子里用力的伸出了脑袋，圆溜溜眼睛眨巴眨巴，凑近嗅了嗅小女孩的脸，然后伸出一小截舌尖轻轻的舔了舔。他甚至用前爪在小女孩是衣襟上踩起了奶，嗓子夹的能立马夹爆一大把的核桃，扯着极细极轻柔的嗓子发出了一声软糯糯的猫叫：“喵~” 长生甩着尾巴尾巴扒在门框上看，听到这一声叫声好像听见了铁片划玻璃，登时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绕着乐无忧开启了狗癫疯的抓耳挠腮。 第67章 玄玉伸出了一只罪恶的脚，立马将长生绊了个人仰狗翻，还发出了十分恶毒的锐评：“长虱子了去一边，别蹭他身上。” 长生：“……” 有外人在，长生不能说话，但是他的眼神里挂满了幽怨。 而里面的不死已经豁出了老脸，幸好那个小女孩是个识相的，登时就被咱们不死的魅力这服了，跑进里间将高中生的猫给了他。 高中生的肿眼泡瞪成了杏眼，抱着自己的亲孩子狂奔。简直是声泪俱下，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甚至想要冲上去抱玄玉的大腿，结果被后者无情的躲开，摔了一个大马趴。 乐无忧吓了一跳，想上去接却被玄玉有意无意的挡了一下，错失了良机。他只能看着那个男孩摔了个狗吃屎，然后默默的收回了准备去接的手。 陆涛尴尬的把高中生从地上提了起来，对乐无忧和玄玉说：“真是谢谢你们了，但是你们的猫怎么要回来啊？” 玄玉好像一个冷酷无情的主人，浑不在意的大手一挥：“不用管他，他会自己回来的。” 耽搁的时间有点长，玄玉早就饿了，再也不准备应付这两个单细胞生物，拉着乐无忧就准备跑路：“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还没等陆涛的答应声落下来，乐无忧和玄玉的耳边就同时传来了不死的声音：“你们快进来，这家店不对劲。” 乐无忧和玄玉同时刹住脚步，对视一眼后匆匆往店里走。陆涛虽然是个半吊子警察，但是对于危险的气氛有着独到的理解力，眼疾手快的打发了高中生，跟着他俩进了猫舍。 欢迎光临的电子音响起，老板娘抬起头看向了进来的三人。她记得陆涛，乐无忧的气质又实在冷硬，完全是一脸正气的模样，至于玄玉…… 都一起进来的，应该都是警察。 “警察先生，那个小孩的猫我们没收他钱，已经亏了。”老板娘叹了口气说道。 “没事没事，他们是我的朋友，想进来看看猫。”陆涛笑着对老板娘说道。 他至今还不知道乐无忧和玄玉的身份，刚才脑子一热就自动觉得有危险了，现在想来自己都觉得好笑。估计是乐无忧的表情太冷了，让人产生错觉了。 这家猫舍是个独立的店铺，后面还带着一个小小的院子，用帘子搁着，时不时还有丝丝的清风从院里吹来。 帘子被风吹起一角，透出外面的天色来。夕阳已经落了，余晖所剩不多，天就要黑了。 “喂，你表情这么严肃，我还以为……”陆涛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乐无忧目光一顿，掀了帘子走进了院子：“喂！ 你去哪！” 老板娘还没遇见这样的人，连忙追上去：“这位先生！那是后院，不是营业区域！” 玄玉朝老板娘一笑，绅士的伸手虚虚的拦了一下，说道：“我建议您还是先报警吧。” “什么？报什么警？”老板娘显然不知所以，有些懵懂的看向玄玉，脸上还带着未退的怒气。 院子不大，铺了一层假草皮，中间穿插着一条石子路通向一个乘凉的小凉亭。一个小女孩坐在凉亭的摇椅上，和石桌上的不死大眼瞪小眼。 “你刚才明明很可爱的，为什么不理我了？” 小女孩好像有些伤心，想抱不死又抱不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眼前这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猫。 不死听见了乐无忧的脚步声，登时从石桌上弹了起来，晃着尾巴跳下了桌子。他坐在院子草坪上的一处，对着乐无忧的方向叫了一声。 那叫声，慵懒里带着蔑视，自信里带着粗犷。 小女孩震惊的瞪大了眼，迈着小腿窜到了不死的跟前，嘴里好像能装下一个鸡蛋：“你！你刚才不是这样叫的！” 不死不耐烦的蔑了那小女孩一眼，抬抓扒拉她的小腿。 意思很明显：一边去，别挡道。 小女孩应该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抹着眼泪冲进了老板娘的怀里。 这么多人在，乐无忧不好直接用灵力把地皮掀了，幸好墙角立着两把铁锹。他把其中一把递给了玄玉，自己拿着另一把去挖不死坐的那一片地。 “哎！你们干什么啊！” 老板娘当然不同意，眼看着就要上前去拦，玄玉眼疾手快的把手里的铁锹递给了陆涛，示意图去帮乐无忧，自己这顺风顺水的拦下了老板娘。 “哎呀，赶紧报警吧！”玄玉说：“也是你命好遇上我们了。” 陆涛丝毫没有被坑的意识，呆头呆脑的接过了玄玉的苦力活，虽然满脸的不解，但是还是凭着本能相信了他俩。 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过多久，挖开的地皮下面就发现了一具白骨。 干干净净的白骨，看不见任何皮肉组织。 第五十二章 复仇白骨 警察很快就来到现场，拍照，取证。老板娘和小女孩早就吓蒙了，被女警安抚在沙发上呆呆愣愣的做笔录。 来的人是刚出警回来的陆涛的师傅，陆涛唯唯诺诺的站在他师傅身后，在看到乐无忧的证件后差点下巴脱臼。 “你你你！”陆涛指着乐无忧你了半天，被师傅打了手。他只能讪讪的闭上了嘴，瞪着一双惊奇的眸子来回打量乐无忧。 怪不得温泉山庄那么诡异的案子都结了，原来他是乐无忧！！ 第68章 “没礼貌！”老师傅年纪不算太大，国字脸上都写满了正气，批评完了徒弟又转向乐无忧：“你们认识？” 乐无忧点了点头，说道：“之前见过。” “是啊，他还救了我们呢。”玄玉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小卷毛，语气里都是上扬的调侃。 陆涛福至心灵的知道了玄玉调笑的是他在养灵阵里杀了无匹狼的事，现在知道乐无忧的身份再回想，那狼压根不是他打死的，肯定是乐无忧暗中出手了。 白炫耀这么久了。 陆涛的脸红成了一颗大番茄。 “他还能救你们？”老刑警眉毛一皱，颇为惊讶的看了一眼陆涛，国字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是啊，各有所长嘛。”玄玉还想再打趣两句，突然感受到了乐无忧的视线，从善如流的闭了嘴。 白骨已经被完整的从坑里起了出来，法医正在做初步的判断和检查。 乐无忧自然的将早就跑偏了八百里的话题拉了回来：“您刚才说这样的案子已经有好几起了？” “是啊，最开始还是两周前，有人报案在护城河边发现了这样的尸骨，法医判断不出杀人手法，死亡时间也无法估算。”老刑警对于案件的细节倒背如流：“只能判断出来是一名成年男性，年龄在22岁左右，经过数据库比对，我们发现死者是一名学生。” “他刚考完研究生，复试审核的时候，他因为虐猫，被认为道德规范不合格，没有被学校录取，前几天还在网络上闹了一阵子呢。” 老刑警叹了口气，又说：“两个周内已经有三起这样的案子了，今天发现的是第四起。我们努力了两个星期，今天上午刚刚将案子审批移交给特案局，没想到晚上就被你们碰上了。” 法医那边已经得出了结论，和前几起案子一样，死亡时间和手法都无从查验，只能粗略的判断死者的年龄和性别。 “案子交给我们吧，辛苦各位了。”乐无忧说道。 乐无忧虽然年轻，但是在从业多年的老刑警面前丝毫不显逊色，气定神闲的接下了案子，还十分妥当的安排好了一切。 玄玉倚靠在凉亭的石桌上，目光掺着明亮的月色散散的落在乐无忧的背影上。八千年前那个执拗又冷淡的小傻子已经能够独挑大梁，从张嘴闭嘴都是凤凰，到现在的运筹帷幄得心应手。 八千年的光景，无忧还是无忧，肩膀还是那个肩膀，却在无形中担起了人类这一桩盛大的山河。 长大了，真好啊。 玄玉偏头咳了两声，嘴唇咳上了血色，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可能是初秋的风有些凉，玄玉又为了彰显他所谓的身段只穿了一件黑色烫金的衬衫，俨然是一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倔驴模样，风一吹就咳嗽不停。 唇边被什么东西碰了碰，玄玉垂眸，被热气喷了一脸。乐无忧正拿着一个保温杯抵在他唇边，杯盖已经打开了，里面应该不是纯水，还冒着热气，会发出一种甜甜的气味。 “咳，什么？”玄玉的嗓音还带着咳嗽的哑，清了清才发出声音。 乐无忧又把杯子往玄玉的唇边递了递，说：“梨汤，喝。” 玄玉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连忙接过了保温杯。杯子不大，也就跟手掌长度差不多，随便一个外套口袋就能塞下，此时正冒着热气，喝上一口都是梨子的香气。 姜丝很粗，喝进嘴里能感受到明显的辣味，梨子的皮还飘在表面上，喝一口就会粘上上牙膛。 不太好喝，却异常的甜。 玄玉垂着眸子喝了两口，保温杯里的热气一路冒进了心里，在他的心尖上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海啸可做不出这种梨汤，出自谁手不言而喻。 怪不得乐无忧早上起那么早，从出门起就揣着这个杯子，到现在还是热的，烫的。 玄玉的灵力属于至纯之火，就连体温都是高的，血液常年都是烫的，却被这样一杯放了一天的梨汤烫到，在心田里烫出了一圈燎泡。 乐无忧的目光虽然一直落在刚刚接过来的老板娘的口供上，心神却一直被那个保温杯牵连着。准确的来说是被玄玉的反应牵连着。 见他面色无常的一连喝了几口，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不自觉的翘起了一边唇角。 飞速的扫完了口供，特案局的人也到了现场。乐无忧安排众人将尸骨带回去，掏出手机打开了外卖界面递给玄玉：“今晚加班，只能明天再去吃汽锅鸡了。” 玄玉没接他的手机，抬手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金色的眸子里装满了月色，像是盛着一捧温柔：“饱了，你还别说，很好喝。” 乐无忧努力的绷着脸色，眼皮抻成了一道单薄的褶：“那就喝完。” “唔，舍不得喝，明天还有吗？”玄玉又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梨汤，面无表情的将喝到的姜片嚼了嚼咽下。 乐无异面不改色：“有吧，海啸应该还会做。” 话落，他想了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又补充了句：“还是这个口味。” 玄玉看着乐无忧别扭的脸色，不禁想到在很久以前，那个小傻子捧着一片荷叶，里面放着一条烤焦的鱼，绷着小脸说是凌霄给的。 玄玉不禁失笑出声，扬着笑脸答应着：“嗯，这个口味很好。” “快走，别人都走了。” 第69章 后院里已经没有人了，警戒线围了一圈，只有月光落在土坑的边缘，留下一片冷色。 “无忧。” 玄玉的声音散开在月色里，乐无忧脚步一顿，好像听到了来自远古的呼唤。 他叫的是无忧，没有姓。 “你什么时候喜欢喝梨汤了？”玄玉说。 乐无忧喉结滚了滚：“不知道，可能一直喜欢。” 第五十三章 复仇白骨 已经深夜的特案局灯火通明，玄玉最终还是吃上了乐无忧点的外卖，是他想吃的那家汽锅鸡。 原本商家不肯送，乐无忧加了钱，这才满足了那三张嗷嗷待哺的嘴。 玄玉毫不避讳，长生和不死更是心大，三个人就直接在特案局的解剖室桌子上大快朵颐，乐无忧则捻着一簇火苗对着那具尸骨来回查探。 火苗迅速包裹了尸骨，一缕黑烟怦然炸开。乐无忧揪住一丝捻了捻，身后的英招准备好了记录。 “死者男性，47岁，死亡时间是五天前晚上十一点左右。”乐无忧仔细感知了一番死者的气息：“死者是那家猫舍的老板。” 英招也知道了些来龙去脉，说道：“他不是卷钱跑了吗？没跑成，还被埋在自己店的院子里了。” 长生把鸡骨头嚼的嘎嘣脆，还不忘应声：“真惨。” 不死把一块鸡胸肉往长生面前推了推，又去叼他盘子里的鸡腿：“这块肉多，给你吃，我啃你的骨头就行。” 长生嗷嗷的将鸡腿叼进嘴里，三下五除二的嚼了嚼咽下，险些噎的驾鹤西去，咕嘟咕嘟地喝了一通的水才倒出嘴来说：“没了。” 不死：“……” “三只鸡，有六条腿，我特地告诉商家鸡腿不要切成段，你们俩是饭桶吗？”乐无忧原本正沉浸在案子里，听见了那边的动静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玄玉是个大胃王也就算了，长生和不死也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让外人看见还以为他堂堂一个局长竟然虐待他们似的。 训完了长生不死，乐无忧这才把目光落回到那具尸骨上。这具尸骨十分干净，一点皮肉组织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化学药剂和刀痕，单靠人力，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上次邪气被玄玉重伤，竟然还能有精力操控妖族来人间作案，实在是难缠。 乐无忧正在沉思，那边的不死听说有六条腿直接炸毛，盯着长生就要和他决一死战。长生虽然体格子大，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连连后退了几步：“我可没吃！我就吃了一条，刚才你都看见了！” 长生和不死的食盆是放在一起的，对方吃了什么他确实可以看见，他们两个都分到了一条鸡腿。 长生和不死的目光齐齐的投向了坐在桌前抱着一整个食盒吃的慢条斯理的玄玉。 他的手里正捏着一条鸡腿！ “嗷嗷嗷！领主！”长生大喊大叫。 不死鬼哭狼嚎：“玄玉！！！” 原本以为只有一只鸡，他俩一人一条鸡腿，那玄玉就没有鸡腿了。因此他们还在心里偷偷迟疑了一瞬，虽然最终败给了食物，但是起码也是感动过！ 谁知道！ 那个臭不要脸的妖王竟然独占了四条鸡腿！！ “嗷嗷嗷嗷！” “啊啊啊啊！” 长生和不死当即揭竿起义，奈何只敢围着玄玉所在的桌子狂奔，压根不敢真的实施暴力。 乐无忧被吵的额角突突的跳，思绪都被打断，当即把长生不死连带着一声也没吭的妖王一起赶出了解剖室。 前凤凰上神，现妖界霸主，活了几万年从来没被人赶出来过。 玄玉惆怅的啃完了最后一条鸡腿，挑挑拣拣了是食盒里剩下的鸡脖子和鸡脚，十分大方的填满了长生和不死的碗，并在他们的屁股上点了一把火。 长生和不死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镇压，吱哇乱叫的冲进了厕所的洗手池。 玄玉这才满意，慢条斯理的擦了嘴，又整了整衣襟，人模狗样的重新回了解剖室。 “又没有反噬，这因果线现在基本上形同虚设。”乐无忧扫了一眼轻声打开是门，没有再把鬼鬼祟祟的妖王赶出去。 这次和前几次不一样，两周内死了这么多人，即便是妖也不会无选择的杀人，他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乐无忧的思绪很活泛，把关于这个店主的信息重新再脑海中串了一遍。 妖族虽然精力旺盛，但是在人间生活了这几十年，英招也顺应了人类的作息。此时已经是凌晨了，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坚持一下。”乐无忧头也没抬，目光依旧落在那句尸骨上。 打哈欠这种东西会传染真不是没有依据的，何况玄玉刚吃饱，正是犯食困的时候，竟然也被英招传染着打了个哈欠。 乐无忧一顿，放下了手里的笔录文件，对英招说：“今天太晚了，早点休息，明天再说。” “啊？”英招眼角因为打哈欠留下的水渍还没来得及擦：“不是再坚持一下吗？我不累！” “我累。”乐无忧绷着一张冷脸，面无表情的转向玄玉：“走，回家。” 玄玉靠在桌上，闻言拍了拍裤腿上不存在的尘土，说：“我还以为你要在这间屋子里扎根了呢。我记得有石老人，你是什么？乐老人？” “你还回不回去了？”乐无忧眉峰一挑，实打实的威胁。 第70章 玄玉好像现场看见了小兽龇牙，从善如流的闭了嘴，偏头偷笑。 乐无忧临走之前吩咐英招：“查查这些受害者跟猫的关系，比如虐猫的情况。” “哦，是。”英招看着乐无忧的背影，无奈的扁起了嘴。 刚才不还说明天再说嘛！ 乐无忧这样吩咐也不是没有道理，老刑警说第一个死的那个年轻人是因为虐猫没有被学校录取，而这个死者店主又是卖了别人的猫想要卷钱跑路。 一个案子里有两个死者都跟猫有关，或许这会成为一个破案的突破口。 英招到底还是行动力强，连夜把这几个死者的背景都挖了出来，发现他们真的和猫都有点关系。 这次一共死了四个人，第一个死的就是那个虐猫的学生。第二个是个流浪汉，被发现的时候也是只剩一具白骨，窝在一个巷子里的破草席上，有人发现他总是虐待周围的流浪猫。 第三个是个女白领，因为嫉妒闺蜜，把她家的猫偷来活生生饿死了。 再就是那个店主。 这怎么看都像是报应，虐猫的人最后都不得好死，确实像是因果线无法反噬的一种。 杀人的妖跟这些虐猫的人有着直接的仇恨。 第五十四章 复仇白骨 第二天一大早，乐无忧听到死者都是虐猫的变态的时候心情复杂。不死炸着一身毛，吱哇乱叫的狂骂受害者。 乐无忧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找到凶手。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不死气的早饭都没吃，踱着步子骂骂咧咧：“它们都是没灵力的小猫！小猫！怎么可以这么对它们！” “他们也就是死的太早了！我真想把他们逮回来晒成小鱼干，然后一条一条撕着吃！” 不死气的不轻，尾巴炸成了一把蓬松的白色鸡毛掸子。 乐无忧不知道是心软还是被不死烦的，他从柜子里存的罐头里挑了两罐打开：“转的我眼晕，别节食了。” “他在来之前已经吃过两个奶黄包了，他节食还不到两个小时。”玄玉正吃着海啸做的鸡蛋羹，眯着眸子打破了乐无忧的慈父心。 乐无忧：“……” “我的小猫咪宝贝都被那些坏人虐待死了！我怎么还能吃……”不死抽了抽鼻子，试探着舔了几口，觉得口味颇和心意，立马赏光大尝：“这个口味还不错。” 乐无忧和玄玉齐齐翻了个白眼。 “多吃点吧，我应该知道去哪找线索了。” 乐无忧的目光落到了窗外的远处，那里有一个废弃的罐头厂，前几天新闻播报了卫生条件不合格。虽然视频打了码，但还是能看出大体的残骸。 夜幕低垂，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乐无忧和玄玉站在那个废弃的罐头厂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臭的气息。 长生抽了抽鼻尖：“确实有猫的味道。” 不死又炸起了毛，像个蓬松的鸡毛掸子。 “看这里，”乐无忧蹲下身子，指着地板上的几根猫毛。它们不同于普通家猫的毛发，每一根都带着一种奇异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玄玉指尖掐了一丝火苗，火苗窜过毛发发出一丝金光。 “狸花，布偶，暹罗。”玄玉捻着指尖说道。 这地方好歹也是营业过，监控录像还是好用的。 没有外人，乐无忧也不跟任何人客气，直接抽了监控的气息，云调取了监控录像。在一段模糊的视频中，一只猫在夜晚的街道上行走，它的眼睛在摄像头的红外光下闪烁着不寻常的光芒。 “这猫的眼睛...”乐无忧放大了视频，仔细观察着猫的眼睛。那是一种深邃的蓝色，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秘密。 玄玉挑了挑眉，蔑了一眼不死，懒洋洋道：“跟你长的挺像。” “让我看看！”不死轻巧的跳上玄玉的肩，仔细地看了看视频里的猫。 那只猫看上去比普通的猫体型大一些，却不是胖，不像不死那样脖子和脸都分不出，是健壮。 “这不是我的跟班嘛！”不死震惊的辨别着视频里的猫。 “之前我在妖界养伤的时候，都是他伺候我来着！” 玄玉不咸不淡地说：“日子过得还挺舒坦。” 不死讪讪地闭了嘴。 乐无忧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讥讽，说：“能找到他吗？” 话音刚落，废弃的罐头厂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铁皮的屋顶在风中发出刺耳的呻吟，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风声越卷越大，玄玉肩上的不死嗷地一声，风力散去，不死竟然原地消失了。 “不死！”乐无忧的声音在空旷的厂区内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疾风彻底散去，乐无忧脸上的紧张散的一干二净，和玄玉对视一瞬，纷纷偏头失笑出声。 “好了，快去找他，不然他该生气了。”乐无忧整了整衣襟，指尖捻住了一丝不死的气味。 玄玉丝毫没有卖了队友的心虚，十分理直气壮：“他白吃那么多东西，做点事也是应该的，不着急。” 长生还没来得及紧张，他左看看又看看，不算笨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这俩祖宗是把不死卖了！ 他们顺着气味，穿过了一排排废弃的机器和堆积如山的罐头残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陈旧的气息，但在这之中，不死的气味清晰可辨。 第71章 “气味在这里变得非常浓烈。”乐无忧停下脚步。他们已经来到了工厂的最深处，一个巨大的储藏室前。 储藏室的门半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一丝微弱的光芒从门缝中透出。 他们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储藏室内空无一物，只有地上的一行字迹：“跟我来，为那些无辜的生命复仇。” “哟，还会写字呢。”玄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奇的赞赏，听上去却有种说不出的嘲讽感。 他们继续追踪，气味在储藏室的后墙处突然消失。 玄玉这几天正在看悬疑剧，正准备摸索一番寻找一下暗道和机关，谁知砰的一声巨响，乐无忧弹指间就轰倒了墙，露出了里面黑漆漆的暗道。 玄玉：“……” 小哥哥，你有点凶。 乐无忧才没那么多想探索的心思，速战速决才是他想要的。 “有不死的味道。”长生嗅了嗅，轻声说着。 “进去看看。”乐无忧捻起火苗，照亮了一步之内的距离。 步入这一条昏暗的秘密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腐败的气味。他们的脚步声在通道内回荡，每一步都似踏在人的神经上。 通道的尽头，一扇沉重的铁门阻挡了去路。门上的锈迹斑斑，仿佛见证了无数被遗忘的岁月。乐无忧轻轻推开门，一阵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他们不禁皱起了眉头。 密室的景象令人震惊。昏黄的灯光下，房间的一角堆满了猫咪的尸体残骸，它们的眼睛空洞无神，四肢僵硬地伸展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生前的痛苦和恐惧。残骸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尘埃，显示出这些小生命已经逝去多时。 在房间的另一边，几具人的白骨散落在地上，它们的骨骼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白色，仿佛被某种力量瞬间抽离了生命。骨头上的裂痕和断裂处显得异常粗糙，显然是在极度的痛苦中被强行撕裂。 不难猜到这些白骨的主人曾经是那些残忍的虐猫者，而他们现在也遭受了同样的命运。 长生一个不稳，嗷的一声蹿到了乐无忧腿后，蹲着不动了。 亲眼看见的场景往往冲击更大，不死呆呆的站在一堆白骨面前，好似亲眼目睹了那些没有灵力的猫的生命流逝。 不死身边还蹲坐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猫，眼睛在黑暗里发出幽暗的光。 正是监控视频里的那只猫。 黑猫好像没发现乐无忧和玄玉似的，丝毫没有给他们眼神，反而是看着不死：“老大，你看到了吧！他们都是被那些人害死的！” “自从你走了，我就一直跟他们在一起，他们虽然流浪，但还是会给我找吃的。”黑猫掉着眼泪，猫形说人语，哽咽着：“还有一些宠物猫，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出了家门会落到那些畜牲手里？” “老大，你说，我难道做错了吗？” 上架感言 今天要上架啦~ 其实玄玉和无忧的故事我已经思考了很久了，他们的感情一直在我脑子里存着，甚至比大理寺卿那本还要早。当时还没买电脑，他们的故事还是我写在笔记本上的，所以我对这个故事有着十分丰富的情感。 玄玉嘴毒，但是又像一朵娇花，他的感情的隐忍克制的，写到现在过了一半，他还只是亲了无忧的发梢而已。哈哈哈！真的很好笑。 无忧是个冷淡的孩子，但是其实他很温柔，心思细腻。 两个孩子的感情跨越了八千年才即将修成正果，故事进行到一半，后面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 玄玉为什么从上神变成了妖王？邪气和无忧是什么关系？邪气为什么知道玄玉和无忧的事？无忧是怎么成为特案局的局长的？长生和不死的故事是什么？八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些问题在后面的故事会一一展开，他们的身上背负着不同的使命，他们的命运又有着紧密的联系，无忧因为玄玉有了心跳，玄玉也因为无忧有了牵挂。 这本书开始到现在已经收获了一些东西，感谢大家的推荐票，也感谢大家在评论和吐槽里和我聊天，每一条评价我都会看到，这也是我在这本书里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今天就要上架啦，感谢大家五十多章的陪伴！ 老规矩，我保证，不断更不烂尾！ 感谢喜欢~（框框鞠躬！） 第五十五章 复仇白骨 人类长了一双眼睛，本应该见天地，见生命。可是有些人生来就是一双恶眸，值得看见利益和欲望，不把生命当成生命。 更有甚者生了一双势利眼，他们畏惧和自己平等的人类，不敢挑战法律的底线。但是当他们的目光向下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不再是生命，而是可以随手碾杀的蝼蚁。 这些猫的尸骨就是被势利眼瞧见的受害者。 可是谁又能说他们不是生命呢？他们也有亲属，可能也会在某一天突然醒悟灵力获得化成人形的能力，成为那些恶人眼里的“平等”。 “老大，我做错了吗？”黑猫的瞳孔变得赤红，脊背弓起，痛不欲生。 凭什么呢？ 凭什么那些变态可以这么残忍的对他的朋友！ 凭什么他们不会受到惩罚！ 凭什么！！ 他执拗的看着从小就跟着的不死，坚持想要一个救赎的答案。 不死终于动了动，垂着尾巴缓缓地走到那一堆小猫的尸骨面前，低头轻轻蹭了蹭。 第72章 可能因为他是白猫，眼眶的颜色就格外明显。 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乐无忧一眼就看见了他通红的眼眶和强忍着的眼泪。 乐无忧的心忽悠了一下，像是从什么东西上落了下来，一下子坠空了。 乐无忧忽然想起了一些片段。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时间，只记得天地满是混沌，他的身上压满了金色的符咒。不死好像正被什么东西缠着，他拼了命的挣扎，最终只露出鲜红的眼眶和强忍的泪：“无忧！你不准死！你没错！！” “他没错！” 不死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他蹲坐在那堆白骨面前，盯着乐无忧和玄玉，重复道：“他没错！他只是为了给他的朋友报仇，因果线都没反噬！” 玄玉欲言又止，他身为妖王，这些猫说到底也算他的子民，至于那些人……说句罪有应得也不为过。 但是，既然在人类世界就要遵循人类世界的律法，处以私刑这种事若是不严加处理，以后的妖都会争相效仿，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他私心是向着自家的孩子，但是也要顾及乐无忧。 乐无忧的目光静静的落到不死的眼底：“人类有人类的律法。” 不死眨了眨眼，眼眶又红了些。 “做出重大贡献或者主动承认错误自首者，可酌情，从轻量刑。” 乐无忧的声音淡淡的，密室内剩下的几个活物都齐刷刷的看向了他。就连长生都从乐无忧的腿后钻了出来，颇为惊讶的看着乐无忧。 乐无忧看向不死身旁呆愣的黑猫，继续说：“你带我们来着，也算是主动自首吧，凤凰尾羽在你那吗？” 玄玉一愣，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然后偏头咳了两声，借着咳嗽的遮掩偷笑。 果然是他养大的孩子。 “啊？”黑猫还在呆着，没明白乐无忧的意思。 还是不死最先反应过来，当即眼眶也不红了，尾巴也不垂了，径直蹿起半丈高，噼里啪啦的给了那黑猫一顿流星喵喵拳。 “凤凰尾羽！快点上交！以后贴身伺候本大王就是对你的惩罚！” 黑猫虽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下意识的顺应着不死的意思痛快的交出了凤凰尾羽。 其实这凤凰尾羽对他也没什么用，他早就做好了要被关进锁妖塔的准备。 等等，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不用进锁妖塔了吗？ 凤凰尾羽离开黑猫身体的一瞬间，先是飘飘忽忽的飞向了玄玉，却又顿了顿，这才落入了乐无忧的掌心。 因为玄玉和乐无忧站在一起，所以凤凰尾羽的这一飘荡趋势很难被察觉，乐无忧之前也没有发现。 但是自从知道了玄玉就是凤凰，他总会特地的留意这些细节，今天果然被他逮到了现行。 玄玉还是那么懒散的站着，似乎是累了，竟然拖了一旁的木凳，用长生毛茸茸的尾巴当抹布擦了擦，懒洋洋的坐了上去。 尾羽是他的，是长在他身上的。凤凰也是鸟，爱惜羽毛是他的天性。回看玄玉天天爱惜他的头发的模样，羽毛几乎就算是他的命了。 为了封印邪气拔尾，他是什么心情？ 乐无忧不敢想，手心里的尾羽泛着金光，好似有千斤重。 “那就罚你把这些尸骨入土为安吧。”乐无忧把尾羽放进锁妖囊，又扫了一眼不死和长生：“你俩监工。” “啊？”长生还想挣扎：“我还没吃晚饭呢！” 不死眼疾手快的弹射起步，一屁股坐趴了长生，使用了千斤顶大法，坐在长生身上舔着爪子说：“嗯嗯嗯，放心吧，你们走吧！” 玄玉起身拍了拍裤腿上不存在的尘土，凉凉道：“低调一点，别吓到人。” 乐无忧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外走：“明天早上记得早点回特案局，不然早餐都被你们的妖王大人吃光了。” 玄玉快步跟上乐无忧，轻笑一声说：“要是嘴毒可以杀人，那你身边都没人了。” “彼此彼此。”乐无忧冷嗤。 黑猫听着两人渐行渐远的声音，还有些呆愣的看向不死：“老大，我呢？” 不死：“当然是给我当牛做马了。” 刚刚走到门口的乐无忧和玄玉突然听到了里面传来了黑猫吱哇乱叫的鬼哭狼嚎还有不死的咒骂。 天上的月还弯着，放眼望去还能看见一片亮着的灯。乐无忧笑了笑，突然很想喝酒。 “带你去吃点好吃的，走不走？”乐无忧看向玄玉，眼底盛着月光。 玄玉顺好了自己头发，朝乐无忧挤了挤眼：“你请客。” “哪次不是我请客？他们孝敬你的资金呢？” “不是都在你那里吗？” “我可不知道有这回事。” “你是小坏蛋？” “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剧！” 等到乐无忧和玄玉吵吵闹闹的回到市里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到了天中央，时间刚过十二点。 乐无忧怕玄玉挑嘴，没有带着他去大排档，而是来了一家环境不错的露天烧烤。 吃烧烤喝啤酒，听上去就是一种很好的放松方式。 可能是因为想起了前事，乐无忧的心里一直堵堵的，像是闷着已经开了的水，烫得人心疼。 他急需发泄一下，哪怕是喝醉了也好。 第73章 乐无忧点了餐，还贴心的给玄玉点了店里所有的甜品，外加一箩筐的脾酒。 玄玉还没喝过酒，但是他在电视剧里看到过。一般人类喝酒可能是两种情况，很高兴，或者很难过。 无忧是哪一种？ 他感觉得到，乐无忧不开心。 他在难过。 玄玉没问为什么，只学着之前在剧里看见的样子，拿着桌上的瓶起给他开了酒。 乐无忧拿起一瓶倒了一杯给玄玉，把纸杯推到玄玉手边：“尝尝。” 话落，乐无忧也没拿纸杯，就对着瓶子灌了两口。他喝得急，酒液被白炽灯映上了一层银光，顺着他的下颌滑落下来，最后顺着脖颈打着弯没入了锁骨里。 玄玉喉结滚了滚，他喝的酒都是酿造的白酒，还是几千年前喝过的了。这种金光色的啤酒是他没有尝过的，此时却在心里主观的给它安上了一个味道。 大概是甜的，却是醉人的。 然而玄玉一个也没猜对。 他端起面前的纸杯品了品，没什么特殊的味道，只有一种麦香，带着些许的气泡，没什么醉劲。 玄玉不太感兴趣，径直端起了桌上的小蛋糕。 乐无忧看着玄玉的反应，大概猜出了这个老东西是觉得不好喝，也不再勉强，自顾自的对着瓶吹。 桌上了摆了几盘色泽鲜亮的烤串，满是炭火的香味。已经是秋天了，凌晨的店里还有些凉，毕竟是露天的，晚风吹到身上还是冷的。 玄玉把还热乎的烤串往乐无忧手边推了推：“吃点，喝酒伤胃。” “玄玉。”乐无忧的脚边已经堆了几个空瓶了，他支着下巴看玄玉，问：“你会难过吗？” 玄玉没答，转而说道：“你难过，怎么了？不是已经帮了猫了？心里不舒服？” 乐无忧摇摇头，又开了瓶酒：“只是好久没醉过来，有点想。你不懂，你负责把我安全的带回家就行。” “酒鬼。”玄玉挖了勺蛋糕，毫不在乎的模样。 乐无忧彻底没了禁制，桌上的烧烤没怎么动，地上的瓶子倒是一大堆。 “明天不上班了？你的全勤不要了？”玄玉放下了最后一个空盘，抬手戳了戳抱着瓶子快要睡着的乐无忧。 “老子又不是机器！明天请假！”乐无忧大着舌头说。 月亮已经偏西，玄玉将乐无忧从桌上搀起来。店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玄玉干脆将他打横抱起来，步伐平稳的走了出去。 一个醉汉，就算再瘦也是有些重量的。幸好玄玉有灵力傍身，抱着一个醉汉也能健步如飞。 响指一打，还在街区的两人就到了家。 玄玉将乐无忧轻轻放到床上，又给他脱了鞋袜和外套。上次这样伺候他还是他吐了一身血的时候。 玄玉叹了口气，指尖一响，乐无忧身上的衣服就变成了宽松的睡衣。 玄玉现在已经对乐无忧的家了如指掌，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蜂蜜，拌了一点温水端到了床头。 “小小年纪，还学人家当酒虫，从小就是三两的酒量。”玄玉一边吐槽，一边扶起烂醉的乐无忧，将温热的蜂蜜水喂进他的嘴里。 乐无忧顺从的喝了两口，发出一声清浅的梦呓：“玄玉。” 这两个及其模糊的字眼精准的落到了玄玉的耳朵里，他喉结滚了滚，嗓音有些哑：“醉鬼。” 玄玉将玻璃杯放到床头柜上，指尖顿了顿，极轻的点了点乐无忧眼下的青紫：“醉鬼，为什么难过？” 醉鬼没有回应。 就在玄玉准备替他关灯出去的瞬间，乐无忧无意识的翻了个身，呢喃：“喜欢……” 玄玉呼吸一滞，目光凌厉的看向床上的乐无忧：“喜欢谁？”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依旧是熟睡。玄玉一步一顿的走到床边，沉沉地看着乐无忧的脸，金色的眸子里几乎泛起杀意。 原来今天晚上喝闷酒是因为爱而不得吗？ 是谁？ 玄玉飞速的回忆着乐无忧这一世所有的人际关系和交往，却没有从中获得什么蛛丝马迹。 他有些焦躁的弯下腰，捏起了乐无忧的下巴，语气低沉：“无忧，喜欢谁？” 第五十六章 复仇白骨 乐无忧彻底醉得不省人事，这个问题的答案终究是问不出来了。 一个醉鬼的梦话，还只说了两个字。 喜欢也不一定是喜欢人，喜欢东西，喜欢做什么事，都有可能。 玄玉浅浅的吸了口气，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草木皆兵，竟然在这里和一个睡着了的醉鬼计较。 乐无忧已经轮回了八千年，数不清几辈子了，他每一世都无父无母，成年之后就会被长生找到进入特案局。这么多世，玄玉虽然忍着不出现在他面前，但是对于乐无忧的动向了如指掌。 这么多年，这么多次轮回，他身边都没有人，没有家庭，没有爱情。 他本就是天地间幻化出来的，他注定是没有父母兄弟的。这是他的天命，就算入了轮回也改不了。 他可以有爱人，但是这么久都没有过，他甚至没有说过喜欢什么物件。玄玉几乎认为乐无忧不会对什么人上心，八千年前他们短暂的温存已经是他独有的了。 但是今天，他从乐无忧的嘴里听到了喜欢。 这无异于当头棒喝，把玄玉存了八千年的侥幸心理都敲碎了。 第74章 玄玉松开了乐无忧的下巴，指尖蹭了蹭他没来得及刮的胡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睡颜，眸光深沉。 就算乐无忧有了喜欢的人，他日后要结婚生子，玄玉也是不能拦的。八千年前的那些缠绵是他趁着乐无忧不懂事偷来的，现在的乐无忧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了。 光是想想，玄玉就感觉自己呼吸不畅，胸口闷痛。 玄玉闭了闭眼，体内的灵力开始不受控的横冲直撞。他偏头咳了几声，隐去喉间的腥甜，弯腰给乐无忧掖了掖被角，轻声的关上了房门出去。 不行的。 乐无忧的轮回是他用命挣来的，他平静的过了这么多年，不能被自己亲手毁掉。 月光渐渐落了下乘，朝阳取而代之。闹钟没能叫醒乐无忧，他正沉在梦里那个熟悉的场景里。 三十三重天上的那座山还是那样郁郁葱葱，一年四季好像只是个说辞，每一天都像是在盛夏。但是这里没有聒噪的蝉鸣，只有热烈的骄阳还有满山的青苍。 最瞩目的还是玄玉那身红色的衣袍。 乐无忧后来才知道，玄玉不爱住那些宫殿琼宇，反而选了这座山当住所，还取了名字，叫凤羽山。 凤羽山因为有玄玉的存在，格外容易吸收天地精华，却又因为神的威压很难有动物，反而是植物更容易生长些。 这么多年了，也就化成了乐无忧这么一个能说会动的活物。 乐无忧日日跟着玄玉，终于也会使用一些简单的术法。玄玉窝在梧桐树上睡懒觉，乐无忧就坐在树下画符纸，然后一股脑的贴到玄玉的衣袍上，衣摆一瞬间就被划出几道大口子。 乐无忧从小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在玄玉指着衣摆上的裂口质问他的时候，他只要绷着脸，不说话，死死的盯着玄玉，那人就会自动将此事揭过去。 乐无忧一直以为玄玉是被自己吓到了，却不知道其实他眨着眼睛盯人的时候脸上挂满了狡黠，就像是做了坏事不肯认错的小宠物，萌得主人舍不得责罚。 虽然舍不得罚，但是玄玉还是得为自己的衣服负责，只能趁着去人间做事的时候带回来了一只刚睁眼的小狗。 小狗黑白相间，却又不是斑点，一双眸子瓦蓝瓦蓝的，走路一摇三晃，别提多萌了。 乐无忧果然很喜欢，再也不把那些造孽的符纸当玩具，反而专心的照顾起他的第一个宠物。 小狗是从人间带回来的，在凤羽山吸收了天地灵气，身体比普通的狗强壮些，却还是没能在凤凰的威压下转化成妖。 他还是普通的狗。 “既然是人类世界带上来的活物，自然会生老病死，这是常态。”玄玉抚摸着小傻子的头，几乎算得上是耐心的解释这三界间的规则。 乐无忧坐在梧桐树下，怀里抱着那只呼吸越来越弱的狗。他听不懂这些道理，他只知道，怀里的呼吸马上就要停了。 乐无忧不说话，只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狗。狗狗长得快，直立起来怕是已经跟他一样高了。他不明白自己心里的感觉是什么，只觉得不舒服，好难受。 眼泪就夹在眼眶里，却说什么也不肯落下来，倔得惊人。 玄玉蹭了蹭乐无忧的眼角，伸出了一根手指抵着他的额头把他的脑袋抬了起来，看见了通红的眼眶和故作凶恶的表情。 玄玉失笑，说起了条件：“这是生死，你需要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我可是神啊，你求求我，我就帮你留下他，怎么样？” 乐无忧还不明白什么叫求，只能垂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抬手扯住了玄玉的一根手指，绷着脸晃了晃。 玄玉一愣，噗嗤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玄玉和乐无忧怀里的狗一起消失了，只剩下空气里飘散着的一句：“以后不行残害我的衣裳了，否则把你扔下凡去当裁缝。” 乐无忧四下张望一番，没有看见玄玉和他的宠物，只能扯着眸子冷哼一声当做回应。 没过多久，玄玉果然带着一只活蹦乱跳的狗回来了，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只没睁眼的小奶猫。 乐无忧来回确认了几遍，狗确实是之前那只。 从那天起，玄玉在乐无忧的心中几乎算是伟岸的存在，神这个字眼终于有了实处。 “以后他们两个就归你照顾了。”玄玉百无聊赖的看着乐无忧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只新来的小白猫：“一个动物太孤单，我还给他找了个伴。” “他们还会死吗？”这才是乐无忧在意的问题。 玄玉笑了笑：“只要你不辣手摧花，他们就可以一直陪着你。” 安顿完了小傻子，玄玉正准备去找凌霄喝酒，却被这小孩儿拽住了衣角。 “真的不会死的。”玄玉有些无奈的安抚。 乐无忧没说话，就那么安静的扯着玄玉的衣角，思考了许久，声音软糯糯的，却带着坚定，像是执拗的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你会死吗？” “什么？”玄玉从来没听过这个问题，他几乎认为自己听错了。 乐无忧皱着眉，一张笑脸皱成了包子：“你会死吗？会离开我吗？会没有呼吸吗？会不要我吗？” 玄玉是神，身边除了凌霄没几个活物。所有人都认为神是无所不能的，是长生的，什么样的人才会问出这种问题？ 玄玉低头打量着腿边的小孩儿，他脚边趴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狗，怀里抱着一只还不会走路的小奶猫，一双眸子亮亮的，都是倔强。 第75章 “你的问题太多了。”玄玉也没了喝酒的心思，干脆坐到乐无忧的身边，伸出手指把他怀里的小猫戳醒，又说：“不会离开你，也不会不要你的。” 怀里的小猫被打扰了睡眠，扯着乐无忧的衣襟嘤嘤地叫唤起来，乐无忧只能分神安抚。 小孩子的精力总是很容易被转移，玄玉趁热打铁：“他们是你的了，你得给他们去个名字。” 乐无忧愣了愣：“是我的就要取名字？” “是啊。”玄玉随口应道：“今天可以算他们的生辰，正好取名字。” “生辰取名字吗？”乐无忧总是有很多问题。 玄玉总是随口胡扯：“是啊，生辰取的名字意义更深刻嘛。” 乐无忧垂着眸子沉思了片刻，抬手指了指地上趴着的大狗：“长生。” 又点了点怀里小白猫的脑袋：“不死。” 玄玉：“……？” 这是什么名字？ 长生也就算了，不死是什么？贱名好养活吗？ 玄玉颇为同情的看了看那只还不知命运的小白猫，默默的在心里为他点了根蜡。 处于对于小孩子自尊心和喜好的尊重，玄玉憋着笑拍了拍手掌：“真会取，十分有……意境。” 乐无忧绷着小脸，强压下不受控扬起的嘴角，把怀里的不死放到了长生蓬松的毛毛里。小猫太小，几乎没入了长生的毛里，吓得长生费力的转着脑袋嗅闻。 乐无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虽然是面向两小只那边，视线却时不时的往玄玉那边瞟。 玄玉的头发宛如墨色的瀑布，躺着的时候铺散开一片，阳光都能在上面起舞，乐无忧不自觉的就看入了神。 “别偷看了，看也不给你。”玄玉顺好了自己的头发，顺势躺到了树下的阴凉里。 “我才不要。”乐无忧鼓了鼓脸，像个发酵过的糯米团子。 玄玉没忍住，抬手捏住了乐无忧的脸颊，将他的一边嘴角扯的漏风。他笑了笑：“那你看我做什么？” 乐无忧欲言又止了半晌，张合着漏风的唇：“额还外偶民纸。” “什么？”玄玉弯起了眉眼，彻底被逗笑了。 乐无忧皱着眉拍掉了玄玉的手：“我还没有名字！玄玉，等我过生辰的时候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玄玉还要去扯乐无忧的脸的手滞在了半空，金色的眸子里映着一个雪团子。 这是乐无忧第一次，别扭又婉转的表达：我是你的。 第五十七章 真假迷情 乐无忧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他本就是带着借酒消愁的意思，没想到真的一发不可收拾。活了这么多年，乐无忧从来没有醉得这样人事不知过。 乐无忧看了看身上干燥的睡衣，心里的那些迷茫和难过一水的散了。他仔细的嗅了嗅，好像还能闻到凤羽山上那股熟悉的梧桐树的味道，闻着就让人心安。 阳光正好，窗帘没有拉紧，清浅的日光带着好闻的气息从窗外探进来，乐无忧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大中午了。 算了，今天请假。 矜矜业业的乐局长工作这么久，身体倍棒，第一次心虚的请了病假。 虽然他也没什么真正管束的上级也就是了。 乐无忧穿了鞋去洗漱，听见动静的长生和不死弹射开门钻了进来。不死身后还跟着那只黑猫，他真的有点大哥的样子了：“没错，这也是我的领地，只是暂时分配给那个人类罢了。” 经过昨天晚上恢复的那些记忆，现在再见到不死和长生，乐无忧感觉自己的心都被填满了。 长生累了一晚，懒得再跟不死争执，也不管乐无忧不让他上床的禁令，爪子在地毯上随意地蹭了蹭就跳上了床，窝在被子里睡得呼噜声震天。 “老大，你怎么忽然想来这里了？”黑猫跟着不死环视着以后要居住的领地，对于不死从广袤的妖界平原来到这个小屋子的行为颇为不解。 不死跳上床踩了踩，占据了乐无忧的枕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领主找到我，我就跟着他来了。” “随便躺，这垫子很舒服。”不死甩着尾巴舒服的窝在枕头里，像个占到山头的山大王。 乐无忧这才恍婻沨惚想起早上缺了点什么，他从主卧的卫生间里探出头来问道：“玄玉呢？你们看见他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不死这才恍惚记起什么，气愤地踹了已经睡死的长生一脚，这才说：“对了，领主要回妖界一趟，说给你发微信了，你自己看吧。” 乐无忧急忙洗漱完掏出了手机，手机上已经存了许多未读的消息和来电。他率先打开微信，看见了最上方的一条消息。 “回妖界一趟，日常事务，不用想我。” “回来给你带香酥鸭。” 乐无忧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轻笑出声，抬手回了个长生睡成猪的表情包，小声嘟囔：“有钱吗你就带？” 既然今天请了假，乐无忧也没有别的事做，干脆给家里的三个吃货装满了粮，自己开车出去吃饭顺便买点东西。 自打玄玉住进来之后，家里就像是蝗虫过境，几乎上算得上是颗粒无收。乐无忧不喜欢吃零食，但是会在冰箱里屯些饮料，现在的冰箱也跟进了难民似的，光秃秃的一片。 玄玉是个没有零食和饮料酒活不了的人，尤其嗜甜，乐无忧准备出去买些零食来把冰箱和柜子填满。免得那家伙天天对着冰箱叹气，每次到了特案局还要抢长生和不死的吃食。 第76章 乐无忧驱车离开小区的时候，玄玉也来到了三十三重天。 云在天边挂着，玄玉踏在熟悉的草地上，看着地上那个深坑。那个坑是梧桐树留下的，现在那棵树正在妖界的封印之地里。 当时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填上。 这里的气息，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太熟悉，每一寸时间变换都印在玄玉的记忆里。他抬了抬手，坑里的泥土迅速的翻动起来，顷刻间就填上了那个深坑，甚至还重新长出了嫩芽。 “这坑都八千多年了，你终于舍得回来填上了。” 凌霄还穿着广袖长衫，一袭白衣一直没变过，手里拎着两壶精酿酒，飘飘欲仙的从云边飘了下来。 玄玉还是那身黑衬衣西装裤的现代装，与飘然出尘的凌霄简直不是一个图层。 他席地而坐，像是八千年前坐在那棵梧桐树下一样，那样随意。银色的长发散了一地，尽管没有那身红袍，却依旧是那样惹眼。 “你也真是，也不知道帮我填上，若是摔到小松鼠什么的可怎么好？”玄玉夺过凌霄手里的酒，打开塞子闻了闻：“好久没喝到你酿的酒了。” 还是坛子里装的，凌霄亲手酿的酒，和人类现在的精装白酒有着明显的区别。 凌霄也没带杯子，拔了塞子仰头灌了一口：“八千多年了，你一次也没踏入过三十三重天，我酿的酒都吸引不来你。” “我来了也见不到你，你天天守在神君门前，无趣的很。”玄玉喝了口酒。随手摘了一根杂草叼着，语气含糊：“都多久了，如果毅力和耐心能当饭吃，你一个人就能养活三界了。” 凌霄锤了玄玉一拳，轻嗤一声：“还说我呢，你不也守了八千多年了。” 空气沉默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嘲笑着对方，抬手碰了碰杯。 “我知你不爱听。”凌霄坐直了身子，语气也变得正经起来，像是谁家苦口婆心教育弟弟的兄长。 “八千年前，你太冲动了。他本就该……” “哪有什么该不该，他也能活得轻松些。”玄玉笑眯眯的打断了凌霄的话：“就像现在这样。” 凌霄自然拿他没办法，玄玉一直是这样，脸上总是漫不经心的，嘴上挂着刀子，心里认定的事却比谁都坚定。 只要被他化入羽翼之下的人，都能被他安稳的护住。 任何人。 “你们两个的事我也都知道，八千多年，你跟他一直保持着距离，我还以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凌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动，索性说起了别的。 玄玉喝着酒，酒香环绕在齿缝，绕的人眼晕。玄玉笑了笑，说：“你看我像不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他之前在凤羽山吸收了太多精气，一旦有点苗头就很容易恢复记忆。” 凌霄拧起了眉，乐无忧的身份太尴尬，他非妖非神，更不是人类，却偏偏在凤羽山吸收了天地灵气几百年，有了和神一样的气息。他对于世间的所有风吹草动都很敏锐，更何况是自己被封印的记忆。 乐无忧自生来就和玄玉在一起，玄玉是他记忆力最重要的部分。一旦玄玉接近他，他就很容易在相处中想起前尘往事。 届时，八千年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乐无忧这无忧的日子也就真的到头了。 玄玉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才躲着他八千年，相思了八千年。 八千年是一个人类永远也见不到的日子，足以一个小妖灰飞烟灭。 凌霄不想问玄玉值不值，他自己都能猜到，那个家伙定会说“八千年而已，算不上什么很久。” 恼人。 “现在他的记忆已经有了松动的趋势，你打算怎么做？”凌霄已经不知道在见到玄玉的这一时半刻里叹了几次气，只觉得对这个散漫的倔驴十分无力。 玄玉望着远处的群山，浮云飘在山涧，从这里望过去像是一片汪洋。他仰头灌了几口酒，仔细的品了品。 醇厚，又有些辣。 辣的人嗓子发哑。 “松了就封回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玄玉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的尾音都淹没在了风吹树梢的沙沙声里。 “那你呢？” 凌霄握紧了酒壶，他几乎不忍心说出下面的话。 只要玄玉在乐无忧身边，他就一直有可能恢复记忆，就像这次这样。 如果要永绝后患，那玄玉和乐无忧就只能止步于妖王和特案局局长的关系，再也不能更进一步。 玄玉看着树梢间落下的阳光，语气轻快：“我啊，回去和我的梧桐树作伴。” 凌霄还要再说，玄玉却截住了他的话音，说道：“我这次来是想找你帮忙的。无忧的神骨没了，我查探了这几日只在妖界有了点线索，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发现踪迹。我是无法了，只能来求你了。” 凌霄蹙紧了眉，欲言又止了半晌才伸出手指隔空狠狠地点了点玄玉，咬牙切齿道：“我真是没有话说你了！” “说我做什么？赶紧帮我做事就行。”玄玉笑了，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再也不去理会凌霄的唠叨。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玄玉和凌霄喝酒的功夫，乐无忧已经将家里的空柜子装点成了零食柜，冰箱里婻沨也堆满了小蛋糕和各种花花绿绿的饮料。 乐无忧看了看天色，天已经黑透了，也不知道玄玉今天能不能回来。 第77章 正想着，门铃的声音清浅的响起。 乐无忧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往常回来都是直接神出鬼没，现在倒是学会按门铃了。 估计是又看什么奇怪的电视剧学的奇怪的仪式感。 乐无忧心里无语着，嘴角却忍不住勾起，还是疾步过去打开了门：“怎么想起来按门……” 乐无忧的话骤然夹在嗓子里，上扬的嘴角不自觉的垮了下来。 门外的人不是玄玉，而是一个年轻女人。 优雅又不失妩媚，分明不施粉黛却让人觉得惊艳。 “你好，我是刚搬过来的邻居，家里的东西不全，请问可以借我一下醋吗？”女人笑眯眯的，语气温柔。 然而再怎么好看温柔在乐无忧这里都像是抛媚眼给驴看。 “哦。” 乐无忧冷着脸关上了门，又冷着脸去厨房拿了醋给她。 怎么不是玄玉？ 烦！ 第五十八章 真假迷情 乐无忧晚上睡得不算踏实，第二天一早，闹钟还没响就自然醒，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窗外还能看见清晰的雾气，一开窗都是属于清晨的味道。三只宠物窝在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乐无忧走过去敲了敲玄玉的房门，没有回应。 还没回来。 看来是什么很棘手的事。 妖族那些长老虎视眈眈，该不会对玄玉做什么吧。 玄玉的房间里还有没散尽的梧桐味，乐无忧顺手打开了房间的窗，视线随意的落在窗外的小路上。 一道长长的身影从小区的路口拐进来。高挑的身影搭配白色的风衣，黑色的靴子裹着修长的小腿。尽管手里提着一袋色彩鲜明的快餐，还是像秀场走下来的时装模特。 小区色彩搭配难评的石子路愣是铺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红毯，一路踩在那人的脚下，延伸到楼下来。 是玄玉！ 乐无忧恍然回过神，等他慌里慌张地从玄玉的房间出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开门进来的玄玉本人。 四目相对，两人均是一愣。 乐无忧：“……” 进人家房间被正主撞上了。 好尴尬。 玄玉打量了一眼乐无忧乱七八糟的头发，皱皱巴巴的睡衣，还有脸上没消的睡痕，又外头看了看房门。 是他的房间没错。 乐无忧还刚睡醒。 难道…… 还没等玄玉的想法成型，乐无忧就先一步解释道：“我怕下雨，我那个，我看看你关没关窗。” “啊~” 玄玉恍然应了一声，换了鞋将手里拎着的快餐袋子放到了餐桌上，一边撕着包装一边说道：“回来的有点早，香酥鸭还没开门，我去买了早餐，下午再买香酥鸭怎么样？” 乐无忧悄悄松了口气，转身去卫生间洗漱：“我也不想吃香酥鸭，早餐挺好的。” 包装袋一开，香味飘了满屋。原本还在睡着的三小只以鼻子最灵的长生为首，直接弹射到了餐桌边，排排坐在桌上等着投喂。 刚来的小黑还有些腼腆，看了看拆包装的玄玉，十分自觉的跳下了桌子，蹲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 玄玉把早点拿出来摆了一圈，一手一个的把两只猪提下了桌子：“离远点，都是毛。” 昨天乐无忧已经给小黑补上了食盆，现在长生一个狗鼻子顶过来的是三个碗，整整齐齐的排在餐桌下。三小只迅速就位，甩着尾巴等吃。 玄玉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把给他们准备的三份比较清淡的白粥里面拌了几根小咸菜，又一人给了一个豆沙包。 长生和不死轻车熟路的大快朵颐，小黑望了望自己眼前精致的小碗，还有满碗的好吃的，被不死当头扇了一巴掌还反应过来，眼含热泪地埋头大尝。 乐无忧洗漱穿戴好出来的时候，餐桌前已经十分热闹了。先不说餐桌下围着食盆狼吞虎咽的三个饭桶，就坐着的玄玉就够吸引目光的了。 见他来了，玄玉笑眯眯地把粥往乐无忧跟前推了推：“还是热的。” 乐无忧喉结滚了滚，感觉自己的心也是热的。 “妖界的事难办吗？”乐无忧喝着温度正好的粥，心里却关心着玄玉这次离开的事。 玄玉反应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这次离开的借口，扯了扯嘴角，说道：“不难办，已经有办法了。” 乐无异不爱吃甜的，倒是玄玉喜欢。他把奶黄包夹进玄玉的碗里，还有些不放心地说：“有什么棘手的问题可以告诉我。” 玄玉咬了一口奶黄包，笑弯了眼：“你的脑仁大概也就比长生大一点，还学着帮人解决棘手的问题了？” “小傻子。” 这个称呼一出，玄玉和乐无忧齐齐愣住。回忆总是见缝插针的刺痛你一下，防不胜防。 两人谁也没敢抬头，各自钟情于自己碗里的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乐无忧若无其事的骂道：“你才是傻子。” 玄玉扯了扯嘴角，啃了几口包子皮，食不知味。 两人都在藏着掖着以往的那段记忆，乐无忧感觉得到玄玉不想让他记起来，他就配合着装傻。 他拿不准玄玉不想让他记起的到底是什么。 是往事有什么秘密，还是他心里可能以前没能藏住的感情。 拿不准，也不敢问。 第78章 “小笼包再给我一个。”长生舔着嘴角拱了拱乐无忧的裤腿。 气愤终于不再凝固，空气好似又重新流动了起来。乐无忧给了长生一个小笼包，外加一句附赠的数落：“就你吃的多。” “我也要，给我挑个圆的。”不死用口水洗干净了碗，添着爪子吩咐。 刚来的小黑胆子也大了起来，挺着胸脯应和：“我也要。” 玄玉干脆把桌上的残羹剩饭一起给了三个饭桶，不咸不淡道：“你们干脆改名叫无底洞得了。” 墙上的电子钟发出了定时提醒，乐无忧抽了张纸巾擦嘴：“赶紧吃，要走了。” 玄玉随手将桌上的餐盒扔进了垃圾桶，人模狗样的起身整了整衣襟，犹不满意。 “等我一下，我得照个镜子。”说着，玄玉便往他的房间走去。 屋内清风阵阵，采光很好，是个适合居住的房间，一进门就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到了深秋，风还挺凉。 风？ 玄玉分明记得自己走的时候关了窗，怎么又开了？ 而且，乐无忧不是说他是来关窗的吗？ 关的哪门子窗？ 玄·福尔摩斯·玉走到窗前，正好看见了他回来时走的那条小路。 玄玉怔了怔，回想起乐无忧站在他的房门前那个慌乱又心虚的眼神…… “嗤。”玄玉扶着窗棱笑出了声。 八千多年，乐无忧轮回了一百多次，心境在这一百多次里有没有可能变化？ 玄玉对着穿衣镜整理好了衣领和头发，想了想又捞起一副金丝眼镜戴上，颇有一种斯文败类的精致感。 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镜子里的自己，十分不谦虚的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满分。 无忧如果喜欢上他，好像也是正常的吧。 玄玉越想越觉得合理，嘴角都要咧到耳后，一个不注意呛了风，扶着镜子咳了半晌。 如果能陪他走完这人类的一辈子，一定也是一件幸福到可以再回味八千年的事。 秋风总能让人冷静，玄玉摘下了金丝眼镜，眸色深沉。 “好了没啊？别臭美了， 我要迟到了。” 门外传来乐无忧催促的声音，玄玉极缓的眨了下眼，清了清喉咙开门走了出去。 乐无忧站在三个毛球中间，十分不明白里面那位到底要打扮到什么时候。真是一只臭美的凤凰，出个门恨不得把一身的毛都梳个遍。 “你整理了哪里？说出来让我欣赏一下。”乐无忧靠在柜子上，来回看了几遍都没有发现哪里不一样。 玄玉扯了扯衣襟，笑道：“只有聪明的人才看得见。” 乐无忧：“……？” 我请问你好好说话舌头会掉吗？ 他最终还是没有请问出来，还老老实实的开车带着一车的“动物”去了特案局。 特案局到了又一个季度的档案总结的日子，这都是普通案件，但是特案局还是得做到心中有数。因此一个局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乐无忧也天天对着电脑和各种文件，简直看得头晕眼花。反而是玄玉和那三只毛孩子比较清闲，甚至还能在局长办公室里七嘴八舌的吵起架来。 小黑虽然是新来的，但是对不死颇为忠心。长生本就嘴笨，这下更是处于下风了。玄玉无疑是攻击力最强的，本想着帮长生几句，结果却凭一己之力把那三个凑成了一伙，变成了一挑三的局面。 玄玉十分不解，但依旧不落下风。导致了局长办公室里天天鸡飞狗跳鬼哭狼嚎，只有乐无忧冷下脸来挨个骂上一顿才会老实一会儿。 当然，老实只是暂时的，就像是游戏里的体验卡，过了时效就恢复原样了。乐无忧颇为头疼，负责往局长办公室送文件的海啸更是头疼。 每次他进去都要被拉着评个是非对错，他又是个老好人，说话都小声小气的，只去了一次就吓得再不敢去。所以送文件这件事就落到了英招身上。 英招风风火火的，手里也有不少的杂事，干脆把一堆要乐无忧过目的文件和整理都摞成了一摞，直接抬着就踹开了局长办公室的大门。 又进行新一轮大战的玄玉和三只动物纷纷住了嘴，目瞪口呆的看着门口砰的一声踹开门的英招。 长生甩了甩尾巴：“英招姐，拆家的事交给我就行。” 玄玉端起了还没来得及吃完的小蛋糕：“这位女侠，您在古代一定是个杀猪的。” 接触了这么久，现在特案局里没人害怕他们的妖王大人，英招尤甚。 “去去去。”英招直接对着妖王大人说出了嫌弃三连去，径直把一堆的文件放到了乐无忧的桌上：“乐局，签字。” 乐无忧：“……” 文件摞了半个人高，一放下就摊成了一片，乐无忧认命的拿起一本文件夹翻了翻，是上一个季度的被害死亡人口总结。 乐无忧的目光忽然落到一张照片上：“这份文件没错？她七月份就死了？” 英招茫然的点了点头：“是啊。” 乐无忧蹙起了眉。 这个女人昨天晚上还去他家借了醋。 第五十九章 真假迷情 玄玉从乐无忧的疑问中察觉到了什么：“怎么了？” “昨天晚上，就这个人，还活蹦乱跳的找我借醋。”乐无忧说。 乐无忧那天虽然心里挂念着玄玉，但是做了这行这么多年，也是有些下意识的敏锐性。他仔细的回想了一番那天晚上看见的女人，虽然这张照片进行了艺术处理，但是是个人都看得出是一个人。 第79章 不仅长得一样，就连笑容的弧度和照片上突显的气质都一模一样。 这个人七月份就死了，还是被杀害的。一定经过了法医的尸检和家人认尸，这个人必定是已经死亡的。 一个死了三个多月的人突然出现在乐无忧假的门口，还言笑晏晏的跟他借醋？ 这不对。 乐无忧立时从数据库中调出了那个女人的资料，试图从里面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而玄玉丝毫没有体会到乐无忧的紧张，他的脑海中就只有一个问题：竟然有人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来家门口找乐无忧？ 还是晚上！ 乐无忧掏出了小梳子，把自己的头发当成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梳。 平面的文字介绍不足以全面的表达一个人是怎么样的，但是可以让人知道，这个人没有双胞胎的兄弟姐妹，长得一样的脸这个概率为零。 女人叫孙慧敏，今年32岁，是一名小学老师。从小到大的履历看不出任何不妥，就是家长都喜欢的乖乖女类型，无处分记过，还是一路升上去的班长。 女人还是单身，长得也不错，在有心的人眼里是一眼美女的长相。 不得不说，长得漂亮的姑娘总是容易被变态盯上。在今年的七月份，孙慧敏加班回家的路上遇见了在逃强·奸犯，先奸后·杀，令人唏嘘。 强·奸·杀人案已经告破了，还是父母亲自到公安局认领的尸体。 乐无忧再也坐不住，抓了外套就往外走，还吩咐着英招：“这些你看看，没问题就过了，要签字的放桌上，等我回来签。” 玄玉心不在焉却十分自觉的跟了上去，只是路过那三团围在一起的毛球旁边的时候挨个踹了一脚。 长生和不死一齐弹起身，对着玄玉的背影展开了嗷呜乱叫的咒骂。 小黑：“……” 乐无忧似乎知道玄玉会跟上来，顺手打开了副驾的门，启动了引擎等着。没过几分钟，那人果然迈着优哉游哉的四方步坐上了副驾。 “我们去哪？”玄玉打开了副驾的化妆镜，对着镜子继续打理自己的头发。 乐无忧简直没眼看，幸好他现在的心思也不在玄玉身上：“回小区看看监控，我得再确定一下是不是她。” “当时没认真看？”玄玉漫不经心地问道。 乐无忧简直不想回想自己当时在想什么，被他这么一问颇有些恼火，语气里像是揣了炮弹：“我看她做什么？” 如果换了乐无忧的某个下属，大概已经吓得战战兢兢闭嘴不敢多说一句了。但是玄玉不是乐无忧的下属，也不是正常人，他反而从乐无忧的语气里品出了点别的味道。 “知道了，咱们乐局是当代唐僧，现世法海，对于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美色不为所动，都没正眼看人家一眼。”玄玉笑得明媚。 乐无忧：“……” 早晚给他这破嘴缝上！ 乐无忧一路再也没给玄玉张嘴的机会，尽管那只臭凤凰笑的像是刚在路上捡了八百万。 小区的保安认识乐无忧，又看见了警官证，麻利地把乐无忧家门口的监控录像调了出来。 “确实是她。”乐无忧确认了，确实跟照片上的女人长得一样。 好看的人总是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保安也跟着看了看监控里的女人，指着她说道：“她怎么？她犯事了？” 玄玉坐上了保安的旋转椅，自顾自的打理着头发，偶尔插上几句话：“你认识她？” “是啊，这不是孙老师嘛，我儿子就在她班里。”保安有些紧张：“她怎么了？” 玄玉刚要开口，乐无忧就眼疾手快的偷偷踹了他一脚，说道：“哦，没事。就想起来那天她来我家借醋，这个人不信，非说我跟她有点什么。” 乐无忧说着还抬手拍了拍玄玉的肩。玄玉一顿，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接上了戏，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我这不，借着职务之便，领着他来看看，免得回去又跟我闹。” 乐无忧说的颇为无奈，保安瞪大了眼睛，在两人中间来回看了看，最终恍然大悟。 “哦~哎呀！你们年轻人，哎呀！”保安猛拍大腿。 乐无忧扯了个笑出来，偷偷在背后捅了玄玉一下。玄玉立时接了下去：“孙老师人怎么样？” 保安为了打消玄玉的疑虑，不遗余力地把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我儿子跟孙老师带了两年了，她一直很负责的，我儿子也很喜欢她。平日里见我们也打招呼，早上有时候还给我带点早饭吃呢！” “孙老师人很好的，大兄弟你不要误会。” 玄玉笑着点了点头，又说：“你两年前就认识她了，她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保安虽然不知道这跟乐无忧出轨有什么必然联系，但还是仔细地想了想，说：“没有啊，孙老师一直都这么好啊，她只是刚搬过来而已，之前住在小学那边的。” 保安实在是觉得孙慧敏的个好老师，滔滔不绝地拉着玄玉剖白：“大兄弟，你真不要误会。乐老弟也是个好人，我在这守了这小区这么多年，他一直独来独往的，我就看他带了你一个人回来。” “他每天上下班我都能看见，身边就一只狗，跟别人绝对没有半点关系！” 乐无忧无端得觉得牙疼，捂着额头做沉思状转过了头。 第80章 玄玉似乎演上瘾了，翘着二郎腿点头：“嗯嗯，您放心，我以后肯定跟他好好过日子，绝对不再疑心了。” 乐无忧一口唾沫呛进喉咙里，咳了个昏天黑地。 保安吓了一跳，玄玉连忙扶住乐无忧，给他拍了拍背，活像一个勤俭持家的小媳妇。 “没事没事，他太高兴了。”玄玉笑呵呵的说道。 保安觉得自己调解了一桩“婚姻”，顿时笑的牙不见眼，乐乐呵呵地把两人送出了监控室。 乐无忧好不容易缓过喉间的呛咳，嗓子还有些哑，又清了清，说：“咱们去她学校看看。” 玄玉自然听他的，欠欠地伸手拨了拨乐无忧通红的耳尖：“唔，红烧猪耳朵。” “玄玉！”乐无忧一个激灵，猛然退了一大步，狠狠地瞪向罪魁祸首：“你想死吗？” 玄玉摊了摊手，乖觉的坐进了副驾驶，自觉地给嘴巴拉上了拉链。 乐无忧在车下站了半晌，这才上了车，把车速踩上了限速线。 孙慧敏任教的小学离得不远，没过几分钟就到。正是中午放学的时候，很多老师带着一队一队的小朋友在门口等家长来接。 学校不管午饭，有很多学校周围的托管也会帮没有时间的家长来接孩子。 孙慧敏正带着一队小朋友等在校门口。看得出孩子们很喜欢她，她也很负责，每个家长都会确认好身份，孩子们还会亲切地跟她说再见。 乐无忧和玄玉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静静的观察。正如保安所说的那样，孙慧敏确实很负责，人缘也很好。 在安排孩子放学的这几分钟，但凡经过的家长和老师都会和她搭话，她也一直言笑晏晏的回应，就跟那天在乐无忧家门口一样。 真奇怪。 如果这个孙慧敏是假的，那她一天接触这么多人，怎么会没人察觉？ 但如果她是真的，局里的死亡档案又是怎么回事？ 乐无忧随手拦下一个刚刚跟孙慧敏说过话的女老师，笑着问：“老师你好，我家孩子想转学过来，学校说是给安排到了孙慧敏老师班，您认识吗？” 女老师很热情，在看到乐无忧的时候愈发热情，尤其是又看见了乐无忧身边的玄玉，登时眼睛一亮。她指着在校门口和家长说话的孙慧敏说：“那位就是孙老师了，她人很好的，孩子在她班里你就放心吧！” 玄玉瞥过了眼，将目光从乐无忧的笑脸上移到了不远处的孙慧敏身上。 玄玉抿了抿唇，觉得空气有些闷。 乐无忧继续套话：“那就好，我听说她之前请过很长时间的假，这是怎么回事啊？” “请假？”女老师脸上的茫然不是假的：“没有啊，我和孙老师关系很好，他很负责，发烧都会上班，没有请过假啊。” “那我一定是听错了！谢谢您啊。”乐无忧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对，就好像真是一个为孩子选班级的好父亲。 女老师微笑告别，一转头就掏出了手机疯狂给闺蜜吐槽：今天校门口有两个超级大帅哥！他俩好像一对啊！！但是其中一个竟然有孩子了，好可惜！！！ 婻沨　　乐无忧敛起了眸，眸光深沉的落到孙慧敏的身上。 局里的档案不会有这么大的错误，现在这个孙慧敏周围的人竟然不知道强·奸案的事，这一定有问题。 第六十章 真假迷情 趁着校外的家长都接走了孩子，孙慧敏正准备去校外吃饭。乐无忧抬手捻了张符，轻飘飘的落到了孙慧敏的背上。 符纸明灭了几秒，悄然化成了一缕黑烟，黑烟无声地萦绕在孙慧敏的四周，显现出一坨压根看不出形状的东西。就好像是什么东西糊在了一起，像水，又不像。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这个女人不是孙慧敏，是妖。 另一簇火苗悄然跟上，直到燃灭也没有显示出任何异常。 没有妖气，她有凤凰尾羽。 乐无忧眸间一凌。 还有一点奇怪的是，一般那个黑气显现出来的是这个妖的原型，她这一堆乱七八糟的的是什么东西？ “嘶……”玄玉牙疼的吸了口气，锐利品评：“稀奇，第一次见到烟灰还能成精了。” 乐无忧：“……” “行了，您可收了神通吧。”乐无忧已经要对玄玉的嘴免疫了，拿着钥匙率先上了车。 他们现在还不明白那个假的孙慧敏想要做什么，据保安和女老师的说法，这个“孙慧敏”只是正常上班正常生活，甚至和之前真正的陈慧敏如出一辙。 如果她只是想借用一个身份来生活，压根不想伤人，那么特案局只能劝诫，不能逮捕。如果她还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才是乐无忧真正的管辖范畴。 但是她有凤凰尾羽。 前面几个案子，有凤凰尾羽的妖都是为了杀人，这个孙慧敏有歹意的可能性很大。 “英招，找人盯着孙慧敏，就是早上那个文件里的女人，她是妖。” 乐无忧觉得可以用孙慧敏来验证一件他心里疑惑了许久的事。 邪气盗走凤凰尾羽，他将这些尾羽给了其他的妖，这些妖究竟是他精挑细选来人间作乱的，还是随机的。如果是挑的，他挑选的准则是什么？ 从第一个案子开始，顾蔓算是受害者，而金蟾却是个利欲熏心的家伙，曼陀罗又是邪气的“脑残粉”。 第81章 乐无忧之前一直认为邪气盗走凤凰尾羽是为了方便在人间作乱，但是这样一眼看，这些凶手似乎并没有什么必然的一致性。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他们都杀了人。 那这个“孙慧敏”呢？ 她没有杀人，真正的孙慧敏的死亡真相跟她毫无关系，她也得到了凤凰尾羽。 随机的？ 乐无忧的思维迅速运转着，有一条线逐渐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乐无忧将车稳稳地开上了主干路，用余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玄玉。 那只臭鸟对于现在的形势毫无所觉，甚至还臭美地窝在副驾驶上对着镜子梳头发。 因为玄玉。 乐无忧心中一动，脑海中那些模糊的关联终于在这一刻串成了完整的线，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对，因为玄玉。 玄玉不想，甚至防着他想起那些古早的记忆，但是乐无忧每次接触到凤凰尾羽都能记起一部分记忆。他原本以为这是接触到神力的正常反应，现在想来，可能是有心之人故意在凤凰尾羽里注入了他的记忆。 这些记忆的真假他无从考究，只能被动的接受。但是乐无忧更倾向于这些记忆是真的，因为玄玉不想让他记起来，这些记忆中一定有玄玉不想面对或者不想让他面对的事。 说不定，某后黑手认为他记起来之后就会帮着他对付玄玉。 所以这些案子，甚至在人类当中作乱根本不是目的。他的最终是引起乐无忧的注意，让乐无忧得到凤凰尾羽，再悄无声息的接收到那些他与玄玉的记忆，以至于达到最终乐无忧和玄玉决裂甚至反目成仇的目的。 而一开始玄玉被暗算失忆，导致玄玉因为某种联系只能来特案局找他，这都是那个人计划的一环。 那个人想让他跟玄玉接触，在这个过程中，玄玉已经失忆了，就算没有失忆也会刻意隐瞒之前的事。 这就是欺骗，是恶意的隐瞒。 是他们反目成仇的导火索。 玄玉之前说他能感觉到那个人封住了他的某一段记忆，而不是全部。现在看来，就是之前的那些关于他的记忆。 乐无忧轻轻地抽了口气，再也不忍心去看玄玉。但是那人的呼吸就在他的耳边，敲击着他的鼓膜，震颤着他的心尖。 玄玉作为远古上神之一，是要被建庙供奉的。现在失去神格成为守着那该死的封印之地的黑奴也就算了，那些人竟然还不肯放过他，还要费尽心机的对付他。 乐无忧心中有数，他在万年前与玄玉一定有某种分歧，甚至闹得很大，以至于这些人把心思打到了他的身上。 但是现在…… 先不说乐无忧自己心里是怎么回事，就在他们相处的这几个月里，玄玉虽然嘴毒，但是绝不出格。大事能抗，小事细心，举手投足都是优雅。 没人会不喜欢他的。 乐无忧也是。 他只是一只鸟罢了。 乐无忧越想越心疼，自虐似的将收回的记忆铸成了一把锐利的电钻，疯狂地往心窝里打洞。 他面上不显，一路平稳地将车子开回了特案局。 玄玉不爱坐车，总感觉勒着安全带是一种束缚，但是乐无忧说他不系安全带就滚到后面去，所以才一直忍着。车一停下，他就立马甩开安全带，下车活动着筋骨。 “怎么了？”玄玉伸了个懒腰，似笑非笑地看着乐无忧。 乐无忧没反应过来：“什么？” 玄玉趴到了车门的框上，隔着车顶看着乐无忧，抬手隔空点了点他，说：“如果心情可以浮现在脸上，那你的脑门上一定写着好烦两个字。” 乐无忧心里实在是乱，竟然白痴地抬手摸了摸额头，旋即反应过来，面瘫地瞪着玄玉。 乐无忧：“……” “唔，看来你是真的很烦了。”玄玉撇了撇嘴：“怎么了？跟女老师说话不开心吗？” “玄玉。” 乐无忧叫了他一声。 玄玉挑了挑眉。 乐无忧尽量不露任何蛛丝马迹：“你嘴这么毒，之前有和什么人结仇吗？” 玄玉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都不必思考。他笑了笑：“有啊，人多的都记不清了，妖界那些老家伙不都是我的仇家嘛。” “玄玉。”乐无忧绕过了车子站到玄玉面前，望着他的眼睛，掷地有声：“我也会和人结仇，但是我记性不好。其他人先不管，既然你在我面前，那我就先跟你说吧。” “不管我们之前有什么恩怨，我们今天说好了，一笔勾销。” “怎么样？” 玄玉顿了顿，随即笑开了：“好。” 乐无忧这才放了心，锁了车进了大门。 有了这个承诺，玄玉应该就会相信他不会对他不利，他们之间相处了这几个月的友情就可以保住。 至于其他的感情……再说吧。 玄玉还站在原地，他的目光落在乐无忧的背影上。他就这么站了一会儿，直到那个身影进了大门再也不看不见，他才垂下了眼，轻笑一声：“恩怨……” “嗤。”玄玉轻嗤：“小王八蛋。” 能说出他们之前有什么恩怨这种话，看来乐无忧的确想起了点什么，或者从这些案子里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但是对于他们之前的事必然没有记起。 这就够了。 第82章 玄玉稍稍放了心。 恩怨就恩怨吧。 这几天乐无忧一直派人盯着孙慧敏，还暗中去她的父母家调查了一番，发现她的父母竟然跟她小学的同事一样，对于女儿之前出事的事毫无印象。 那个妖做的这样周密，如果不是乐无忧发现了破绽，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她不是孙慧敏。 如果她只是想借孙慧敏的身份活着，如果她能借孙慧敏的身份做孙慧敏该做的事，那也不是不能放任自流。 世间百态不是非黑即白，有些人身份尴尬是不得已的，他们不争不抢不危及社会，乐无忧也不必赶尽杀绝。 只是，她身上的凤凰尾羽需要拿回来。 不过，这个妖能从邪气那里拿到凤凰尾羽，必定是对邪气有价值的。这种价值是否和乐无忧有关还有待商榷。 秋天天黑的快了，到了下班的时候夕阳已经要落下了。乐无忧开着车带着一车的“动物”，路上顺便买了几个菜，晚饭就那么对付过去。 餐桌上依旧是鸡飞狗跳，两猫一狗打的吱哇乱叫，猫满天飞。玄玉时不时补上一嘴，然后立马被围攻。 乐无忧耳边像是围了一圈超级大喇叭，嗷呜嗷呜的叫个不停。他一边喝着粥一边眼疾手快的遮挡即将掉进饭菜里的狗毛猫毛，破天荒的不觉得吵，反而觉得心静。 好像外面的世界风起云涌，处处都有暗箭，只有这不大的小屋里隔着铜墙铁壁，少了那些算计和明争暗斗。 饭菜还没吃完，门铃声清脆的响起。 乐无忧将扯着嗓子吵架的三只四脚兽往旁边清了清才敢去开门，免得吓到别人。 大门打开，门外的人他认识，前几天在小学的门口还见到过。 孙慧敏手里拿着一瓶醋，笑眯眯地递给乐无忧：“不好意思，我这几天太忙了，忘记把醋还给你了。” 第六十一章 真假迷情 “谁来了？” 还未等乐无忧做出什么反应，玄玉先听见了陌生的声音跟了过来，正宫娘娘似的往门框上一靠，这才看见了门外的孙慧敏。 “原来是孙老师。”这个孙慧敏是说真的还是假的根本不影响玄玉的小心眼，他笑眯眯地说道：“他跟我说了醋被您借走了，您就留着用呗。” 乐无忧茫然的看了一眼玄玉，试图能从他的话里听出点什么有关案情的套话来。 然而并没有。 孙慧敏似乎没想到这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她看到玄玉时表情明显一空，旋即回复了原样。她将醋递给玄玉，笑道：“太不好意思了，我用完忘记还回来了，真是麻烦了，谢谢你们呀。” 玄玉爽快的结果醋瓶，不着痕迹的用灵力检查了一番，笑道：“别客气别客气，都是邻居，以后常来玩儿。” 乐无忧：“……” 这家伙什么时候像楼下卖水果的大姨了？ 孙慧敏笑着道了别，玄玉毫不留念的关了门。 妖王怎么会在这？ 那她要做的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孙慧敏眼神晦暗，垂着眸子上了电梯。 玄玉将醋瓶里里外外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是真的没问题后……还是丢进了垃圾桶。 “怎么了？有问题？”乐无忧蹙眉看着垃圾桶里的醋瓶。 玄玉道：“没问题。” 乐无忧：“？” 那你丢了干嘛？ 败家？ 合着你不用花钱呗。 似乎是看出了乐无忧的无语，玄玉将扔了醋瓶的垃圾袋打了个结：“醋没问题，但是那个女人，绝对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乐无忧高高地挑起了半边眉毛，狐疑地看向玄玉。 玄玉又夹起桌上的菜吃了一口，好像是凉了，有些嫌弃地扔下，擦了擦嘴说：“她看见我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你家还有别人。所以……” “所以，今晚她来一定带着某种目的。就连之前找我借醋，也只是打探我是不是一个人在家的借口。”乐无忧自动地将话接了下去，十分上道地得出了结论。 玄玉打了个响指：“答对了，奖励你收拾桌子。” 乐无忧翻了个白眼：“那你出现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玄玉慢慢悠悠地抬起了一根手指，怼到乐无忧的眼前来回摇了摇，说：“你这几天都不要离开我的周围，她的目的无法达成一定，等她急了，自然就露出马脚了。” 乐无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有道理，那就奖励你收拾桌子。” 话音刚落，乐无忧就拍了拍裤腿，头也不回地回房间去了。 关门声在三只喇叭的吵闹声里丝毫不明显，玄玉眨了眨眼，随后才反应过来什么，活生生气笑了。 “小王八蛋。” 压着声音骂完，玄玉扫了一眼乱七八糟的桌子，背着手叫停了聒噪不停的三小只：“精力这么旺盛，奖励你们吧桌子收了。” 说完，也不管身后嗷呜乱叫的咒骂，背着手，老大爷似的也回了房间。 窗外的路灯泛着清透的暖光，还有些刚下班的人拖着沉重的身躯刚刚回来。乐无忧的主卧有阳台，他靠在阳台的围栏上，看见了隔壁客卧开了灯。 片刻之后，客卧的门开了又关，随后客厅便传来了人和猫的对骂声。 玄玉应该是去卧室外的洗手间洗澡了。 第83章 乐无忧勾了勾唇角，觉得今晚的月色十分明亮。 自从有了孙慧敏的出现，乐无忧若有若无的感觉到玄玉对他似乎也存着某种心思。他不是电视剧里茫然的主角，对于周围人的情感，他还是有些敏锐的。 “晚安。”乐无忧对着月亮轻声说。 外面的骂声变成了不死单方面的输出，乐无忧也拿着睡衣进了主卧的浴室。 当时如果买得是两室一卫就好了，那样玄玉如果要洗澡，可就得跟他协调时间了。 乐无忧牙疼地吸了口气，觉得自己一定是神经病，连忙醒了醒神，准备去给浴缸放水。 主卧的卫生间里有一面很大的镜子，乐无忧没有照镜子的习惯，每次也只有洗漱和刮胡子才会用到。所以路过镜子前的时候也没那么上心，可是这次不一样。 乐无忧蹙了蹙眉，恍然转头去看镜子。 这镜子十分不对劲，反光十分奇怪，照出来的人竟然是扭曲的。 镜子里的乐无忧对着外面的乐无忧笑了笑，忽然消失在了镜子里。 乐无忧眸间一凌，迅速弹出一缕火苗射向诡异的镜子。 这个镜子好像又恢复了正常，忽而将火苗反射了回来。乐无忧正想再探，他的眼前忽然一闪，好似被吸进了镜子里。 白光散去，乐无忧眯了眯眼，逐步适应着刺眼的日光。 日光？ 乐无忧警惕的环视着周围，忽然觉得这里十分熟悉。 是凤羽山。 乐无忧的身后的平滑的镜面，他转回头还能看见家里的浴室，还有他刚刚挂在衣架上的睡衣。 凤羽山？ 他们又想让他记起什么？ 他恍惚之间好像知道了假扮孙慧敏的妖的原型是什么，那一坨乱七八糟的黑雾，其实是镜子。 因为镜子反射出的都是外界的形象，他没有固定的形象，所以才会那么抽象。 特案局里有记载，凡是镜子成妖，都能反射出人的内心，可能是当下最想要的，也可能是之前一直忘不掉的。 呵，这邪气可真是费尽心机。 为了让他恢复记忆，竟然连镜子都找来了。 怪不得“孙慧敏”会接近他，她必然是和邪气达成了协议，代价就是利用镜子的原理，让乐无忧恢复些许记忆。 嗤。 乐无忧不屑地嗤了一声。不管他记起了什么，不管之前的情况是什么样的，不管他从前和玄玉有什么恩怨。他已经忘了，他也答应玄玉了，一笔勾销。 没有什么能够动摇他。 乐无忧既然想好了也就不再纠结。既然前面这些记忆是他的，那他可以知道，但是他绝对不会成为邪气对付玄玉的筹码。 绝对不会。 乐无忧冷着脸，再次以旁观者的身份踏入了熟悉的凤羽山。 凤羽山上依旧是风和日丽，但是日子总是过得比人类慢。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这话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乐无忧还没等到生辰就已经长成了成年模样。他还没等到玄玉给他取名字就已经是人类的成年了。 身体已经抽条，肌肉匀称，线条干练，只是还穿着玄玉随手给他化的青绿色长袍。 乐无忧坐在溪水边，一左一右分别窝着两个毛球，长生和不死。 这俩家伙也变大了，肥成了两个油光水滑的球。 长生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甩着尾巴：“你都在这里坐了七日了，你想生根发芽？” “呆子。”不死不屑地蔑了长生一眼，高傲地舔着爪子，说：“上神说好了七日前回来，结果到了现在，他等着呢。” 乐无忧冷淡地瞥了不死一眼，抬手薅了他几根猫毛。 “嗷嗷嗷！你干什么！”不死恶狠狠地瞪了他半晌，旋即扭头就跑，窝在梧桐树下生闷气去了。 长生偷笑片刻，又拱了拱继续发呆的乐无忧：“上神神通广大，不会出事的，你担心什么？” “谁担心他了？”乐无忧眼皮绷直，目光落到长生的头顶上，也抬手薅了一把狗毛：“你也走！” 长生识相地甩着尾巴去找不死。 乐无忧捞起一块石头投向清浅的小溪。他才不是担心玄玉出事，玄玉是凤凰上神，三界内就连凌霄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是去妖界办点事，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根本不是担心。 乐无忧自己也说不出是怎么回事，他就是很烦，感觉自己的心里藏了一只不死的毛爪子，丝丝缕缕的划着他的心尖，每一道划出来的都是玄玉的名字。 好烦。 好难受。 乐无忧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迫切地想要见到玄玉，想到心情低落，想到……快要疯了似的。 “啧。”乐无忧烦躁地捞了一块石头，砰地一声丢进了水里。 烦死了！ 凤凰怎么还不回来！ “哟，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我们家小少爷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还附带着一个没用力脑瓜崩。 乐无忧捂着脑袋回头，终于看见了那身鲜艳的红袍，还有那双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金色的眸子。 “这怎么了？”玄玉有些惊奇地看着乐无忧，抬手刮了刮他的眼眶：“这怎么还要哭呢？” “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 第84章 眼下的皮肤被灼热的体温蹭了过去，乐无忧急速地眨了眨眼，恍然觉得眼眶很湿，鼻头都酸了。 乐无忧终于恍惚的察觉到有些丢人，慌忙撇过了脸，一滴清泪顺着眼眶划过脸颊，最后没入了衣领里。 乐无忧幼年的时候独自被玄玉打发去找曼陀罗都没掉过一滴眼泪，却在许久不见玄玉后的重逢里泪流满面。 当时的小少爷没见过别人，年纪又浅，他不明白那是什么。 但是作为旁观者的乐无忧知道，那是相思。 第六十二章 真假迷情 乐无忧简直觉得丢人丢到家，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自己身体的那个泪腺开关在哪，然后死死地拧上，再也不让它作怪！ 然而玄玉的体温就在身侧，他的声音就好像是乐无忧情绪的阀钮，轻而易举的就推翻了他所有的努力，让眼泪流地像是泄了堤的洪水。 乐无忧慌忙地要抬手去擦源源不断滚落下来的眼泪。 玄玉先生一怔，随即连忙去捉乐无忧要擦眼泪的手，屈起食指蹭掉了他脸上的眼泪，闷笑几声，说：“别擦呀，可别浪费了，等凤羽山揭不开锅了，可就靠着你这几颗金豆子过活了。” 乐无忧：“……” 乐无忧翻了个白眼，莫名地将眼泪憋了回去。 “不哭了？真可惜。”玄玉扯着衣摆坐到乐无忧身侧，又问：“跟我说说，是不是凌霄欺负你了？” 乐无忧眼睛还红着，不好意思让玄玉看见，只得偏向一旁去看溪水里飘落的浮花：“他才不会欺负我。” “那是谁？那俩毛团子？”玄玉又问。 见乐无忧没有反应，玄玉突然福至心灵，哑然失笑，说：“天地良心，我可是刚回来，怎么惹到我们家小祖宗了？” 乐无忧冷哼一声，对于玄玉的磕牙打诨十分不满。 “好吧！死也让人死个明白嘛。”玄玉循循善诱：“我远在下界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了，足以让我们小祖宗水漫凤羽山？” 乐无忧垂下了眼，此时心里的那股挥之不去的感觉已经消了大半，他羞于把这种感觉宣之于口，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乐无忧捏着衣角，瞥了玄玉一眼，说：“没什么，我也不知道。” “哎哟，”玄玉叹了口气，又说：“那真是冤枉。不愧是小祖宗，因为不知道就对我发脾气，我都不知道怎么为自己申辩。” 乐无忧震惊道：“谁对你发脾气了？” “你都要将我这凤羽山淹了，还不算发脾气？”玄玉大臂一挥，大有一副刚刚经过了抗洪行动的架势。 乐无忧自然是说不过玄玉的，虽然知道他这是在胡扯，但是还是拿他无法，只好扯着自己的袖子扭捏半晌，这才张口：“我真不知道，我就是很难受。” “哪里难受？”玄玉上下打量一番乐无忧，并没有发现他有哪里不舒坦。 乐无忧欲言又止了半晌，忍了又忍，还是妥协。他握住玄玉的手腕，引着他的手掌贴到自己的心口：“这里难受。” 玄玉怔了怔，抬眼看向乐无忧。对方的脸上都是茫然，他不是装的。 玄玉一时有些哑然。 “这里，见不到你的时候就很难受。”乐无忧以为玄玉没有听懂他的描述，又补充道：“我是不是生病了？” 玄玉的心里瞬间闪过一万个念头，最后都化成嘴角无奈的笑，他揉乱了乐无忧的头发，说：“你没生病，你只是想我了。” “想……想你……”乐无忧红了脸，茫然地呢喃着。这两个字一出，他心口的委屈好像又重新翻了回来，宛如开闸似的涌了出来。 是了，是想你了。 这个结论一出，乐无忧眼中的凤羽山开始扭曲，风云迅速变换，从骄阳万丈的正午变成了星云密布的晚上。 玄玉似乎很忙，他总是要出去办事，乐无忧就窝在梧桐树下等他。 上午玄玉来信讲了，晚上就会回来，还给他带着人类的叫花鸡，晚上回来和他一起喝酒。乐无忧高兴了一天，就等着夜色降临。 怕玄玉走慢了路，乐无忧特地叫长生去山口守着，好催促他走快些。 为什么他自己不去？ 还是不是怕某人以为他又想他了！ 才没有！ 乐无忧从白天等到晚上，还时不时装出一副正在忙着的模样，免得被那人看见了又是一顿打趣。 怎么还不来。 乐无忧身边的符纸已经摞了半丈高了，那个人还没回来。 “不好了不好了！” 长生一路狂奔，边跑边叫：“凤凰被凌霄上神劫走啦！” 不死隔着老远就弹射起来，哐叽给了长生一拳：“你乱叫什么！吓到本大爷了！” “他去凌霄上神那了？”乐无忧捏着长生的前爪将狗拖了过来。 长生扒着乐无忧的手，说：“是啊，凤凰刚走到山口，凌霄上神就来了，直接把他带走了，说要一起喝酒。” 喝酒？ 乐无忧垂下眼。 喝酒就喝酒吧，反正他也不是很想喝。 乐无忧面无表情的收起了身侧的符纸，和衣躺下闭了眼。 长生和不死面面相觑，都觉得气氛不对，干脆闭了嘴，各自夹着尾巴去别处玩去。 乐无忧躺了半晌，心口总是闷闷的，跟玄玉上次说的思念好像不是一种感觉。 第85章 总是很难受就是了。 心跳真是麻烦，总是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状况，偏偏他还控制不了。 算了。 乐无忧坐起身，径直往凌霄的住处去。 自从天道神君闭关以后，凌霄就把他的住处移到了天道峰外面。为了不打扰神君闭关，凌霄的住只有他一个人，乐无忧轻而易举的就到了唯一一座亮着灯的宫殿。 乐无忧站在门外的柱子后面，屋内的灯光隐隐绰绰得映到他的脚面。凌霄和玄玉对面而坐，他们在说着什么，桌上还摆着玄玉说要带给他的叫花鸡。 已经打开了，一只鸡腿还捏在凌霄的手里。 乐无忧捂住了心口，那里好像装了一口泉，此时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乐无忧的嘴角一点点的拉平，眸子垂了下来，转头回了凤羽山。 此时屋里的玄玉十分不耐烦地踹了凌霄一脚，径直将桌上的叫花鸡重新包好，骂骂咧咧道：“你真是个混蛋！怎么跟小孩儿抢东西吃，这是我带给我家小孩儿的！” “我吃一口怎么了！让你陪我喝酒还耽误你了似的。”凌霄挨了一脚也不恼，一副无奈又可笑的样子。 “都说了我有事，哪有空陪你喝酒，竟然还把我硬拉来，真是不可理喻。”玄玉迅速站起来往外走，还不忘回头骂自己的损友：“真是混蛋，合着他生气了不是你哄呗。” 凌霄被骂得有些好笑，之前哪次叫玄玉喝酒不是直接拉着就走的？这小孩儿来了规矩倒是还多起来了。 凌霄对着玄玉匆忙的脚步笑骂：“快滚！跟赶着回去给小情人献殷勤似的。” 玄玉脚步一顿，回头对着凌霄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不是？” 扔下了这一块投湖石，玄玉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原地。凌霄瞪着眼睛呆愣良久，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冲着门外大喊：“你这混球不会是认真的吧？！” 夜色静谧，没有回应。 玄玉赶回凤羽山的时候梧桐树上挂着的灯还没熄，莹莹的闪着一丝浅浅的暖光，在明月下的夜色里照着一点温暖的归路。 玄玉勾起了唇角，抱着怀里还热乎的叫花鸡走上前去，看见了树下那团熟悉的鼓包。 乐无忧窝在被子里，好像已经睡着了。 “小混蛋，竟然不等我。”玄玉坐到那团鼓包身边，小声地嘟囔着。 鼓包闷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明明是你自己跟别人走了，怎么还怪我了？” “哟，长大了，还会装睡了？”玄玉扒开了乐无忧的被子，揪住了他的耳朵。 乐无忧将自己的耳朵从玄玉的手里救了出来，坐起来瞪着他：“骗子！你还把我的叫花鸡给别人吃了！” 玄玉一怔，旋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去寻我了？” 乐无忧有些气恼，重新埋进被子里，任玄玉怎么扒也不肯出来。 “我错了。”玄玉隔着被子戳乐无忧：“凌霄实在是饕餮转世，直接从我怀里抢吃的抢惯了，我已经斥责过他了，叫花鸡也给你抢回来了。” “还剩一条腿。”玄玉放轻了声音，又扯了扯被子：“原谅我一次，行不行？” 一个高高在上的神，这样放轻了声音哄着他，乐无忧无端地感觉心里的那股涩意褪了。他犹豫了片刻，终于放过了可怜的被子，接过了还带着余温的叫花鸡。 叫花鸡缺了一条腿，乐无忧撇了撇嘴，又觉得自己实在小气，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他扯下了另一条腿，递给玄玉：“你也尝尝。” 玄玉笑着推了回去：“我又不是没吃过，你吃，特地给你带的。” 特地。 乐无忧心情又好了些，啃了一口鸡腿，汁香四溢，还带着荷叶的清香。确实好吃。 “好吃吗？”玄玉问。 乐无忧点了点头。 玄玉就着月色看着乐无忧鼓起的脸颊，突然放轻了语气：“如果今天要给你带叫花鸡的是长生，也是被凌霄吃了，你还会生气吗？” 乐无忧叼着鸡腿，茫然地转头去看玄玉。 答案肯定是不会的。 这个想法一出，他也有些茫然。 “不会，对吗？”玄玉说。 乐无忧虽然懵着，但还是点了点头。 玄玉望着乐无忧的眼睛，金色的眸子映着月光，眉眼弯起。他抬起乐无忧的下巴，轻笑道：“你知道吗？这在人类那里，叫吃醋。” 第六十三章 真假迷情 吃什么？ 乐无忧虽然没出过凤羽山，但也在话本子上看见过，吃醋这个词分明是用在…… 乐无忧的心跳愈发快了起来，甚至顺着单薄的胸膛爬上脖颈，最终在脸上形成了恼人的烫，将那一块面皮都薰红了。 乐无忧慌忙地扭过脸去：“胡说！” 嘴上这么说着，但是他的耳边都是自己聒噪的心跳，润物无声地做着肯定的回答。乐无忧心乱如麻，耳垂突然被熟悉的体温拨了拨，他浑身一颤，转头凶巴巴地瞪着玄玉。 玄玉极其享受地看着乐无忧努力绷出的“凶神恶煞”的模样，笑了笑说：“那我问你，你是不是见到我和别人亲近就烦？是不是只想让我的心思花在你一个人身上？是不是觉得和我一辈子窝在这凤羽山也很好？” 乐无忧极缓的眨了眨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第86章 “那换了别人呢？”玄玉正色起来，认真地注视着乐无忧的眼睛：“你想和别人这样吗？” 不知是今晚的月色太亮，身旁的叫花鸡太香，还是玄玉认真的眸子太温柔，乐无忧垂着眸子想了想，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 不想跟别人。 别人晚回家他不会挂念，别人和凌霄亲近他不会难过，别人有一堆的朋友妻子他都不会在意。 只有玄玉。 只有这只凤凰的一举一动牵动着他的心弦。 他只是撩一下袍子，逗弄一下花草，乐无忧的全部心思就都落在他身上，就算当时凤羽山炸了，三界都毁了，也无法分去他的心神。 玄玉以为还费些功夫，没想到这小东西竟然这样诚实，简直直白地令人心颤。 他抬手托起了乐无忧的下巴，拇指摩挲着他的唇瓣，感受着手腕上慌忙抓上来的力度和下颌的轻颤。玄玉满意地轻声说：“怎么办？你好像有点喜欢我。” 乐无忧一手抓着玄玉的手腕，一手撑着地，他慌乱的视线根本无处安放，最终认命地落到玄玉的眼底，看着那抹撩人的笑。 他缓慢地闭上了眼，心道：完了，被发现了。 这个想法一出，乐无忧才恍然察觉，他对玄玉的感情早就已经存在了。从他降生到凤羽山时就有的兵荒马乱的心跳，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而是因为他见到了玄玉，并且将他装进了心里，捧到了心尖上。 因为玄玉，他才有了心跳。 比他更先一步爱上玄玉的，是他本不该存在的心跳。 他非妖非人，更算不得神，他只是凤羽山上经久不散的一团气。他有幸遇见了玄玉，也有了人类的感情，可他却无从得知怎样去喜欢，去爱一个人。 画本上写两人相爱是要两情相悦的，那玄玉呢？也喜欢他吗？ 乐无忧有些着急：“我，那，那怎么办？” 玄玉简直要被这个问题可爱到。他失笑，终于放开了乐无忧的下巴，抬手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缓缓的，轻轻的，在他的额间落了一个灼热的吻。 乐无忧慌乱的闭上了眼，感受到了落在眉心的那一抹柔软。 “不需要怎么办。”玄玉说：“因为，我也很喜欢你。” 今天的月色实在明亮，微风不燥，氛围都是温柔的。乐无忧利用上帝视角，看见了万年前自己真是拥有过的幸福和悸动。 凤羽山的月色落到了窗外，镜子里的景色迅速后退重新归于正常，乐无忧站在镜子前，看见了熟悉的浴室和自己通红的眼眶。 那些凤羽山的美好和温柔好似是假的，他只是眨了眨眼就散了。 乐无忧无意识的抬手抚了抚镜子，摸到了满手的冰凉和坚硬的镜面，留下了一串清晰的指印。 他这才恍然发现，他的手心已经爬满汗，眼眶也盈满了泪。 这是他忘掉的记忆，是他最重要的一部分，以至于被这小小的镜子妖反射出来，重新投入了他的脑海。 乐无忧脱力地撑住洗漱台，反复几次才打开了水龙头冲了把脸，他的指尖都带着颤，险些撑不住自己摇晃的身子。 是真的。 他对玄玉的爱早就已经存在了。 玄玉也是相同的。 这几天的试探和迟疑在这一刻都有了归处，那些与玄玉相处的细节和不解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玄玉失忆后为什么会下意识的来找他，为什么回复了记忆还愿意跟着他回来，为什么带回了不死，为什么对于孙慧敏有敌意，为什么时不时的就会让人觉得他很难过。 这些一切，一切一切的一切，答案都明了了。 因为玄玉爱他。 因为他们曾在八千年前亲密无间互通心意过，他们的心里都揣着沉甸甸的情感。 他们的相处方式早在八千年前就注定了。 而一个闭口不言，另一个，早就忘了。 “他竟然能忍住八千年不见你。” 那天邪气的话重新出现在乐无忧的耳边，他呼吸有些急促。八千年，他必定不是只轮回了这一辈子，前面一定有很多世。 这么多世，乐无忧不知道自己是否谈过恋爱，是否成家立业，是否和什么人浓情蜜意过。这些他无从考究，玄玉一个人带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记忆，独行在无边的荒芜里八千多年。甚至曾有一日可能还见过他和别人携手，和别人情意缠绵。 乐无忧发出几声呛咳，胸膛灌进的风好似带着锯齿，压根不是锋利的，钝钝地切割着他的心脏，将它分尸成了八千块，每一块都泣血地篆刻着心疼。 乐无忧回想起妖界的封印之地，那里除了大阵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枝繁叶茂的梧桐树。 玄玉肚子在那里守了八千多年，他每次看着那棵树，看着树下的空地，他都在想什么？ 乐无忧不敢想。 过去的八千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带着刀子，玄玉捂着他们的过往一步步的趟过来，图什么呢？ 为什么不找他？ 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 乐无忧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知道这些记忆不是完全的。玄玉一定还知道更多，他为什么会独自进入轮回，玄玉为什么会从神变为妖王，这些都没有得到解答。 玄玉怕他恢复记忆一定有原因。 这中间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事。 第87章 “你洗了四十九分钟的澡了，乐局，你是在里面抛光还是蜕皮啊？” 懒洋洋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乐无忧心尖一颤，转头看见了倚靠在门上的那抹熟悉的剪影。 乐无忧开了门，剪影化成了真身，他一时有些失神。 玄玉本想打趣，却毫无防备地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玄玉一怔，想要抬手蹭乐无忧的眼睛，手伸到一半怵然停住，改为搭上了一侧的门框。 玄玉失笑：“哟，这是怎么了？家里揭不开锅了？怎么还需要乐局掉金豆子养活了？” 熟悉的音色，熟悉的散漫的语气，熟悉的看似打趣实则带着温柔的轻哄。 他还是那个玄玉，还是那个凤凰，这么久一直没有变过。 乐无忧鼻头一酸，连忙偏过脸去。 如同八千年前那个夜色中的他一样。 玄玉警惕地暗中检查了一番浴室，没有发现什么别的东西。乐无忧虽然发梢是湿的，但是整个发型都没乱，身上的衣服也没换，换洗的睡衣还挂在浴室里的挂钩上。 他没洗澡，但是洗了脸。 在他洗澡之前发生了什么所以耽搁了。 玄玉的目光扫过浴室里的镜子，心里杀意蔓延，面上却不显。他有些无奈的捧起了乐无忧的脸，还是抬手拭去了那滴清泪：“怎么了？” 乐无忧颤着指尖握住了玄玉的手腕，反复了深呼吸了几次，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憋回了眼泪。 他们之间的事不该靠眼泪获得结果。 乐无忧的嗓音很哑，面带凶光，还夹杂着些说不清的东西：“玄玉，你是王八蛋吗？” “青天大老爷，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吧？” 玄玉嘴角挂着笑，笑容未达眼底，他任乐无忧抓着，只安静的注视着他通红的眼底。 这一切都那么熟悉，好像回溯到八千多年之前，也是这样的夜色，乐无忧红着眼睛承认了想他。 乐无忧瞪着玄玉，看着那双金色的眸子。那双眼睛分明是温柔的，里面夹着说不出的柔情，像是风暴过后的弱柳扶风。但是为什么他这样狠心，对他自己，这么这么狠心。 都说人是利己的，玄玉手里就有一把杀人的刀，却刀刀都刺向他自己的心脏。 乐无忧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玄玉苍白的手腕，小心地揉了揉被自己没收住的力道捏出的几道清晰的指痕。他顺着他手腕的骨节缓缓滑下去，一直握到了指尖。 玄玉没动，安静的像是一座精美的雕塑，任由乐无忧牵住了他的指尖。 玄玉感觉得到乐无忧的手心都是汗渍，他在紧张。 “玄玉，谈恋爱吗？”乐无忧说。 玄玉一怔，几乎以为自己日思夜想几乎疯魔，已经出现了这种可笑的幻觉。 “我喜欢你，爱你。”乐无忧认真的注视着玄玉的金眸，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想和你谈恋爱，好吗？” 第六十四章 真假迷情 玄玉终于缓过了神，他环视了一圈他被表白的幻境——主卧的卫生间门口。 玄玉失笑，慢慢地牵起了乐无忧的手，将人带离了卫生间，坐到了乐无忧的床上：“这么突然？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乐无忧看着玄玉眼底掩饰不住的期待和惶然，方才热血沸腾的表白劲气已经压了下去。他看着玄玉，说：“我记起，有一只蠢凤凰，在凤羽山上说也喜欢我。” 他知道了。 他记起来了。 记起了他的身份，记起了凤羽山上的一切。 玄玉的心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将乐无忧额前的湿法烘干：“嗯，现在也喜欢。” 这句话像是一块投进平静湖面的巨石，乐无忧的心底又泛起疼来：“所以呢？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都记得，我却忘了，为什么不让我知道？还有之前究竟发什么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此话一出，玄玉眼底的惶然终于散去。乐无忧还没记起那些，只是知道了他们曾经在一起过罢了。 “无忧。”玄玉笑了笑：“你现在是在跟我表白，怎么这么多问题？” 乐无忧一怔，一股热意涌上脸颊。 啧，确实是在表白。 该死的玄玉怎么岔开话题了！ “那你怎么想？”乐无忧舔了舔唇：“跟不跟我谈恋爱？” 玄玉的眼底盛着星光，他倾身向前缩短了他和乐无忧之间的距离，抬手捧住了他的脸颊。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乐无忧可以看清玄玉的睫毛。 不是黑色的，竟然和他的银发差不多的颜色。这么近的距离看，玄玉眨起眼来好像能煽动月光。 玄玉的拇指极轻地摩挲着他的脸颊，引起了一阵细微的战栗。 玄玉的声音都是气音：“无忧，我真的……很爱你。” 乐无忧的心尖跟着颤了颤。 还未等乐无忧回应，属于玄玉的气息就落了下来，像是今晚夜间温柔的月光，完完整整的落到了乐无忧的唇上。 乐无忧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感受着带着牙膏味的糯湿探入了他的唇齿间，细细的品尝，舔咬。乐无忧已经被玄玉拉进了怀里，他的后脑上也附上了一只修长的手，轻轻地勾着他的发丝。 卧室的门没关紧，不死和长生在客厅吵架的声音清晰可见，乐无忧感觉那些声音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玄玉的吻带着跨越八千年的温柔和希冀，将他彻底化在了一湾春水里。 第88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玄玉的手臂也落到了他的腰上，将他牢牢的锁紧了怀里。 乐无忧忽然感觉意识有些模糊，但是有些东西却异常清晰。从玄玉来特案局找他开始，他和玄玉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浮现在他面前，就好像有人从他的记忆力抽出了名为玄玉的这条线，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他的眼前。 忽然，这根线被一股力量飞速地往外抽，就像是一直大手正在急速地擦掉这些记忆。 乐无忧猛然睁开眼，看见了玄玉近在咫尺的，满是不舍和诀别的眸子。 他拼了力地去推玄玉，然而对方的手好像一根烙铁，死死地按住了他的头。 他的吻那么温柔，那么缠绵，却带着毋庸置疑和不可反抗的力道，正一点一点的将他们的回忆再次抽离。 玄玉的嘴角都在乐无忧的挣扎里被他咬破了，可他却丝毫不觉得疼，甚至自虐似的加深了这个充满了血腥味的吻。 终于，乐无忧挣扎的幅度一点点地变小，身体一点点的变重。他的眼角滑出了一行清泪，彻底昏睡进了玄玉的怀里。 怀里的呼吸平稳，玄玉就这么安静的抱了许久，久到好像变成了一尊雕像。终于，他动了动，将乐无忧安放进了柔软的枕头里。 乐无忧的眼角还挂着泪，嘴角也还有干了的血迹。 玄玉想要伸手擦掉乐无忧眼角的泪珠，一伸手却发现指尖正不可控的颤抖，连忙掐了掐。直到把指腹掐地泛白才勉强稳住，终于抬手拭去了那滴泪，指腹划过乐无异的嘴角，那一处被咬破的皮肤恢复如初，再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玄玉给乐无忧掖了掖被角，握着他的手枯坐到了天明。 “早安，亲爱的。” 玄玉轻声说。 朝阳彻底划破了天，阳光透过没拉的窗帘投了进来。 玄玉抬手挥关了窗帘，房间重新陷入黑暗。他偏开头咳了两声，轻手轻脚地走出了乐无忧的房间。 此时的楼上，孙慧敏刚刚起床，正对着镜子保养她十分满意的脸。 邪气交给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以后她就可以靠着凤凰尾羽彻底占用孙慧敏的身体，再也不怕被任何人察觉到不对劲了。 然而她这一想法刚刚成型就被一股劲力吸了过去，还未等她发出一声尖叫就被扼住了喉咙，砰地一声掼到了墙上。 孙慧敏喉间发出“赫赫”的气音，手指疯狂地扒着脖颈间捍卫不动的灵力。她的脚已经悬空，正在无力的扑溯着。 “那日我当中杀了水族族长，我想你们这些小妖应该懂了些收敛。”那声音依旧懒懒的，却带着刺人的寒冰。 玄玉的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宛如铡刀敲击在孙慧敏生命上的节拍。 “我都说了，不要接近他。” 玄玉目光冰冷，看着垂死挣扎的孙慧敏宛如看着一个死物。他笑了：“真是不听话。” 孙慧敏的人皮顷刻间化成了灰烬，她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尖叫，最终现出了原型，是一面古色古香的铜镜。 没过一会儿，不知在哪里的万里归墟之地，邪气周身围绕着黑雾，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纯粹的灵力。 邪气连忙诏出藤蔓人抵挡，却尽数被灭。那股灵力没有主人操控，却异常强劲，与之而来的是一面熟悉的铜镜。 铜镜绕过了泛滥成灾的藤蔓人，直直地查到了邪气面前，然后轰地一声炸为灰烬。 邪气慌忙退后数十丈，咬牙切齿地看着地上那个炸出的深坑。 “玄玉！！” 任邪气怎么诅咒尖叫，还在市中心的玄玉都听不见分毫了。他整理了衣衫和头发，重新回到了乐无忧的小公寓。 客厅里，长生和不死还有小黑分别占据了一个抱枕，窝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桌上的残羹剩饭还没收拾。 玄玉抬手一挥，桌上两个人的筷子和食盒瞬间减了半，浴室内的牙刷毛巾凭空蒸发，客卧铺好的床铺和衣柜重新变得一尘不染。 这么大的房子里，再也没有了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 玄玉的咳嗽似乎严重了不少，撑着餐桌的一角咳了半晌，在抬头时眼尾都爬上了红，倒还真有几分属于凤凰的模样了。 他实在没有力气再重塑家里这三个家伙的记忆，只能提着后颈把三只四脚兽都提了起来。 “吃饭了？”长生睡眼朦胧。 不死的眼神差点要杀人，满脸都写着你最好有事几个大字。 玄玉抵着唇咳了两声，嗓音有些哑：“无忧醒了以后，谁也不许跟他提我，把我娶特案局开始的记忆忘掉。” 长生打了个哈欠：“剧本杀吗？” 还是不死脑子灵光一些，他跟着玄玉的时间长，比失忆的长生更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你改无忧的记忆了？”不死的睡意都从毛孔里蒸发了出去，他几乎认为玄玉疯了：“你疯了？他跟个人精似的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别管那么多，睡你的觉。我都安排好了。” 玄玉抬手挨个摸了一把他们的脑袋，顷刻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发现了又能怎么样。 一件事，一个人觉得不对根本没什么问题。只要他身边的人都说是对的，日久天长，就算这件事十分离谱，他本人也不会怀疑了。 此时特案局闪过一瞬看不见的金光，早起忙碌的众小妖表情一空，又毫无异样的继续着手里的事。 第89章 海啸正将烤箱里的蛋挞端出来放到了桌上，忽然，他的嘴角一僵。 局里的早餐菜单里压根没有蛋挞这道甜品，乐无忧嫌又甜又腻不肯吃，他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蛋挞了？ 谁想吃来着？ “老公，今天早上吃什么？”英招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探头看了看桌上摆好的早点：“诶？现在局里的食谱里有蛋挞了吗？” 海啸道：“不是你想吃吗？” “我？”英招惊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记得有个人说想吃我才做的，只是突然想不起来了。”海啸低头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蛋挞。 “是吗？”英招是个神经大条的，她也不细想，拍着海啸的肩安慰道：“没关系，记不起来算了，端出去想吃的肯定就吃的了。” 所以今天一大早，特案局加了餐，一盘说不清来处的蛋挞。 而今天的乐局，再一次迟到了，甚至旷了一整天的工。 乐无忧眉心紧蹙，不自觉地握紧了柔软的被子。乐无忧眼皮下的眼珠不安地乱转，他似乎沉浸在异常荒诞的梦里，又好像正在寻找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第六十五章 轮回之誓 天色亮了又黑，乐无忧还在床上睡着。他似乎睡的很不安稳，眉头一直紧紧地蹙着。 长生不死和小黑板板正正的蹲坐在床的另一侧，齐刷刷的注视着乐无忧挣扎的睡颜。作为这三只里面唯一一个保留着全部的记忆，甚至见证了许多次之前凤凰和无忧的相处的猫，只有不死知道，乐无忧正在与玄玉的灵力相抗。 他不想忘记那些关于玄玉的记忆。 小黑作为一个小妖最为懵懂：“怎么还不醒？不会出什么事吧？” 长生舔了舔乐无忧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感受着还有人的体温，不禁用鼻子拱了拱：“这怎么还叫不醒？” “都闪开点！玄玉的灵力哪有那么容易冲破的？”不死挨个给了一左一右两人分别一个大嘴巴，目光挣扎地看着乐无忧。 之前的事他都知道，他是最不想看见这两人在这样纠结下去，他恨不得冲去乐无忧面前把一切都告诉他。但是他无法预料那会有什么后果，会不会因为他的冲动再次造成什么严重的结果。 啧。 人类真烦！ “哎，我问你。”不死抬起后爪踹了踹长生，又说：“如果有人要拿走无忧想要的东西，你帮谁？” 长生压根没有反应，脱口而出：“我肯定帮乐无忧啊！” “如果是领主想要呢？”不死又问。 长生虽然傻，但是一心向着乐无忧：“我，我还帮乐无忧！” 长生昂起了头，如果乐无忧想要什么，领主肯定也会给的吧！ 堂堂妖王要什么没有，根本不会那么小气！ 帮乐无忧一定没问题！ 不死听不见长生的内心活动，他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自动的将长生划为了他的同一方。小黑打小就跟着他，肯定听他的。 好的，全员同意。 不死踩了踩柔软的被褥，继续下套：“好！我有办法让他完完整整的醒过来，到时候领主要是生气了，你们可不要逃避哈！” 小黑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凭着对不死的崇拜，还是没有张口。 长生不明白为什么玄玉要抹去乐无忧的记忆，但是让他这样睡着实在吓人，长生不想变成流浪狗，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死抖了抖毛，轻轻地跃上床头柜，连撕带咬地打开了上面放着的一个锁妖囊。 这是玄玉刚才放过来的，里面是从孙慧敏那里拿回来的凤凰尾羽。 锁妖囊的里面闪着金光，不死刨了半天才刨出了里面的凤凰尾羽。又跟长生一起废了好大的力才扒开乐无忧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将凤凰尾羽塞进了他的手心里。 “走走走，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不死几乎察觉到了玄玉日后架到他脖子上的刀，手忙脚乱地轰着另外两只替罪羊出去了。 乐无忧！你可给爷争气点！ 被不死惦念的乐无忧此时正在竭力留住那些细碎的光点，他知道，那是属于他和玄玉的回忆。 有句话叫记忆就像手里握住的沙，乐无忧真正的体会到了，他越是拼了命的想要握紧，指缝里溜走的回忆也就越多。 乐无忧不免有些焦躁，正在他崩溃之际，不知从哪里投下来一缕清光，光束好似一张紧密的网，将那些正在消失的光景一齐兜住。乐无忧一喜，顾不上那是什么，扯了来就往里面装，直到那些碎片整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重新回归了他的眉心。 乐无忧的脑海中迅速涌入了许多画面。玄玉和不死吵架，和长生打闹，各种姿势梳着头发的模样再次清晰起来。乐无忧坐在一片荒芜中捂住了心口，终于将那里面的一块窟窿填上。 忽然，乐无忧眼前一闪，画面再次跳转。那漫无边际满是黄沙的荒地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人声鼎沸的集市。 这个视角乐无忧感受过多次，每次记起新的记忆时，他总是会以这样虚无缥缈的视角重温那段日子。好似一个远道而来的看客，终于跨越时间找回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这是哪里？ 乐无忧仔细的看了看，这里的人都身穿长袍，说不清是哪个朝代，熙熙攘攘地站了一街，家家门口都挂着大红灯笼。 第90章 像是古代的春节。 他往下看，看见了玄玉和之前的自己。 玄玉拉着乐无忧站在高塔的顶端，看着下面的人群嬉闹，看着不断升上来的孔明灯。孔明灯上写满了字，大抵是人们的祈愿。 “我们就这样背着凌霄偷偷跑下来是不是不太好？”乐无忧有些脸红得瞟了一眼他和玄玉牵在一起的手。 玄玉丝毫不觉得心里有愧，笑了笑说：“今日是人间的新岁，凌霄指定在神君门口当石狮子呢，管他做什么。” 乐无忧想笑却又憋回去，无奈的看着玄玉：“你能不能积点口德？” “要口德做什么。”玄玉毫不在意。 他指了指天上的孔明灯，说：“听闻今日向神明许愿十分有用，现在神就站在你身边，你许个愿？” “人间又是新岁了，是不是再过几个新岁我就可以过生辰了？”乐无忧眼睛亮亮的，抬着眸子望着玄玉。 玄玉粗略了计算了一番：“嗯，还有32个新岁。” “那我想在生辰那日有一个你给我取的名字！”乐无忧说。 玄玉一怔，旋即失笑，他揉乱了乐无异额前的碎发，说：“这是我早就答应你的，可以换一个。” 乐无忧问：“什么都行吗？” “嗯，什么都答应你。” 乐无忧真的没有什么更想要的了，他的人生已经十分圆满，如果真要说有什么愿望…… “我希望，可以和你同过每一个人间的新岁。” 乐无忧的眸子黑亮，映着天边橙红的孔明灯，将这世间美好的祈愿都装进了眸子里。 玄玉不自觉的低头，在那双漂亮的眼睛上印下了一个轻吻，将他拥进怀里：“好，神听见了，会做到的。” 乐无忧十分心安，闻着玄玉身上的梧桐的清香，觉得日子真好。恍惚间，他听见玄玉闷哼了一声，起身去看，看见他的手里握着一根金色的尾羽。 尾羽很长，从玄玉的胸前垂到地面，金光里泛着红，是玄玉的尾羽。 “这是我的尾羽中最长最美的一根。”金光一闪，刺目的尾羽迅速缩小，变成了一根细长的红线。仔细看过去，还能看见细微的羽毛和金色的翎眼。 玄玉将红线缠到了乐无忧的手腕上，红线明灭几顺，悄然化成了合适的尺寸，温顺的贴在他的腕骨上。 “一只凤凰一生只有一根这样的尾羽，只送给一个人。”玄玉凝视着乐无忧的眸子，语气温柔：“它已经认你为主，你明白我的意思，是吗？” 乐无忧捂紧了腕上的红绳，红着眼眶不住地点头。 再次亲眼目睹了之前的幸福，作为旁观者的乐无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凤凰是极为钟情的神鸟，一辈子只认一个伴侣，那根尾羽给了谁就认定了谁。所以玄玉不会收回给他的尾羽，而现在他的腕上根本没有那根红绳。 只能是他自己弄丢了。 乐无忧垂下了眼。 人间的烟火和温情越来越远，乐无忧还未回过神，就已经从温柔缱绻的春节塔顶来到了山清水秀的凤羽山。 他环视一圈，没有看到自己的身影，反而在山涧的溪流处看见了玄玉。 他依旧一身红色的袍子，懒洋洋地倚在石头上晒太阳，怀里抱着已经胖成球的不死。 玄玉似乎病了，时不时的偏头咳上几下，嘴唇上还会带出鲜红的血迹。他的皮肤有些苍白，在阳光下反射出瓷釉般的光泽感，像是小说里写的病美人。 除了他的头发还是黑的，这个玄玉更像是八千年后的妖王了。 “你没事吧？不然再找凌霄分你点神力吧！”不死努力地靠着后腿撑起圆润的身躯，扒着玄玉的衣襟说。 玄玉被不死踩得又咳了两声，连忙将他从身上掀下去。玄玉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又小心翼翼地整理好了头发。 因为咳嗽，他的嗓音有些哑：“没事。你可嘴严些，别让小孩儿知道。” “你真的要保他？”不死有些急：“妖界那边你怎么交代？” “我已经暂时将他体内的邪气压了下去，出不了什么乱子，放心吧。” 玄玉还是那样一副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模样，甚至还随手扯了根草化成了梳子，慢慢悠悠地梳着他泼墨似的长发。 倒是不死急的团团转：“你也说了是暂时，只要他还活着就随时可能反扑，你每次都替他压着，你的神力还能撑多久。” “啧。”玄玉油盐不进，将不死的猫头往一旁推了推：“小些声，三十三重天外的锣鼓都没有你功力深厚。” 不死：“……” “你以为我乐意管你吗？！”不死直接给了玄玉一顿流星喵喵拳：“等你灰飞烟灭了，我就把这凤羽山改成不死山！天天在这里作威作福，连着你的梧桐树一起一把火烧了！” “若是真有那一天，定然少不了您老人家的天谴。” 玄玉懒洋洋地回击，等着那只肥猫骂骂咧咧却始终未见反击，低头去看却见了他心虚又恐慌的眼神。 玄玉顺着不死的目光看过去，正好对上了乐无忧通红的眼眶。 第六十六章 轮回之誓 “哟，这怎么又要哭呢？”玄玉将不死踹开，朝不远处的乐无忧招了招手。 乐无忧如往常一样钻进了玄玉的怀里，贪婪地感受着他的体温。 第91章 乐无忧没有去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刨根问底究竟有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内幕，邪气又是什么这些他都没有打听。就算他问了，以玄玉的性子也能编出一百种借口糊弄他，玄玉嘴里说出来的没事压根不能相信。 具体是什么来龙去脉，需要他自己去寻找答案。 “你咳嗽，是因为我吗？”乐无忧试探着问。 玄玉一笑，抬手蹭了蹭他通红的眼眶：“确实是，怎么办？” 乐无忧一怔，抬眼去看玄玉，后者又说：“不过没关系，你身体里有一点不好的东西，我可是费了好些神力才给你压下去，虚耗大，所以才会咳嗽。” “不过几日后就好了，凤羽山天灵地杰，我自然好得快，不用担心。” “真的吗？”乐无忧扯着玄玉的衣襟。 玄玉说：“自然是真的，我可是神鸟凤凰，有什么能难倒我了？” 眼见着乐无忧的眼里还有担忧，玄玉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在他的唇角黏腻地蹭了蹭：“你不信？要我证明给你看？” “喂！你们两个成何体统！我还在呢！！”不死一个起跳跃到玄玉和乐无忧的中间，当时就施展了一套混沌拳法。 乐无忧的脸皮实在薄，连忙从玄玉的怀里挣了出来，头也不回的窝回了梧桐树下。 玄玉离得远，又忙着跟不死吵架，没能看见乐无忧脸上的红退了个干净，甚至变成了难看的铁青。 玄玉骗他。 他感受得到。 记忆的碎片再次变换，乐无忧就像是在记忆的长河里游荡，飘到哪里就沉溺在哪里。 欢声笑语的凤羽山被分成了许多碎片，他看见自己居高临下地站在玄玉面前，毫不留恋的撸下了手腕上的尾羽甩到了玄玉的脸上。 乐无忧的眸色冰凉，对于玄玉的震惊和痛苦视若无睹：“是，我确实不懂你嘴里所谓的感情，我只知道，你对我存着的心思让我恶心！” “你我此生，”乐无忧转过了身，大步离去：“不复相见。” 噗—— 市中心的天色亮了又黑，黑了又亮，乐无忧翻身吐出一口鲜血，终于从混沌中睁开了眼。 “你对我存着的心思让我恶心！” “让我恶心……” “恶心……” 乐无忧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这句冷得像是锥子的话，他痛苦的捂住了胸口，企图缓解里面钻心的疼。 还未等他从过载的回忆中回过神，三只残影齐刷刷地闪现到了他的眼前。 “怎么还吐血了呢！”长生狗叫。 不死试探：“感觉怎么样？” 小黑跟风：“怎么样？” 乐无忧扫过三张神色各异的毛脸，低头看见了自己手心里握着的凤凰尾羽。昏睡过去之前的吻仿佛还又残留的热度，乐无忧轻轻地抚摸着手里的尾羽，神色不明。 玄玉又骗他。 乐无忧擦了一把嘴角残留的血迹，说：“这尾羽是孙慧敏那里的？” “啊？嗯，是啊。”不死扒着床沿观察乐无忧的表情，又试探：“不是你去拿的吗？忘了？” 乐无忧掀开被子下床，去卫生间洗漱：“不用帮他瞒我，我没忘。” 不死先是一喜，然后高深莫测地应了声，轰着另外两只出去了。 乐无忧撑着冰凉的瓷砖，径直开了冷水。 恶心…… 乐无忧感受着自己真实的心跳，忽然抬手不遗余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乐无忧，混蛋。” 无论什么时候，他对玄玉的爱都是真的，至于那些话…… 乐无忧自己也不清楚。 还有邪气。 那日邪气说与他一体，是真的。是玄玉用神力压下了他体内的邪气，所以才会虚弱。那只凤凰那么好，那么不遗余力地爱他，他竟然说了那么伤人的话。 睡过去前的晚上他还在信誓旦旦的告诉玄玉自己爱他，玄玉当时在想什么？ 乐无忧任由冰凉的水顺着自己的头顶浇下，在心里给自己分尸了八百份。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必须恢复记忆，只有记起八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才能真正的对自己和玄玉的感情负责。 乐无忧飞速的洗完了冷水澡，混沌的大脑终于理清了思路。他扔下了满脸担忧的长生和不死，独自驱车去了特案局。 今天的副驾驶少了点梳头发的声音，有些空。乐无忧垂着眼拧开了车里的电台，将油门踩到了限速线上。 特案局里灯火通明，各个部门运行的井井有条，丝毫没有因为乐无忧失联的几天就无法运转。 英招正端着一盘蛋挞挨个的分，正好撞上了大步走进来的乐无忧：“诶？乐局！你这几天怎么没有音讯，出什么事了？” “没事。”乐无忧扫了一眼英招手里端着的蛋挞，终究还是没要。 反正那个吃的人也不在。 英招端着盘子跟在乐无忧的身后：“乐局，吃蛋挞吗？这几天海啸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说有人要吃蛋挞，但是就想不起来是谁。” 乐无忧脚步一顿。 “哎呦，这都问了好几天了，他非要知道是谁想吃。” “乐局，这几天就你没来，肯定是你想吃是不是？” 乐无忧停下脚步，垂眼看着面前金黄酥脆的蛋挞，这个距离还能闻到清甜的香气。 第92章 看来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忘了玄玉，那个人在特案局的一切现在都只存在在他的心里。 “嗯，是我想吃。送到我办公室去吧。”乐无忧深吸一口气，转身去了藏书室。 特案局的藏书室是天下最全的记录妖族和神的地方，乐无忧也曾在这里看见过关于万年前封印邪气的事。只是当时没上心，当志怪故事看过也就罢了，毕竟已经那么多年了，与他的关系也不大。 乐无忧顺着记忆找到了那本书，他之前只看见凤凰上神拔尾封印邪气之后就陨落了，却未曾注意邪气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顺着目录向前翻，果然在泛黄的纸张里找到了些苗头。 邪气其实就是凤羽山上的一团气，邪气起初还不是邪气，他与天地精华之气混合在一起，所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有一天，天地精华之气势弱，邪气这才逐步显现出端倪。 邪气之所以叫邪气，是因为他可以助长妖族和人类心中暗藏的恶念，将这份恶念最大化。 若是一个人今日心情不佳，他可能在路边看见狂吠的狗会骂上几句。但是邪气的出现就不同了，他把这份恶念放到最大，将原本的只是骂上几句，在人和妖的心里蓬勃发展，最终可能成为杀了这条狗和他周围所有的人。 也就是说，只要邪气存在，人妖两界就不得安宁，甚至陷入连绵不断的战火和尸横遍野。 凤凰上神多次用自己的神力压制邪气，无果，只能拔尾以阵。 撰写这本书的人可能不知就里，写得比较笼统。而乐无忧却是知道的，他是凤羽山上的一团气，自打化成人型就一直跟着玄玉，人们口中的邪气，其实就是他自己。 邪气与他，本就是一体的。 邪气在妖族的封印之地压了八千多年，而他得以进入轮回，过了八千多年的安稳日子，一定全是因为玄玉。 除了他，再也没有人能这般掏心掏肺的对他了。 似乎是因为冲破了玄玉设下封印他记忆的灵力，乐无忧对于以往的记忆的刺激更敏感了些。想到这里，他似乎又想起了点别的东西。 凤羽山上四季如春，这几日却连绵地下着雨，因为凤凰的神力正在衰弱。 玄玉还在藏着这件事，乐无忧也当做不知道。他趁着玄玉休息的空隙去了凌霄的住处。 凌霄似乎一直再等玄玉，乐无忧还未进门，里面的人便听见了脚步声，人未出现声先至：“哎呀！你说说你怎么才来！你那神力再枯竭下去你该没命了你！” “快快进来，让我输些神力给你！” 凌霄慌里慌张地从室内赶出来，却没见到玄玉，反而是玄玉家的小孩站在院子里。 完了。 凌霄心想。 “啊哈哈，你怎么来了？”凌霄尬笑两声，企图蒙混过关：“那什么，我这几天话本看多了，刚才自娱自乐呢。” 乐无忧眸色很深，他沉沉的看着凌霄，印证着自己的猜测：“只要我活着，邪气就压不住的，是吗？” “哎呦，你看看你，你也话本子看多啦？”凌霄打着哈哈，奈何脸上都写着心虚：“说什么呢这孩子，哈哈哈。” 乐无忧沉默了，他知道玄玉背着他做了许多事。他自以为将自己的虚弱掩饰的很好，可是乐无忧是最了解玄玉的人，他的一丝变化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乐无忧说：“你想看着他死吗？他死了，我也活不成。” 凌霄脸上的笑收了个干净，他沉默的看着乐无忧，似乎正在进行某种艰难的抉择。 空气几乎都凝滞了，两人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肯后退半步。 不知过了多久，凌霄叹了口气：“进来说。” 第六十七章 轮回之誓 乐无忧从凌霄的屋里出来的时候仿佛被抽干了魂，他浑浑噩噩地走着，漫无目的。等他回过神的，他已经在玄玉休息的梧桐树下站了许久了。 他已经长高了，不用再使劲地仰着头，那鲜红的袍摆就在他眼前飘来荡去，就像是他的心神。 “邪气在你体内，也就是说你既是邪气又是精华之气，这两种气在你体内此消彼长，现在邪气已经占了上风。” “你在成长，邪气也在成长，玄玉用神力镇压邪气，不是长久之计，他早晚会油尽灯枯。” “除非……” “除非你本人被镇压。” 乐无忧的眼睫颤了颤，凌霄的话音好似还在他的耳边。他不敢想，如果他没有发现端倪，如果他没有去逼问凌霄，那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是什么情形。 他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还有五日就是他婻沨的生辰了，他本可以拥有一个玄玉给他取的名字，他本可以永远属于玄玉。 乐无忧勾了勾唇角，抬手勾住了眼前的红色的衣摆，虔诚地落上了一个吻。 玄玉这几天精神有些不济，他醒的时候没见到乐无忧，掐算了一番发现他竟然去了妖界。小孩子都是好奇的，索性他也没管，专心地准备起他的生日。 人在用心做什么事的时候总是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玄玉特地去人间转了一圈，将人类为家中幼子过生辰的习俗学了来，甚至在只有一棵梧桐树的凤羽山开火煮长寿面。 “你要把山点了？”不死躲在长生身后，怯生生地看着玄玉面前冒起的黑烟。 第93章 玄玉无奈，还是放弃了全部自己动手的想法，指尖一响就打起了火。 长生悠悠地松了口气：“早这样我就不用害怕了。” 玄玉十分看不惯这两只等吃的四脚兽，七手八脚地轰着：“去去去，出去玩去，别在这里瞧我笑话。” 不死连忙催着长生，边走边道：“快走快走，等会儿山没了我们跑得慢。” 玄玉：“去去去！” 轰走了碍事的，玄玉也就不用再在乎面子，笨手笨脚地将锅架到了火上。 玄玉正捏着面犹豫什么时候下，熟悉的气息突然出现在了身侧。玄玉身形一僵，忙将面藏着背后，尬笑着看着突然回来的乐无忧：“回来了？这几天去哪了？” “我日后，”乐无忧卡了一下，无声地吞咽一下，又接到：“我日后，不回来了。” “什么？”玄玉懵了一瞬，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你是看中了什么地方？嘶，一整座山怕是不好搬吧。” 乐无忧抬起了眼，眸色深沉，语气冷静：“不用搬，你不必跟着我，我想自己走，我一个人。” 玄玉沉默地看着乐无忧，试图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他抬手挥散了火，又将手里的面好生地用荷叶包了起来，这才看向乐无忧：“什么意思？” “我下山几天，看见了外面的世界，我觉得凤羽山实在无趣。”乐无忧笑了，抬眼打量了一番日日都是一个样子的凤羽山，又看向玄玉：“还有你，也很无趣。” 玄玉的脸色沉了下来，刚想开口却引起了一阵呛咳，只能靠着树干咳了半晌。 乐无忧掐白了指尖，冷眼看着。 再抬头时，玄玉的眼尾有了些血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乐无忧说：“你说过我非人非妖，更不是神，我确实不懂你之前对我说过的感情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你对我存着的心思……” “让我恶心。” 这几个字从乐无忧的唇缝里挤了出来，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将乐无忧的眼眶都熏红了。 玄玉又闷咳了两声，疾步上前握紧了乐无忧的手腕，他的语气有些颤抖，带这些试探的不可置信：“凌霄跟你说什么了？” “关别人什么事！”乐无忧冷漠地挥开玄玉的手：“我之前日日在这凤羽山窝着，不知道外面竟然那样有趣。” “是你耽误了我。” 乐无忧的声音宛如鬼魅的利刃，狠狠地刺到了玄玉的心上。 玄玉抽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执着地望着乐无忧的眼睛，妄图从里面寻找一丝玩笑的痕迹。 他今日是寿星，他只是想玩玩罢了。 玄玉深呼吸几番，说话的时候有些凝滞：“你之前说喜欢我……” 还未等玄玉说完，乐无忧就十分抱歉的啊了一声，说道：“怪我太小，还不懂事。” “不懂事……”玄玉自嘲一笑：“好一个不懂事，送你尾羽的那日，我以为我与你已经有了白首之约，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懂事？” 玄玉金色的眸子都染上了红，他上前一步握住了乐无忧的肩却被后者嫌恶的躲开。玄玉彻底怔住，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抓空了的双手。 就在几日前，他们还会亲吻，还会窝在一起赏月，还会亲昵地说笑。 怎么会变成这样？ 乐无忧将握紧的拳藏到背后，一副防御的姿态：“是我不好。” 天色仿佛阴了下来，有不知名的风在两人之间乱串，却仍旧吹不散那凝滞的空气。 乐无忧低着头，不去看玄玉现在是什么表情，他强迫自己撸下了手腕上的红绳，径直甩到了玄玉的脸上。 “你我此生，”乐无忧转身大步离去：“不复相见。” 轰咔—— 凤羽山首次打了雷。 轰—— 特案局藏书室内映出了清晰的雷声，乐无忧猛然回过神，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那里光秃秃的一片，彰示着他的爱情的尾羽早就被他亲手摘下了。 乐无忧曾经无数次痛恨自己为何要对玄玉说那种话，为何要违背自己的心。现在他知道了。 而且就算了回到过去，回到那一天，他也再也做不出比当时更好的决定。 玄玉心里的疤，注定是要留下的。 乐无忧苦笑，他现在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玄玉，如何面对这段感情。他就像是嘴上挂着忠贞的舞女，一边背着贞节牌坊，一边在玄玉面前搔首弄姿。 “想起来了吧！” 乐无忧眸间一凌，怵然冷了下来，他听见了邪气的传音。 “我知道你能听见。你我本就是一体，你该帮我的。你和玄玉回不到过去了，但是如果你肯帮我，等我收复三界，玄玉，任你处置。” 任你处置四个字搔到了乐无忧的痒处，他垂着眸子思索一番，说：“怎么帮？” “妖界封印之地的阵眼在凤羽山上，毁了它。” 乐无忧扔了书，插着兜出了门，吩咐蹲在门口的不死和长生：“别跟着，我去凤羽山。” 第六十八章 轮回之誓 “凤羽山是神山，在三十三重天上，你一个凡人怎么去啊？！”不死一愣，慌忙朝着乐无忧的背影喊，却只得到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乐无忧一个凡人当然去不了，但是邪气筹谋了这么多年，他一定有办法。 第94章 果然，刚出了特案局的大门，天边的风云突变，一股黑漆漆的雾气邪笑着朝他奔来：“你终于想通了。” “别废话，你有办法去凤羽山吧，赶紧的。”乐无忧十分不耐的催促，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事成之后我还有一个条件。” 邪气的声音阴森森的：“你说。” “你肯定没少钻研歪门邪道，既然都是自己人，等事成之后，给我找个能困住玄玉的方法。”乐无忧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语气有些阴冷：“就是那种能让他乖乖听话的办法。” 邪气似乎没想到乐无忧竟然疯成了这种样子，顿了顿后才笑开了来。原本乐无忧答应的这样迅速他还心存怀疑，现在才是真的放心下来。 “行，我有的是好东西。” 邪气才是真的着急，只有毁了凤羽山上的阵眼，他才能真的获得肉身，而不是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天边泛起人类看不见的风云，漩涡似的卷起来，眨眼间就将乐无忧卷了进去。从局里冲出来的长生和不死登时一惊。 长生：“天呐！他真的上天了！” 不死抬起爪子给了长生一爪，什么上天了！说什么呢！ “快走！咱们快去找玄玉！”不死登时膨胀了数倍，一口叼起长生的后颈，一阵风似的蹿了出去。 三十三重天还是那样祥和，凤羽山上阳光正好。乐无忧看着出现在自己记忆中无数次的地方，深深地吸了口气。 凤羽山还是那样四季如春枝繁叶茂，没了玄玉的神力压制，甚至还多了许多别的生命。溪水里有了成群的游鱼，树上有了摘果子的松鼠，林间还多了许多走兽。 乐无忧勾了勾唇角，那种久违的熟悉感瞬间填满了他的心脏。好像没有根基的浮萍终于抓住了点得意立足的东西，终于在广袤的天地间有了自己的归处。 “阵眼就在这座山上，但是具体在哪里我不知道，需要靠你去找。” 邪气阴森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乐无忧的唇角垮了下去，无声地点了点头。 别人可能找不到玄玉藏东西的地方，但是乐无忧可是了解的。从他恢复的记忆中来看，玄玉总是喜欢将一些重要的东西化成十分不起眼的事物，也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之前玄玉还将长生和不死幻化成小溪边的石头让他找，简直拿捏了所有的人性。乐无忧的眼中不禁浮上了几丝笑意。 忽然，他眉间一动，发现了一片新绿的草皮，上面有一张熟悉的小床，是玄玉当时用他摘回来的曼陀罗花做的。 那是乐无忧八千年睡的地方，就在玄玉的那棵梧桐树下。 梧桐树被玄玉挖去了妖界的封印之地，留下这张孤零零的小床做什么？ 乐无忧慢慢的走过去，忽然感受到了一阵阻力。那种阻力不像是无差别攻击，倒像是来自于他的心底。就好像他的心里被人种下了一颗不要靠近这里的种子，一旦他有了要过来的苗头，就会打心里阻止他一样。 乐无忧不顾那莫名其妙的感受准备上前，脚步刚一踏出去就被一股纯正的灵力拉了回去，旋即就落入了一个灼热的怀抱。 乐无忧一滞。 “长大了也这么不听话。” 乐无忧顺着懒散的话音抬眼，望见了一双金色的眸子，含着笑，又带这些紧张和无措。 是玄玉。 上一次见玄玉的时候，他还跟他表了白，还接了吻。然而现在，他们虽然相拥着，肢体接触密切，却好像夹着点别的东西，始终无法真正的亲密无间。 他们之间的气氛是尴尬的，是凝滞的。 凌霄紧随玄玉之后赶了过来，见到抱在一起的两人连忙别过了脸。 简直有辱斯文。 邪气远远地看着这一幕，默默地将凤凰尾羽的神力归整了起来，警惕着乐无忧的反水。 然而下一秒，乐无忧忽然凝起了十成十的灵力，趁着玄玉不备骤然排向了他的后背。 嗡—— 强大的灵力乘人不备钻进内脏的声响惹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玄玉的笑僵在了脸上，几乎一瞬就变为了实打实的痛苦。他震惊地看向怀里的乐无忧，额上的青筋都现了出来。他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一句话，捂着胸口脱力地坐到了地上。 “你疯了？！” 凌霄一个箭步推开了乐无忧，连忙去看玄玉的情形。 乐无忧居高临下地看着玄玉，语气冰冷：“在他抹去我的记忆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邪气也是吃了一惊，旋即反应过来，放声大笑起来。 他就知道走乐无忧的这步棋是对的，果然如此。 此时的妖界封印之地也乱做了一团。长生和不死被玄玉留下看着封印大阵，妖界的各个长老族长竟然此时来围攻封印之地。 封印大阵周围的地方，包括玄玉的那棵梧桐树的一亩三分地都被他下了禁制，没有他的灵力引导没人进得来，原本是不用担心的。 “他们有凤凰尾羽！”长生仔细的嗅了嗅，骤然紧张了起来。 普通的妖进不来，有凤凰尾羽的加持可就不一定了。他们如果进来动了大阵，那邪气可就又多了一程胜算了。 不死来回地踱步：“娘的，竟然勾结邪气！一群杂碎！” “现在怎么办？”长生说。 第95章 不死蓝色的眸子里泛起了冷光，他朝着某处发出了几声难以听见的声波。片刻之后，特案局的所有外勤人员骤然出现在了梧桐树下。 英招踩着尖锐的高跟鞋，手里握着一杆银色的长枪站在特案局众人面前，蔑着长生和不死：“还知道找老娘救你俩狗命，不算傻。” “阿招。”海啸叹了口气：“斯文些。” “外面那群老东西竟然趁着领主不在要毁了他的老窝！大家快想想办法！”不死吱哇乱叫着。 海啸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从背后的箱子里掏出了一把重的能压死猫的短炮，咔哒一下上了膛，对着结界外的老妖们轰地就是一炮。 几个族长反应还算迅速，躲避及时，唯有一位来不及反应，被海啸的灵力炮轰了个正着，瞬间化作了一串烟灰。 海啸一脸痛苦地默哀：“罪过罪过。” 长生不死，海啸身后的众人：“……” 小黑也带着一群猫妖赶了来，外面的几位长老似乎被那一炮震慑了，进攻的速度勉强被挡下了。 此时的凤羽山，邪气笑的放肆：“哈哈哈！玄玉！你已经不是神了，你可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无忧，赶紧毁了阵眼，待我事成，咱们的约定我定会旅行。”邪气冷眼看着眼前的闹剧，从刚才玄玉的反应就看得出，阵眼就是那张小床。 只可惜他现在只是一团气，无法亲自摧毁阵眼，否则也轮不到和乐无忧合作。 等他统领了三界，乐无忧和玄玉一个也活不成。 乐无忧垂着眼，浑身都挂满了冷淡的刺，一步一顿的走向了那张小床。 他从特案局出来的时候将凤凰尾羽都带了出来，此时掌心里涌动的灵力都来自于凤凰尾羽。 他之前还奇怪为什么凤凰尾羽好似对他格外的亲近，就好像本身就存在于他的骨血中一样。现在他知道了，因为他的主人爱他，甚至在八千年前这些尾羽就认他为主了。 乐无忧弹出一簇精锐的火苗，小床骤然消失，转而化为一团小小的旋涡。 那是封印大阵的阵眼。 “无忧……”玄玉捂着胸口，双目赤红地看着乐无忧一步一步地走向阵眼。 邪气是真的激动，好似乐无忧的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上，昭示着他的命运。他好像都有了些人样，黑色的雾气下能看出隐约的形体。 若是仔细看就能看见，此时邪气的体型很像乐无忧。 他们在之前本就是一体的，外貌虽然分给了乐无忧，但还是和邪气一同存在过。 凌霄扶着玄玉，焦急地看着乐无忧动作。 乐无忧手心里凝聚的灵力越来越纯粹，直至闪现着金光红丝。还真有了几分玄玉的灵力的样子，只是比玄玉的灵力更加纯粹，更加精锐。 那是五根凤凰尾羽的力量。 灵力骤然没入那朵小小的旋涡，凤羽山上骤然风云聚变，四季如春万里无云的凤羽山突然雷雨大作。 轰咔咔—— 天边的惊雷不断，邪气感受到了那股束缚感悄然消失。他几乎激动得指尖直颤，不由自主的仰天长笑起来：“哈哈哈！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 乐无忧冷冷地看着那一团黑气，悄然勾起了唇角。 怵然，消失的束缚卷土重来，宛如带着千斤重，像是缠绕在灵魂上的锁链骤然将邪气禁锢起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将他向阵眼拉扯。 玄玉和凌霄收了脸上的痛彻心扉，各自拍了拍衣袍站了起来。 玄玉没受伤！ 邪气骤然回过神：“乐无忧！！你骗我！！！！” 第六十九章 轮回之誓 乐无忧双手环胸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一团黑乎乎的气被阵眼一点一点地蚕食进去，语气挂了些懒散的笑意：“不过我还真是比较好奇你说的那种能让人乖乖听话的方法。” 他落进玄玉怀里的时候，在他们中间蔓延的不止有隔阂，还有心有灵犀的应对之策。 好在他们还有心有灵犀的余地。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玄玉也就索性放开了。知道剩余的凤凰尾羽定然在邪气身上，有了目标便方便了许多，口诀一念便诏了回来。 之前碍于身份，怕乐无忧起疑，对于找回凤凰尾羽的事他从不插手，直至今日才终于舒心了些。毕竟看着别人拿着自己的东西去做坏事，着实有些恶心。 “乐无忧！你敢骗我！”邪气挣扎尖叫着：“我要你陪葬！陪葬！！！” 邪气身上的凤凰尾羽已经被玄玉收了去，他铁了心自己就算再次被镇压也要带上一个，发了疯似的用上了毕生的灵力，漩涡一般地将离得最近的乐无忧卷了进去。 “无忧！”玄玉呼吸一滞，宛如再次回到了八千年前的那一天。 乐无忧没来得及反抗，因为他脑海中突然警醒了一段记忆，彻彻底底地将他钉在了原地。 也是这样一个下午，乐无忧找到了玄玉偷偷准备好的阵法。这个阵太大，乐无忧几乎没听谁说过。他只知道有一种阵，镇压什么东西的同时需要人祭。更细致的来说，妖祭，灰飞烟灭；神祭，则神格尽毁。 这种阵从来没有什么人用过，因为这种阵虽然是镇压大阵，但是有一项十分重要的好处，就是可以只将凶兽的邪性镇压起来，而不妨碍他的本体继续生活和修炼。 第96章 若是遇上了需要镇压的凶手，人们一般都会选择直接镇压，根本不必多此一举的只镇压他的邪性。 更何况还要搭上自己的神格。 但是乐无忧看见这个阵的第一眼就知道是玄玉设下的，为了谁，不言而喻。 玄玉自降生于三十三重天的时候就是神，他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神，他睥睨妖界，悲悯人间。但是现在，他竟然为了一团为祸人间和妖族的气，想要放弃他尊贵的神格。 没了神格之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乐无忧不敢想。 以乐无忧对玄玉的了解，他定然不会让他看见他狼狈的模样，届时说不定会狠心抹掉他的记忆，以另一种身份和他重新开始。 重新相识相知相爱，而他再也不会知道玄玉都为他做过什么，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他所有的好。 可是凭什么呢？ 他怎么配这天地间的神君为他如此？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不该玄玉来背负。 乐无忧毅然决然的回了凤羽山，看见了正在偷偷为他生火煮长寿面的玄玉。 他的心尖像是被人掐了一把，酸得人心慌。 乐无忧故作冷态，故意说那些伤人的话，故意毁了那人赤诚的心意。 如此这般，你应该再也不想见我了吧。乐无忧心想。 乐无忧揣着一颗决然的心找到了阵眼。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总会有些恐惧，乐无忧却觉得无比轻松，甚至有些雀跃。他至少可以保住那个这世间最爱他的人，保住他的尊严和睥睨众生的地位。 凤凰就该待在天上，翱翔九州，不该落入尘埃，低入泥泞。 乐无忧记起来了，他现在终于明白玄玉为何不想让他恢复记忆。因为那些记忆不仅是前尘往事，更是他的抉择。玄玉知道，就算过了八千年，在今天，他依旧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而玄玉想让他活着，让他无忧的活着。 乐无忧睁开眼，看见了几乎和八千年前相重叠的身影。是玄玉，他又一次的冲进了阵里，用怀抱将他紧紧地锢在了那里。 八千年前的玄玉说：“乖，闭上眼。” 八千年后的玄玉说：“没事，我在呢。” 乐无忧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凝聚到了头的灵力就是使不出，像一滩泥似的蜷缩在玄玉的怀里，唯有泪水无声的流。 八千年前，玄玉也是这样抱着同样脱力的他，亲手抽出了象征着自己神明身份的神骨，甚至拔了他引以为傲的剩下的八根尾羽，硬生生地将乐无忧送进了轮回，压住了邪气。 一个臭美的凤凰，抽骨拔尾，顷刻间，青丝变成白发。 乐无忧不愿再见玄玉受到任何一丝一毫的伤害，他拼了命的想让玄玉出去。这是八千年前的他就该承受的，这本就是他的灾祸。 阵眼的威力十分巨大，毁了整个凤羽山都不成问题，早就失去神格的玄玉也支撑不了多久。电光火石之间，凌霄慌里慌张地掏出了找到的神骨，奋力扔向了玄玉。 “凤凰！接住神骨！再用尾羽！” 玄玉的眸间终于亮色，一手护着乐无忧，一手接住了凌霄丢过来的神骨。跨越了近万年的共鸣再次产生，好像是来自远古的钟音。 八根凤凰尾羽被玄玉重新诏出，唯独缺了最长的那根，也就是玄玉给了乐无忧的那一根。 忽而，乐无忧后背的脊骨骤然泛出了金色，那根乐无忧使用的长鞭悄然现世，明灭之间便化作了那根耀眼的尾羽。 原来那根彰示着凤凰爱情的尾羽并没有消失，而是化作了乐无忧的脊梁，挺着他在轮回之中撑过了八千年。 至此，神骨和九根尾羽皆已就位，借着玄玉的灵力狠狠地插入了阵眼。 时隔多年，邪气又要被再次镇压。 就在人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巨变陡生。 阵眼并没有再次归于平息，反而愈演愈盛，几乎有了些毁天灭地的趋势。 此时正在进宫妖族封印之地的各位族长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劲的压迫力，几乎是从血脉中喷溅出来的破坏力，仅仅几秒就爆体而亡，剩下了一滩的尸泥血水。 骤变来的太突然，玄玉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体内的灵力迅速抽了去，他几乎脱力地跪坐到了地上。 乐无忧终于从回忆中抽出身来，发现了玄玉的虚弱：“玄玉！你怎么了？！” “凌霄！玄玉他……” 乐无忧慌乱之间去求助凌霄，抬眼却见了凌霄阴沉的脸和饱含痛心的眼神。 是凌霄…… “凌霄！”乐无忧几乎难以置信：“你做了什么！” 从一开始，他和邪气之所以能这么轻而易举的上来凤羽山就是凌霄暗中帮助的，他的目的就是想让他们过来。 可是为什么呢？ 邪气痛苦的怒吼和叫喊骤然传了出来，原本围做一团的黑雾顷刻间炸成了烟花。 “凌霄。”玄玉看着自己往日最好的朋友，眼中尽是哀痛：“神君闭关也要保住的妖族，你竟然想毁了他。” 凌霄还是那一身清冽的白袍，他掩去脸上的复杂，语气冰冷：“只要妖族没了，神君就再也不用闭关了，他就可以陪我了。” 乐无忧骤然顿住，他总算知道为什么玄玉会失忆，为什么凌霄会一直守在神君的门前。 第97章 因为凌霄对天道神君有了别样的心思，他受不了这样永不见天日的相思。他知道凤凰尾羽和神骨相合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他想借此，毁了妖族。 乐无忧的心思很乱，幸好他是凡人之躯，不算在妖族之列。他第一次庆幸自己进入了轮回，将自己的灵力渡给玄玉。 “我不准你死！”乐无忧眼眶通红：“我好不容易才想起你，我不准你死！” 乐无忧倾尽自己所有的灵力，可他忽然发现，无论他给玄玉渡了多少都补不上那个窟窿，甚至玄玉愈发虚弱起来，而他体内的灵力却好似从什么地方吸取过来时候，悄无声息的被填补上了。 “怎么会这样？”乐无忧实在心慌，指尖都在颤抖。 玄玉体内的灵力，反而被他吸过来了。 玄玉却好像早就知道这个情形，他牵起了唇角，一笑：“乖，闭上眼。” “闭嘴！”乐无忧双目赤红，又是这句话，八千年前玄玉也说了这句话，他失去了他。 乐无忧恨自己见识太少，此时竟有些手足无措。他和玄玉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他灵力的缺失都会从玄玉那里补回来。 此消彼长，源源不断。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乐无忧每次受伤都是睡一觉便好，这种恢复他一直认为是他作为局长特有的。也确实是他特有的，他可以自愈，永远不怕领里枯竭，因为他的灵力尽头是玄玉。 怎么办？ 乐无忧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忽然想到了一种秘术。只要把心尖血渡给玄玉，那他们的生命就会共通。也就是同生共死，只要他活着，玄玉就不会有事。 乐无忧迅速化出了他的匕首，直直地刺向了他的心口。 “无忧！”玄玉虚弱至极，只来得及握住乐无忧的手腕，却被他轻而易举地带着，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匕首刺向了他的胸口。 乐无忧脸色惨白，没有痛觉似的任由胸口的血水流淌，他宁心静气，寻了半晌，却依旧寻不到心尖上的那一滴。 他有些焦躁，却突然想起了一丝记忆。那个黄昏，他在玄玉休息的树下站了许久，他头一次跃上了那棵梧桐树的枝干，将自己的心尖血渡给了熟睡的玄玉。 从此，我们就真的再也分不开了。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乐无忧不顾深浅的血迹斑驳拥住了玄玉：“你死不了了，我不会让你死。” 大阵几乎要毁灭了整个妖族，却迟迟没有抽干玄玉的灵力。凌霄有些焦躁，终于狠下心准备杀了玄玉和乐无忧：“亲手送你们上路，也算全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一个虚弱至极的妖王，一个人类之躯，他们的对手是这世间唯一的神。 败局已定。 第七十章 轮回之誓（正文完） 乐无忧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他死了，玄玉也活不了，如果他躲开，玄玉重伤也是凶多吉少。生死一线间，乐无忧抛弃了脑海中所有的想法，垂着眸子将几近昏迷的玄玉护进了怀里。 凌霄的动作有一瞬的停滞，但是即将毁灭所有妖族的执念迅速占据了上风。他抿了抿唇，终于将手心凝聚的神力击向了视死如归的二人。 玄玉，不要怪我。 轰—— 凤羽山冒起数丈高的黑烟，火光带着燎原的轰炸声几乎引起地动山摇的一震。天边风云聚变雷声大作，火光散去后重归平静。 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 预料中的窒息感没有传来，乐无忧恍惚地睁开眼，连忙去看玄玉的情形。 还有呼吸，只是昏迷而已。 乐无忧松了一口气，这才恍惚抬眼，看见了面前的一道虚影。 “逆徒凌霄，还不跪下！” 虚影身着一袭白衣，只看背影竟然和凌霄差不多。他的臂弯里躺着一根浮沉，可能因为不是实体，声音都是虚无缥缈的，却带着浓厚的上位者的气息。 凌霄缓缓地睁大了双目，眼尾迅速变得赤红，身体源于本能先一步听从着虚影的号令跪了下去。 “神君……” 乐无忧这才知道眼前这道虚影的身份，他是天道神君，也就是这世间的第一位神，是玄玉和凌霄的师父。 乐无忧来到凤羽山的时候，天道神君已经闭关数百年，他并没有见过，只是偶尔听玄玉提起。反倒是凌霄将自己的住所都搬到了神君闭关之处门外，日日夜夜的守着。 天道神君只是一道虚影，却轻而易举的拦下了凌霄：“逆徒！你为了凡俗之心覆灭妖族，知罪否？” 凌霄宛如失了神，他就那样愣愣地看着那道虚影，语气飘忽：“神君，您可知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你们都说我错了。”凌霄痴痴地笑了起来：“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日日侍奉在您身侧，而不是守着一道开不了的门苦熬着相思之苦！” 带着劲风的一掌毫无保留地扇向凌霄的侧脸，凌霄硬生生的受着，骤然被打偏了头，嘴角溢出了血痕。 乐无忧恨不得生吃了凌霄，因为他的一句不想忍受相思之苦，就害的玄玉失去了神格，害的他们相隔八千年。 他甚至臣玄玉不备让他失忆，就是为了让玄玉去特案局找他，好让他有机会恢复记忆。他助使邪气为祸人间，现在都几乎覆灭了整个妖族。都是为了让天道神君出关，为了满足他的私欲。 第98章 神君不再管疯癫的凌霄，务自平了还在运转的阵眼。妖族因为凌霄改了阵眼，几乎已经覆灭，邪气也灰飞烟灭，用不到玄玉的神骨和尾羽镇压了。 神君将额间的神力抽出一缕，注入了昏迷的玄玉的额间。离体的神骨的尾羽化成一缕烟尘，轻飘飘的没入了玄玉的身体里。 啾—— 天边忽而化出一只火凤，尾羽纤长，羽若金丝，鸣戾着穿过了云层，盘旋几圈后悄然化入了玄玉的身体。 玄玉的满头银丝顷刻间化成了泼墨似的青丝，与乐无忧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三十三重天上悬着的二星旁边，一颗金黄的星子明灭几顺，发出了持续明亮的光。 预示着神位的星子重新亮了起来，妖王玄玉重归凤凰上神。 玄玉终于缓缓睁眼，看见了今日的这一场闹剧。 “神君都来救我了，好在没有忘了徒儿。”玄玉轻轻地捏了捏乐无忧的手心，笑着看着眼前的那道虚影。 神君看上去十分年轻，好像和玄玉凌霄差不多的年岁似的，只是眸色很冷，没有一点笑模样。在听到了玄玉的打趣后，神君眉头终于松了松：“那孽障，交由你处置。” 玄玉的目光落到了失魂落魄的凌霄身上，他撑着乐无忧站起来，缓缓走近凌霄：“凌霄，我只问你一句。” 凌霄抬起了眸子看向玄玉，双目赤红，看不出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 “八千年前，邪气之所以能勾起人和妖的恶念，是不是你助长的？”玄玉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算计了，是吗？” 凌霄的眸光在玄玉和乐无忧交握的手上转了一圈，复又看向玄玉：“是。都是我，我知道你会为了他不择手段，我知道你无论如何都会保他！” “是我故意告诉他你会油尽灯枯，是我故意让你去救他，是我封住了你的记忆，是我勾结邪气在凤凰尾羽里注入了他的记忆！是我！” “我不甘心！凭什么你们两个就可以成双入对双宿双·飞，我就要天天守着那道开不了的大门枯等！凭什么！”凌霄越说越激动，眼泪夺框而出。 天道神君闻言，眸光闪了闪，还是别过了脸去。 邪气虽然可以勾起恶念，但是效果不甚明显，是凌霄加剧了这一方面，目的就是为了让玄玉为了保住乐无忧而启动那个阵法。而凤凰神骨和凤凰尾羽合在一起，可以毁掉整个妖族。 妖族没了，天道神君也就不用闭关了。凌霄苦熬了几百年的相思，也就到头了。 他想要神骨和尾羽，又怕玄玉不肯给，只能将目光投向了他的爱人。 只要乐无忧需要，玄玉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 乐无忧自然也体会到了这一层含义，他撑着玄玉的手都在颤，眼眶充斥着痛苦的猩红。他恨不得马上将凌霄挫骨扬灰，但还是碍于玄玉和他的数万年的情谊，胡乱地抹了一把眼眶。 他被玄玉保护的很好，他们之间的恩怨，就该玄玉自己决定。 玄玉终于得到了他亲口承认的答案，不再纠结：“凌霄，囚于三十三重天，永世不得出。” “玄儿。”神君对于玄玉的决定大感意外，他本以为他会直接杀了凌霄。 虽说是囚禁，但是是在三十三重天。凌霄在这里生活了上万年，本就不常出去。他还可以在这里生活，还可以在这里守着即将出关的神君。 凌霄本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此时却骤然怔住。他那只站了天道神君的心尖在今日终于被另一个人狠狠地捶上了一拳，刻下了深深的内疚和悔恨。 “你杀了我！杀了我啊！” 这把来自内疚的钝刀，在日后会每天都凌迟在他的良心上，让他永世不得安宁。 玄玉眼睫闪了闪，眨眼间就化出了他在很久之前常穿的红色长袍。浮光掠影，故人之姿。这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凤羽山好像还是那么宁静祥和。 滋啦—— 玄玉用乐无忧的匕首割下了一段袍摆，轻飘飘地丢到了凌霄身前：“你我之间数万年的情分，犹如此袍。” 鲜红的袍摆落下，从此，尘埃落定。 妖族几近覆灭，唯有一些运起好的小妖距离封印之地较远得以幸存，而那天被凌霄诓骗去攻打封印之地的几位族长全军覆没。小黑临危受命，成为了新的妖王。 现在的妖族一共就那么几只妖了，妖王还对不死忠心耿耿，特案局又陷入了卡点上班绝不加班的日子。海啸终于想起了谁想吃蛋挞，天天啰里啰嗦地端着蛋挞往局长办公室送，还大逆不道的对着凤凰上神展开一段“你怎么这样做”的哲学教导。 长生也恢复了记忆，天天抱着不死哭天抢地，控诉凭什么他这只猫就没有失忆。 不死被烦的不行，直接对着长生的狗脸进行了惨无狗道的戕害。 办公室里吵吵闹闹，乐无忧随手翻看着这几个月的报告，抬手掩住了扬起的唇角。 乐无忧虽然高兴了，玄玉这几日就没那么舒心了。再第三十七次被乐无忧拒绝出去吃饭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乐无忧在生气，因为他先前想要抽走他的记忆。 哎，神明凤凰苦哈哈地打包了一堆海鲜料理，提着红酒回家赔罪。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怪我年少无知。”玄玉好声好气地将剥好的虾放进乐无忧的碗里：“局长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一只鸟儿计较了，好不好？” 第99章 乐无忧叹了口气，吃了碗里的虾放下了筷子。他十分认真的注视着玄玉金色的眸子：“玄玉，我记得我在几个月前的晚上，就在主卧的卫生间门口就已经告诉你了。” “我很爱你。” 玄玉的金眸闪了闪，笑了。他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了十分骚气的深红色居家服，缓步走到乐无忧的跟前，直接连着凳子一起翻了个面，将他圈进了双臂和桌子之间。 “我不都答应你的表白了嘛。” 玄玉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同一天，在你房间的床上，我也说了，我很爱你。” “无忧。”玄玉抚上乐无忧的脸颊：“你的心尖血都给我了，我自然知道，你很爱我。” 乐无忧起初一直不知道自己脊骨里的那根长鞭就是玄玉的定情尾羽，在那天的凤羽山上已经被他收了回去，现在他想要，却不知怎么开口，只能报复似的按下了玄玉的脖颈，纠缠了一个泄气的吻。 算了，他很爱我。 乐无忧这样安慰自己。 红酒的甜气萦绕在空气中，长生和不死的吵架声越来越远，乐无忧沉浸在玄玉的吻里不想醒来。 没有尾羽也没关系，只要玄玉是爱他的。 玄玉似乎发现了乐无忧情绪不对，刚分开一丝就被拉了回去。玄玉从乐无忧乱无章法的吻里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玄玉了然，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在接吻的时候笑出声来，径直将乐无忧抱了起来，稳稳地走进了卧室踹上了门。 正在吵架的长生和不死被巨大的关门声吓了一跳，登时自成一派，带着满腔的怒火去进攻主卧的门。而然两个毛球对着门把手戕害了一顿，猛然发现，这门竟然从里面锁上了！ 距离从凤羽山回来已经过了两个月了，天气已经彻底入了冬，屋内的暖气烧的很旺，主卧的温度格外高些。 窗帘都没来得及拉，骤然凌冽的寒风摇曳着楼下的树枝，呼呼地吹着来往的行人。 乐无忧看不见天花板，眼里都是玄玉那双金色的眸子。忽而，他蹙了蹙眉，抬手挡了眼。 长生和不死见打不开门便作罢，对着桌上没吃几口的海鲜套餐大快朵颐，听着那此起彼伏的猫叫狗叫就能发现，二老对于今天的晚餐十分满意。 乐无忧想骂他们几句，声音却卡在了嗓子眼里，能从他的喉间进出自由的只有几缕带着玄玉味道的气。 乐无忧有些生气，却没有力气，只能随着冬天的风打着晃。 忽而，他手腕一凉。他透过满眸的水汽望去，看见了那根熟悉的红绳。这么近的距离，还能看见金色的翎羽。 是玄玉的尾羽。 乐无忧将挂着的红绳盖上了眼，吸走了眼底丰盈的水汽。 “从别后，忆相逢，盼君无忧，莫记前苦。” “就叫无忧吧。” ——正文完——